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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在亭中碰上他,还喝了他两口酒,只觉得他与众不同,所以向姑娘打听,别无用意。”他若无其事地说。
吴芬看天色不早,不再逗留,起身告辞笑道:“幸遇高人,岂可失之交臂?贱妾希望在宗爷逗留的几天中,专程向宗爷请益,幸勿见弃。天色不早,贱妾该告辞了。不久晚饭时,家父会派人前来促驾的。”
送走了吴芬,林华歇息一会,自语道:“果然是驼侠杨柏,一代豪侠,晚境如此凄凉,良可慨叹。”
晚宴吴大爷不在场,由寨堡中的十余名武师款待林华,席间众人轮流探他的底,他小心地应付,绝口不谈江湖事,说起自己的小贩生涯,居然头头是道,有条不紊熟练兴趣浓厚,因此,双方皆在斗智,南辕北辙凑不拢来,但气氛仍算是融洽的。
夜来了,上弦月高挂在西天,渐向西山沉落,光芒黯淡,大地黑沉沉。
二更初,残席未散。一匹健马来自府城,以全速驰向金城寨,叫开了寨门,骑士将一封书信交给总管,只说了四个字便软弱地支持不住了。这四个字是:“十万火急。”
吴大爷接到书信,脸色大变,匆匆向重要的心腹宣布:“金花门正式与本会决裂,已发动高手分别袭击本会各地秘窟,强敌将至,速行备战。”
还来不及将警讯传出,敌踪已现。
正宅前面的大院落本来有两名警哨,监视出入正宅的人,突发现院墙上接二连三飞人三四个黑影。一名警哨十分机警,一看便知来了不速之客,猛地发出一枚铜镖,并发出一声警啸,方现身阻敌。
可是,两名警哨不知敌势过强,冒失地现身相阻,刚纵出藏身的暗影处,便突然栽倒。
黑影如潮,十余人先后抢入,四面一分,一闪不见。
警哨声引起了骚乱,四面八方响起了警锣声。
第一个带剑冲出察看的人是吴淮中,这位少爷小姐的师父不像是饭桶,跃登厢房的瓦面,劈面碰上了个黑影,在屋脊碰上了。
“朋友,亮剑。”他冲上叫。
“躺!”对方低叱,剑光如匹练,当胸递到。
他左闪、迫进、反击,“灵蛇吐信”以攻还攻.剑上隐发风雷。之声,反应奇快。
黑影冷哼一声,沉剑反拂。“铮”一声暴响,双剑凶猛地接触,爆出无数火花。
他飘退八尺,刚站稳,黑影已左手一扬,一声长笑,一闪不见。
“啊……”他狂叫一声,左大腿根奇痛刺骨,被暗器击中了,身形一挫,跌倒在瓦面上,骨碌碌向下滚。
第二名黑影在他身侧一掠而过,以为他死了,不再追杀,直奔内院而去。
他滚至第五匝,身形已经转成头下脚上,滚势也就停止,伸开双手爬伏在瓦面上装死,心中暗叫道:“完了,他们终于发现了我们,先一步发起袭击,我们栽定了。”
附近不时传来叱喝声和惨叫声,全寨陷入恐怖中。
在黑影人侵前两刻,客室的筵席未散,穿云燕十余名陪客无法查出林华的口风,改用酒罐也一败涂地,林华量大如海,根本不在乎他们十几个人。最后,十余条好汉知难而退,先后开溜,有几位甚至醉得不省人事,由仆人抬走了。
剩下穿云燕与天南剑客两人,仍作困兽之斗。天南剑客只有七分醉意,斟上一杯酒举杯笑声道:“宗掌鞭,咱们干了这一杯,兄弟有几句不中听的话,不知该不该说。”
林华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干照杯道:“小可先干为敬。张师父有话尽管说,我这人心直口快,话没遮拦,对直肠直肚的朋友甚有好感。不怕说错,只怕不说,有话藏在肚里闷着,会闷出毛病来的。”
天南剑客干了杯中酒,眯着醉眼说:“你老兄快人快语,兄弟不说,反而显得小气啦!你的真才实学,兄弟不曾见识,但举手投足便可制住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兄弟不得不佩服你老兄确是了得。”
“张师父夸奖了。”
“兄弟感到十分困扰,你老兄的人才与武艺皆是上乘,可说是身怀绝学,人才出众,为何委身下人之列,被夺命飞环几句恫吓的话,便不加抗拒地委屈自己做一个掌鞭,兄弟委实百思莫解了。”
“说穿了毫不足奇,不瞒你说,我平时只和同行的贩夫走车打架,却不曾和你们这些江湖好汉过手,你们都是些亡命之徒,而我却珍惜自己的性命,突然被夺命飞环一吓,确是吓软了,再说,做掌鞭并不丢人,在彼此相安能和平相处的处境下,小可选择了掌鞭,如此而已。”
“吴大爷希望留下你做教师,待遇优厚,你却拒绝了。”
“人各有志,不能相强。”
“那么,兄弟贸然问一句,你是否另有所图?”
“小可不愿改变自己的初衷。”
“是不是为了蔡二小姐?”天南一剑诡笑着问。
“为了她?别笑话好不?”
“那方家的兄弟两人,就是因二小姐而来的,二小姐对他们从不假以词色,他们却像冤魂似的死缠不放。老兄,如果你有意,兄弟愿在旁相助玉成你们,怎样?”
“呵呵!谢谢张师父的好意。”他豪笑着说。
天南剑客察言观色,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笑道:“在兄弟眼中看来,你们确是郎才女貌。”
“呵呵!可惜小可无意成家,从未做过高攀开封蔡家的梦。这一辈子,我是一杆子光棍打到底,信不信由你,张师父你尽管去胡思乱想好了。来,咱们再来三大杯,毛师父也算上,偌!小可先干为敬。”
他连干三大杯,先后已有十杯酒落肚,天气炎热,他除了出了一些汗以外,至目前为止,仅脸上微现红晕而已,三大杯罐下去,依然脸不改色,举杯的手坚定沉稳,那有半丝醉意?
穿云燕毛松无法拒绝,三杯酒入喉,放下酒杯含糊地叫:“不……不行了,兄……兄弟不……不胜酒力……”
话未完,人向凳下滑,被两名仆人及时扶住了,抬了就走。
天南剑客又加了两分酒意,眼前开始模糊。
林华向一名仆人招手,笑道:“大哥可否再开一坛老酒来?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相投半句多,小可与张师父投缘,谈得来,小可想作尽夜把酒清谈,来两坛也不多,劳驾啦!”
天南剑客心中叫苦,一坛酒是三十斤,再来两坛那还了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再不走可就得吃苦头了,赶忙见机逃席,站起摇摇晃晃地说:“兄弟也不胜酒力,醉了。兄弟还有事,先走一步,对不起。”
声落,已踉跄出厅走了。
林华干了杯中酒,呵呵一笑,离座挟了一坛酒,向仆人们点头为礼,笑道:“主人都走了,醉倒了,小可只好自己回宿处啦!请替小可谢谢主人的酒。”
他身高手长,挟了一坛酒浑如无物,拉开衣襟大踏步出厅,取道返回喜风楼,夜风微带凉意暑热全消,酒意也消去两分。
接近了喜风楼,踏入花径,他拍着坛口曼声吟道:“烛影摇红向夜阑,乍酒醒,心情懒。樽前谁为喝阳关,离恨天涯远……嘿!你给我站住!”
他已转过身来,又道:“你冤魂不散似的跟来跟去,不嫌麻烦吗?你如果认为在下是不利于铁城寨的人,足见你果真成了又聋又瞎的无用老朽了,卅年形单只影的孤凄岁月,把你的见识和卓越的江湖经验全磨掉啦!”
黑影是驼背老人,毫不激动地说:“不久前一个人到了西院,他是你的朋友吗?”
“我没有朋友。”他冷冷地说。
“那么,老夫要杀了他。”
“请便。”
“你不在乎朋友的死活?”
“我只耽心自己的死活。”
“你心肠很硬。”
“就算是吧。”
“老夫只好杀他了。”
他呵呵一笑,说:“你最好杀了他来做下酒菜,别忘了我一杯羹。”说完,扭头便走。
“你不问问他是谁?”
“我为何要问?”
“站住!”
他站住,转身,冷笑,正想发话,驼背老人突然飞扑而上。
他向侧一闪,勃然大怒。
怪,驼背老人像一阵狂风,向喜风楼扑去。
他先是一怔,突又自语道:“怪事!真有人来呢?好小子,是不是沙千里前来夜会乃妻小姨碰上这个老怪物,可能有热闹可看了,我何不去瞧瞧?”
他挟了酒坛,舍不得丢掉,拨步便追。
他答应吴大爷负责保护两位蔡姑娘的安全,吴大爷也曾派人领他在喜风楼走了一圈,以便了解楼内楼外的机关埋伏。目下有人入侵,他大可名正言顺进入喜风楼。
楼四周花木扶疏,极易隐身,由于起步太慢,追至楼前,驼背老人的身影已杏,大概已被花木所掩。
他发现二楼的裳檐上有人影闪动,但这时人影已经消失,便不再追踪驼背老人,从西院绕出到了楼后的小花园。刚将头伸出围墙向里瞧,便看到园内距墙根不足三丈处的一座小假山侧方,爬伏着一个黑影,正凝神向后楼门搜视。
“好啊!大概来了不少人。”他想。
他拨出一把飞刀,觑个真切,脱手便掷。
“噗”一声响,飞刀柄击中黑影的后脑,黑影的脑袋向下一搭,失去知觉。
他飘下墙脚,挟了酒坛重新跃上墙头,向下飘落跃至黑影旁,先查看黑影是死是活,脱口低叫:“咦!是女的,见鬼!”
他找回飞刀藏好,解下女黑影的背上长剑自己系上背部,方弄醒女黑影,擒住对方的右手低声问:“小女人,清醒清醒,我要口供。你姓甚名谁?”
女黑影穿一身夜行衣,黑帕包头,黑夜中看不清睑容,但从接触的肌肤中,可知是个年轻女人。
“你……你是……”女夜行人惊骇地反问。
“在下问你,你还没回答我呢?”
“本姑娘失手被擒,认了命,惟死而已,没有口供。”
“真的?”
“信不信在你。”
“好吧,你既然不合作,在下也就不再客气了。”他一面说,一面擒住了女郎的另一只手,解女郎的腰带拥上她的手脚,接着说:“在下只好将你交给吴大爷,他会安排你的……”
“且慢!你的口气,不像是吴老狗的人。”女郎叫。
“在下是替蔡家二小姐赶车的车把式。”
女郎长叹一声,绝望地说:“蔡、吴两家都是一样,我认了命,还以为你是趁火打劫的呢?”
“你不想招供?”他问。
“不招。”
“你听清了,我只是在龙背港金龟桥村方被蔡家临时找来掌鞭的人,我不想管你们武林人的恩怨是非。”
“咦!你不是飞鞭欧文?”
“不是。
“我与蔡家的两个丫头有怨,特来找她们算帐的。”
“哦!你来了几个人?”
“好几个。”
“你贵姓?”
“我……我姓桑。”
林华替对方解绑,笑道:“快叫你的同伴离开,碰上别人你就凶多吉少了,走吧。”
“你……”
“快走!改天再来,呵呵!”
桑姑娘一跃两丈,再一跳便越墙走了。林华抱起酒坛,自语道:“妙极了,他们不闹便罢,要闹就闹他个翻天覆地,不然沙千里岂会赶来兴风作浪,替乃妻出气?”蓦地,远处住宅传来了警锣声。
他吃了一惊,心说:“怎么?今晚来了多少人?刚三更,这些人来得真快。”
楼上,突传来“砰”一声大震。
“哈哈哈哈……”二楼的窗口传出了得意的怪笑声。
他心中一懔,脱口叫:“不好!是不戒魔僧。”
这时,全寨四面八方皆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