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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剑青一掌击中孟华的后心要害,本以为孟华不死也得重伤,不料反而给孟华的内力弹开,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待孟华赶来,连忙跨上坐骑就跑。
孟华吐气吁声,跟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才觉得背心火辣辣的作痛。
假如孟华意想和他拼命,拼着伤势加重,还是可以追得上去把他杀掉的。不过一来是看在恩师的份上,二来自己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在身,倘若伤势加重,非得养伤不可,岂不误了大事,权衡轻重,孟华也就只好让他逃走了。
好在孟华已经得了张丹枫的内功心迭,当下盘膝而坐,调匀气息,过了一会,疼痛渐渐减轻,精神也好了许多,抬头一看,只见月亮已过中天。“桑达儿想必已经赶上了罗曼娜,罗曼娜的皮鞭也已经打在他的身上了吧?我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咳!想不到二师父竟然有这样一个侄儿,人很聪明,心肠却是如此恶毒,真是可惜!不过看在恩师的份上,我还是不能让他毁掉的。不管他听还是不听,有机会我还是应该劝一劝他。冷姑娘的下落如何,我也还是应该查个水落石出。”孟华心想。
孟华的心地实在是太过纯厚了,他哪里知道,当他深深地为段剑青的自甘堕落而感到可惜之时,段剑青在心里也正在连呼“可惜!”
原来段剑青之所以突施毒手,一来为了和他争夺罗曼娜,二来则是想得到张丹枫留下的剑谱的。他当然不会知道张丹枫留在石窟中的无名剑法图形,老早已给孟华铲掉了。功败垂成,他的心里也在连呼“可惜”:“早知他有抵御雷神掌之功,我用淬好剧毒的透骨钉,插进他的穴道,那就好了。如今他没有死,必定会来找我报仇,我只好暂且避开他,先找着那个人再说了。”
段剑青要找的是什么人,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孟华回过头来,刚好去寻桑达儿和罗曼娜,他们二人却已先来找他了。
孟华一看桑达儿喜气洋洋,便知他们好事已谐,但桑达儿见到他那苍白的脸色,如是不由得突然由喜变惊了。“孟大哥,你怎么啦?”桑达儿和罗曼娜同声问道。
孟华极力忍住,不让他们看出自己受伤,说道:“没什么,我已经见过段剑青。”
罗曼娜吃了一惊,说道:“你和他打了架吗?”
孟华笑道:“我答应了你的,怎能和他打架?”
桑达儿道:“啊,你们说的敢情就是那个今晚和我作对的汉人小子?”罗曼娜有点尴尬,点了点头。
桑达儿业已赢得美人,心情自是十分之好,说道:“孟大哥,你别误会我是敌视汉人,我是看这小子看不顺眼才骂他的。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汉人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就像我们哈萨克人之中,也有好人和坏人一样。或许那个小子我也是骂错他了。不过我们哈萨克人有句俗话,说是爱情好比眼睛,容不得渗进半点砂子。”罗曼娜面上一红,说道:“你就是喜欢瞎猜疑,心胸该放宽大一些才好。”
孟华微笑着说道:“桑大哥骂那小子没有骂错,那小子是应该骂的。”罗曼娜哪里知道,孟华是遵守诺言没有和段剑青打架,段剑青却打了他。笑道:“你怎么回来得这样快?难道只是骂了他一顿就走么?”
孟华笑道:“你猜得不错,我只骂了他一顿就走。不过现在却有点后悔了。”
桑达儿诧道:“你又说这小子该骂,后悔什么?”
孟华说道:“我并不是后悔骂了他,我是后悔自己走得太快,忘记问他住在什么地方。好了,他也是我相识的人,他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我想劝他回乡。”
罗曼娜道:“我知道他住的地方,我告诉你。”恐怕说不清楚,还拿马鞭在沙地上画来给他看。
“你是要经过我们瓦纳部门‘格老’(即酋长)所住的地方吧?”罗曼娜问道。”
孟华说道:“不错,我要拜访回疆的十三个部落,瓦纳也是其中之一。”
罗曼娜道:“段剑青常常到格老那里作客的,你要是找不着他,也可以向我们的格老打听他的消息。”
此时,已是月落星沉的五更时分,草原上的歌声此起彼落,歌声伴着健马奔驰的蹄声。这是已经定了名份的一对情侣在玩得尽欢之后,唱着情歌回去了。
孟华和桑、罗二人回到族长的帐幕,远方天色已亮。罗海整晚没有睡觉,等着女儿回来。但见他们三人一同回来却是有点诧异。
只见女儿戴着花环,笑盈盈地走进帐幕,孟华和桑达儿一左一右的陪伴着她。罗海方自一怔,不知女儿选择了谁,心念未已,便听得女儿说道:“傻小子,还不上前去拜见爹爹。”这句话是用他们本族的士语说的。
桑达儿从罗曼娜手中接过马鞭,双手高举,跪在罗海面前,叫了一声“爹爹”,把马鞭交给罗海。这是“姑娘迫”最后的一个仪式,在获得心爱的女子之后,把她打过自己的皮鞭作为信物,献给她的父亲或者母亲。罗海呆了一呆,说道:“原来这花环是你给她戴上的?”
桑达儿又是得意,又是害羞,黑脸泛红地说道:“多谢罗曼娜看得起我,她的皮鞭已经打在我的身上了。”
罗海心目中的女婿本来是想选择孟华的,这个结果颇是出他意料之外。不过,转念一想,孟华虽然很好,但他是个汉人,将来一定会把他的女儿带走的,倒不如让女儿嫁给本族的人,可以陪伴他的晚年。何况桑达儿也是族中年轻一辈的第一勇士,虽然比不上孟华那样好,也配得上他的女儿。于是也就欢欢喜喜起来了。
罗海按着回教的仪式给女儿和未来的女婿祝福之后,说道:“孟少侠,你可要多留两天,喝他们的喜酒了。”
孟华说道:“我本来应该喝这杯喜酒的,不过我想早日赶上尉迟大侠,恐怕还是不能耽搁了。”
罗海还没开口,桑达儿已是说道:“那也好。反正我们现在只是订亲,待你回来的时候,也许刚好赶得上喝我们的成婚喜酒。”
孟华笑道:“但愿如此。”
桑达儿道:“你一定回来喝我们这杯喜酒的。对啦,我们可以等你,待你回来,我们才行婚礼。爹爹,你不知道,孟大哥不仅是我们的好朋友,他还是我们的媒人呢。”
罗海不觉又是一怔,要知按照他们的风俗,在“姑娘追”中缔结良缘的男女,都是彼此两情相悦的,根本就用不着媒人。“啊,怎的他还是你们的媒人?”罗海问道。
桑达儿道:“我本来没有勇气去追罗曼娜的,是孟大哥鼓励了我。他还在罗曼娜面前,替我说了许多好话呢!”
罗海本来恐怕孟华心里也许有点不大高兴的,听桑达儿这么一说,方始放下了心。
“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便强留。不过,昨晚你也是和我们的小伙子一样,整晚没有睡觉的。最少总得多歇一天才走吧。”罗海说道。
“不了!”孟华说道:“三两晚没睡觉,在我是很寻常的事情。多谢你们的招待,我告辞了。”
罗海见他去意坚决,只好让他动身。送他一匹骏马,一袋干粮。桑达儿舍不得和他分手,又亲自送他一程。罗曼娜也赶在后边。
“别忘了快点回来啊!”临别依依,桑达儿扬手说道。
孟华笑道:“我不会忘记的,我还要回来喝你们的喜酒呢!”
他满载着友情离开,心中不无感慨:“想不到我交了这样好的两个异族友人,反而同样是汉族的段剑青,却下毒手害我。他还是我二师父的侄儿呢。不过,也正因为他是我恩师的侄儿,我还是要把他当作朋友看待的。但愿他肯接受我的劝告。”怀着这个希望,孟华快马加鞭,兼程赶路。
可惜他对段剑青的估计完全错了。对他的心地固然估计错误,对他的功力也是估计错误。
若在平常孟华练过上乘武功,两晚不睡觉,的确是很普通的事情,对身体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但现在他刚在受伤了之后,便即赶路。跑了一夜后,伤处又在隐隐作痛了。而目浑身发热,好像被放在蒸宠里一般。这种闷热之感,是由内而外的,和普通的由于赶路而身体发热的感觉不同。
“奇怪,段剑青练的不知是什么功夫,功力比以前高得多了,俚,却似乎是邪派内功。好在我还经受得起。”
虽然禁受得起,不过为了发散热菱,他只好下了坐骑,找个僻静的地方,做了一会吐纳的功夫才能恢复精神。走一会休息一会,如是者数次之多,直到将近日暮的时分,方始找到罗曼娜说的那个地方。
抬头一看,在山腰处发现一间茅舍,据罗曼娜所说,那就是段剑青所住的地方。
孟华不觉有点怀疑,心里想道:“他是小王爷的身份,过惯舒服的生活,为何肯在这间茅屋里挨苦?难道只是为了贪图罗曼娜的美色吗?”
当然他也曾经想到,段剑青昨晚想要害他,没有成功,料想也会提防他来报仇的。“多半他是不会回到这间茅屋来了?”孟华心想。
不过,孟华虽然知道想在这一间茅屋找着段剑青的希望甚属渺茫,他还是要试一试的。
这座山虽然并不很高,也远远比不上石林里剑峰的陡峭,但孟华身上带伤,爬到山腰,已是不由得吁吁气喘。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那间茅屋了。
“有人在里面吗?”孟华朗声说道。
只听得里面好似有呻吟之声,半晌,那人说道:“是谁?”声音微弱,似乎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不过孟华已是听得分明,一点不错,正是段剑青的声音!
本来他是不敢怀抱太大的希望的,想不到段剑青真的是在里面,倒是令他有意外的惊喜了。
“是我!”孟华应道,一面说话,一面放轻脚步,走进那间茅屋。
定睛一看,只见段剑青躺在一张竹床上,满面病容,正在连声咳嗽。
孟华一踏进来,段剑青的咳嗽登时停了,他“啊呀”一声蓦得起来,可是他的人却跳不起来,刚一欠身,咕咚一声,又倒了下去,看来他的病似乎还是当真不轻!
“我不是来找你报仇的。”孟华连忙说道。
“那你来作什么?”段剑青喘着气问道。
孟华说道:“我想你还未曾知道我是谁吧?”
段剑青一副茫然的神态,重复他的话道:“你是谁?”
孟华说道:“我叫孟华,你的叔叔是我的师父。”
段剑青好像稍稍放下点心,但仍是有点惊疑不定的神气说道:“你来做什么?”
孟华说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是来劝你的,当然我也还有一些事情,想要知道。”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诚恳,说得段剑青也好像为之动容。
段剑青道:“多谢你的关心,可惜我抱病在身,不能招待你。那里有茶水,你自己倒来喝吧。”他说“不能招待”,弦外之音,自己也是不能和孟华长谈的了。
孟华道:“你别着急,待你病好之后,咱们慢慢再谈。段兄,你得的是什么病?”
那天我回来之后,很是后悔,或许是心力交疲之故,又受了一点风寒,这就起不了床啦。”段剑青说道。
孟华不懂医术,束手无策,说道:“段兄,我给你请一位大夫来可好?你知道附近有大夫吗?”
段剑青苦笑道:“此处方圆五十里之内,定居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孟华说道:“我有罗曼娜父亲送给我的快马,可以跑远一些。”
段剑青摇了摇头,说道:“瓦纳族格老那儿,倒是有一个大夫,那儿离这里有一百多里山路,快马来回,也得两天。而且那个人只懂得用草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