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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京本来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但见他的声音又渐渐弱下去,只好把自己的事情暂搁一边,赶忙问道:“大师,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慧可道:“啊呀,对了,是有一件最紧要的事情未曾告诉你!”
蓝玉京连忙竖起耳朵来听。
只听得慧可气若游丝地断断续续说道:“今晚之事,你、你要去找霍、霍……不可给别人知道,即使是现任掌门问你,你也不可以,不可以……”话未说完,又中断了。这回是真的“气绝”了,蓝玉京再试两次“急救”,亦是全无反应了。
蓝玉京欲哭无泪,抬头望着旭日初升的晴空,心头却是阴霾一片。
“慧可大师为什么要特别提到现任掌门?”蓝玉京实是在思不得其解,但慧可的心意他是懂的。
要知蓝玉京是在无名真人继任掌门人的前一天下山的,慧可大师想是恐怕说得不够清楚所以特别强调“现任”二字。令他一听就知道是指当武派新任的掌门人无名真人。
蓝玉京没见过新掌门,新掌门的来历他是知道的,不觉突然想到:“新掌门人在俗家的时候,是鼎鼎在名的中州大侠牟沧浪,不戒师伯被那蒙面人重伤,就是他的儿子牟一羽送回武当山的,听说牟沧浪在我下山的第二天上山,一上山就出家,一出家就接任掌门,他们父子本来是江湖中人,莫非他们和七星剑客以及那个霍卜托也有瓜葛?”但他这念头一起,就自觉“荒谬”,心中暗自责备自己:“我怎么可以这样想呢?师祖都这样信任牟沧浪,他本来病得很重,等也要等到牟沧浪上了山,把掌门人的位子传给了他方始能够瞑目,我怎么反而怀疑起他来了?”
蓝玉京心中乱成一片,想来想去,只有到金陵去找到那个现在名叫“郭噗”的霍卜托,方能揭开这个哑谜了。
他掩埋了慧可,正想离开,忽然听得好像有脚步声走来,他吃一惊,蓦地想起慧可的吩咐,连忙用脚擦掉慧可写的那两个名字。
在金鼎和家里,在慧可与蓝玉京走了之后,也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
一场混乱,刚刚过去,就像是在大风暴之后出现了异常的寂静。
那蒙面人凌空下击,击伤了慧可一事,金鼎和和他的两个手下都看见了。
他们没有追出去,那老汉从窗边先走回来,跟着金鼎和也走回来,他们都没有作声。
他们都没作声,那个短小精悍的汉子自然也是不敢作声了。
金鼎和如有所思,忽地说道:“英老,十七年前,你正是在大汗身边的卫士吧?”
原来这个“英老”乃是努尔哈赤昔年的亲信卫士之一,名叫英松龄,是长白山派一个非常出名的高手。
英松龄好像突然如梦初醒的样子,跳了起来,叫道:“不错,是他!”
金鼎和跟着道:“我也猜想是他!”
英松龄是金鼎和的客卿,那短小精悍的汉子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勇字,则是金鼎和最得力的手下。论武功他或许比英松龄相差不远,但英松龄是曾经做过努尔哈赤的卫士的,论身份那可相差得太远了。但是他虽然十分纳罕这个“他”究竟是谁,但见金、英人说话的那种神气,显然都是不想说出那个“他”的名字,在主人面前,问自己不应该知道的秘密乃是一种禁忌,他只好把疑团藏在心中了。
“当然不会是大汗,难道是霍卜托?但霍卜托的武功虽然可能比金老板和英松龄都强,但似乎也还不及蒙面人那样矫捷的身手,何况霍卜托也没有擅自离开金陵的道理,奇怪,‘他’是谁呢?”
正当欧阳勇胡猜的时候,忽见英松龄突然跳了起来,好像刚刚想到一件非得立即去做的事情似的,只匆匆说了一句:“对不住请恕失陪!”立即就跑出去了。
此时蓝玉京和慧可已经出了园子,但园子里金鼎和的那班打手,可还不敢吱声。
但也并非所有的人都被吓得呆了,有个躲在太湖石后面的人就情不自禁的悄悄说道:“是他!”
“不错,我也看清楚了,的确是他!”他身旁的一个少女也在说。
不过,这对年轻男女可并不是金鼎和的打手,那个男的是牟一羽,女的是西门燕。
他们说的那个“他”并不是指蒙面人,他们说的是蓝玉京。
他们是从路旁那间酒店得到蓝玉京曾在乌鲨镇出现的消息,追踪追到了这间鱼行的老板的家中的。
西门燕正拟有所行动,牟一羽却将她按住。
“既然已经看清楚是他,干嘛还不去追?”
“那老和尚已经受了伤,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似乎还伤得不轻。蓝玉京又是背着个人的。”
“你的意思是只宜暗地追踪?反正追得上,就不用着着急?”
“对了,而且……”
“而且什么?”
说话之际,正是英松龄跑出来之时,英松岭刚好在他们身边跑过,牟一羽这才悄悄说道:“而且这个人的武功比咱们高,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他发现。”
西门燕道:“但要是给他抢在咱们的前头……”
牟一羽当然懂得她的意思,听她说了一半,便道:“对咱们来说,最紧要的当然是蓝玉京,但对他们来说,另一个人恐怕更加紧要。”
西门燕道:“谁?”
牟一羽道:“那蒙面人。”
西门燕想从蓝玉京的身上找到她的表哥,说道:“话虽如此,但他不是追那蒙面人,而是去追蓝玉京这小子……”
牟一羽道:“那也无妨。蓝玉京的剑术今非昔比,即使打不过这个姓英的老者,也决不会立时落败。”
此时众打手惊魂已定,叫的叫,跑的跑,园子至又开始新的骚动了。
牟一羽道:“好,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沸腾的人声中忽地加入了汪汪的狗吠声,刺耳异常,嘈嘈杂杂的人声都被狗吠声掩盖下去。牟一羽突然把西门燕拉过一边。
英松龄突然离开,金鼎和皱着眉头,却没说话。
欧阳勇忍不住道:“英松龄也太过倚老卖老了,说走就走,也不知他是要赶往哪儿?哼,即使有急事要办,也该和主人说一说才对。”
金鼎和道:“他不是去追那蒙面人就是追那姓蓝的小子。”
欧阳勇道:“这两个人哪个更重要些?”
金鼎和道:“我不是他,这很难说……”
嘈嘈杂杂地声音已经传到他们的房间了,“不好,廖掌柜给他们绑架去啦!老和尚好像受了伤,那小子跑了!呵,老和尚也跑了!”
金鼎和没有出声,眼睛却朝着地板上的一件物事看去。
那是慧可刚才被长绳卷走之时,被英松龄撕下来的一片僧衣,人没抓着,撕下来的破布倒是有巴掌般大。
欧阳勇机灵之极,一看老板的目光,立即就知老板的心意,将那片破布拾起来,嗅了一嗅,笑道:“好臭。这老和尚恐怕最少有半个月没洗澡!”
金鼎和道:“对,叫灵獒去追踪!英松龄要找何人,我不知道。对我来说,还是蓝玉京这小子最重要!”
“灵獒”乃是关外一种特产的大狼狗,嗅觉最为灵敏,欧阳勇把那片碎布给两条灵獒嗅了一嗅,绳子一松,两条灵獒立即飞也似地跑出园去。
西门燕吃了一惊,“哗,真没见过有这样大的猛犬,像小老虎一般!”
牟一羽道:“这是最擅长追踪的灵獒,咱们追它!”
西门燕心急,已经现出身形追那灵獒去了。
欧阳勇人极精明,一见前面跑着的这个人身材瘦小,不像是打手中的一个,立即把三枚透骨钉飞出去,喝道:“哪里来的小子,给我站住!”他还未看出西门燕是个女子。
西门燕只见微风飒然,说时迟,那时快,一枚透骨钉已经从她的头顶飞过,几乎擦着她的头皮,另外两枚透骨钉也是贴着她的鬓边飞过,西门燕一惊之下,果然给吓得“站住”了。
欧阳勇追了出来,距离拉近,定睛一瞧,大为诧异,笑道:“我还道是臭小子呢,原来是个标致的……”丫头两字未曾吐出,忽地耳边听得有个喝道:“躺下!”胁下一麻,登时笑不出声了!
为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背后暗算欧阳勇的这个人,不用说当然就是牟一羽了。
牟一羽用重手法点了欧阳勇的穴道,那两条灵獒已是跑得远了。西门燕道:“这两条畜牲只听主人之命,咱们的轻功再好,也赶不上它。”
牟一羽道:“刚才咱们是不知道那两条狗跑向何方的,但现在则已知道了,你瞧……”
西门燕向前望去,前面是一条笔直的路,路的尽头是一座山。那两条狗虽然已是因为距离太远,只看见两个黑点,但亦已可以确定,它们是要跑上那座山的了。
西门燕恍然大悟,说道:“不错,咱们虽然追不上狗,但却是一定可以找得到蓝玉京这小子了。那老和尚受了伤,这小子当然是不会离开他的。”
蓝玉京刚掩埋了慧可的尸体,就听有脚步声跑来,他赶忙用脚擦掉慧可写在地上的名字。还未擦得干净,那个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蓝玉京认得此人就是在鱼行中和金鼎和一起的那个老者。
英松龄一看地上有新堆起的泥土,老和尚已经不见,那廖掌柜,则躺在地上,凭他的经验,一看就知道是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事了。
慧可写下的两个名字已被擦掉十之八九,只剩下“璞”字一旁的“王”字了。
英松龄喝道:“小子,快快从实招来,这个人告诉了你一些什么?”他指了指地上那廖掌柜的尸体,接着喝道:“还有,你擦掉的那些字,你也要一字不漏的给我背出来!”
蓝玉京道:“瞧你倒是一大把年纪,怎的比三岁小孩还没,见识!”
英松龄哼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蓝玉京笑道:“莫说我不肯告诉你,就算我肯告诉你,你以为我会对你说真话么?”
英松龄哈哈大笑起来,蓝玉京道:“你又笑些什么——
英松龄陡地变了面色,喝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懂得什么?倘若我没有本事叫你说实话,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声出招发,左掌横劈如刀,右掌伸指如钩,以“崩云裂石”的掌法配合上大擒拿手法,劈、斫、撕,同时施展。
蓝玉京早有准备,敌不动,已不动;敌一动,己先动,拔剑、跃避、反击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双方都是快到极点,蓝玉京的剑尖划了半道弧形,正好迎上英松龄抓来的五根指头。
英松龄心头一凛:“我倒是小觑这小子了。”右掌改横为直,蓝玉京的圆弧还未划成,被他“三羊开泰”的掌法一冲,横直交错的劲道组成了无形的漩涡,剑尖登时歪过一旁。但英松龄未能将他的剑震脱手,也是好生惊诧。
那两条灵獒跑近他们,奇怪的是,并没有补上来咬,却是绕着他们走了两圈,就离开了。原来它们已经嗅出这两个人的气,和那片破布的气味并不相同。
它们在地上东嗅西嗅,终于走到了那土堆旁边。它们的嗅觉确是灵敏无比,那一堆土是蓝玉京匆勿堆起来的,当然不是封闭得严密的墓穴可比,掩埋在下面的慧可的尸体,气味从泥土的空隙散发出来,给它们嗅到了。
这次轮到蓝王京的情绪为之不宁了。那两条灵獒已经开始扒那土堆。他不忍见慧可的尸体遭受恶犬损伤,但又摆脱不了英松龄的缠斗。
忽听得那两条灵獒发出狼也似的嗥叫,跳起一丈多高,又同时跌落,但跌了下来,却就动也不能一动了。它们的脑袋开了窟窿,鲜血染红了那一堆土!
与此同时,一条人影倏地出现。原来那两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