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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知道中了九幽之毒的人就没有胃口,她中午也是没有什么胃口,更是觉得身上发冷,回到桌子前坐下,劝道:“那你就喝点酒。”
西天端起酒杯,刚喝一口,也是立刻就吐了出来。吴氏脸上一片惨白,一把抓住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西天的手,喃喃道:“九幽之毒,是九幽之毒。西天,那匕首是喂了毒的!”
西天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也变了,心存万一,举手看看手上那道浅浅的血痕,再看着吴氏,勉强笑道:“不会吧?就算那匕首是喂毒的,可你并没有被匕首伤着,怎么也会觉着恶心?肯定是你家的酒不好。”
吴氏伸手取下头上的蝴蝶银钗,缓缓道:“我中的毒是喂在这上面的。我说莫天悚怎么会这样好心,要给我买首饰,还亲自帮我戴上。难为他小小年纪,竟然懂得如此做作。可这支银钗明明就是他新买的,我一直都在堤防他,监视他,竟然没有看出他是如何在银钗上弄的鬼。他只用一两银子便要了我的性命,真真是个人才,日后龙王说不定会栽在他的手上。更难为他能控制这九幽之毒的发作时间。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只是没胃口,其他的还没有一点感觉,要不然你也不会中毒了。”
西天挑眉道:“屁的人才!吴姐,你别担心,中了九幽之毒的人只是吃不下东西,并不会立刻就死。我们还有好几天的时间,现在就立刻去找莫天悚,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逼着他把解药配出来。”边说边站起来朝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双腿便是一软,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挣扎一下,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居然没能起来,抬头朝吴氏看去,就见吴氏已经浑身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了。失声道:“为什么会这样?龙王中了这毒十多年,不也好好的吗?”
莫天悚从门口慢悠悠地走进来,淡然道:“九幽之毒号称毒中之毒,若是中毒之人还能反击,怎么能算是天下至毒?曹横身上的毒是用药物调配过的,你们中的可比他纯粹。”
西天大怒,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跳起来,朝莫天悚扑过去,把莫天悚吓一大跳,急忙朝退去。西天的来势十分迅捷,幸好他虽扑到莫天悚身上,却再用不出力气,又软倒在莫天悚的脚下,气得他大叫道:“你……你……”
吴氏凄然一笑道:“少爷,是我让你爹中此毒的,现在你报复在我身上,也是我罪有应得,可西天无过,你就放过他吧。他今年才刚刚二十岁,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
莫天悚见西天又软倒在地上才放下心来,狠狠地踢西天一脚,怒道:“我放过他,他肯放过我吗?我今年才十岁,又有多少好日子过?”
旁边的丫头玉儿看呆了,忽然跪下道:“少爷,求你放过吴妈,她也是被逼的啊!”
莫天悚一脚把丫头踢开,冷冷地道:“好好照看你的主子,她还有九天好活!或者你就下山去通知你们的龙王,让他再来把我抓住毒打一顿,看我会不会说出解毒的方法!”掉头朝外面走去。
吴氏心中更冷,大叫道:“少爷,玉儿不是我们孤云庄的人,她是你的管家崔寿的人!崔寿对你忠心耿耿,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去对付他!”
莫天悚回头大笑道:“崔管家把你这个狐狸精带进幽煌山庄,还不算是对不起我们?吴妈,我倒要请教你,怎么样才算是对不起我呢?你到现在还会为崔寿求情,还说他不是你的人?吴妈,你这可不是提醒我去对付他吗?你的心肠可真够歹毒,夫妻一场,你就这样对待崔寿!不过你请放心,我现在还需要他管理幽煌山庄,不会去对付他的。”
吴氏一愣,竟然不知道应该帮崔寿继续求情,还是应该大骂崔寿一顿,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西天怒道:“吴姐,不要求他,反正姐夫对你也不算好,你何苦为了姐夫去求他呢?”
吴氏垂泪道:“他对我不好,是因为我对他不好。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却把喜欢他的柳氏从他身边赶走了。西天,我对不起你,要是我中午就有察觉,也不至于连累你也中毒!你刚刚才遇见一个喜欢的姑娘,就再也见不着她了。”甚是不甘心地道,“少爷,求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毒要到此刻才发作?”
西天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道:“不要求他。吴姐,其实我们这样也不错,至少是个囫囵尸首,比起其他身首异处的兄弟强多了。像我们这样整天把脑袋栓在腰杆上的人,迟早都有这样一天。”吴氏听后只是垂泪。
莫天悚一呆,虽然不太理解吴氏和西天的话,却觉得心中有些不忍,报仇的快感忽然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低声道:“你们龙王虽然中了十多年的九幽之毒,却对此毒并不了解。九幽之毒不遇见酒是不会发作的。你中午吃饭没有饮酒,这毒自然不会发作。”
莫天悚说完不敢在这里多留片刻,慌慌张张地逃出去。他把狄远山送回去,没吃饭就过来察看情况,一出去就遇见来找他回去吃饭的柳氏,本来要对柳氏夸耀今天的成绩的,也顺便吓唬一下柳氏,看见柳氏后竟然觉得说不出口,只是不自然地笑笑。
柳氏伸手牵着他,发现他的手一片冰凉;见他神色不对,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同样一片冰凉,全是汗水;再摸摸他的衣服,也全被汗水湿透了,忍不住埋怨道:“少爷,幽煌山庄那么大,你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要来这里?吴妈看着客气,对你可没安好心,看把你吓的。快点回去把衣服都换了!这大冷的天,着凉可不是好玩的。”
莫天悚再不自然地笑笑,没话找话地岔开问:“柳妈,我今天带回来的那个远山怎么样了?”
柳氏轻叹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病得可是不轻!身上连件棉衣也没有,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看他实在是没有精神,没让他等你,他一吃过药,就让他先去休息了。也幸亏是他告诉我,你们今天在山庄门口和吴妈打了一架,要不我还不知道来这里找你呢。怎么样,吴妈和那个西天没有为难你吧?”
莫天悚顿时沉下脸,摔开柳氏的手,不悦地道:“他还说什么没有?”
柳氏吓一跳,急忙摇头道:“他根本就没有精神多说什么,是看我太着急,才说你可能是来找吴妈了。少爷,你下次再要找吴妈,给奴婢说一声,让奴婢陪你一起去,就是壮壮胆也好。”
莫天悚冷冷地道:“柳妈,以后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多打听。”加快脚步回去了。
回到以后,莫天悚先去看狄远山,见他睡得很沉,便没有打扰他,吩咐一个小丫头去外面守着,等崔寿和萧瑟一回来,就回来报告。等小丫头答应着出去了,他才去饭桌前坐下,然而还是心绪不宁,食不知味,勉强吃了一点点就放下筷子。
他又在屋子里来回转两圈以后,派出去的那个小丫头才终于回来。莫天悚坐立不安地又耐着性子等一会儿,估计崔寿也该到自己的小院了,心中越加烦躁,简直就和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区别。偏偏柳氏又过来道:“少爷,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安歇了!”
莫天悚大怒道:“去,本少爷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管!”干脆丢下莫名其妙,却又忧心忡忡,更加万分委屈的柳氏摔门出去了。
柳氏尽管委屈,还是担心他得很,急忙也跟着追出去,拉住莫天悚道:“少爷,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莫天悚摔开柳氏的手,用不容置疑地口气冷然道:“放开!柳妈,我才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多打听,怎么你转眼就忘了?你打听这些事情,又想去对谁说?”回头对两个探头探脑地小丫头大声道:“你们,扶着柳妈回去睡觉!”
柳氏一愣,眼眶又红了,低头长叹一声,低声道:“少爷,你小心一些。”莫天悚理也没理她,早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连一个灯笼也没有拿,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莫天悚径直来到崔寿的小院外面,看见里面居然连灯火也没有,甚是惊疑,在外面徘徊许久,也没见那里有何动静,好几次想敲开院子门问问,到底还是没敢,只好回去了。
他的屋子倒是灯火通明的,柳氏还没有休息,正在灯下给他缝一件准备让他过年穿的新灰鼠皮袄。莫天悚心头一热,低声道:“柳妈,你去歇着吧。我的衣服够多的,做不做新的都没关系,以后我的衣服也让缝纫房的人做就可以了。”
柳氏又是一愣,眼泪忽然掉下来,哽咽道:“少爷,是奴婢对不起你,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奴婢就不给你做衣服了,但这件皮袄,你就让奴婢做完吧!少爷,你要歇息了吗?奴婢去给你打水过来。”起身给莫天悚福一福,拿着皮袄黯然离开了。
莫天悚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弄不清楚她究竟是对自己好还是不好。这一夜,他破例没有练功,也没有上床睡觉,就在稻草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一个晚上,鸡叫头遍就起来了,脸也没有洗就摘下墙壁上的烈煌剑来到院子中。
四周静悄悄的,丫鬟们都还在睡觉。夜还是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三九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在人的脸上割,朝人的衣服中钻。莫天悚站在院子的正中间,想象着曹横就在自己的面前,猜测着他知道吴氏和西天中毒后会如何做,连着剑鞘一起开始舞动起烈煌剑。
三十六招一过,莫天悚出了一身大汗,只觉得周身如同火烧一般,酣畅淋漓,痛快得很,再不觉得曹横还能威胁到他什么,悬了一个晚上的心也放下来。忽然想起从前莫少疏教导他的话,练武之人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莫天悚摇摇头,知道自己还差得很远。
他脱下外衣搭在旁边的树枝上,正要趁着没人起床再练习一遍烈煌剑法,柳氏的房门忽然打开,柳氏在黑暗中低声道:“少爷,天气冷得狠,你不要随便脱衣服。你不喜欢奴婢做的衣服,今天让人下山去给你多买两件现成的回来吧。”
莫天悚一愣,记得柳氏以前说话不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自称也不是奴婢,忽然觉得一阵心酸,拿过树上的衣服穿起来,笑道:“不是的,柳妈,我只是练剑有些热了。我有些饿了,记得昨天还有一些白米酥在我房间的柜子上,你去帮我拿过来吧。”
柳氏一呆,大喜道:“白米酥是凉的,热肚子吃下去不好。少爷稍微等一会儿,想吃什么,奴婢这就给少爷做。”顿一下,怕莫天悚不肯吃她做的早餐,又小心翼翼地道,“少爷,要不奴婢去把琴韵和书意叫醒给你做吧!”琴韵和书意是莫天悚的两个小丫头。
莫天悚摇摇头,又开始练习剑法,随意道:“柳妈,你做就可以了。好久没有吃你做的汤圆了,你做一些汤圆吧,要黑芝麻馅儿的。多做一些,一会儿让狄远山和我一起吃。”
柳氏大声地答应一声,点起蜡烛开始忙碌起来。
莫天悚又一套剑法练完,天已经蒙蒙亮了,狄远山和丫鬟的房间也传来动静。莫天悚将烈煌剑依旧拿回房间去挂着,正好柳氏也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跟进来。莫天悚一边洗脸一边问:“柳妈,远山的药你热了没有?”
柳氏道:“已经热好了,等他出来就可以喝了。”
莫天悚道:“你去盛一碗拿过来,我要去他房间看看他,正好给他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