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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时日一缓,或约高手计议,或请名人出面调解,甚至于背城一战。
反正,总比眼前僵持着强过百倍。
因此,四人不约而同地道:“性空掌门所说不错,我等决非有所畏惧,身负一派之责,事非得已。”
欧阳昭见他们明是畏惧,却反而振振有词,不由轻蔑地一笑道:“在下要报父仇,还管你们什么门派不门派,掌门不掌门!”
静虚老道焉能失去唯一的机会,忙不迭道:“你父之仇,我们认了,也不忙在一时……”
“哈哈!哈哈……”
不等静虚说完,欧阳昭仰天狂笑,久久不绝。
华山掌门江健才,上前一步,也道:“不必逼人太甚,就算是你做一场功德!”
五大掌门,平时在武林之中,全是响哨哨,炙手可热的人物,何曾低身下气到这步田地,如今是事不得已,徒唤奈何。
而欧阳昭笑声一收,喝道:“你们说得好,我到哪里去找你们,又怎能遇得这样齐全?休要唠叨,是汉子亮招吧!”说时,横旗震腕,不可一世。
性空和尚暗吞一口冷气,言道:“你约定期限,指出地点,到时纵然是虎穴龙潭,我等必然奉陪!”
江健才也寒着脸色道:“地点由你划,届时生死由命!”
欧阳昭心中盘算。
他想,这样也好,当着宇内武林,再报父仇,也好扬眉吐气,同时,重九之约,各门各派必然都到,谅他们也不致毁约失信,自取其辱。
想着,剑眉上挑,厉声道:“果真如此吗?”
五大掌门见他已有应允之意,不由齐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欧阳昭淡淡一笑道:“好,重九之日,仍在黄山,届时在沉剑潭候教,你等去吧。”
他说完,眼也不看五人一眼,手中的辟毒追魂宝旗一收,塞向怀内,转身叫道:“段姐姐,段……”
哪里还有人影。
原来白衣追魂段冰蓉竟已走个影踪俱无。
这时,五大掌门如同望见大赦,奉了圣旨一般,互望了一眼,各自怀着沉重的心情,抽身穿出山去。
四野寂静,新月在天,又是初更景色。
欧阳昭怅然若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岭上,夜风习习,吹起衣角,不胜凄凉之感,感到人生不过如此。
良久,他喟叹了一声,认定山势稍缓之处,发声清啸,展功腾起,疾射如矢,径向山外飞去,浮光掠影,一往无前。
足有半个时辰。
远远的一个小镇似的村落,屋宇栉次鳞比,尚有大半人家,灯火兀自通明。
欧阳昭折腾了两夜一天,全仗着一股阳刚之气,保存蕴藏体内的真元,赖以不饿不渴!
此时一见有了人家,毫不怠慢,加速展功,快如闪电。
转眼之间,到了镇梢之外。
他惟恐惊世骇俗,远远地收势停身,一刹那功夫,落在平地。
也不过身子落实,忽然,衣袂大震,呼的一声,从黑影之处,突然穿出两个劲装汉子,每人手中一把明亮亮耀目生寒的鬼头大砍刀,左右齐出,虚晃一刀,同声喝道:“什么人?”
欧阳昭虽也一惊,但心里有数。
因为从来人衣袂大震,挥刀轻浮之中,已看出是三家村的庄家把式,看家护院之流,不值一笑之辈。
因此,他就淡然道:“怎么?你们是打算拦路抢劫吗?”
两个劲装汉子闻言,振腕抖动手中的鬼头,震得刀上的铜环乱响,其中一个大声吼道:“你瞎了眼,黑虎镇是打劫的地方吗?我看你才不是好人哩!”
“黑虎镇?”
欧阳昭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黑虎镇乃是风尘二友之一,自己盟叔铁笔穷儒桑子修的家乡,难怪大姐白衣追魂段冰蓉在此周近露面,敢莫是她同桑叔叔从柳暗花明庄负气离开巢湖之后就回到这里?
想着,原来震掌待发之势,按捺下来,朗声问道:“黑虎镇?我问一个人,你等可知道。”
两个汉子,同声道:“半夜三更,鬼头鬼脑的,我们正要你找个保来,若是一不访友二不探亲,乘早远离镇去,不然,哼!”
欧阳昭见他俩神气十足,又好笑,又好气,大声道:“我问你等,有位人称风尘二友之一的,铁笔穷儒桑子修,桑老前辈,如今可在镇上?”
一语刚落,忽听镇梢转角之处,爽朗道:“贤侄,你的好记性,老朽正在此地,来来!快些进镇。”长衫飘飘,铁笔穷儒桑子修手拈五绺短须,已从镇中飞奔出来。
欧阳昭此时心情正值恶劣,情绪万分伤感之际,见了铁笔穷儒桑子修,不亚于见到了亲人一般,前趋几步,躬身施礼,哽咽着道:“桑叔叔,巢湖一别,您可好?”
铁笔穷儒桑子修不由老眼湿润润的,苦笑道:“贤侄,此地非讲话之所,请吧!”说完,又对那两个汉子道:“你们专管巡更放哨,可不准吓唬人!”
敢情那两个汉子乃是镇上的更夫。
欧阳昭不由失声欲笑,但口内却道:“这两人却也算尽责,叔叔的地面上有什么不清静吗?为何值更之人各执兵器?”
铁笔穷儒桑子修深深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贤侄随我来。”说时,亲切地拉着欧阳昭的手,进了镇。
黑虎镇虽小,乃是山区与平地接壤之处,平日三街六市,酒肆茶楼,却也十分热闹,此时因天色已近二更,店铺早已打烊上门,街上行人寥落,月光如洗。
转过了一条街口,闹市的远处,露出一角大厦,八字粉墙,双狮把门,却是雕梁画栋的一片宅院,黑漆铜环的门上,横着一付匾额,题着“积善人家”四个尺大的金字,鲜明光亮,好生气派。
欧阻昭一见,不由奇道:“武林中只说叔叔是风尘奇士,却不道有这份家业。”
铁笔穷儒桑子修答道:“我若有这等家业,风尘二友就不会小有虚名了,这乃是我一位堂兄的家,我自幼喜作无拘无束的傲游,至今孑然一身,到头来连个安身立命之所也没有,说来也真够惭愧的!”
两人说着,已到了门首。
铁笔穷儒桑子修一叩铜环,呀——开门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精神灼灼的老者,那老者身后站的,正是白衣追魂段冰蓉,目含哀怨,鼓起小嘴,一言不发。
欧阳昭大喜过望,笑道:“段姐姐,你先来了?”
白衣追魂段冰蓉绷着脸道:“我知道除了这条路以外,你不会飞上天去。”
桑子修不由哈哈大笑,笑得段冰蓉的脸上生霞,把头低在胸前。
欧阳昭十分不好意思,搭讪着对那老者一拱手道:“这位想此是间的主人,桑世伯了。”
那老者微笑还礼,缓缓道:“老朽桑展堂,令尊欧阳大侠,昔日曾数临寒舍,那时也是同子修弟连袂而至,想不到……”他说时,连连摇头,语意凄凉。
欧阳昭听人提起亡父,面上顿时凄然欲泪。
铁笔穷儒桑子修忙把话题岔开,高声道:“总不能站在门口谈话呀,来,进去,进去。”
四人到了大厅之上落坐,佣人献上茶来,桑展堂道:“老朽痴长几岁,可要倚老卖老叫你一声贤侄了,贤侄的晚饭尚未用吧。”
欧阳昭苦笑一笑道:“这个,侄儿却也不饿。”
白衣追魂段冰蓉禁不住道:“他何止晚饭未用,恐怕两三天来都不饿,所以都没进食。”
此言一出,桑氏老兄弟,不由齐笑了起来。
欧阳昭也一阵脸上发烧,含着七分不好意思道:“实在不饿,实在。”
他的嘴上说着,怎奈两天未进饭食的空肚子,此时一杯浓茶喝下,不觉咕噜噜,咕噜噜!一阵雷鸣,满厅的人都可以听到。
白衣追魂段冰蓉抿嘴一笑,道:“你的嘴硬,但不争气的肚子偏硬不起来,你听!”
桑子修、桑展堂不由更加笑得不可开交。
段冰蓉说过之后,也是花枝招展,弯着腰,捧了肚子,喘不过气来。
欧阳昭实在难为情死了,只好讪讪道:“大姐,你专会捉弄人。”
这一笑,姐弟俩的一点小误会,也就烟消云散,免去了鼓嘴相向。
桑展堂急忙吩咐下人,端整了酒饭,富有之家咄声可辨,片刻之间,已摆满了一桌子,虽不是筵开玳瑁,但却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桑子修等虽已用过饭了,却也杯酒相陪。
吃到一半。桑子修停杯放箸,含笑地道:“贤侄,我有一句十分冒昧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欧阳昭眼神一动,忙道:“桑叔叔,你有何教训,尽管直言,何必见外。”
铁笔穷儒桑子修端肃着面色,游目四顾,压低了嗓子,十分神秘地道:“贤侄在万梨谷得到了武林第一珍品,令人响往的性灵珠,可否取出来让我们一开眼界?”一旁的桑展堂也眼现羡慕之色,二目不瞬。
白衣追魂段冰蓉的星眼,也盯在欧阳昭的脸上,企望答话?
欧阳昭不禁大奇,放下碗筷,正色道:“这话从何说起,性灵珠我确乎见到了一眼,但当时并不知那就是武林奇珍,后来仍旧被那老人带走了,何曾落在我手上!”
桑子修闻言,不由担心地道:“贤侄谅来不会骗我!”
欧阳昭急得只顾摇头,忙道:“侄儿怎敢,若是骗你老人家,叫我……”
白衣追魂段冰蓉见他要起誓,忙抢着拦住话头道:“没有就没有,发急则甚,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铁笔穷儒桑子修眉头深锁,幽幽地道:“匹夫无过,怀璧其罪,江湖中日来这项传言很盛,恐不是空穴来风,贤侄既然未有此事,还以小心谨慎为是,因为,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
语音未落,一声轻微的冷笑,起自屋外。
眼放着屋内有三个高手,竟有人在咫尺之内偷听个够,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一时人影齐动,灯火尽熄。
欧阳昭、桑子修、段冰蓉三人各展身形,穿出大厅,一点院子的假山石,射到屋面之上。
月光如水银泻于地,夜风习习,星斗满天,哪有半点人影。
铁笔穷儒桑子修立身屋面,不由叹道:“好快的身法!”
欧阳昭也恨恨地道:“小子好快的一双狗腿!”
白衣追魂段冰蓉略一皱眉,喊了声:“不好!上当了!”喊着,一翻身,泻下屋面,穿回大厅!
铁笔穷儒桑子修同欧阳昭也同时觉出不对,双双跟踪坠下,回到大厅之上,不由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桑展堂坐在椅子上,愣愣地双眼发直,一动也不动,如同木雕泥塑的一般,分明让人点了穴道。
白衣追魂段冰蓉不问桑展堂如何,前跨一步,顺手指着右面墙上挂的一幅唐人金碧山水。
“师叔!你看!”
欧阳昭与桑子修放眼望去,但见那幅淡色古画上胡乱地写着“三日交珠”四个凌乱的潦草字体,也仅仅可以分辨而已。
这字迹好生奇怪,既无下款,也无标记。
白衣追魂段冰蓉前跨半步,弯腰在地上一瞧,呸了一声道:“呸!这字是用一双鸡腿沾着酱油写的!”
铁笔穷儒桑子修点了点头道:“是的,来人的功力也算不弱了。”
欧阳昭不觉怒气冲冲,杀气腾腾,剑眉上挑道:“好兔崽子!这不算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物,穿窬宵小的行径!”说完,一穿身就待二次射出厅去。
铁笔穷儒桑子修忙拦住他道:“此时已经追不上了。来人必定是躲在假山之处,我等射出,他就乘着风声进屋,做了手脚,然后由后面逃走,你瞧!”随着用手一指后面洞开的窗子。
白衣追魂段冰蓉螓首连颔道:“师叔料得不错,此时恐赶不上了。”说完,杏眼斜瞟着欧阳昭,也示意要他不必慌着追赶。
此时,桑子修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