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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托平也真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百忙中急忙一个“大弯腰,斜插柳”,硬生生的把腰躯一拗,避招进招,飞脚来踢孟华手中的宝剑。这一招是从无可腾挪之处,蓦地变化出来,登时主客易势,转守为攻,当真是厉害无比。
哪知卫托平的功夫固然老辣,孟华的无名剑法却是更为奇妙,剑锋一偏,陡然间从卫托平意想不到的方位削来,他这一脚若然不改方向,定给孟华斩断无疑。卫托平应变奇速,身形平地拔起,伊如大鹏展翅,一个盘旋,孟华的剑尖几乎贴着他的脚跟削过。卫托平凌空就抓下来。
这几招疾如电光石火,双方各以上乘武功相搏,哪个稍有不慎,立有血溅尘埃之险。卫托平扑将下来,一抓抓空,孟华早已到了赵廷禄跟前了。
卫托平想不到这少年的剑法竟然如此精奇,连忙道:“赵大人,快出去!”要知外面有刘、叶二人把风,赵廷禄到了外面,有他们保护,卫托平就可以专心对付孟华了。
奇怪的是赵廷禄却似呆了一般,竟是不知逃走,靠住门边,身子发抖。孟华手到拿来,一抓抓住他颈背的肥肉。
按说赵廷禄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应该没有这样胆怯之理,原来他并非临危慌乱,而是刚才在给孟华撕破衣裳的时候,“肩井穴”已给孟华点个正着。”
孟华抓着了赵廷禄,宝剑架在他的颈上,哈哈笑道:“你不要你们赵大人的性命,那就过来。”
赵廷禄忙道:“有话好说,你别动粗!”
孟华说道:“你叫卫托平先把解药拿来!”
卫托平装模作样地摸了一摸,说道:“糟糕,我忘记把解药带在身边了。不过也不要紧,你跟我回去,我马上给你。反正一你们弄赞法师所中的毒也不会马上发作的,还有半年的时间呢。”
孟华冷笑道:“你当我是小孩吗?我能这样容易受你的作弄?不把解药拿来,我就割下你们赵大人的首级!”
赵廷禄道:“我是朝廷派驻拉萨的宣抚使,你杀了我,这个祸布达拉宫恐怕也未必惹得起。”
孟华哈哈一笑,在他耳边冷冷说道:“你知道我是谁?我是从柴达木来的!布达拉宫是不是惹不起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义军拼着一身命,就敢把你们的鞑子皇帝也拉下马来!”剑锋轻轻一动,冷气直透喉头,饶是赵廷禄身经百战,此时也不禁吓得魂飞魄散了。
弄赞法师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说道:“赵大人,好狠的手段,侥幸老衲没有给你们害死!”
赵廷禄连忙道:“我知错了。解药我一定会给你的,请你先叫这位好汉放了我吧。”
孟华说道:“大师别听他的花言巧语。我们汉人有句老话,捉虎容易放虎难。”
弄赞法师道:“这话不错。赵大人,我放你不难,只怕你以后还要害我!”赵廷禄听他口气松动,说道:“小官决计不放。大师不信,我可以当着菩萨面前发誓。”
弄赞法师道:“我不相信你的誓言,你当真诚心悔过,在这羊皮纸上签上你的大名吧。”说罢取出一张写满藏文的羊皮纸来。
赵廷禄道:“这纸上写的什么?”
孟华喝道:“法师叫你签你就签,多问什么!”剑尖轻轻一挺,用力恰到好处。赵廷禄只感喉头一阵作痛,却没割破他的喉咙上。
赵廷禄性命要紧,心里想道:“只要他放了我,我可以叫卫托平给他解药。”当下抓起笔来,工工整整签上他的“大名”。
弄赞法师这才说道:“羊皮纸上写的是你供状,我念给你听吧:具状人赵廷禄,不法谋害弄赞法师,承蒙法师不究,特此具状悔过。”
赵廷禄吃了一惊道:“你,你这是骗供。”
弄赞法师道:“你刚才不是亲口说过,说是诚心悔过么?我唯恐口说无凭,故此要你写上白纸黑字,这怎能说是骗你?”原来这张藏文“供状”是弄赞法师刚刚在屏风后面写好了的。
孟华还是很不懂得这张“供状”的作用,说道:“他口说无凭,签这张供状就有用么?”
弄赞法师笑道:“今后他倘有异动,我就宣扬出来。还要把这张‘供状’送到北京给他们的皇帝看看。他日我若毒发而死,这张供状就是谋杀我的真凭实据。布达拉宫肯放过他,只怕他们的皇帝老子也不肯饶他吧!”
赵廷禄大吃一惊,心里想道:“想不到这位黄教高僧,手一段比我还要老练。如今供状在他手中,闹起来只有我吃亏的份儿,没奈何,这次唯有认输了。”
要知清廷鞭长莫及,当时的形势,西藏虽然属于中国版图,却是无殊比外。清廷必须笼络“活佛”,方能安抚西藏。而弄赞法师则是替达赖活佛掌权的人,萨福海给赵廷禄的密令,也是着重利诱,非不得已,不能用威胁的。
赵廷禄指使卫托平施毒手于暗室之中,原以为弄赞法师爱惜性命,必将屈服于地,此事也可以不为外人所知,不料暗妄之中,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一一孟华来,实是非他始料所及。把他的计划先全打破了,此时他非但不能再害弄赞法师,还得请老天爷保佑弄赞法师切莫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了。否则他一旦毒发身亡,这“供状”公开出来,黄教喇嘛势将与清廷为敌,清廷降罪下来,赵廷禄如何担当得起?
弄赞法师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卫大人,你再仔细看看,解药当真没有带来么?或者你记错了也说不定。”
卫托平双眼望着赵廷禄,赵廷禄道:“不错,我好像记得你好像是带来了的,你再仔细看看。”
卫托平装模作样的再行摸索,半晌说道:“找着了,原来我是藏在夹衣袋内。”
弄赞法师料想他不敢用假药骗人,放心吞下。过了片刻,果然便觉气血畅通,精神顿爽。
忽听得楼下人声暄闹,有人高叫弄赞法师的藏名尊号“弥罗觉苏,弥罗觉苏,你没事么?”
就在此时,叶谷浑和刘挺之二人从窗口钻了进来。他们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的少年在弄赞法师身旁,不觉吃了一惊。
赵廷禄道:“我和弄赞法师已经谈妥了,你们是怎么搞的,惹来了这许多人?”
叶谷浑低声说道:“我们是发现了二个夜行人,其中两个,一个是金逐流的儿子金碧峰,一个是江海天的儿子江上云,还有一个身法太快,尚未看得清楚。宫中的巡夜喇嘛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一路追来了。”
弄赞法师道:“好,我出去给你们解围。”把赵廷禄那张“供状”交给孟华藏好,说道:“小义士,回来我再和你详谈。”
孟华情知在这样形势底下,他们决不敢对弄赞法师再施毒手,放心留在房中。
叶、刘二人对孟华瞧了一眼,忽地疑心顿起!
走出房门,叶谷浑悄悄问赵廷禄道:“这小子我好像是曾经见过似的,他是谁?”
赵廷禄正自满肚子闷气,面色一板,说道:“别多管闲事了,咱们能够离开这儿,就是上天大吉。”
弄赞法师走出阳台,说道:“你们闹些什么?”
负责守卫的喇嘛,弄赞法师的弟子嘉卫锡说道:“我们发现有两个飞贼,好像是跑上这座楼房。”
弄赞法师笑道:“那不是飞贼,是叶大人和刘大人。”嘉卫锡没有作声,他手下的巡夜喇嘛在窃窃私议了:“这两个官儿出来作甚?有事出来,也该从正门出入,哪有把屋顶当作通道的?”
叶谷浑连忙说道:“我们也是怀疑来了飞贼,才出去看的。”
有个喇嘛吃了一惊,对嘉卫锡道:“我也好像看见人影从另一个方向‘飞’出宫去,敢情当真是另外的飞贼?”
弄赞法师说道:“你们别要大惊小怪,我已经问清楚了。叶、刘两位大人说他们发现的是飞鸟,不是飞贼!”
那个喇嘛刚才看见的一团白影确实是捷如飞鸟,只一眨眼,就不见了。他看不清楚,也不敢断定真的是人,一听得弄赞法师这么说,自是不再怀疑。
弄赞法师道:“你们送赵大人回府吧。”回过头来向赵廷禄拱一拱手,淡淡说道:“赵大人,请恕贫僧不送了。”
赵廷禄一行四众走了之后,弄赞法师回转静室,说道,“小义土,今晚全仗你拔刀相助,帮老衲解困消危,请问你是谁?”
孟华道:“家父有封信给法师,法师看了就会明白。”
弄赞法师看了孟元超亲笔写的那封信,惊喜交集,说道:“原来你是孟大侠的儿子。令尊是我的大恩人,你也是我的大恩人。我受你们父子的恩惠真是太多了。”
孟华说道:“请大师恕晚辈擅进禁宫之罪。”
弄赞法师眉头一皱,说道:“你怎么还和我说这样客气的话儿。你是我的故人之子,即使没有今夜之事,我也该把你当客人的。”
孟华说道:“家父有求于大师……”弄赞法师不待他说出所求之事,便已笑了起来。
弄赞法师笑道:“令尊说的事情,我早已答应他了。你刚才不是有耳听见了么,怎的还来问我?”
孟华瞿然一省,心里想道:“不错,我们求他的事,正是要他莫上清廷圈套去打白教法王。他刚才拒绝了赵廷禄,已经是等于答应我们了。”
弄赞法师继续说道:“至于令尊希望我们黄教与白教弃嫌修好,贫僧也是早有此意。不过百余年的宿怨要想消除,却是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假以时日,方能劝导双方怀有成见的人,氓除敌意,存异求同,孟少侠,请你把老衲这点意思回去禀告令尊,恕老衲另不复信了。”
孟华说道:“大师高瞻远瞩,计虑周详,晚辈谨代家父致谢。”
弄赞法师说道:“说到多谢,其实是我要多谢你们。撇开你们父子对我私人的救命之恩不说,有你们义军在柴达木抗拒清兵,对我们西藏也是多了一重保障。”
孟华想不到能够这样顺利达成使命,大喜告辞。
弄赞法师道:“你难得来到布达拉宫,多留两天也不打紧吧。我可以叫嘉卫锡陪你各处观光。”
孟华说道:“家父尚在病中,冷头领那边也等着回复。晚辈他日再来向大师请益。”
弄赞法师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留你了,请稍等一会。”
过了一会,嘉卫锡送客回来,弄赞法师唤他上楼。嘉卫锡踏入静室,蓦地发现一个陌生少年,不禁大为诧异。
弄赞法师道:“那几个官儿怎样?”嘉卫锡道:“他们没说什么。只是好像有悻悻然的神色。”
弄赞法师笑道:“他们谋害我不成,当然是很不高兴的。”嘉卫锡大吃一惊,说道:“他们竟敢谋舍师父?”
弄赞法师说道:“不是多亏这位小义士,我早已死在卫托平的毒掌之下。”当下把刚才的经过说给这位最亲情的徒儿知道。
嘉卫锡又惊又气,说道:“若是徒儿早知此事,决不放他们生出布达拉宫。师父,你太仁慈了。”
弄赞法师说道:“咱们现在还不便和朝廷闹翻,反正赵廷禄以后也不敢再害我了,何必逞一时之快,扣留他们?”接着说道:“刚才你送走恶客,现在我是要你替我送这位佳客了。”说罢,拿出一片见叶制的令符。
弄赞法师说道:“孟贤侄,这见叶符给你。你若有事,就可以随时进入布达拉宫,用个着那么麻烦要人通报。”
孟华接过见叶符说道:“多谢大师对我如此恩宠有加,小侄不胜感激。”弄赞法师道:“客气什么,你们父子对我的大恩,我才不知怎样报答呢。请你回去替我问候令尊,祝他早占勿药。”
嘉卫锡送他出去,踏出布达拉宫,已是三更时分。路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