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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权脸色如铁,冷冷一哼,不置可否。
“小女子的确毫不知情,说什么好呢?”欧阳情苦笑道。
“你还是不肯说?”左丘权又沉下了脸,冷笑道,“好,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夫的拳头硬。”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他突然一拳重重地击在柜台上,那张实木制成的柜台虽然没有被他这一拳打成粉碎,却已穿了一个大洞。
“你做什么?”安柔俏脸一变,娇叱出声。
欧阳情神色不变,淡淡笑道:“小女子的嘴,自然比不上这柜台硬,不过左丘大侠的拳头,好像却比这柜台还硬。”
“你不说没关系,”左丘权面露狞笑,慢慢地说,“老夫就拆了你这座酒楼。”
“呼”地,话声中,他又已击出一拳。拳出如风,那柜台又被击穿一个大洞。
安柔紧紧地咬着牙,一双妙目望着欧阳情,欧阳情却在看着法罗大师,淡淡道:“大师,难道你也无话可说么?”
“左丘大侠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老衲实是爱莫能助。”法罗大师扭转头,慢慢地阖起了双眼,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正在向佛祖忏悔。
说话间,那柜台又已穿了两个大洞,一张坚硬平稳的柜台几乎已被击垮。
“左丘大侠好硬的拳头,好个急公好义的大侠。”欧阳情目光倏然一冷,冷笑道,“这般侠义手段,在江湖上只怕绝无仅有。”
“这都是被你逼的。”左丘权一张脸涨得通红,咬了咬牙,接连击出几拳,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柜台终于毁在他这一只铁拳之下。
安柔又气又怒,但见欧阳情神色不变,镇静如常,自然也不便发作。
“左丘大侠莫非已经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欧阳情冷眼斜睨着左丘权,胸有成竹地说。
“老夫管你这是什么鸟地方?”左丘权双眼一瞪,仿佛余怒未息。
“天涯海阁本是当今天子御笔所赐,多少年来,一直都受王法保护,你这么做,摆明了是跟官府过不去。”欧阳情悠悠道,“假如触犯众怒,只怕左丘大侠也讨不好去。”
左丘权怔了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湖人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谁都明白,和朝廷作对决不是件轻松自在的事。一个快意豪情的江湖人若变成了朝廷通缉犯,那种亡命天涯的日子绝对不会比这种行侠仗义的日子更舒服,更悠闲。只可惜,今日之事已势成骑虎,哪里还有退路?
“什么王法?什么官府?”左丘咬了咬牙,大声道,“老夫岂是这种很容易就被唬住的人?”
“呼”地一声,他又已一拳击出,但这一拳却已改变了方向,也改变了目标,直击安柔那张娇美如花的脸庞。
左丘权早已领教过欧阳情的武功,知道自己万万不是她的对手,安柔这小姑娘看来却好像比欧阳情更容易对付,这一拳劲力十足,非把安柔好好的一张脸打得稀巴烂不可。
“左丘大侠手下留情。”秦孝仪脸色倏然大变,急声叫道。
左丘权盛怒之下,突然出手,这小姑娘看来是如此娇柔,如何捱得住这力可开山、足以击毙一头牛的一拳?这女孩子纵然不死,但美丽的容颜势必被毁于一旦,如此一来,岂非比死更痛苦?
人人都道这一拳势必将安柔的脸打碎,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左丘权这一拳击出,果然没有落空,却不是打在安柔的脸上,“砰”地一声,竟实实地打在另一只拳头上。
拳头对拳头,一种强劲的力道竟似将每个人都震得摇晃起来。
左丘权身子一晃,连退了两大步,几乎站立不稳,险些跌倒,一只手臂又痛又麻,一时竟提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的拳头竟比他的拳头更硬更有力?
左丘权定了定神,抬目望去,只见一个头顶斗笠的黑衣人就像是一座冰山般站在他的面前,整张脸都隐藏在斗笠的阴影之下,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左丘大侠的侠名,难道就是靠欺负弱小妇孺得来的?”这人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冰冷,“这般的大侠行径,实在令人失望透了。”
“你是什么人?”左丘权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何必来趟这滩浑水?”
这人还没有回答,安柔已失声叫了起来:“燕重衣。”
燕重衣!?一个宛如炸雷、令人震撼的名字,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
“杀手无情”,你可以没见过这个人,却绝不可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个冷酷的黑衣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杀手之王青龙燕重衣?
传说中,燕重衣有一口“一击必中,一中必死”的快剑,想不到他的拳头竟也如此快而硬。
左丘权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燕重衣的身躯就像是山一般的挺拔,站在安柔的面前,冷静而沉稳,安柔从后面望去,只能看见他高大坚毅的背影,心里忽然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安柔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燕重衣看来虽然冷如风雪、硬似岩石,却远比叶逸秋可爱得多,至少他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
这一刻,正是需要一个人挺身而出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就算左丘权真的会拆了天涯海阁,她和欧阳情都绝对不能显露武功,暴露身份,若非燕重衣及时出现,天知道这件事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来了!”欧阳情不动声色,淡淡说来,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我来了。”燕重衣一动不动,冷漠的声音竟似带着一丝温情,“幸好我来的不算太晚。”
欧阳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燕重衣一眼。这淡淡一瞥,却无疑已胜过千言万语,有感激,有信任,也有对朋友的尊敬。
燕重衣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已经读懂了这眼神。
“刚才是谁说过要拆了这酒楼?”燕重衣冰冷的目光落在呆若木鸡的左丘权脸上,“可笑有人枉有大侠之名,所作所为却大相径庭,全无侠者之风。”
一时间,众人哑然不敢作声,清虚子和法罗大师脸上隐隐掠过一丝羞愧之色。
这世上本来就有不少沽名钓誉之辈,若非这些人心中无愧,又岂能被燕重衣这番气势震慑住?
过了半晌,秦孝仪轻咳一声,微笑道:“阁下就是燕重衣燕大侠?老夫早就有心结识,只恨无此良机,今日有缘相见……”
燕重衣摆了摆手,冷冷地打断道:“秦大侠,我希望你能明白两件事。”
“请说。”秦孝仪目光中泛起一丝不快,脸上却依然充满了从容的微笑,“老夫洗耳恭听。”
“第一,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燕重衣是个杀手,并非大侠,这一点,秦大侠千万不能弄错。”燕重衣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第二,我们绝对不能成为朋友,因为……像秦大侠这般人物,我知道自己高攀不起。”
秦孝仪微微一怔,讪讪笑道:“燕……燕公子真会开玩笑,江湖上又有谁不知道‘杀手无情’是条好汉子?说到高攀,那个人只怕还是老夫。”
“杀手就是杀手,在你们这些满口仁义的君子大侠们的眼里,何时又成为英雄好汉了?”燕重衣嘴角掀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秦孝仪轻咳两声,故作没有听见,微笑道:“燕公子只怕是误会了,左丘大侠这么做,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正义和公道而已。”
“你们一再苦苦相逼,甚至差一点就要了人家的命,这公道,她们又该向谁讨去?”燕重衣冷笑道,“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
“咳咳……”秦孝仪被这一顿抢白说得脸都白了,团起右拳凑到嘴边咳嗽了几声,“左丘大侠出手自有分寸,这一拳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这位姑娘而已,怎么可能会真的伤害她?”
“这一拳的份量,足以打碎一匹马的脑袋,怎么可能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燕重衣的声音变得更冷,“以秦大侠的眼力,居然没有看出来?”
“这……”秦孝仪尴尬地嗫嚅了几句,似乎找不到最合理的解释,长叹一声,终于闭上了嘴。
“我看他们存心就是来找乱子的。”安柔再也忍无可忍,闪身而出,大声道,“燕……燕大哥,他们是来找任我杀的麻烦的,找不到人,所以才迁怒于我们。”
“你们也在找任我杀?”燕重衣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阿弥陀佛。”法罗大师终于也站了出来,“不错,施主可有此人下落?”
“你们为了什么找他?”
“本门曾有一名俗家弟子无故死于非命,老衲等人前来此处,正是为了证实凶手一事……”
“莫非你们以为,任我杀就是凶手?”
“就算他不是凶手,也一定和凶手脱不了关系。”法罗大师沉吟着道,“只要找到他,我们就可以查出真正的凶手……”
话音未落,一人已大声地打断道:“大师,这人既然是任我杀的朋友,何必跟他废话?只要擒下此人,还怕任我杀不肯乖乖就范吗?”
燕重衣看了这人一眼,冷冷道:“你又是谁?”
“洛阳‘浪子剑’江不云。”这人挺起胸膛,抬高了头,傲然说道。
燕重衣将他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剑上,沉声道:“你用剑?”
“是,我用剑。”江不云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听说你也用剑,而且还是用剑的高手。”
“拔剑!”燕重衣的声音硬得就如一块生铁。
江不云愕然道:“拔剑?”
“如果你想我束手就擒,只有拔剑。”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打败了你,你就会乖乖地束手就擒?”江不云目光闪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如果你能打败我,‘浪子剑’江不云,无论是这个人还是这个名字,都很快就会传遍江湖,也许……比‘杀手无情’燕重衣和‘一刀两断’任我杀更出名。”燕重衣悠悠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你应该明白,这种机会并不是每个人每一天都能遇到的。”
江不云迟疑了半晌,忽然昂首挺胸大声道:“好!”
这一个“好”字刚刚出口,左丘权的脸色就立即变了,正想出言阻止,但听“呛啷”一声,江不云剑已出鞘。
剑一出鞘,左丘权就知道江不云这一辈子都已经完了。燕重衣剑不轻出,出必见血,甚至极少留下活口,江不云虽然出身于武林世家,但毕竟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战,胜负已然注定。
江不云一剑在手,豪情顿生,手腕一抖,剑作龙吟,久响不绝。
“好剑。”燕重衣盯着犹在颤动的剑尖,冷冷说道。
“本是好剑。”江不云收剑而立,动作潇洒至极。
“可惜,可惜!”燕重衣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可惜什么?”江不云孤傲的双目中已迸射出一丝怒意。
“可惜如此一口好剑却落在你的手里。”燕重衣悠悠道,“你不配用这口剑。”
“我不配,谁配?”江不云的脸色已经变了,沉声道,“难道你配?”
“这口剑在你手里,就等于是埋没了它原有的光华。”燕重衣叹了口气,“但如果落在我的手里,反而是它玷污了我这个人。”
“好,好个狂妄的人。”江不云仰天狂笑道。
笑声忽然收敛,江不云又厉声道:“拔剑!”
“与你交手,我不必用剑。”燕重衣的身子就像是浇铜般,一动也不动。
“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够资格。”
这一次,江不云显然才是真正被激怒了,厉声道:“就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