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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奇怪,道:“你怎生来此?”那少女道:“但凡被我耍了心机而困于此的人,无不想将我撕成碎片。你却只是一句‘你怎生来此’,莫非你不恨我么?”朴朔叹了口气道:“其实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刹那便以知晓,她永远不会醒了。她离去之前,曾叫我莫要迁怒于你,可我还是失了理智,才对你失礼。虽说你的手段多少令我不齿,但我仍觉得这是我罪有应得的。”那少女咯咯笑道:“你还真与一般人不一样呢。”朴朔道:“我还能求你一些事情么?”那少女问道:“何事有求于我?”朴朔道:“清荷她说喜欢这里的西湖美景,我想将她好生埋葬于此……”那少女道:“好呀!”朴朔大喜过望,道:“真的么?”那少女却道:“不过你得给我跪下,拜我三拜方可。”朴朔想也未想,便跪了下来。那少女惊讶道:“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便这般跪我?”朴朔道:“那又如何?若是能够多拜你能让清荷死而复生,我哪怕跪死也值当的!”那少女幽幽地道:“真是一位痴心郎!”待得朴朔拜完三拜之后,那少女道:“你随我来。”朴朔缓缓起身,瞧她已走远,连忙跟上。
第三十三回 西湖小筑(下)
从暗室走出,竟是一条阴暗的甬道。朴朔忽听得潺潺流水之声从墙后发出。那少女似是瞧出朴朔心思,道:“这甬道是建在西湖湖底的。”朴朔不禁赞叹道:“如此浩大之工程,竟是你一人做出,太过了不得!”那少女却淡淡道:“这西湖小筑并不是我所建的,我来时已存在了。”朴朔疑惑道:“莫非你不是这里的本家?”那少女道:“自然不是了。我自小遭遇加重劫难,与我的奶妈一道逃亡与此。”朴朔问道:“那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那少女一努嘴,道:“我为何要与你说?”这般回答,却是在朴朔意料之外的,顿时朴朔为之语塞,不知该说什么。那少女咯咯一笑,道:“好啦,瞧你也不是个坏人,便告诉你好了。记住了,我姓华,名羲雯。”朴朔口中喃喃道:“华氏一家……”华羲雯奇怪道:“你在念叨什么?”朴朔突然一惊,道:“你莫非是那以药理举名的华氏一族的后人?”那少女倒是吃了一惊,问道:“你怎知道?”原来,朴朔在尹天怜的书房中翻阅典籍,无意间瞧见了有关于华羲雯一家的记载。于是,朴朔道:“我只是无意间知晓的。”华羲雯道:“我爷爷医术无双,被朝廷的人唤了做了太医。哪想到文帝乃是被杨广那个龟儿子整的一个窒息而归……我爷爷只是大夫,又不是仙人,哪有能把死人救活的道理?!但是,可恶的是,朝廷却说我爷爷医术平庸,还被诛了九族。我与奶妈乃是在混乱中逃得出来的,只是,我的一家……”说罢,便啜泣了起来。朴朔走上前去,用手拍了拍她的肩,没想到她竟突然转身将自己抱住,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之上,任由那泪水浸湿他胸前的衣衫。
哭了一会儿,华羲雯这才推开了朴朔,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走吧,你不是还想好生安葬那姑娘么?”朴朔轻轻应了一声,紧跟在她身后。但是,朴朔心中犹如掺了五味陈坛,只觉得她很坚强又脆弱。坚强的是,她能够忍受了灭族之祸;脆弱的是,她的心灵总是夹杂着悲伤,想要快乐起来怕是很难……
走了好长一段路,方才到头。才出了甬道,朴朔一看,房间的布置,以及屋内飘着淡淡的胭脂香味,想必是华羲雯的闺房了。“你将眼睛闭上。”华羲雯这般与朴朔说道。朴朔不解,问道:“这是作甚?”华羲雯努了努嘴,道:“女儿家的房间能随意给你瞧得么?!”朴朔哭笑不语,只得照做。朴朔听得华羲雯走了几步,自己却丝毫没有动作。“你怎么不走呀?”华羲雯问道。“我……我闭着眼睛,哪能看见出去的路呀!”朴朔无奈道。华羲雯撇了撇嘴,道:“先前难道不会看好出房间的路啊!”朴朔一时语塞,只好小声嘀咕:“你先前说的女儿家的房间不便给别人瞧,现在又怪我没有看好路,真是无理取闹!”华羲雯可是听得万全,喝道:“你在嚼什么舌头!”朴朔只好摇摇脑袋,沉默不语。半饷,华羲雯道:“算啦,你牵着你出去好了。”说罢,便去牵朴朔的手。她的手才触及,朴朔只觉此手滑如羊脂,柔若无骨,摸得舒服极了,不自然地握得紧些。华羲雯倒是没察觉什么,就这般牵着他出了房间。
到了大厅,华羲雯才道:“把眼睛睁开吧。”朴朔依言,这才睁了眼。这时,朴朔依旧握着华羲雯的手没有放开,而华羲雯也意识到了,于是道:“你还不放手么?你想作甚?”朴朔一听,立马像甩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甩开她的手。华羲雯在一旁咯咯直笑,却不说话。朴朔问道:“为何事笑这般开心?”华羲雯道:“牵着我的手是何感觉呀?很销魂么?”朴朔一扭头,道:“哪有的事!”华羲雯笑了一下,道:“好啦,不与你开玩笑了。随我来,我带你去看她。”说罢,朝北面的屋子走了进去。朴朔跟上前去,入了房内,却见到一口红木棺材。华羲雯道:“我前些日子出外采药去致使无法医治你的……故友,为此我对你十分抱憾。不过,将你囚禁于暗室后,我特意为她诊断了一番,感到有一丝奇怪。”朴朔问道:“你奇怪什么?”华羲雯道:“她所中的毒倒是奇怪得很。我察觉到她体内的毒其实是用百余种毒虫毒草淬炼而成。这些毒,分而治之着实简单,但是一旦淬炼成这般医治便是极为不易。原本,这些毒为一一相克,但是合在一起倒成了罕见的剧毒。”朴朔道:“你所指的,便是这桩奇怪的事情么?”华羲雯摇摇头,道:“这种情况在医药上早有先例。我所奇怪的,便是这种毒如此之烈,中者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倒地不支,且不知你用了何种手法,居然能够一再压制毒性,使之缓于三月之后才发作?”朴朔不知玄清诀还有压制天下所有之毒的毒发作用,何况端木清荷也练过玄清诀,两人内力互通,大大把毒发的时间延后。朴朔摇头道:“我也不知。”华羲雯得不到解答,只得叹了口气,道:“这事情且不去管它。为表我一丝心意,我特意在棺木中放置了我特制的香料,可保这位姑娘尸首不会腐烂,永驻芳华。”朴朔抱拳道:“华姑娘有心了,在下感激不尽。”华羲雯嘻嘻笑道:“叫我羲雯便是,华姑娘这称呼实在太过生疏了。”说罢,便想要开棺,结果愣是推不动那棺盖。“咦,奇怪了,这棺木我并未命人钉死,为何开不了呢?”朴朔接手道:“我且来试试。”说罢,暗运内劲与双掌,猛地一推,方才推开几许。棺内伊人依旧,那微扬的嘴角,禁闭的双眸,让朴朔不禁瞧得痴了。华羲雯站在一旁,瞧他神色如此,原本想要好生嘲笑一番,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缓缓走开,退出这房间。
华羲雯来到大厅,斜靠着门窗,眼神凄然。【 ﹕。qisuu。】
朴朔将手放入棺木,轻轻抚着清荷的脸。容貌依旧,可是,这面容,却触之冰凉!朴朔望着她的俏脸,想要与她说千言万语,却话到喉间,硬是吞了回去。突然,什么物事闪了他的眼睛。朴朔定睛一瞧,却是那佩剑。朴朔伸手将清荷的佩剑自她身上取下,横托于手掌之中,怔怔瞧着。之后,朴朔轻叹一口气,将那佩剑系在自己腰上,便合上棺盖,走了出去。
朴朔来到大厅,却听得一阵极为清雅的笙声。此声曲调低沉悲凉,让朴朔不禁听得痴了。半饷,那笙声竟然停了。朴朔犹若从梦中惊醒,却见华羲雯缓步走来,手中拿着一只笙。“刚才原来是你在吹奏呀……”朴朔神色哀伤,缓缓道。华羲雯点点头,眼睛不愿瞧他,便索性从身边的窗子远眺西湖美景。“我……”朴朔欲言又止。华羲雯听见他出声,假意不理会,但是眼睛悄悄瞟了过去。她杏眼瞥见他腰间佩剑,问道:“从她身上取下的么?”朴朔点了点头,不过没有说什么。华羲雯似是极为吃力地说道:“睹物思人么……你可知有时常常想起心中所挂念之人,也是很痛苦的么?”朴朔不禁留下了泪水,哭道:“我……我如今便痛苦的紧!”华羲雯不解道:“那你还……”朴朔回答道:“只是,佩剑在手,便觉得她依旧在我身旁……”华羲雯瞧得朴朔这般,也无故留下泪,带着些许哭腔,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呀……你……”朴朔摇摇头,站到她身旁,看着湖上美景,道:“昔日,她倒是欢喜上这里的景色。”华羲雯问道:“你怎么……不与她多说些话?”朴朔叹了口气,道:“有些话,总是说不出口,但是我想她泉下有知应该会明白我的心思。”华羲雯没有答话,只是径直回了房。朴朔立于原地,看着泛光的湖面,想起那与清荷泛舟湖上的时光,遂念道:
瑶台遇天女,至此无闲愁。
昨日瞧伊容,今却人已非。
伊人落九泉,彼岸花也艳。
我心比明灯,为伊永相照。
白骨化生肌,想来亦枉然。
西湖泛舟去,共我逍遥游。
待得两日后,朴朔将棺木钉死,好生埋葬在西湖小筑后面一处湖畔静谧之处。朴朔立于清荷坟前,突然抽出佩剑,身影舞动,剑影错乱,看似却是那“清莲剑法”,不过剑意委婉,却是徒增了几多悲愁在其中。朴朔舞毕,才对着清荷的墓碑道:“清荷,这套剑法便是我看过你使的清莲剑法中悟出的对你的思恋,便唤名‘情归’!”
不远处,华羲雯倚在一棵粗木旁,怔怔看着朴朔的背影,道:“情归……情之所归……情这一字却可以让人如此……作为一名女子得此郎君,真乃是夫复何求……夫复何求……”说罢,却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第三十四回 瓦岗之危(上)
次日,朴朔便决定与华羲雯请辞离去。华羲雯不禁吃惊道:“这么快便要走了,不多留几日么?”朴朔摇头道:“不了。”华羲雯轻叹一口气,转身走进屋内,拿出个包袱交予朴朔。朴朔不禁问道:“这包袱里装了些什么物事?”华羲雯努努嘴,道:“你自个儿不会打开看看么?”朴朔依言打开包袱,却是些药草、药膏。华羲雯道:“瞧你是个习武之人,出去走江湖难免会受些刀创剑伤的,这些药草、药膏都是给你急用的。”朴朔复又将包袱系好,背在肩上,抱拳道:“多谢华姑娘……羲雯姑娘好意。”华羲雯笑了一笑,问道:“你这次有何打算么?”朴朔道:“我才从天山下来之时便听闻过秦琼这人的名号,所以此次想去会会他。”华羲雯问道:“那个反叛的十三太保秦琼秦叔宝?”朴朔摇头道:“是不是那劳什子十三太保我不知道,我只知晓他和他的兄弟们攻下了金堤关,大举义旗。”华羲雯道:“那便是他了。不过,很遗憾的是,他现今不在金堤。”朴朔问道:“那么现今此人何在?”华羲雯道:“我前些日子出去采药,听得人说,他攻下了瓦岗呢!”朴朔喜道:“哦?此人现在在瓦岗了?”华羲雯却道:“虽然他在瓦岗,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现在去找他。”朴朔问道:“这是何故?”华羲雯道:“我听闻,朝廷派了部队去镇压了。”朴朔道:“听闻那个皇帝骄奢淫逸,还大兴土木,搞的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这样的皇帝,早已失了人心,必定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