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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意,脾气便上来了。用袖子抹一把眼泪,并不把瓷瓶递给曹横,却将瓷瓶用力在地上一摔。只听“砰”地一声,瓷瓶碎裂开来,里面装着的药丸也滚出来,却只有两颗,是暗红色的,只有绿豆大小。
莫天悚弯腰将两颗药丸都捡起来,递给曹横。曹横一愣,脸上竟然有一丝笑意,点头道:“有种!这才像你爹的儿子。”捏开莫少疏的嘴巴,将一颗药丸放进他的嘴里,端起桌子上的茶盅,又给莫少疏灌了一口茶水,然后在莫少疏的胸前腹部一阵拍打。
时间不长,莫少疏脸上的黑气便又退下去不少,人也醒过来,立刻又开始呕吐。但这次曹横的一双手一直在他身上不停地灵活拍打,他干呕一阵,却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又过片刻,他对曹横摆摆手。曹横停下来,重新坐下来,将还剩下的一颗冷香丸放在桌子上:“庄主,这最后一颗冷香丸你自己收好。”
莫天悚靠过去:“爹,你好些了吗?”莫少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苦笑摇头,把最后一颗冷香丸也放进嘴里,赶快用一口水吞下。
曹横道:“你看你爹的样子,像是好一些了吗?你爹自己就是配制各种解毒药物的大行家,飞翼宫配制的解药并不一定有他配制的有效。天悚,你知不知道,中了五花弹之毒后本来应该没有一点精神,你爹这几天一直是靠冷香丸在强提精力,为的就是给你留下一些东西。”
莫天悚简直是晕了,他只知道父亲会一点剑术,却不知道父亲曾经杀过人,还会用毒?莫少疏道:“曹兄,你别说了。吓着孩子。”
曹横冷冷地道:“庄主,你一定要天悚跟着我,不就是怕自己日后无法蔽护他吗?他如果真的跟着属下,早晚都会涉身江湖,早点知道江湖的险恶有什么不好?其实属下一直没有想明白你这次的做法,那莫桃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值得你不去为自己配制解药,也要守在这里等候绿萝?好,现在药参也被莫桃他爹糟蹋了,冷香丸也吃完了,要是飞翼宫的解药果真无效,我看你怎么办?”
莫少疏长叹一声,摇头道:“别说了!曹兄。”拉着莫天悚的手,黯然道,“悚儿,总之是爹对不起你,希望你以后不要恨爹。”
莫天悚用力摇头,实在是糊涂,眼泪止不住又流下来。怕父亲又说他,连忙用衣袖去擦。谁知道这次莫少疏竟然并不责备,还爱怜的用手帮他摸拭泪水。莫天悚的心里更是慌乱,眼泪也就流得更多了。莫少疏将莫天悚搂进自己怀里,轻声道:“哭吧,孩子,你想哭就痛快地哭吧!恐怕你今后连哭的机会也没有了。”
曹横冷眼看着这一幕,森然道:“庄主,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为什么一定不要天悚杀财旺?若非财旺办事不力,凭借药参的功效,必定可为你续命半年,不管火蛙有多么难找,有我暗礁十八魅影一起出手,再没有找不回来的东西。庄主,飞翼宫中有谁能比你还会解毒?你根本就是不相信绿萝能拿来解药,才会要我把药参让给你。你的命等于是丢在财旺的手里,你为什么不要天悚给你报仇?”
莫少疏终于被曹横激怒,变色道:“曹横,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你是不是今后一定不肯帮我照顾天悚?”
曹横恭敬地拱手道:“属下怎敢?”忽然又一次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烈煌剑,握住剑柄轻轻一抖,已经将烈煌剑华丽的剑鞘抖在桌子上。一伸手,再次把莫天悚从莫少疏的怀抱中拉开,把已经出鞘的烈煌剑硬塞在他的手中,“去,杀了财旺,证明你就是你爹的儿子!”
烈煌剑看着不算大,可拿在手中却十分坠手,分量一点也不轻。莫天悚还是第一次看见出鞘的烈煌剑,就见烈煌剑的三尺青锋如一眼寒泉,冷冽冽地吐着寒气,无可避免地又想到父亲隐藏在错字中告诉他的话,只觉得烈煌剑变得十分可怕,下意识地想松手丢下烈煌剑。可烈煌剑却似乎有一股诡异的吸引力,撩拨着莫天悚心底的魔性,使他热血沸腾,又不想就那样松手,而是想用这嗜血而锋利的三尺青锋去杀一个人。此人当然不是他好友莫桃的父亲财旺,而是一直咄咄逼人的曹横。
莫天悚怒吼一声,挺剑刺向曹横。曹横冷冷一笑,站都没有站起来,身子一偏,便避过烈煌剑,伸手在莫天悚的后背一拍。莫天悚身不由己朝前冲去,正好刺中站在地中间,无法动弹的财旺的小腹上。财旺和莫天悚同时瞪大眼睛,喉头作响,却是谁也说不出话来。莫天悚手握烈煌剑,脑袋中一片空白,也忘记要松手。
曹横哈哈大笑道:“不错,到底是庄主选出来的孩子,还有点脾气!算得上是一块材料!就凭你这一剑,曹某说过的话就绝对算数。天悚,十年后你如果能破去十八魅影的联手合击,暗礁就是你的了。”
随着曹横的笑声,关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身穿绿纱的蒙面女子牵着莫桃走进来。莫桃一眼就看见莫天悚手握宝剑,正刺在父亲的小腹上,惨叫道:“爹!”莫天悚一震,松手放开烈煌剑,后退两步,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财旺少了支撑,也倒在地板上。
莫桃奋力挣脱开绿纱蒙面女子,扑上前去,跪下抱住父亲。意识这时候才重新回到财旺的身上,他吃力地拔出烈煌剑丢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块粘着鲜血的黄金递给莫桃:“桃子,把这个给你娘,让她去打一副金钗。”
莫桃六神无主,并不接父亲手里的黄金,拼命去捂他的伤口。但他的一双小手又怎么能捂住那么大的一个伤口,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手指缝和边缘处中涌出来。莫桃哭着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爹,爹,你可不能有事啊!”
财旺先看莫天悚一眼,然后吃力地把手里的黄金塞到莫桃的手中:“你娘跟着我吃苦了。我一直想给她打一副金钗,却总是凑不够那么多金子。多亏这次庄主派我办事,给了我一两金子,我才能完成这个心愿。桃子,你以后要听你娘的话,要记得庄主的恩德,不可恨庄主,更加不可恨少爷。”
莫桃听了父亲的话,先看看还坐在一边的不知所措的莫天悚,又掉头去看莫少疏,眼中全是怒火,冷冰冰的像要杀人。
莫少疏被年纪幼小的莫桃看得浑身一哆嗦,猛地打一个寒战,霍然起立,一把揪住曹横的衣襟,怒吼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天悚是财旺的亲生儿子!可你还要逼着天悚弑父!曹横,你果然是够狠!”
曹横哈哈大笑,一掌就推开莫少疏,淡然道:“庄主,你可算是说了实话!曹某可没有你狠!在山庄中随便捡一个孩子来养,却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拿去送人。十年了,也能忍得住不去看亲生儿子一眼!快说,你把我表妹青萝的儿子弄去什么地方了?”
莫少疏一震,跌坐在椅子上,颤抖着声音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曹横道:“还记得三年前天悚得的那场大病吗?当时天悚病得死去活来,你自己医术通神,竟然因为怕别人知道你懂医术而不肯给他医治,反而是翠菊急得六神无主,一个人悄悄地去观音庙求神。我就不相信天底下有这样狠心的父亲,用心留意便知道了天悚原来竟然是财旺和翠菊的亲生骨肉。你害怕终于有一天会被飞翼宫的人找到,想要天悚替你的亲生儿子挡灾,我没有意见,本来也不想揭穿此事的。可你不应该一心要把天悚推到我的身边。你知道飞翼宫可怕,我就不知道飞翼宫可怕了?”
莫少疏又是一震,知道带走莫桃的绝对不可能是飞翼宫的人,掉头看着绿纱蒙面女子,还勉强维持着一贯的镇静:“姑娘又是什么人?幽煌剑就在财旺那里,你拿了宝剑,可要给我解药!”
绿纱蒙面女子伸手摘下面纱,竟然就是崔寿的现任妻子吴氏。吴氏弯腰道了一个万福,娇滴滴地道:“庄主,贱妾卑贱之人,哪里会有九幽之毒的解药。”
莫少疏再也无法维持镇静,颤抖着声音道:“五花弹上喂的果然是九幽之毒!曹横,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这种毒素?”
曹横接口冷笑道:“你会想不出来?九幽之毒是你的不传之密,我能从什么地方得到?五花弹上喂的不过就是我的鲜血!不过我怕毒性发作得太慢,更怕被你察觉,在我的鲜血中混合了一点赤蝎粉而已。庄主,你没有想到吧,终日打雁的人,也会被雁啄了眼睛!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才出的下策!十年的期限半年前就满了,可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给我解毒?曹某十年来对你一直忠心耿耿,连用命换回来的银子也双手送给你,供你在这里假仁假义!今天不用上这一招,还是无法知道火蛙就能解九幽之毒。十八魅影六日之前就出发了,但你以为他们从恒泽带回火蛙以后,会不会给你用?你如果真的还顾念你的亲生儿子,就告诉我他的下落,我也好帮你抚养。”
到此地步,莫少疏又镇静下来,缓缓摇头:“曹横,你也知道九幽之毒是毒中之毒,不妨想想单纯的火蛙是不是就能解毒?再说你知道拿到火蛙以后要怎么用吗?是外敷,还是内服,还需要佐以什么其他药物?把药参给我,我就告诉你解毒之法,不然你用不了多长时间,必然会来地府找我。”
曹横勃然大怒,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团打在莫少疏脸上,大吼道:“你以为财旺没拿回来药参是我做的手脚?我没有!我知道九幽之毒不好解,让财旺去拿的是真的药参,也想帮你多拖延一些时间。现在真的没有药参了!我故意给你七日时间,就是想看你如何配制解药!谁知道你却没有配制解药,而是在给天悚写东西。而且写也不写一点重要的,全部都是没用的废话。天悚又不是你儿子,你那么关心他是为什么?告诉我解毒的方法,我今后就把天悚带在身边,不拆穿你的把戏。让天悚挡在你儿子的身前。”
莫天悚一眼看出曹横丢出去的纸团正是柳氏给他的那半页纸,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朝莫少疏看去。
莫少疏如坠冰窟,失望地摇摇头,缓缓道:“今天这里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天悚的身份,今后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天悚和我再没有关系,你要管就管,不管就拉倒。我是不会告诉你解毒的方法的。”
莫天悚听莫少疏这样一说,感觉就和天塌地陷没有分别,又朝躺在地上的财旺看去,难道此人才是自己的父亲?那他不是成了十恶不赦的弑父之人?不,他不是财旺的儿子,莫少疏才是他的父亲,他仅仅是杀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曹横气得不行,一把抓住莫少疏,挥拳正要打,忽然想到他此刻身体已经极度虚弱,打死他可就真的无法知道九幽之毒的解毒方法,大口喘息几口,到底还是压不下心中的怒气,放开莫少疏,跳起来把莫桃拉开,一脚踏在地上的财旺肚子上。
莫少疏大笑道:“我说你平时向来不做没有用处的事情,怎么一定要悚儿杀财旺,原来是财旺无意中把你的生路也断送了。好,好,财旺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桃农,竟然也在生前就为自己报了仇。”
财旺猛喷一口鲜血出来,再没有半点气息。莫桃怒不可遏,抓起地上还带着鲜血的烈煌剑朝曹横刺去。曹横伸手一拨,莫桃踉跄着朝前冲去,没刺中曹横,却刺中桌子旁边的莫少疏。
莫少疏瞪大眼睛,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