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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当然清楚,他换了理由:“他四位是王爷的护卫……”
呼王又打断了话:“我的护卫怎么了?我的护卫有什么了不得的?我的护卫就不能拜师学艺了?这是谁说的?我要是学的不足,连我都得拜师学艺。”
关山月道:“王爷,草民一介……”
呼王还是打断话:“我知道阁下要说什么,好样儿的都在民间,不找民间拜师学艺,找哪儿拜师学艺?”
呼王说的是实情。
呼王说的是理。
关山月只好再换理由:“王爷,草民在‘蒙古’待不了多久。”
这也是实情。
呼王道:“阁下在‘蒙古’待不了多久?”
关山月道:“是的。”
呼王道:“阁下在‘蒙古’就不能多待待?干嘛这么急着走?回到江湖去还有事?”
关山月一时想不出理由,只好借呼王的话说话:“是的,王爷,草民在江湖上还有事。”
呼王道:“我礼聘阁下当他四个的教习,行不行?这样阁下是不是能多待些时日?”
看来他不是只是说说,他是当真。
第 三 章 咫尺天涯
他就是不问关山月,到他“科尔沁旗”来,是来干什么的。
关山月道:“王爷。”
呼王这回抬手拦了话:“不对,阁下,我礼聘阁下当他四个的教习,对阁下来说,那不是敌,不是爱,反倒是屈辱,不行!”
关山月忙道:“王爷。”
呼王不听关山月说话,也不让关山月说话,道:“咱们改改,这样,我要交阁下这个朋友,我坚留,我求阁下在我这儿多住些日子,行不行?”
关山月暗暗为之感动,道:“王爷太抬举草民,叫草民怎么敢当?”
呼王道:“我太抬阁下,阁下不敢当?阁下,您实在太客气,我清楚,江湖上,武林中,像阁下这么样的人物,根本没把像我这样的放在眼里,能交上阁下这样的,蒙阁下不弃,那是我的造化。”
这,关山月就更不敢当了,他道:“王爷!”
呼王还是不听关山月说话,不让关山月说话,道:“当然,阁下要是不愿意教,不愿意留,那另当别论,是他四个没这个造化,我不能、也不敢勉强。”
呼王厉害,这话扣人。
关山月沉默了一下,道:“王爷既有所命,草民不敢不遵,只是,草民有所请,万请王爷俯允。”
呼王道:“只要是阁下说的,什么事都好办,说吧,阁下。”
关山月道:“草民不敢为师,他四位不必拜师,草民愿意各跟他四位说两招,请他四位得空多练。”
“说”两招,而不是“教”两招。
呼王道:“还是不能多待?”
关山月道:“谢谢王爷的好意,草民实在不能从命。”
私事了后,还有公事,那是他的重责大任。
呼王一点头:“行,已经是求之不得了,你四个,还不快谢谢关爷!”
那四个喜形于色,忙躬身,深深躬身,齐声高喊:“谢谢关爷。”
关山月答了一礼:“不敢当,四位别客气。”
呼王道:“阁下,什么时候敦?”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道:“属下等正想问。”
呼王看了他四个一眼:“就知道你四个急。”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咧嘴一笑,笑得有点窘:“您一向疼惜属下等。”
呼王眼一瞪:“跟我要贫嘴?”
瘦面结实“蒙古”壮汉忙道:“属下怎么敢?属下说的是实情。”
呼王没再理他,转望关山月道:“阁下。”
关山月道:“草民这就说。”
那四个大喜,差点跳起来。
呼王笑了:“好极了,我也可以在一边偷点儿。请吧,阁下!”
关山月说教就教,马上各教两招,真教,教真的。
三个教拳脚,一个教兵刃。
看似容易,可是等一上自己的手,那四个马上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呼王为之动容,道:“连我都获益不浅,你四个这辈子受用不尽了,没那么容易,要不关爷怎么让你们得空要多练?功夫学了得多练,一点也偷懒不得,个人的成就,除了禀赋,就看各人的勤懒,这是一点也假不了的。”
那四个齐声恭应。
呼王又道:“都满意了,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出去吧,练去吧!”
那四个又齐声恭应,向着呼王跟关山月各深深一礼,退了出去。
四名护卫退出去没多久,时候不早,席该散了。
呼王召来了他府里的总管,是名白胖中年人,一脸的精明干练相,像个总管,像个王府的总管。
他近前分别见礼:“王爷,关爷。”
“关爷”,一定问过那四个了。
凭这一点就知道,他细心、周到。
呼王道:“关爷住的地方收拾好了么?”
白胖总管哈着腰道:“回王爷,关爷住的地方已经收拾好了。”
呼王道:“那就给关爷带路。”
白胖总管恭应,然后转向关山月躬身摆手:“关爷请!”
关山月跟着白胖总管走。
呼王陪着关山月。
一阵东弯西拐,片刻之后到了一处。
这里似乎是另一个院子,院子不大,只有一间房舍,已经点上了灯。
进去看,家俱、摆设,还有用的,都是新的,而且,豪华、舒适。
王府嘛!
关山月是贵宾。
还有,只看眼前这些,让人觉不出是置身“蒙古”。
怕关山月不习惯。
呼王细心、周到。
也显示出呼王是怎么对关山月的。
关山月又一次感动。
只听呼王道:“我这个王府比不了京里的王府,阁下只好将就了。”
关山月道:“王爷这么说,不像王爷,王爷怎好这么说?”
呼王微一笑,道:“那我就不再客气,不多打扰了,阁下早点歇息,咱们明天再欢聚。我这府里从不设禁卫,可是阁下要是有事,只要叫一声,随时会有人到。”
说完了这话,他带着白胖总管走了。
这间房里,灯下,只剩下关山月一个人了。
仔细再看,又让关山月一阵感动。
桌上,茶沏好了,茶具是“景德镇”上好的细瓷。
角落里,漆架上,钢盆里打好了水,横木上搭着一条新手巾,旁边地上还有一桶水,连木桶都是新的。
呼王真周到!
呼王真热诚!
这就是呼王待人。
这就是呼王。
怪不得举世称颂呼王,举世尊崇呼王,举世敬重呼王。
怪不得“蒙古”人视呼王为“蒙古”的神。
除了因为呼王有一身马上马下、万人难敌的武功外,威武豪迈,仁义盖天,还有让人感动的为人,应该也是原因。
不要辜负了主人一番心意。
关山月洗了把脸,倒了杯茶,坐在了灯下。
喝了口茶,放下了茶杯,他就开始想了。
由不得他不想。
他不能不想。
“神力老侯爷”、虎妞,他要找的人,他要见的人,真在这里么?
那位霍居士是那么个人,不会骗他。
这么多年了,他要找的人,他要见的人,突然近在咫尺,就在眼前,他不免激动。
这是人之常情。
除非是上上人,要不就是铁石心肠。
关山月两者都不是。
要是,这么多年来,他也不会要找,不会思念了。
这时候他可以去找,去见。
虽然是置身“呼王府”,在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他也不愿意这么做。
这不是在“呼王府”的做客之道,尤其呼王这么样对他。
对呼王这么样一位人物,不该这样。
他想起了呼王临走时所说的话,他这府里从不设护卫,可是只要有事,叫一声随时会有人到。
凭他呼格伦这三个字,谁敢擅入“呼王府”?谁又会擅入“呼王府”?
他“呼王府”是不用设禁卫!
只是,这是不是暗示什么?
关山月尽可以去找要找的人,去见要见的人。
却也不是丝毫没有阻拦。
这是不是说,呼王知道关山月的来意?
要是,呼王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霍居士派人来送信了?
不可能,霍居士不是那种人。
要是,他就不会告诉关山月,“神力老侯爷”带着虎妞,来了“科尔沁旗”了。
他不告诉关山月,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要说不是,呼王为什么会有那种暗示?
难道呼王那不是暗示什么?
那不像是呼王的为人,告诉人他府里从不设防,可以随意来去进出,却又让人知道,并不是没有阻拦。
这不是矛盾么?
说不通,根本说不通!
那么,呼王并不知道关山月的来意?
应该是,呼乇是从何得知的?
想不出呼卫是从何得知的。
呼王要是知道关山月的来意,也就不会这么样对关山月了。
因为呼王要是知道关山月的来意,不会用这种手法示好、拢络。
这不是呼王的为人,不是呼王的作风。
呼王知道关山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却不会就怕了关山月。
要是,要会,呼王也就不会得举世称颂、尊崇、敬重,不会得“蒙古”人视他为“蒙古”的头一个、第一人,视他为“蒙古”的神了。
除非,呼王十分爱惜关山月,敬重关山月,也知道关山月没有太大的敌意。
而,要是呼王不知道关山月的来意,他又为什么始终不问关山月的来意?
要说呼王知道江湖,这是江湖忌讳。
可是,这是远在“蒙古”的“科尔沁旗”,一个汉人,尤其是一个江湖人,没来特别的事,是不会大老远跑来的。
身为“科尔沁旗”“铁帽子王”的呼王,是怎么都该问关山月的来意的。
除非,呼王不怕,甚至不在乎关山月这个人。
可是,很明显的,呼王在乎关山月这个人,而且很在乎!
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山月想知道,想不明白。
可是他明白一点,谜底迟早总要揭晓。
呼王可以一直不问,他却不能老不让呼王知道。
一旦他让呼王知道了他的来意,这种情形会有什么变化,呼王会怎么对他,他跟呼王之间是敌是友,就很难说了。
这不是关山月所能知道的。
恐怕也不是任何人所能知道的。
关山月不愿意跟呼王这么一位人物为敌,很不愿意。
奈何造物弄人!
这也不是关山月一厢情愿,单方面的事。
除非呼王也能像关山月一样。
否则!
关山月站了起来,他踱了步。
这可以显示出关山月的心情。
关山月今夜一定睡不好了。
让关山月今夜睡不好的原因,当然不只这一个。
还有。
要找的人,想见的人,近在咫尺,近在眼前,却不能找,不能见。
多少年的仇恨,多少年的思念。
看不见人的面目,应该听得见虎妞的声音。
在这夜静的时候。
“呼王府”够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声息。
虎妞的话声、歌声,或者是哭声。
应该听得见!
可都听不见!
虎妞睡了?
不会这么早。
虚妞不想说话,不想唱歌,甚至也不想哭!
是么?
虎妞是不是在这儿?
虎妞是不是还活着?还在人世?
霍居士不会骗他,一个得人称菩萨、称佛的人,不会。
霍居士可以不告诉他,他也没打算,也不能勉强霍居士。
那么?
为什么听不到虎妞的声音?
关山月此刻只会这么想!
他不会想,为什么一定会听到虎妞的声音?
不管关山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总是人!
人有时候是很脆弱的!
这么样一个心情,关山月今夜怎么睡得好?
也就因为这么样一个心情,关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