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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剑心魔-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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躏之惨,曲英更是丝毫也不知道了。

这一次她随军出征,由于中途和队伍失了联络,倒使她发现了许多前所未见、前所未闻的事情。首先是沿途的老百姓并非如她想像那样,是对回纥“英勇善战”的兵士佩服的,相反,她所碰见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不是咒骂回纥骑兵的残暴。她听到了许多关于回纥兵焚烧掳掠的事实,也听到了关于师陀国老百姓许多英雄抗暴事迹。

她哥哥这次领兵,本来是给在驻师陀的拓拔赤增援的,由于拓拔赤已经溃败,临时改变计划,前往幽州。救兵如救火,所以沿途没有停留,而她除了行军之外,又都是留在自己独备的帐幕,是以回纥军的暴行,她自己没有见过。当然她也没有发现回纥军的暴行,另外也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哥哥治军较严,另一个她随军出征,只不过是短短的十多天,到了奚族的地方,就和队伍失了联络了。

她听到了沿路上老百姓对回纥兵的咒骂,起初还以为是言过其辞,但到了幽州之后,已是亲眼可以看到被回纥兵焚烧劫掠过的村庄了。幽州的老百姓同仇敌汽,纷纷参加义军的事实,也令她心中震动,不能自休。

她心里自想自思:“若然只是几个人说我们兵士的坏话,那或者是言过其辞,但现在是异口同声,人人都这样说,那就决不会是假的了。何况那些被焚烧了的村庄,也决不会是老百姓自己放火烧的。”

她越想越觉难过,终于突然想到了这些问题:“哥哥说我们是应幽州节度使之请,助他‘袭匪’的,难道老百姓们都是‘匪’么。哥哥还说,大汗是要把大唐置于回纥的‘保护’之下,但这么样的奸淫掳掠,焚烧劫杀,反而能说是‘保护’么?我们的兵士听从大汗的驱使,连年东征西讨,这样看来,只是一场接着一场的不义之战了!”“这么样,我们效忠大汗,究竟是对呢还是不对?”想到了这许多问题,她不觉一片茫然了。

曲英接触了事实的真相,对她所从事的战争开始有了怀疑,对效忠大汗的观念也开始有了动摇了。但她还是想入幽州,重回她哥哥的军中的。她最信服哥哥,希望哥哥能给她解答心中的疑问。

她在幽州城外几天,打听得驻扎在幽州鸦咀山的这支北宫横的官军,是要来幽州的节度使章留仙商谈“结盟”的是“自己”人。于是这一天她就来到了鸦咀山。

她来到鸦咀山,本是想和北官横会面,有个居留之所,等待机会,再入幽州。不料她来会见着北宫横,却先碰上了由周保阳率领的巡逻部队,根本不容她开口,就要把她提去淫辱。

曲英是将门之女,焉能受得士兵的调戏?一怒之下,心里想道:“这样的军队还值得我去投奔么?”于是便不说明身份,拔刀就砍。砍倒了几个官军,自己也因众寡不敌,陷入了包围。

待到夏侯勇救她脱险之后,她心里又感激,又是惭愧,想道:“我以为是‘自己人’的官军谁知竟是坏人,想不到和我们作对的义军,却反而是好人,他们称为义军,倒真是无愧于这个‘义’字。哎呀,倘若他们知道我是他们最痛恨的回纥元帅的妹妹,不知道他们如何鄙视我呢!”因此曲英不敢说出姓名,道谢之后,便自己走了。

曲英心如乱麻,茫茫然信步所之,只觉又饥又饿,忽见前面有家农家,大门两边,一边挂着白色的帐幕,一边挂着红布结成的彩绸。曲英识得汉人的风俗,挂着白色的帐幔是表示这家人家在办丧事,但红色的彩绸,却是表示家有喜事的。

曲英大为奇怪:“这家人究竟是在办丧事呢还是在办喜事?但丧事与喜事那有相混之理?”

此时正有许多村民前往那家人家,有个农妇走来和她打了一个招呼,说道:“姑娘,你是哪一处义军的?可是来接张家女儿的么?”曲英腰悬佩刀,是以为这农妇有此一问。

曲英面上一红,说道:“我是前往幽州投亲。”那村妇道:“哎哟,幽州可不好去呀。回纥的兽兵正在城中为非作歹。我看你不如投入义军。待将来义军破城之后,再去访亲吧。”曲英尴尬之极,只好捏造谎话道:“我也是这样想,但我要先回去问过母亲。”

那农妇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曲英乱说了一个偏僻的山村,那农妇被她骗过,说道:“也好,这样的大事告诉父母一声再行定夺,也是应该。但看你形容憔悴,想必是又饥又饿了,何不到张家去歇歇,喝她一杯喜酒?也好和我们一道,慰问慰问张大妈。”正是:

铁蹄之下难偷活,百姓纷纷举义旗。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四十五回 羞颜愧饮英雄酒脱险难酬侠士恩

曲英道:“这家人家究竟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何以既是来喝喜酒,又要慰问?”

那农妇道:“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张家的事情,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一支回纥骑兵冲出城来,想来鸦咀山接应那队贼兵,给我们义军打了回去。可是虽然打了回去,也有好几个村庄受了鞑子的蹂躏了。张大妈的大媳妇拒奸被鞑子活生生打死,张大妈的老伴儿为救媳妇,也给鞑子劈杀了。张大妈有三子两女,老二老三未娶媳妇,两个女儿也未出嫁的,如今都报了名参加义军了。满门参加义军,这是少有的事情,因此乡亲们给她既办丧事,又办喜事。酒肉都是乡亲拿来的,大伙儿凑凑高兴。你难得到此,咱们一同去吧。”

曲英知道是这样的一回事情,那还好意思进去。可是那农妇却不由分说,把她拉进去了。曲英恐怕惹起别人疑心,不敢坚拒。

酒会之所就是灵堂,只见当中放着两具棺材。张家的三子两女穿着孝服,但孝服上却缀有一朵红花。最小的那个儿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两个女儿也不过十七八岁。

那农妇道:“这位姑娘是准备参加义军的,路过此地,知道了张大妈的事情,特来向张大妈表示敬意的。”那农妇倒是很会说话,自作主张,替曲英说了一套。

众人都表示欢迎,有几个还向张大妈说道:“你老人家可以得着安慰了。你看识与不识,都来向你致敬呢,你的老伴儿与媳妇虽是冤死,死也可以瞑目了。不但你们满门参军,还有不知多少人由于你家的事情,激起了义愤,参加了义军呢!”

张大妈抹去了面上的泪痕,说道:“这都是鞑子迫得我要这样做的,我不过是尽一个父母的责任罢了。我是想打跑了回纥鞑子咱们才有好日子过,为我的老伴儿报仇那还其次。”

众人纷纷称赞:“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张大妈!”“婆婆们,大娘们,咱们都把张大妈当作榜样吧。”

张大妈红了面孔,乡亲们的慰问和鼓励,减少了她心中的悲痛,增加了她的信心——必定可以报仇,必定可以打跑回纥鞑子的信心。但同时又使她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还不配乡亲们这样的称赞。

曲英更是心里不安,有人带她到灵前上香,曲英不由自己的叩了一个头,心里想道:“要是哥哥知道我给义军的家属叩头,不知会不会责备我。但这两个人是给我们的兵士杀的,我这个响头就当作是我为他们谢罪吧。呀,这个头可是我自己愿意叩的。”

张大妈把曲英扶起,说道:“姑娘,生受你了。你带着刀想必是学过武功的,将来你若是和我家的两个丫头同在一处,希望你指点指点她们。”

曲英满面通红,含含糊糊的客气了几句。张大妈的两个女儿过来与她攀谈,问她练武艺难不难,曲英道:“我懂的也是很少,不过听说你们义军中有许多女英雄,不愁没人教你的,用不着我这个蹩脚的教师。”

张大妈忽道:“哎呀,姑娘,你这话可是说得不对了!”曲英怔了一怔,正自不知自己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只听得张大妈接下去说道:“什么你们我们的,你是要去参加义军的,咱们都是自己人啊!”

曲英这才省起她所说的“你们义军”这四个字出了破绽,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张大妈教训的是。”

旁边有人说道:“义军中的确是有许多女英雄,听说有一位姓铁的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能够高来高去,曾经进过幽州,夜探过节使度的衙门呢。当然,要练成她那样的武艺,那一定很难很难的了。”

张大妈的女儿说道:“只要有人肯教,我不怕难练。铁杆也会磨成针嘛。”二女儿却道:“就是练不成武艺我也不愁,我纵然不能打仗,也可以给咱们的战士做饭、补衣裳。”

有人和张大妈那个最小的儿子开玩笑道:“小鬼,你又会做什么?”

这大孩子答道:“我不会做饭,也不会补衣。但有许多事情我可以做得了的,我可以放哨,我可以送信,我还可以做小探子。还有做饭是要柴火的,我可以斫柴,我挑得动六七十斤的担子。义军难道不要人砍柴么?”

众人轰然大笑,说道:“对对,只要你肯出力,总有可做的事情。”

在这样的气氛中,曲英真是坐立不安,食难下咽,众人把她当作客人,又把她当作“自己人”看待,争着和她喝酒,曲英却不过盛情,喝了几杯,吃了几块肉,便连忙推说还要赶路,向张大妈告辞了。

出了张家,曲英只觉有点头晕,这倒不是因为没喝得多,而是因为在张家所给予她的感触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的士兵给人憎恨,而他们这些人却又是多少可爱呵!”又想:“我们跑到人家的地方打仗,这是为了何来?为了要给人咒骂,给人赶跑吗?”

曲英内疚于心,张大妈的两个亲人虽然不是她杀死的,她也觉得自己的手上似乎沾有血腥。她怀着负罪的心情,不敢在有人的乡村行走,不知不觉的就走上了一座山顶,这时已经是黄昏时份了。

曲英找了一座山神庙,心想:“今晚就在这里住一宵吧。”可是心事如麻,怎睡得着?正在伏案假睡之际,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个人走了进来。

曲英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满面血污的虬髯汉子,不禁吃了一惊,喝道:“你是什么人?”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追魂帮的帮主沙铁山。他在那茶铺里捉不到南氏兄妹,反而给秦观海打伤脑袋,心中十分气恼。但他也是个最爱面子的人,伤得这样狼狈,怕给熟人碰见,因此躲入深山,想待伤疤结了再想法进入幽州。

沙铁山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子单独在这山神庙里,也不觉有点诧异,他蓦地得了一个主意,哈哈笑道:“我的名号谅你也不会知道。不过,你碰上了我,却是你的造化来了!”

曲英道:“什么造化?”心想:“这个人胡说八道,敢情是个疯子?”

沙铁山换了新的金创药,一面包扎脑袋一面说道:“小娘子,看你的样子敢情是从家里私逃出来的,你有了婆家没有?”曲英气红了脸,怒道:“关你什么事?”

沙铁山笑道:“你一定是嫌丈夫不好,或者是受了公婆的气,逃出来的是不是?但你一个单身女子,以后无依靠,总不是办法。所以这就关我的事了。”

曲英大怒骂道:“放屁!你这个疯子定是胡说八道,才给人家打破了脑袋。你再胡说八道,我也要打破你的脑袋了!”

沙铁山大笑道:“小娘子,你要打破我的脑袋,只怕不容易吧?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曲英道:“谁理会你是什么人?”心想:“何必与一个疯子纠缠,我把这破庙让给他住就是。”但她想要出去,却给沙铁山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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