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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巴象个没有骨头的人,浑身都软了,口流血,脸色死灰,虚弱地叫:“我……我不……不知道……”
“他们是不是你们的人?”
“不……不是的……”
“噗”一声响,林华在他的小腹来上一拳头,厉声道:“你再不吐实。我要你变成残废。”
“哎……唷!你……你打死我也没有用。”
“我不打死你,我只拆散你的骨头。”他凶狠地说,又给了对方两拳头。
“哎唷……”
蓦地从门外抢进一队逻卒,叱喝声震耳:“住手,为何争斗?”
林华目前不想与官府闹翻,放手说:“我找他们讨账,他们六个人纠众行凶。”
“怎么回事?”逻卒首领向顿巴沉声问。
顿巴当然有顾忌,倚在墙上软弱地说:“没什么,彼此一言不合动手争论而已。”
“有谁提出控告吗?”
“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逻卒首领狠狠地瞪了林华一眼,不友好地说:“你就是那位奇塔林华,我认识你,你如果不赶快离开本城,便会埋骨此地。”
林华这几天到处碰壁,得不到任何可靠的线索,心中焦躁,本就苦闷不安,加以一再碰上不如意的事,满腹愤火将爆炸边缘,经这小逻卒一激,登时怒涌如山,怒火一发不可收拾,眼都红了,喉中发出一声可怕的像是兽性的低沉的咆哮,双手箕张,一步步向对方走去。
小逻卒头目大吃一惊,本能地手按刀靶,骇然后退,脱口叫:“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撕碎你泄愤。”他咬牙切齿地说,向前迫进。
逻卒头目被他的可怖神色镇住了,拔出刀戒备急向外退,一面叫:“你……敢公然向……向卫所军行……行凶,不……不要命了?”
“第一个不要命的人就是你。”他怒吼,便待扑上。
顿巴踉跄奔出拦在中间,摇手叫:“林华,冷静些,听我说,不可不顾后果自误,你难道想白走一趟苦峪吗?”
林华神智倏清,怒火急剧下降,站住了,似乎大感意外。
顿巴挥手向逻卒示意,要他们快退。
逻卒慌张地退走。林华吁出一口长气向顿巴说:“你很够风度,话也有道理。当然,往坏处想,你这一手并不是为我,而是救了你自己,把那些卫所兵打死,我自不会放过你这几个安西盟的人。”
顿巴虚弱地倚在墙上,哭丧着脸说:“不管你是怎样想,但请暂且相信我是诚意的,你已成了众矢之的,处境十分险恶,而你又急于找人,不肯离开……”
“你怎知我要找人?”
“不必忽视安西盟的实力,老兄。我们只知道你要找人,却不知找的是谁,当然不是找那六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不瞒你说,那六个家伙不是本盟的人,我们也正在追查他们的下落和意图,盟堂昨天传来口信,要本盟的人及早掩蔽身份,不许和你正面冲突,不许阻挠你办事,说你与本盟的盟堂护法甘龙有过节,盟堂不希望再与你结怨,要本盟的人及早回避,以免引起流血事件。”
“哼!刚才你们却先动手。”
“我们确是怕你行凶,不得不自卫。”
“哼!说得好听。”
“这是实情,希望你相信我的话。本来今日我们便计划撤走,却发现那六个人行动诡秘,便留下来希望查出他们的底细来,谁知道你气势汹汹找上门来了?”
“你的话可信吗?”
“我决不虚言。”
“好,我信任你。你转告那位护法甘龙,除非甘龙能出面还我公道,不然贵盟休想安逸。同时,贵盟如果干涉我的事,将付出重大的代价。”他恨恨地说完,举步便走了。
顿巴拦住诚恳地说:“请慢走,听我一言。”
“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是本盟最近数十年来,唯一受到本盟尊重的人,由盟堂传来的口信中,可知盟堂对你极为容忍,恐怕不是纯粹为了你与甘护法之间的个人恩怨而如此优裕。阁下单人独骑来到苦峪,豪勇绝伦,称得上英雄好汉,掀开个人恩怨不谈,我很希望结交你这位英雄朋友。你要寻人,独力进行而又人地生疏,不啻在大海里捞针,为何不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以本盟的实力支援你办事,何忧大事不成?
“你的话是真是假?”
“这是我由衷之言,希望你信任我的诚意。”
林华心中一动,对方诚心相助,拒绝这漠外潜势力遍布各地的安西盟相助,岂不是愚不可及吗?
“好,我信任你。”他回心转意地说。
“你要找的人是……”
“去年秋天,有一群可能是属于哈密卫的回人游骑,在肃州北面下古城堡外的讨来河三堡,掳走了嵩山堡一个少妇,姓高,当然她不会说出自己的姓名,以免为家门贻羞。我要知道这少妇的下落,查出那群游骑的去向。”
“三天后给你回信,怎样?”
“这么快?”
“明天盟堂的信使可以赶来,三位信使中,有两位去年曾经在肃州主事,可望知道一些眉目,同时,我立即在本地区清查女奴,三天工夫足够了,我可以出动百名以上朋友相助清查,谅无困难。”
林华大喜过望说:“一切仗你了。刚才得罪,十分抱歉,顿巴兄不念旧恶以德报怨,在下深感惭愧,彼此和平相处,一切拜托了,我大后天前来讨回音。”
告辞出门,他心中一宽,未免大意了些,冒着风沙返回住处。
街道窄小,月黑风高,风沙蔽天,罡风怒号,耳目皆受到干扰。
一处屋角突然猫一般窜出两个人,第一个奇快到了他身后,无声无息。像一个幽灵,猛扑而上。
也是他命不该绝,突发现对面风沙蒙蒙中有一个人影迎面奔来,他想让开,向侧方移步。
他感到右后肩胛骨一震,经验告诉他被人刺了一刀,伤得不轻。顺势向前扑,“虎尾脚”向后反击。
“啊……”暗算他的人发出一声惨叫,阴囊被他踹碎了,惨嚎着向后飞跌。
第二个黑影到了,刀光一闪,疾砍而下。
他及时翻转,“喳”一声钢刀擦衣砍入地中。
他的脚一绞,那人骤不及防,“哎”一声叫,扭身摔倒。
糟了,第一暗袭他的人,用的是匕首,匕首被肩胛骨与背肋所卡住,未能拔出,匕首仍留在创口上,他一滚之下,匕首被压,创口加大,他怎受得了?奇痛澈心,他几乎痛得失去知觉,浑身麻痹不仁。
偷袭的人跌倒,并未受伤,贴地凶猛前扑,钢刀再起再落。
他并末痛昏,生死关头,必须为生命挣扎,求生的念头,激发了他的生命潜能,猛地侧滚,伸手便勾,躲过了一刀,他也抓住了对方握刀的手,全力一收,左手也奋余力勒住了对方的脖子大喝一声,双手一紧。
那人先是拼命挣扎,但终于脱不出双臂的控制,力道渐失,最后突然一震,一切静止。
先前迎面奔来的人刚抢到,扳出了刀。
“捉凶手!”暗影处有人叫,有人影奔来。
这家伙吃了一惊,撒腿便跑。
奔来了两个人,有一个用悦耳的女人嗓音用回语叫:“林华!林华!”
他听而不见,双臂仍在用劲。
不久,他听到有人叫:“不可接近,以免误伤。”
接著有人在他耳畔焦灼地叫:“林华,放手,我救你走,你勒住的人颈骨已碎,死去多时。”
他心神一散,手脚一轻。接着听到有人叫:“你引诱那几个家伙远离,我将他带走。”
“伊雅,你带得动吗?”另一人问。
“放心,我带得动。”
他心神一懈,身躯被触动,救他的人不知他背部受伤,一动之下,他终于痛昏了。
一觉醒来,他不知身在何处,只知自己伏卧在一张低矮的胡床上,床上床下皆有华丽的织花毛毡,身上盖的也是毛毡,温暖的气息在空间里流动,但身上发虚,背部传来一阵阵痛楚,灯光明亮,人影摇摇。
朦胧中,他听到拉克威熟悉的声音发自身侧,“准备驼包,明天一早必须将他带走,严厉禁止屋中所有的人外出,谁敢透露丝毫口风格杀勿论。”
“主人,要不要通知他的朋友一声?”另一人问。
“不可,目下他的住处已被严密监视,透露任何消息,连我们也脱不了身。”
“两名头目被杀,明日盘查必紧,他如果不带伤,谁也不敢说他是凶手,但他带了伤,绝对脱不了嫌疑,恐怕不易带出,主人是不是考虑到风险大大?”
“风险是有,但不要紧,明天由伊雅将他带出,必可顺利出城。”
“他带了伤,谁也不能指凭他是凶手,暗带不如明带,明带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的疑心了。”第三个人说:“你怎么这般愚笨?死的两个头目身上不见血,而地上有血迹,谁也可以料定凶手必定受了伤,同时走掉一个头目,那家伙自会说出行刺的内情,还能明带?”
门外突然有人叫:“禀主人,巡逻接近。”
“熄灯。”拉克威低叫。
灯光倏熄,脚步声出门而去。他总算猜出是拉克威救了他,却弄不清为何有头目向他行刺。
他开始检查伤势,背部一刀被骨卡住,创口只差毫厘,幸好不曾透入肺部,如果不是因为滚动时匕首撬动撕裂创口,这一刀算不了重伤。伤口已包扎妥当,上身胸背之间被伤巾缠得结结实实。
“拉克威古道热肠,是个难得的血性朋友。”他想。
次日,他被藏入一个大驼包中,由两名仆人抬出城外,放上一匹骆驼的货架上。另一匹骆驼双峰间设了一座轿形彩架,里面坐着阿克威的女儿伊雅。两名女奴与四名仆人跟在驼后,向南走了。
城中大搜夜杀两头目的凶手,凶手却离城走了。近午时分,他被安顿在拉克威的内账中。搬动时受到颠簸,痛得他冷汗直流,只好闭上目定下心养神,不想说话。
主人拉克威以为他尚未清醒,也就不想打扰他,只留下一名女奴照应,出外等候他苏醒。
久久,他嗅到一丝幽香,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毡,人走在上面毫无声息,但他仍可从极为轻微的震动中,知道有人接近了。
睡处没设有床,席地设裘制卧具。他将头扭转,恰好看到一位回装女郎轻盈地在他身旁落坐,第一眼便看到了黑巾上方那一双熟悉的绿色明眸。
“咦!是你。”他脱口叫,原来是前天在市场通知他走避的回装女郎。
“咦!你醒了,阿拉真神庇佑你。”女郎兴奋地叫。
“我已醒来多时,是拉克威救了我吗?”他问。
“是的,你被……”
“我知道,是你叫我放手的,姑娘你……”
“我叫伊雅,拉克威是我父亲。”
“那天在市场……”
“家父知道你来了,也知道有人要暗算你,更知道都督的手下几个卖国贼要赶你走,所以想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为什么?”
“我们希望你是王巡抚的密使,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打回故乡。”
“我不是密使,你们要失望了。”
“不,我们并未失望,即使你不帮助我们,我们仍会打回故乡的,我们有信心。”
“姑娘……”
“我叫伊雅,我们这里不用你们汉人的称谓。”
“你叫你父亲也叫拉克威?”
“是的,有时也跟着你们汉人叫爹,我还会说简单的汉语呢?”伊雅笑着说,她那双碧眼笑起来好美。
“我已听你父亲说过你的家世,你父亲的汉语已算是不错了。伊雅,可否请你父亲来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