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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玉道:“本在意料之中,当今下诏立二阿哥胤祁为储之后,立即引起其他众家阿哥的不满,满朝文武也有赞成与不赞成之两派,那是因为众家阿哥各有拥立者,于是各自暗中成立机关,酝酿夺储,而且彼此间也合合分分,明争暗斗,无所不用其极,当今极其担心,‘玄武门’之人伦惨剧,重现于如今……”
郭怀说话了,但却是淡然一句:“会么?”
张廷玉道:“少皇爷,唐高宗才几个儿子?都能为在位而兄弟阋樯,当今有阿哥三十五位,怎么会不为争储而手足相残?”
郭怀道:“难道张大人的主上就阻止不了,镇不住?”
张延玉道:“少皇爷,昔日李渊又何愿见他的骨肉互相残杀?都是儿子啊!要是阻止得了,镇得住,史上不会有‘玄武门’之变,如今老朽也不用千里迢迢从京城到‘南海’来见少皇爷了。”
似乎谈到关键时刻,谈到主题了。
这难道是说……
郭怀不能相信,道:“张大人从京城千里迢迢到‘南海’来见郭怀,跟张大人的主上立储之后,怕他的三+五个儿子间重演‘玄武门’惨剧之事,有什么关连?”
张廷玉道:“当然有关,老朽就是为这来的。”
郭怀道:“张大人,郭怀我益发糊涂了。”
张廷玉道:“当今阻止不了,镇不住,但这兄弟阋樯,手足互残的人伦惨剧,必得阻止,必得镇住,那就是说,必得找一阻止得了,镇得住之人……”
难道是说……
郭怀更不能相信,因为他不相信当朝的这种事会找上他,怎么也不可能,事实上他也不会管这件事,绝不会,当朝也绝不可能想不到。
他道:“张大人是说……”
张廷玉道:“老朽说的是少皇爷!”
还真是!
如今知道张廷玉为什么千里迢迢,从京城到“南海”来见郭怀了。
知道是知道了,只是,这简直是……
郭怀虽然己经听出来了,但是如今听张廷玉明说,还是不免怔了一怔,道:“张大人……”
张廷玉道:“当今想到了少皇爷的孝、能、威,百善孝为先,少皇爷至孝,为人行事能正而不偏,能为当今所信,少皇爷在京的时候创‘海威堂’,周旋于权贵豪门、富商巨贾之间,服‘天津船帮’,收水陆强梁于谈笑之间,仗剑夜闯大内,视内廷侍卫及禁城铁卫如无物,能与威也都是当今所亲见,故不视少皇爷为犯驾之刺客,不降罪,反而称少皇爷为‘无玷玉龙’,再加上‘神力侯’夫人之力荐!”
郭怀又一怔:“‘神力侯’夫人的力荐?”
张延玉道:“少皇爷那年离京后不久,贝勒爷就承袭了‘神力侯’爵了。”
郭怀道:“这个我知道,老侯爷年事已高,贝勒爷领京城铁卫辛苦多年,再加上那一次护驾有功,理应封侯了。我是说,傅夫人怎么会向张大人的主上推荐我?”
张延玉道:“那是因为傅夫人也认为只有少皇爷才阻止得了,镇得住。”
郭怀道:“张大人的主上舍近求远了,我认为傅侯伉俪就是最佳人选。”
张廷玉道:“少皇爷,傅侯伉俪不是最佳人选,傅侯伉俪身为人臣,放不开手,众家阿哥必没人在乎傅侯伉俪谷”
这恐怕是实情。
郭怀道:“张大人,我既不是人臣,而只是个江湖百姓,尤是个叛逆,贵主上的阿哥们,又怎么会在乎我?”
张延玉道:“不,少皇爷不是江湖百姓,只要少皇爷答应到京里去,少皇爷便是‘南海王’,有府邸,有俸萜,一切比照和硕亲王。‘海威帮’也不再是叛逆,‘南海’就是少皇爷的领地,而且,只要少皇爷到京里长住,不必进宫,不必觐见,一刀可免……”
郭怀道:“只要护卫二阿哥胤祁?”
张廷玉道:“除非必要,否则也不必。”
郭怀道:“也不必?”
张廷玉道:“只要少皇爷这‘南海王’应当今之请上京长住,众家阿哥就明白了,这就够了!”
条件够优厚,绝对够优厚,“南海王”,给“南海”为领地。“海威帮”从此不再是叛逆,一切比照和硕亲王,但不必进宫,不必觐见,一切可免,甚至于什么都可以不必做。
也够客气,绝对够客气,“便是”“南海王”,而不是“封”“南海王”,“有府邸”、“有俸禄”,是“有”,而不是≡赐”,“应当今之请上京长住”,“应当今之请”,而不是“奉当今之召”。
郭怀道:“贵主上怎么会想到派张大人前来‘南海’?是不是因为是内阁学士,深得贵主上眷爱与信任,而且张大人是汉人?”
张廷玉道:“都不是,是老朽见当今以派不出适当的人前来见少皇爷为苦,所以毛遂自荐,自告奋勇请旨前来。”
何止派不出适当的人前来,也没人敢来!
郭怀道:“贵主上有此一念,傅夫人有此一荐,都是大笑话,张大人是汉人,也不该来。”
张延玉道:“少皇爷是说,少皇爷不会答应?”
郭怀道:“张大人本该知道,绝无可能!”
张延玉神色如常,道:“请恕老朽直言,少皇爷错了,就是因为老朽是汉人,所以老朽才毛遂自荐,自告奋勇请旨前来‘南海’见少皇爷。”
郭怀道:“张大人这话怎么说?”
显然,郭怀他不明白是什么道理。
张廷玉道:“老朽敢请少皇爷摒退左右。”
这是说诸明、贾亮。
郭怀淡然道:“张大人还不知我‘海威帮’,只要是我‘海威帮’人,事无论大小没有不能知道的。”
张廷玉拱手,道:“那是老朽过于谨慎了。”
郭怀道:“无论什么事,请张大人放心说就是。”
张廷玉道:“老朽遵命,敢问少皇爷,当今有阿哥三十五位,为何选立二阿哥胤祁为储?”
郭怀道:“张大人说,那是因为行二的胤祁仁德宽厚。”
张廷玉道:“不错,那是因为二阿哥胤祁仁德宽厚,当今认为非仁德宽厚者不足以治国御民,二阿哥的仁德宽厚一如当今,但,二阿哥也有不似当今的地方。”
郭怀道:“张大人是说……”
张延玉道:“二阿哥仁德宽厚有余,但却失之怯懦软弱。”
郭怀微一怔:“是么?”
张廷玉道:“少皇爷在京里待过,交游遍朝野,应该知道·”
郭怀道:“张大人知道,郭怀那趟赴京,另有要事,无暇顾及这些。”
张廷玉道:“老朽认为,少皇爷接老皇爷衣钵,继承老皇爷大业,以匡复为己任,就该知道当今的一切,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说得是,有理。
郭怀道:“多谢张大人明教,郭怀要知道的不是这些,至于谁掌贵朝,郭怀认为,那都在我讨伐之列,无论他是贤是愚,都得还我神州,甚至不必等到传位。”
张廷玉道:“不敢,是老朽失言,是老朽多虑。”
失言?多虑?是么?会么?
郭怀像没听见,把话转了回来:“贵主上既知道行二的胤祁仁德宽厚,难道就不知道他怯懦软弱?”
张廷玉道:“少皇爷,当今少年时即以贤明着称,除鳌拜,平三藩,举国称颂,四邻逆服,焉能不知胤祁怯懦软弱?”
郭怀道:“那么,贵主上有子三十五,何以选立这么一个儿子为储?”
张廷玉道:“少皇爷,不为国祚为万民!这也是当今仁德之处啊!”
郭怀目光一凝:“不为国祚为万民?张大人是这么认为?”
张廷玉毅然点头:“正是!”
郭怀道:“那么,张大人认为,贵主上若是为国祚,该选立他哪一个儿子为储?”
张廷玉没有一点犹豫,立即道:“四阿哥胤禛。”
郭怀道:“行四的胤禛?”
张廷玉道:“四阿哥胤禛雄才大略,英察果断,却失之阴鸷,心太狠,手太辣。”
郭慢道:“贵主上的这个儿子,在京的时候我见过,记得跟当时的玉贝勒过从甚密。”
张廷玉道:“是的,少皇爷记得没有错。”
郭怀道:“当时的玉贝勒,如今的‘神力侯’应是拥胤禛之人,那么他的夫人又怎么会向贵主上推荐我去护卫行二的胤祁?”
张廷玉道:“傅夫人绝代天香,当世第一娥眉,也是仁德之人,她也是不为国祚为万民。”
郭怀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道:“这么说,张大人也在拥行四的胤禛之列?”
张廷玉道:“但老朽却自告奋勇请旨,千里迢迢来到‘南海’,请少皇爷上京,匡助当今卫护选立的储君二阿哥胤祁。”
郭怀道:“张大人是说……”
张廷玉道:“少皇爷,就是因为老朽是个汉人!”
郭怀凝目:“张大人……”
张廷玉道:“少皇爷,容老朽以一般人家为例,若是老人选这么一个儿子继承家业,当家做主,这个家恐怕很快就会家道中落,一蹶不振,进而逐渐衰败了。”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
郭怀深深一眼:“张大人是这么想的?”
张延玉道:“不然老朽怎么会自告奋勇,请旨前来?”
郭侯双眉陡扬,目射威棱,道:“只是,我却没有那个耐性等他家道中落,等他一蹶不振,等他逐渐衰败!而且,若是等到那时候,也胜之不武,显不出我大汉世胄的勇武壮烈……”
张廷玉为之悚然,道:“请恕老朽斗胆直言,少皇爷镨了。”
郭怀道:“郭怀愿闻其详。”
张廷玉道:“少皇爷称奇当世,绝对知道,匡复大业不能,也不该动意气。当朝自入关定鼎至今,大势已定,根基已稳,尤其当今仁德宽厚,英明贤能,自登基御极,接掌大宝以来,除鳌拜、平三藩,万民称颂,四邻臣服,国力雄厚,国威远扬,绝非能够轻易撼动,若不察时势,轻举躁进,所谓勇武壮烈,只是无谓牺牲……”
郭怀道:“那么以张大人高见……”
张廷玉道:“待时,大汉子孙世世代代永继不绝,成功不必在我。”
郭怀为之肃然:“多谢张大人教我,奈何我不能等,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不能等。”
张廷玉道:“少皇爷,老朽再次斗胆,少皇爷也好,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也好,不能等,必得等,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者方算高人,当世称奇,继老皇爷衣钵,领导匡复如少皇爷者,必须察时势、知时务,否则只是逞血气之勇的匹夫,作无谓牺牲,对匡复大业有害而无益,必成大汉世胄,先朝遗民的罪人。”
这番话,说来态度和缓,语气平和,但却义正辞严,掷地有声,重逾千斤。
郭怀肃穆之色增添了三分,目中威棱凝望张廷玉,没有说话。
张廷玉毅然对望,道:“看来少皇爷不是不知道,只是在试探老朽。”
郭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道:“不管张大人怎么说,目的只有一个,盼我能点头答应,上京长住。”
张廷玉道:“事实如此,老朽不愿,也不敢否认。”
郭怀道:“张大人,容我请示家义父。”
张廷玉面现喜色,一阵激动:“这么说,少皇爷……”
郭怀道:“多谢张大人教我,张大人看得明白,说得好,不愧当朝名臣,只是,可惜……”
张廷玉道:“老朽知道少皇爷要谈什么,少皇爷不必可惜,他中有我,我可以知己知彼,有时候为我尽心力,也方便得多。”
郭怀动容,深深一眼:“难怪家义父愿以信物赠张大人,张大人令人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张廷玉拱手:“不敢,只少皇爷能垂赐一个信字,老朽已感知足,还请少皇爷再垂赐片纸只字,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