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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一片叫器声中,根本就不由得孟华分辩!
钟展说道:“剑青,你把炎儿带回去。有些事情,你待缪大侠回来和他说吧!”这话的意思乃是吩咐段剑青不要自作主张,把杨炎的身世先说出去。段剑青应了一句:“弟子理会得”,就带了杨炎走了!
钟展单掌划了一道圆弧,蓄势待发,喝道:“好小子,你还不拔剑,胆敢藐视我么?”
孟华刚说得一句:“钟大侠,请容晚辈禀告……”钟展的掌力已是震得他脑中气血翻涌。他无法分神说话,只好先解性命之危,一个鹞子翻身,宝剑出鞘,以攻为守,化解钟展凌厉的掌势。
这一招他使出的是“叠翠浮青”,剑气纵横,虚虚实实,变幻莫测。饶是钟展的武学造诣之深,也不禁暗暗赞赏:“这一招叠翠浮青,本是从嵩山派的剑法变化出来的。四十年前,金世遗大侠博采众家之长,这一招叠翠浮青,也曾经加以变化,融合在金家剑法之内。我初入师门之时,曾有幸得见金大侠亲自使这一招,想不到四十年后,又从一个晚辈手中重睹。这少年人使的这招,雄劲之处当然不及当年的金大侠,但变化的变幻,却又似平更胜一筹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这句老话,当然一点不错。”
一来是兴起怜才之念,二来是他试了十数招之后,已经试出孟华的剑法的确是曾经得过金世遗之子金逐流的指点。要知若非金逐流亲自指点,孟华年纪轻轻,焉能深得金家剑法的神髓,甚至变化的精微,更在金家剑法之上?
钟展还未知道,其实他只是猜中了一半。
不错,孟华是曾得过金逐流的指点,但他的剑法之所以深得金家剑法的神髓而又并非相同,却是另有缘故的。原来天山派的创派祖师霍天都本是张丹枫的弟子,他是一代武学奇才,得到师父所传,又在天山潜心研究,另辟蹊径,开宗立派。不过也还是和师门所授有相通之处。金家剑法则是以天山剑法为基础的,说起来红花绿叶,正是异派同源。
孟华在石林所得的是张丹枫所创的无名剑法,以神韵为主,并不拘泥于原来的招数。奥妙精微,更在当年他所传给霍天都的剑法之上。但虽然如此,无名剑法、金家剑法、天山剑法都还是有相通之处的。不过倘若不是钟展这样的天山派的数一数。一般的高手,别人也看不出来。
钟展试了十招之后,越来越是惊奇,怒气也渐渐减了。心里想道:“金大侠决不会胡乱把他金家的精华传授给一个来历不明,甚至被人怀疑为奸细的少年的,难道这少年当真是别有情由,并非如我想象那样的坏?但他刚才诬陷剑青,如又分明是一派谎言,什么道理呢?”
天山派一众弟子看见孟华居然能够和他们的四大长老之首力拼数十招,都是不禁骇然。只有白英奇看得出是钟展手下留情,未施杀手。
白英奇大为着急,几次想要催促钟展快点结果“这个小子”,可又不敢开口,要知钟展虽然性格随和,不过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发言“提示”长辈,总是不尊重长辈之嫌。白英奇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不过他想师伯纵然不想伤这小子性命,迟早也会将他生擒。一审之下,这小子奸细的罪名确实,那时再毙掉他也还不迟。哪里知道,钟展对孟华是否“奸细”一事,亦已起了怀疑了。
斗到三十招过后,钟展忽地得了一个主意:“他是否奸细,我再试他一次。”
孟华正以一招“玄乌划砂”化解钟展的攻势,钟展故意露出一个破绽,欺身发掌,中路门户大开。
高手搏斗,岂能轻易找到对方的破绽?一有破绽可寻,自是不能错过。何况钟展此时门户大开,这破绽实在的露得太大了!
一众架子不知钟展的用意,这一瞬间都是不禁失声惊呼,连白英奇亦不例外。
这破绽来得太过突兀,在剧斗中的孟华根本料想不到,要知钟展本领远远在他之上,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施展,也不会伤得这位天山派长老的,所以他才敢以攻为守,不怕失手误伤对方。哪知钟展却突然露出这个破绽!
此际孟华的“玄乌划砂”只要剑尖顺势一划,钟展便立即开腔破腹之灾。
幸亏孟华的剑法也差不多到了能发能收的境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连忙把剑势歪过一边。饶是他变招如此迅速,剑尖也轻轻擦着钟展的衣裳。孟华收势不及,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
孟华拿的是把宝剑,虽嫌业已变招,并不用力,但也应该可以划破钟展的衣裳的。奇怪的是,钟展的衣裳可连一个小孔也没穿破。原来他早已用上了“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估计最少也可以免于受伤的。这一试之下钟展已是无可怀疑,相信孟华不是“奸细”了。
孟华惊愕未定,钟展反手一弹,“铮”的一声,就把孟华的宝剑弹得脱手飞开。不过他这一弹,也还是手下留情的。
这几下兔起鹊落,快得难以形容,天山派的一众弟子,包括白英奇、霍英扬等人在内,都还未曾看得清楚,只见孟华的长剑已然坠地,钟展则是背负双手,满面笑容的在看着他了。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天山派的弟子全都看得呆了。不过他们虽然看不清楚,却也知道是本门长老业已“反败为胜”,呆了片刻,登时欢声雷动。
白英奇、霍英扬双双抢上,喝道:“臭小子,束手就擒吧!”祝建明早已准备了一条绳索,递给白英奇,作为捆缚孟华之用。
不料钟展忽地喝道:“不许动他!”钟展突加干涉,这一下更是大出众弟子意料之外。要知捆缚俘虏,乃是弟子辈份所应为之事,难道还要劳动本门的长老亲自动手么?何况这个俘虏,还是他们心目中的“奸细”。
在众弟子惶惑之中,钟展和颜悦色地说道:“孟少侠,把你的宝剑拾起来!”
“孟少侠”三字出自钟展口中,众弟子是越发惊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仅“少侠”二字太过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而且那个“孟”字,也使得他们惊疑。孟华亲口认杨炎为弟,众人都以为段剑青对他的指控是确实无疑的了,但钟展还是称他做“孟少侠”,“难道钟长老竟然相信了这小子自称是孟大侠孟元超儿子的假话?”
孟华也是惊疑不定,只道钟展叫他拾起宝剑是要和他再比,连忙说道:“多谢老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情愿束手就擒,但求老前辈允许我有分辩的机会。”原来钟展以“弹指神通”的功夫弹飞他的宝剑,并未用上内家真力,否则他的手少阳经脉只怕也要受伤。
钟展微笑说道:“你先让我一招,我也应该多谢你呢,谁说要擒你呀?你拾起宝剑,做我的客人吧,有什么话要说,慢慢和我说好了。”
白英奇着急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的规矩了,叫道:“师伯,你怎的就相信这个小子?假如他不是奸细,难道咱们的段师弟和杨师弟都是说谎了吗?”
钟展缓缓说道:“按理说,炎儿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他应该是不会说谎的,不过,我想其中或许另有原因,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正在白英奇还要进言,而孟华也要替自己解释之际,忽听得当当当连续不断的钟声!
众弟子听见钟声,都着了慌,连钟展的面色,也有点儿变了。
“你们还不赶快回去!”钟展挥了挥手,喝道。白英奇本来是要盘问孟华的,此时却是第一个先跑回去了。”
原来这是天山派报警的钟声,钟声一起,即是表示有强敌入侵冰宫,要召集门下弟子回宫应敌!
钟展回过头来,说道:“孟少侠,本派有外敌入侵,你的事只好暂且搁下来。待这件事情过后,你再来找我吧!”
孟华赶上了他,说道:“我,虽然不是贵派弟子,贵派也用不着我来帮忙。但贵派有事,我袖手旁观,于心不安。请钟老前辈,容许我稍效微劳。”钟展无暇和他客气,嘴里只是吐出两个字来“也好!”便即加快脚步。
众弟子的轻功赶不上他们,首先回到天山派众盾之地的冰宫的,只有钟展、孟华、白英奇和霍英扬四个人了。白、霍二人是起步在前,而钟展也需要得力的弟子作为助手,途中稍微放慢脚步,等待他们,他们才能同时到达的。
孟华将近冰宫,陡觉眼前一亮。只见山上建筑,如同宫殿,那些屋宇都是水晶、云石、晶盐或者坚冰所造,在夕阳返照之下,只觉霞彩夺目,闪闪生光,端的是人间罕见的奇景,胜似传说中的贝阙珠宫。
原来天山派掌门人唐经天的岳父是六七十年之前,有武林美男子之称的峨嵋剑客桂华生,桂华生远游尼泊尔,姻缘巧合,做了尼泊尔王的驸马。后来尼泊尔国中政变,公主已死,桂华生带了独生的女儿回国,在念青唐主拉山隐盾,后来她的女儿在国中请来巧匠,按照尼泊尔的宫殿形式,建造了一座冰宫,武林中人称她为“冰川天女”,冰川天女嫁了唐经天之后,在天山的南高峰也建造了一座冰宫。此时冰川天女已经死了将有十年了,她的建筑仍然沿用“冰宫”之名。(冰川天女与唐经天结合的故事,详见拙著《冰川天女》传。)
一近冰宫,果然听得里面传出来的一片金铁交鸣之声,似乎正在打斗得颇为剧烈。
孟华诧异不已,心里想道:“天山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这些人不知是什么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士?”
钟展神色更是吃惊,说道:“不好,他们已经侵入冰宫重地。”
孟华所想知道的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冰宫中最重要的所在是双华宫,天山派的规矩,每年一次,由掌门人在双华宫外的广场亲自主持,考核门下弟子的武功,“大比”过后,并由掌门人与四大长老轮流在双华宫开讲五天,阐扬本派的武学精义。唐经天的岳父是桂华生,岳母是尼泊尔的华玉公主,两人的名字都有个“华”字,是以冰川天文把这座宫殿命名为双华宫来纪念他们。
在双华宫外那片广场上,此际正是剑气纵横,刀光如雪,敌我两方,高呼酣斗。钟展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的形势,有着出乎意料之外。
在宫门外把守的并非本派弟子,反而是入侵的敌人。这班人为数不到十个,有僧有俗,看来都不是汉人。穿僧衣的大概是天竺和尚,作一般武士装束的似乎是西域胡人。
这班人的本领都很高强,把守宫门,阻止天山派的弟子进去。
双华宫内也传出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听在钟展这样的行家耳朵里,一听就能分明,那是他的两个师弟,正在和一个强敌交手,看这情形,对方已是反客为主,占据了双华宫,阻止众弟子入援。
天山派两代弟子约有五十余人,出去捉拿奸细的将近半数,尚未赶得回来。留守宫中有二十多个,除了有特别职守之外,差不多都聚集在双华宫外了。不过,他们的人数虽然比对方多了不止一倍,却是无法冲得进去。
最厉害的是一个手长脚长的中年僧人,他把守最后一关,独自站在宫门最后一级的石阶,有几个天山派的弟子冲破了下面几重防线,到了最后一级的石阶时,都给他摔了下去。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够踏入双华宫的大门。
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只是要阻止天山派的弟子入去,并未施展杀手。钟展来到之时,刚好看见他把一个第二代的弟子摔下去,那弟子只道这一摔最少也会头破血流,不料却似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提起放下一般,平平稳稳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