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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多少钱一份?进酒的时候该说什么酒辞?”
阿紫想不到她会没头没脑问这么个问题,不由呆住,看了她半晌,才道:“我……我不知道,孩子,你问这些做什……”
居生生忽然厉声打断她的话,“干果水果加糖丝金果俗称红运三宝!二两银子一份还附送手巾瓜子!进酒的时候要念一首时新的香艳诗句,其中必含醉,朦胧,欢好三词!只要去过妓院的人都知道!我可以接受自己没有父母,也可以接受你们抛弃的事实,可是我不能接受明明抛弃了,却还要回头来欺骗我!作出高高在上的慈爱模样!我爹根本不是巴蜀人,也不会是无赖!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从未吃过苦!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骗我?!”
她厉声吼完,小厅里一片死寂,阿紫骇然地瞪着她,好像完全没能理解她说了什么。秦伟义忽然冷道:“哦,你倒很清楚这些东西!说我们骗了你,我堂堂五圣山庄的庄主用得着来骗你一个小丫头?!你信口开河说的东西也够多了吧!你走还是不走?一句话!”
居生生森然说道:“我知道的东西当然很多,秦庄主,因为我就是被卖去妓院的!”
阿紫倒抽一口气,伸出手想去抱她,居生生却飞快让开,瞪着脸色铁青的秦伟义,冷道:“你还是放弃吧,秦庄主。我不敢高攀你,也怕自己玷污了五圣山庄的名号。一句话,我不会去的。”
她转身就走,习玉赶紧追了上去,念香见习玉走了,也跟着跑走。三人消失在走廊里。阿紫忍不住又是泪流满面,抓住秦伟义的胳膊,她颤声道:“这……这该怎么办?老爷……”
秦伟义脸色铁青,原本张口想说什么,可是一见阿紫凄然的神情,他却不忍再说,只能轻道:“这孩子过于倔强了,需要慢慢安抚。别急,给她几天考虑吧。我们先离开这里。我会派人一直保护她的。”
说罢他对端木容慧拱手道:“打扰公子清修,秦某实在抱歉!就此告辞了!四月十八泰山顶的比武大会再见吧!”
他带着阿紫和那几个年轻人很快就走了。小厅里只剩下韩豫尘和端木容慧两人,良久,端木容慧才淡然道:“此事……韩兄清楚么?”
韩豫尘想了一会,才道:“阿紫夫人嫁给秦庄主十年的确如实,但我曾听闻,她并非中原人,而是一个苗女。还是一个施毒的大家。这样一个女子,只怕还不至伦落到被夫君卖去妓院……何况看一个人的气质神态,就能看出此人的经历。生生姑娘鲜艳活泼,较寻常女子更为开放,这就是她的经历造成的。可是我看不出阿紫夫人有任何风尘味,她那般的绝色女子,只怕会名震四方,不过十年之前我刚好在云南一带,却没听过有这样一个名妓……所以,我觉得生生姑娘的怀疑是对的,至少,秦庄主的叙述之中,有一半都是捏造出来的。”
端木容慧沉吟良久,忽然轻道:“这事我似乎不该插手,只怕会惹人厌……”可是,他不想看居生生失落苍白的脸色,她方才虽然是在精力十足地叫,指责别人的欺骗,他却看得很清楚,她眼睛里一直含着泪,眼神慌张而且深受伤害,像一只急于保护自己的受伤的猫。
他忽然起身,吹了一声口哨,就听窗外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他打开窗户,窗台上停了一只通体漆黑的鸽子,右脚上套了一个银色的小环,颇通人性地对他咕咕叫着。
韩豫尘一见那只信鸽,不由微微一惊,奇道:“你……真要用这么大的人情?这只信鸽来回一次,可值了上百两黄金啊!”
端木容慧匆匆写了什么,折成指甲盖大小,塞去鸽子脚上的银环里,又吹了一声口哨,那只鸽子立即展翅而飞,眨眼就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良久,端木容慧才轻轻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百两黄金又算的什么?我只是……”
他说不下去了,掩去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刻意忽略韩豫尘露出的渐渐明白的笑容。佳人再难得!她到底是不是那个佳人,他自己也不知道。
走廊那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却是习玉带着念香走了进来。韩豫尘不由担心地问道:“生生姑娘呢?她……没事吧?”
习玉微微一笑,“没事,最近不要去打扰她。过两天就好了。”
端木很想问她哭了什么,是不是很绝望,可是出于矜持他却问不出来,只能冷道:“为什么不陪着她?不怕她想不开么?”
习玉却也不恼,只是叹了一口气,轻道:“知道为什么我和她如此投缘么?因为我们都是一种人,真正伤心的时候,是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居生生喃喃念着忘了名字的词,想起阿紫痛哭的脸,她心里便是一痛,可是痛过之后却是恨。
卖了她,也没有什么,这十七年来她也没有受什么罪。可是她真的无法忍受那种欺骗的语气,似乎告诉她,那些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她父母终于反悔了,要把她带回去了。她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跟着他们回去吗?
不不,她不要去!
居生生憋了一口气,把整个身体沉去水里,水面上的花瓣一阵乱摇,热气氤氲,可是她却觉得全身上下,从里面到外面都冷得令人无法忍受。
她一直憋着,直到胸口几乎要炸开,才猛然从水里钻了出来,眼前金星乱蹦。她大口喘息着,正要起身拿衣服,忽听窗台上扑棱着什么东西。她悄悄开了一道缝,却见窗外立着一只浑身漆黑的鸽子,脚上一个银环,环里面好像卡着什么。
居生生轻轻抓住鸽子,从银环里掏出一个折叠得很整齐的纸块。她的心头忽然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心跳陡然加快。
她怔怔地展开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东西,她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
“端木容慧!”
随着一声暴吼,端木容慧卧房的门被狠狠踹开,他正坐在案前看书,肩上还披了一件衣服。抬头一见门口那个几乎浑身是火的艳丽女子,他眼睛微微一眯,冷道:“半夜三更,你来做什么?”
说着,他的眼光顺着她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的长发,一直滑去她单薄的肩膀上,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袍子,袍子还是半湿的,她身体的每一个曲线都可以看得清楚。
他只觉喉咙一紧,眼神暗了下来,沉声道:“衣冠不整!你有没有一点矜持?!”
居生生却一直冲去他面前,把手里那张纸狠狠抛去他面上,厉声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了?!谁要你管我的事了?!谁说我想知道过去的事情?!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事情?!”
端木容慧轻巧地抓住那张纸,低头粗粗一看,脸色也忍不住一变。百晓生的动作好快!才一天而已,他就已经调查出居生生的身世了吗?只是,这个身世,实在让人欢喜不起来。
他把纸放去一旁,正要说话,居生生却一把提起他的领口,厉声道:“还是你觉得很开心?!这样把我的秘密全部看穿了,知道了一切,你很得意?!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情?我求你了吗?拜托你了吗?!你简直是多管闲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去摇晃他,“还是你觉得,从此以后可以尽情嘲笑我?!反正我也是个被所有人抛弃的人!你这个大少爷可以高高在上俯视我,踩扁我?!”
端木容慧一根手指就可以摆平她,可是他却没动,因为她的眼神是那么狂乱绝望,他觉得,只要他说一个字,她就会当场痛哭失声。
【阿紫,原名玉紫凤,南蛮苗裔女。十四岁嫁与云南梁氏一族,与夫君琴瑟情深,十五岁生一女。后梁氏为五圣山庄灭门,阿紫利用美色勾引秦伟义,得命。彼时其女尚未满周岁,秦伟义欲引其婴儿元阴修炼神功,阿紫暗中遣人将其女卖予牙婆,慌称被人抢走。其女被卖至杭州摇红坊,十六岁成名,素有绛红花仙之称,名满江南。】
居生生浑身发抖,忽然再也摇不动他,她颓然放手,眼泪从眼眶里一颗颗掉了下来,颤声道:“我……我真的讨厌你!讨厌死你了!你干嘛要多管闲事?!我没有求你……!”
她捂住脸,几乎想就这样缩下去,最好完全躲起来,以后谁也看不到她,那个可怕的身世,也会慢慢被遗忘。肩上忽然一暖,却是端木容慧将自己身上那件外衣披去她肩头了。
居生生用力甩了下来,哽咽道:“不要你假好心!我讨厌死你了!”
端木容慧却不恼,将衣服捡起来,继续披去她身上,披了再甩,甩了再披,来回十几次,居生生终于扭不过他,由着他替自己披好衣服,她只是站在那里哭。
居生生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隐约觉得自己是哭累了,又觉得好像靠在一个人身上,那人抱着自己上床,替自己盖被子。她只觉那人的手伸去胸前,似乎要脱她的衣服,她本能地一惊,一把抓住他的手,沙哑着声音问:“你……做什么?不要碰我!”
那人的声音清冷,轻轻说道:“外衣脏,不要弄脏我的床。”
居生生哼了一声,撑了起来,迷茫地就要往外走,一面说道:“谁要睡你的床!我讨厌死你了!再也不要看到你!”
端木容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只觉纤细柔软,心中不由一动,想到男女之嫌他应该马上放开,可是偏偏舍不得放,只能顺着她的胳膊一寸一寸滑下来,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滑腻。一直滑去她手腕上,他忽然发觉她胳膊上一点殷红如血,透过微湿的衣服,看得很清楚。当下他猛然愣住,只觉不可置信。
居生生涨红了脸,恨恨地瞪着他,“放开我!你摸什么?!给我放手!我居生生也是你能摸的吗……”
她话没说完,只觉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阵天旋地转,她倒抽了一口气,唇上的感觉再也不是他一贯的冰冷,而是炽热的,急切的。她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泡影,全身都软成了面条,鼻子,眼睛,嘴巴,耳朵……好像所有有感觉的部位,都有他的存在。
意乱情迷。居生生本来用力哭了一场就有点虚弱,被他这样一吻,几乎要晕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端木容慧贴去她耳朵上,轻道:“很晚了,休息吧。我送你回房。”
第二十章
习玉一早就听见居生生和端木容慧大吵大叫,原本是想出来相劝,可是后来只听到她的哭声,她不由停下脚步。
生生是个激烈的人,但她却很少把自己伤心的一面露出来,今天能在端木容慧面前这样放声大哭,是不是代表在她心底,端木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过了一会,端木的房门开了,习玉下意识地藏身于树影之中,却见端木容慧怀里抱着居生生,她捂着脸不知是在哭还是在说话,更让习玉吃惊的是,她居然衣冠不整,月光透亮,她脖子上都泛出了红晕,看的清清楚楚。端木低头似乎在和她说着什么,她动也不动,只是缩在他胸前,仿佛一只倔强的猫。
一直到两人走过回廊,习玉才慢慢走了出来。看起来,生生是不需要她的安慰了。她忽然觉得有些孤单,那个一直缠着自己,喜欢和自己撒娇逗趣的丫头,那个明明比自己大一岁,却很孩子气的丫头……她一定要幸福呀。
月光在回廊的台阶上镀了一层银辉,四野无比安静,如此之夜,习玉还不想回去,只是在庭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想起生生的趣事,便勾起嘴角,偶尔想起念香迟早要恢复神智,便深深叹息。
一直行到前庭那里,忽然听见铮铮的琴声,古琴的声音原本就深沉,那人却是慢拨细捻,一弦百转,在这安静到几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