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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佩痴痴,好会才意识到,孟然说的是他连品了好几口的菜肴,放下筷子,缓缓说:“未曾想你烧菜也有一手。”孟然脸上的笑意消失,他盯着文佩,目光深邃,以孟然的敏锐,如何会觉察不到文佩的异样。
文佩摇头,将心中的荒诞想法挥去,从发现孟然可能是孟湲之子,他脑中一直有个念头——告诉父亲。然而,孟然是绝对不肯接受别人的援助,任何援助对他都是种冒犯,或说甚至提起孟湲对他只怕也是种冒犯。
“到底所为何事?”
只觉文佩看自己的目光,竟似感伤,他所思虑的事只怕并非是李政那件事。
直逼入心的犀利目光,文佩无处藏匿,白皙的手在桌上微微抖颤,收放,终于决绝般抬头直视孟然,清声说:“你。。。。。。可曾听闻‘双溪’之名?”
一阵沉默,孟然平静之下,竟有份狰狞之色,虽然一闪而过,文佩却为之心中颤抖。
“乃是家父的字号。”
孟然回答了,他没有隐瞒,他几乎很快就想到自己房中的藏书,想到里边有父亲旧日的书,想到文佩一早无所事事,必然翻看了书卷,他对文佩竟无提防。
父亲病逝时,孟然仅有数月,兄长只有四岁,一家三口,在流放途中,几乎饿死,和父亲同返阴曹。幸亏押差仁厚,而里长怜悯他们母子凄惨,令乡人给饭。才高八斗之人,却未曾学会一丁点处事通变之能,兀傲乖僻,揽罪上身,葬送了自己的前程,留下孤寡,饱遭折磨。
为了抚养二子,母亲忍辱负重,受尽他人白眼,积劳成疾而亡。出身¤╭⌒╮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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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 ,兄长却未能读书识字,小小年纪便给饼铺当学徒,官宦之后沦为仆役,却还念念不忘母亲的叮嘱,不可绝孟家读书之种,东拼西凑束脩,将弟弟送入私塾。母亲在世时,常哭泣父亲早年往来的交好,非富则贵,若无那一桩事情,若父亲当年肯低头哀求告饶,你们本该是世家子,穿不完的绫罗,吃不完的山珍。
也曾怨恨着,身为一家之主,为何抛家弃子,为一点傲气,枉断送了一条性命。
父亲的容颜,孟然未曾见过,也无法想象,当年那个有荆楚才子之首美誉的父亲,该有怎样的才情。可惜流离颠沛中,父亲的文稿遗失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日暖蓝田玉生烟 第十一章(上)
文长清,名晰,士子多唤他长清先生,作为名流,自然有很多风流韵事,除去与杭州名妓白枝轰动一时恋情外,另有三四段才子佳人的妙事。文家世代门阀,富裕奢靡,文晰的少年时光,可比文佩绚丽多了。然而也正是文家人这种纵情恣欲,不事营生的活法,文家到文佩这代,已不如往昔。
做为文家仅有的几位男孩——文家男寡女众,文佩在女子围绕之中长大,这些女子,是父亲的歌姬小妾,是叔父们的歌姬小妾,还有众多低头抬头可见的貌美女婢。文佩没有童年,从很小很小,他便知道这些人为何存在,知道这个家族丁男们毫不掩饰的嗜好,因为他们也从不遮掩。
那时文佩八岁,文佩的母亲黄氏大病不起,嘱咐文佩去找他父亲,去一处碧池涟涟的亭阁里唤回一月未归的家主。亭阁里住着一位艳绝一时的名妓。文佩跟随家仆来到亭阁外,不顾家仆的拦住,排闼直入,日上竿头,赤裸的美艳歌妓,衣衫不整的才子,放戏文该是段佳话吧。歌妓见是个小娃娃,媚态自恣,嫣红的唇微张,细微地呻吟,文佩愣愣站在榻前,文晰抬头乍见,震怒难堪,厉声喝责:“还不出去!”若是往昔,文佩会伏地认错,并快递退出,黄氏将他教导得很好,在今日之前,他从未顶撞过父亲。文佩躬身,低头冷冷地说:“娘亲病了多日,寻你多日。”
文晰便是这样的人,对妻和子均无担待,对平生交好亦是如此,就是那指天为誓说要为之如何如何的女子,也大多重新流落于风尘之所。
孟湲被下狱时,文晰已辞官,两人交情不浅,文晰听闻孟湲病死流途,也曾去打探他妻小的下落,一时没有消息。文晰是个对故情淡薄的人,数月后,便将这事抛去了九重云天。后来也有过内疚悔懊,曾在文佩面前提起孟湲,也因此文佩知道这么个人,知道这人是父亲的故友。
孟然,你竟是孟湲之子。
震惊之后,归于平静,想想,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我相识,相交。能否相知?
小燕在厨房洗碗,孟然收拾残肴,文佩拾起筷子,想要帮忙,孟然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月牙色的绸缎风衣,宽大的袖子,拂过沾有污渍的桌面,令人不适,孟然还是打算自己来。
他只应了句:“乃是家父的字号。”再无其它。
文佩看着孟然自若抹桌的背影,心里明白,孟然知道,他早就知道的。
自己的父亲,是位名人,名人的故事,流传得很快,何况,关于自己父亲辞官的那则故事里,就有孟湲的身影。
你早就知道了,你我父亲是挚友,你心里埋怨过那位对故人遗孤不体恤的名士吗?该是心中对这人十分不屑吧。
真不知道当初我书院羞辱你时,你作何感想;而当我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你又是怎样的念头;至于留我宿中,亲手烧饭招待,又是何种心情。不计积怨,慷慨助人,古之君子,也不过如此。
孟然回头,见文佩仍在看他,虽无言语,眼中却是千言万语,孟然拍了拍手,看着文佩,平静说:“今日要启程的话,午时就得上路,否则抵达时夜深不便入宿。”
谈的是去找李沨之事。
在孟然开口之时,文佩袖内的手不觉捏紧,然而孟然说的却是这样的事,文佩沉默,心想他关心着自己。在你心里,还当这样的狠辣丑陋的我,还是你的朋友吗?
“孟燃之,你如何会知晓我必是要去找李沨?”
是的,为何会知道呢?
“你来杭州,只怕与你姐姐的命案有关。之前,丁靖已粗略告知事情经过。”
即使丁靖是在被逼迫之下说的。
不意外,孟然和谢芷会知道自己姐姐的死。毕竟文佩憎恨李沨,甚至想毒死他,总该有个原由。
“各种曲折,我不知晓,不过必然不是李沨所害,否则你也不会放过他,默然归家。”
何况,李沨不像个会做出丧尽天良的事。
“那你觉得是谁?”
文佩注视孟然,他再次觉得,如果有孟然协助的话,那些迷雾都将散去。
“我无法凭空断定。”
我不是神算,没有异能。
“孟燃之,我有样东西,有些信息,如果,是你的话。。。。。。”
如果是你的话,大概能切确告诉我,是谁害死了我的姐姐。
四人绕过街道,来到一处林池,此地荒芜,有残垣断壁,想是昔日豪门之宅,神似鬼屋,自然平日也无人迹,极是安寂。
在长满杂草的台阶端坐下,抬头看着蹲在池边洗手的孟然,不觉看得出神,他身上的围裳已不见,离开家时解下的,此时,洗好手的他,谙熟扯下缚膊,放平袖子,将缚膊绳子往腰间腰带一塞,回头时凌乱发丝下的侧脸,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豪气。李沨在众人中最是器宇轩昂,但他冷冰如石头,孟然却不同,他的俊朗时而温情时而不羁时而昂藏,这是个极具魅力的男子。
谢芷午时去孟家找孟然、文佩,被孟然一把拉出门,文佩说有件事要说,我们三人找个地方坐一坐。
此时谢芷没能发现文佩的目光一直落在孟然身上,在端详,他专心将石阶上的枯叶扫到一边,叫着:“燃之,坐这里。”绑着散乱的长发的孟然这才绽出笑容,说着:“可惜未带酒过来。”
在这种地方喝酒吃食闲话,该是多悠哉。
孟然坐在谢芷左边,谢芷夹中,文佩右边,孟然姿势悠闲,抱着一只脚,文佩始终正襟危坐,谢芷安静地等待,这两人谁先开口。
终于,还是文佩先开的口,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簪子,递向孟然,幽幽说:“孟兄从它身上,能看出点什么吗?”
这不是一枚寻常可见得簪子,是枚精美的蝶恋花女簪,做工繁复,绝非寻常人家能拥有。孟然拿到手打量,随手递给谢芷,谢芷一看,立即说:“价值不菲。”
看吧,小芷都能看出来,自然是一目了然。
孟然看过簪子后不语,他在等文佩补充,文佩求助他,绝不是为了让他看一支簪子。
“那日在书院,我爹拿出这支簪子,告诉我这是绛珠的遗物。”
文佩提起了他离开书院前的事情,那时文父在文佩房中谈了许久,他们的谈话,小燕都未听到。可也是那次谈话,似乎让文佩对李沨的仇恨消散,并促使他离开了书院。
“绛珠,是我姐的贴身丫鬟。”
抬眼看孟然,孟然果然一副释然的模样,以孟然的敏锐,他大抵对文佩想说的是什么,做了诸多猜想,而从文佩口中听到的,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不是我家之物,而绛珠家贫困至卖女为婢,自然更拿不出这样的物品,何况,这也。。。。。。”
文佩停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只见他喉咙滑动数次,终于发出声音:“这也绝非李沨之物。”
李沨在李家,说好听点是少爷,说难听点,他什么也不是,李狗儿,连小名都如此卑贱,李家上等奴仆向来不当他一回事,何况李家那些老爷少爷女眷们。李沨支出的每笔银子都必须登记,他的每样物品都得在李家人眼皮底下拥有,他不可能有这么支昂贵的簪子,而众人不知晓。
“为何怀疑李沨,或说之前为何咬定是李沨?”
孟然很高兴文佩跟他说这些事,他讨厌谜团,何况这事先前已困惑了他许久。
文佩接过谢芷递回的簪子,用绸布包着,却不放怀里,而是捏在手上,可见他他心事重重,而一直安静跟随在他身边的小燕亦露出担虑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日暖蓝田玉生烟 第十一章(下)
文佩和文玥是对孪生姐弟,两人容貌像,性情亦相似,都矜持而高傲。两人的母亲黄氏,在两人幼时便病逝,由此,姐弟自幼相依为命,亲密无间,且因是孪生,心意相通。
文长清是位名流,在文佩和文玥记忆中,他终日携仆寻山访水,吟诗作对,与友宴饮,鲜少在家,也曾居外数年。文家虽然亲眷众多,这俩姐弟即无母,也算无父,几乎是在孤独之中长大。
这两位性情孤傲的孩子,成长中,也有人关心,这人便是他们的姑妈——嫁至杭州李府的文氏。文氏出身名门,且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在李家很有地位。这个厉害的姑妈,曾接来文佩文玥到李府居住,那时文佩和文玥九岁。
在李府,这对文家姐弟,颇受重视,吃用和李家的少爷小姐一致,玩在一起,在同一夫子塾中读书。那时,李政李齐李媛等李家的孩子,与这对文家姐弟年龄相仿,很合得来。也几乎是在文家姐弟入住李府时,李沨被带进了李府。
对文佩而言,年幼在李府之事,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