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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这些小孩子的玩物了。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注意到,注意到师弟已经替代了他的角色,成为师妹上山的游伴了。他在山上,不单只是为了替师妹拾石子吧?
旧梦尘梦休再启,但他还是继续在小师妹住过的这间破屋里寻找。唉,人都已经死了,何必还在寻梦?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乡花荷包。荷包早已经破烂,不过,他当然'还是认得的。
师妹把他送的这袋礼物带来辽东,但在她准备回乡的时候,却又把她曾视同宝石的礼物忘记了。(是忘记带回去的呢?还是有心将它抛弃的呢?)
这是不是表露了师妹对他的那种矛盾心情呢?
他把破烂的乡花荷包贴着心房,摩挲石子,呆了。
天上忽然下起大雨,隆隆的雷声,把他惊醒。
他是把燃着的松枝插在墙上作照明的,狂风吹来,松枝熄灭。
轰隆巨响,突然一堵墙倒塌了!
不错,屋子已经不堪,但还未至于达到摇摇欲坠的程度。墙并没受到雷劈,按说一阵狂风是不能把它吹塌的。
他吃了一惊,登时一省,莫非是给人力摧毁的!心念未已,只见一条黑影已从裂口扑进来,人未到,劲风先到,他果然猜得不错,这堵墙是给这个人以刚猛无伦的掌力震塌的。
电光一闪,那人的长剑已刺到他的咽喉,不是电光,是剑光,是快如闪电的剑光。
幸亏他察觉得早,立时拔剑抵挡,他的剑也并不慢,一招夜战八方风雷激荡,立即接招还招。
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所未遇的一场恶战,惊险处比起他那一次和耿京士斗剑还要惊险得多。那一次斗剑,耿京士初时还是对他手下留情的,这个人却是未见面就施杀手,而且自始至终,每一招都是刺向他的要害。是喝声还雷声,是剑光还电光,双方都分不清了。在电光一闪再闪之间,他已看见了对方。
是一个身材高大,神情威猛的老人。“你是谁?我与你素不相识,因何你要取我性命?”
那老人哼了一声,喝道:“一命换三命,你已经便宜了。”
“你直接间接害死了三个人,你自己应该明白,我不能让你再来害人了。”
趁着那老人怒骂他的当口,电光明灭间,他抓紧时机,一招白鹤亮翅斜削出去。
这是他最得意的一招,剑削的幅度虽然很大,但出手厅快,却是后发先至,更胜对方。
只听得刺耳的碎裂声,那老人的左臂中剑了,听得出是骨头的碎裂。
但与此同时,他的胸膛也中了对方的一剑。
幸亏他是后发先至,老人中剑在前,刺中他的胸膛时,劲道已减,否则只怕已是开膛破腹之灾。
两败俱伤,雨停风止,那凶神恶煞似的老人亦不见踪迹。
雨止了,血还在流。流的是他身上的血。
伤口不深,血也流得不多,担所受的剑伤却令他惊心怵目。
他重燃松枝,解开衣裳一看,胸口竟然好象北斗七星似的,排列着七个小孔。剑尖刺穿的七个小孔,
他敷上金创药,血很快就止了。但留下的伤痕,却令他终生难忘。胸上那一点点的红印,不也正象他送给师妹的朱砂石?
他已经被同门公认是武当第二剑客,而且正当年富力强,说出来恐怕谁出不会相信,他几乎死在一个老人的剑下!
这老人是谁?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是不会向别人说的,除了对他的师父。因为他要向师父证。记忆一下子跳过了三个月的时间,是昨天的事情了。
昨天,他一回武当山,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去向师父无相真人禀告此行经过。
他给师父看了他身上的伤痕。
听了他的叙述,看了他的伤痕,无相真人缓缓地说:“我没有见过郭东来,但我知道这是他的七星剑法。”
师父证实了他的所料果然不差,这个老人就是十几年前失踪的那个沧州剑客郭东来!
沧州剑客郭东来真的没有死吗?
如果这老人真的是郭东来,那么另一件他们早已怀疑的事情也得到证实了。
那个谜一样的人物霍卜托,很可能就是郭东来的儿子。
这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是他现在的师兄不戒道人打听到的。十六年前,他刚刚来到武当山的时候,和不戒第一次见面,不戒就曾经提出过这个怀疑。
师父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你的不戒师兄,这两天也当回山了,等他回来,你可以去问他。他是沧州人氐,小时候曾经见过郭东来的。他对郭东来的事情,知道的也比我多。”
又是下雨。
他看着窗外的雨,心在抽搐:“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好好儿的天色,突然就下起这样大的雨来。啊,这样大的雨,不戒师兄今天恐怕不能回山了。”
树叶在风雨中翻飞,他的心情也象乱飞的树叶。忽地他隐隐感到心中的寒意。
“为什么掌门师父不叫师兄前往辽东,却把这个差事交给我呢?”他想。
也怪不得他这样想,谁也不得不这样想,谁也不知道霍卜托的来历,就只有不戒找到这个谜一样人物的一点儿线索,而不戒又早已把心中的怀疑告诉师父了,不管郭东来是否真的是霍卜托的父亲,师父若要派遣一个弟子到辽东探案的话,最适当的人选,自然应该是不戒。
“莫非不戒师兄早已去过了辽东,他的调查得不到结果,师父这次才叫我去?若是这样,师父为什么要瞒住我呢?”
“倘若不戒师兄从没去过,师父在十六年后才想到叫我去,这就更不可解了。”
不管是哪种情形,都足以在他心中产生许多疑问。他不敢猜疑师父的动机,但仍禁不住想道:“师父这一次把这个差事交给我,莫非其中另有深意?”
“嗯,师父对恩重如山,情如父子,他不会不信任我的。我也不该妄自对师父猜疑。”
尽管他立即就把猜疑师父的念头压了下去,但却隐隐感到了心中一股寒意。
拾取回来,迁葬本山,不戒也曾经象他一样,觉得自己不是担当这个差事的适当人选,因而感到百思莫解的。只不过不戒没有这样惶惑不安罢了。
电光闪过,雷声响过,郭东来那闪电似的剑光,那暴雷似的喝骂,又好象重现于他的面前。一命换三命,你已经占了便宜了。
“他说我直接间接害死了三个人,这三个人是指谁呢?如果他真是郭东来,其中一个应当是指他的独生子,改了满人姓名霍卜托。啊,若我猜得不差,霍卜托岂非真的死了?他想。
他是巴不得霍卜托真的死掉的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也震惊于自己有这个偏差。他不敢想下去,他只是在想:那么另外两个人又是指谁呢?耿师弟为我误杀(如果是误杀的话),可以算是一个。但师妹也能说是我间接为我所杀的吗?
“为什么不能?师妹是因为丈夫死了才自杀的!我一直没有把这两件事情连在一起去想,那只是我的自欺欺人罢了。”
他不但感到寒意,更进而感到心中绞痛了。
雷鸣电空,他眼前闪过了何玉燕的影子,闪过了耿京士的影子,最后闪过了郭东来的影子,一次比一次令他心内震惊!
正是: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三回 空嗟变幻迁枯骨 莫测高深立掌门
窗子被风吹开,雨点打在不岐的身上。
雨声风声,声声入耳。他的心又在抽搐。
每一个下雨天都令他感到不安,尤以今天为甚。
“唉,京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他只想有个人可以和他说话,要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他把心事都说出来,那就更好了。
和他最亲近的人,莫过于他的义子戈振军了,但可惜他的心事,却是连对义子都不能说的。
他忽然想起另一个人,位居长老之首、辈份是他师叔的无量道人。无量道人也是唯一知道他的秘密的人。虽然还不是全部知道,这个关系就已经与众不同。想起了这个了,他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尽管十六年来,无量道人并没有因为知道他的某些秘密而要挟过他一旦一想起这个人,他就有阴森之感。
雷鸣电闪,他一个人坐在窗前,心情有如风中翻飞的乱叶,诸般幻象,如电光从他心中闪过。何玉燕、耿京士、常五娘、无量长老、蓝玉京,最后是要取他性命的那个神情威猛的老头儿。
想起那个可怖的老头儿,他只盼望他的师兄能够早日回来。他和不戒的感情并不特别好,甚至还比不上普通师史弟的感情。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觉得这个好象不大喜欢和他接近的的师兄,比起近来着意和他接近的无量师叔更加值得信赖。最少,不戒回来,他就可以解开那个老人是否郭东来之谜。
“不过,雨下得这样大,不戒师兄今天恐怕不能回山了。他想。
雨越来越大,他的不安之感也越来越甚,甚至他竟隐隐有点儿不祥之感。以前的三个下雨天,他都碰上了不幸的事,这一个下雨天,又将碰上什么?
谁知道只是一场过云雨,虽然下得大,但来得快,去得也快,突然就雨停风止了。那经过了一个漫长的黑夜的感觉,其实只是他心中的幻觉。
雨后天晴,他的心情也随着开朗了。
就在此时,忽地有一个人走进来,正是无量。他呆了一呆,刚刚开朗的心情不觉又是一沉,说道:“师叔,下这么大的雨,你来做什么?”
无量说:“不岐,你的师兄回来了。”
不岐吃了一惊,说道:“啊,是不戒师兄回来了吗?下这么大的雨,真想不到——”
无量说道:“还有你更想不到的呢,他是给人抬回来的!”
不岐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问道:“抬回来的?是生病还是受伤?”
无量说道:“是受伤,而且伤得很重,听说在路上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了。”
不岐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无量继续说道:“这样的事,莫说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不戒这次奉命去办的事,本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风险的。——”
不岐惊魂稍定,问道:“他奉命去办何事?”
无量似乎有点儿诧异,说道:“你不是已经见过掌门人了么,你的掌门师父没有告诉你?”不岐隐隐感到事有蹊跷,说道:“师父只告诉我,师兄下山去了,这两天就可以回来。”
无量说道:“他去的地方正是你最熟悉的地方。”
不岐一怔道:“哦,我最熟悉的地方?”
无量说道:“当年你不是把无极长老以及你的师弟、师妹等人的骸骨都埋葬在你的家乡的那座山上吗?那座山是叫盘龙山吧?不戒就是奉命到盘龙山去,去把无极长老的骸骨迁回本山安葬的。嗯,其实这件事早就应该办了。”
得知此事,不岐在吃惊之外,又加惶惑,按理来说,两桩差事应该掉换人选才对。
“为什么师父不叫我办这件,却要我去辽东呢?”
无量好象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不是我说你的师父,他是有点儿老糊涂了。无极长老是你亲手埋葬的,这件差事应该交给你才对。不过,话说回来,也幸亏这件差事不是落在你的身上,否则给抬回来的恐怕就是你了。”
不岐只有苦笑,心想:“我在辽东也是差点儿就要丧命,若不是我那一招白鹤亮翅出全剑快,恐怕比师兄更糟,他还可以活着被人抬回来,我则只有埋骨异乡了。”不过,他在辽东的遭遇,可不愿意对无量说,他只能苦笑着问:“不戒师兄是受何人所伤?”
无量说:“还不知道。我只知道是牟一羽送他回来的。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