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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班看一眼若素,“小说我没收了,下班后自己把五十元交到我这里来。”
上班期间,服务员除非收到客人小费,否则不可携带钱款,理由同上。她知道上夜班的若素身边没有钱。
若素苦哈哈点点头,虽然上夜班看小说打手机楼层之间煲电话,早已经是不成文的传统,然而被领班当场活捉,又另当别论。
若素觉得,自碰见安亦哲,自己便霉星罩顶,事事不顺。
等领班往其他楼层巡视去了,若素坐在服务台后,心思起伏,十二时以后在值班室里小睡,到底睡不安稳,时时支起耳朵,担心有客人过来。
五点时候,若素便起身洗漱,对着镜子,将一头乌黑长发梳得油光水滑,然后在脑后绾成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用纱网与发卡固定,抹一点点润唇膏。
镜子里是一个眼周有淡淡黑眼圈,面目显得有些模糊的女人。若素露出一个标准微笑,那女人也露出微笑。
若素对镜子里的女人说,“The Sun Also Rises,太阳照样升起。”
自古艰难唯一死。
倘使没有勇气结束这充满痛苦的人生,那么就只好坚强地活下去,再苦,再累,也没有理由软弱。
太阳照样升起,生活还得继续。
若素振作精神,返回岗位。
七点半,早班同事来与若素交接班,若素将楼面万能钥匙和值班日志移交给同事,两相签名。
同事对若素态度尚算平和,只是忍不住好奇:“苏西,你怎么会认识安二少?”
因为倒霉催的呗!若素在心里哼一声,“也不算认识,不过是恰好被他抓了壮丁。”
同事哪里会信?笑着半真半假地道:“苏西你口风真紧。”
倘使此时指天立地发毒誓有用,若素一定照办不误,不过她知道越描越黑的道理。
同事笑眯眯地拍拍若素,“苏西,以后你可要多关照我啊。”
若素暗暗打个寒噤,与那些明显将敌意放在脸上的女孩子相比,她更怕这种笑面虎。看起来顶和气,然则必要时候,却会不遗余力,踩低攀高。
若素唯唯诺诺,东拉西扯几句,借故走人。回到员工区更衣室换回自己一身地摊货衣服,若素顶着背后各色眼光,快步去到领班办公室,交纳罚款。
领班微笑着开具罚单,交给若素,“以后记得不要再有这样的低级错误。走服务员最要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能因为自己手边一时有事,就忽略周围。要有这样的觉悟。”
若素诺诺点头,心里在为五十元罚款肉痛。
领班挥手,“人事经理请你去他的办公室,快去罢。”
若素心中打鼓,在幽长的走廊里慢慢向经理办公室走去。
客房部,市场部,秘书办公室,财务室……经理办公室,若素走近经理办公室,轻轻敲门。
里头传出女子优雅的声音,“请进。”
若素这才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人事经理只穿一件白衬衫,配黑色西装套装。看见若素穿着黑色羽绒服走进来,便指一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请若素稍坐,她则在一份文件上落下最后几笔。
然后抬起头来。
人事经理大约近四十岁,据说丈夫是南京空军中校军官,正团级,深受部队领导赏识。伊面容英气,可是并不咄咄逼人,使人觉得舒服。
“沈——若素。”人事经理取过另一份文件来,翻开来浏览,“三个月试用期下来,觉得这份工作怎么样?你觉得你适合这份工作吗?”
若素试图微笑,最后放弃,“满辛苦的,不过我能适应。”
人事经理眼中有遗憾与不解的光芒,合上文件夹,“下个夜班做出来,你的试用期就到期了,酒店不打算与你签正式用工合同——”
若素点点头,她已有心理准备。
“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代你向上级反映。”人事经理有些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看得出来她的挫败感,但并不当众发泄。
若素摇头,工作期间,擅自离岗,即使安亦哲说他会安排,但离岗就是离岗,没道理她可以享受特权。
幸好敲了他五万块钱。若素想,总算不亏。
“没有什么事了,你出去罢。明天下班去财务结算工资。”人事经理结束谈话。
若素起身与人事经理道再见,走出办公室。
人事经理望着若素穿着厚厚羽绒服,却仍显得消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7。谁的算计?
次日若素夜班下班,将制服手表工号牌更衣柜钥匙一并装在酒店环保布袋里,交还领班。
领班看一看若素脸上表情,心里有些许遗憾,更多宽慰。
“你英语好,又肯吃苦,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更加适合你的岗位。”领班拍一拍若素手臂,“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
若素与领班道再见。
谁真心待她好,谁又虚情假意,惟有落魄时候,才能看得分明。
A friend in need is a friend indeed,患难见真情。
领班是真心对她好。
随后若素去财务室结算工资,领取当月工资与奖金,意外发现竟然为数颇丰。
财务笑一笑,“没有多算给你,里面包含季度奖金和做客房的绩效工资。”
若素听罢大憾。这份工作,兼之客人大方给予小费,简直钱途无量!
不是不可惜的。
走出财务室,若素在走廊上遇见行政楼的林经理。
林经理轻声叫住若素,“苏西。”
若素其实不想理睬此人,要不是他把她临时抽去天桥套房,也不会有后面这许多事。可是若素知道,他也没有预见事情走向的能力。所以她还是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
“有什么打算?”林经理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叫若素意外,忍不住挑眉。
林经理微不可觉地苦笑,这中间的纠结,一言难以蔽之。
“如果你有更好的方向,那么就当我一时多事。倘使没有的话,我有一位朋友,在译文刊物做总编。听说你英文扎实,有兴趣的话,不妨去试一试。”说完,取出一张卡片,递给若素。
若素接过卡片,垂睫扫了一眼,上头只一个人名,一行地址,并无电话。
“谢谢你,林经理。”若素真心道谢。
这个世界市侩功利,四年前若素一家饱尝人情冷暖,落井下石袖手旁观者众,雪中送炭施以援手者寡。然而总还是有好人的,愿意在这时,轻轻扶一把。
“再见,林经理。”若素就此与他道别。
“再见。”林经理在原地驻足,目送若素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走廊尽头。
等若素离开,财务室隔邻总经理办公室内,走出一个人来。
林经理看见来人,微微一叹,“安二,你何不自己当面交给她?”
“我不以为她会感谢我。”安亦哲穿藏蓝色西装,挺拔英朗,然而眼神总是淡淡。
她非但不会感谢我,还会视我为瘟神,避之不及,他在心里想。
当年的事,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为国家。机密的安全考量,他不能放若素走。
不仅不能放她走,还要再三确认她不是境外间。谍的同伙,也没有被腐化侵蚀,成为其在境内活动的下线。
安亦哲垂下眼睫。他们接受专门审讯训练,在心理上施加压力,令嫌疑人全线崩溃,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而言,不是不残酷的。
只是事关国家安全,他当时别无选择。
林经理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安亦哲,“可是她早晚会发现。”
“到时候再说。”安亦哲抬眼,“麻烦你了,林。”
林经理摆摆手,“能为安二公子效劳,是我的荣幸。”
安亦哲失笑,挥一挥手,“我先走了,有时间一起喝茶。”
出了酒点,安亦哲在车上开始办公,弥补早晨在酒店盘桓的时间。
秘书在一边轻声向他交代今日行程,上午开会,中午午餐会,下午参加新闻发布会……
安亦哲听得摇头。文山会海,到底无法免俗。要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地行事,简直与痴人说梦无异。
秘书望一眼安亦哲低头垂眼仔细浏览公文的侧面,低低声说:“安市长,您交代我向沈女士帐户内电汇五万元的事……”
安亦哲闻言,慢慢抬眼,看向同自己年龄相仿,做事一向稳妥的秘书,挑一挑眉。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觉得您不宜在这方面留下任何记录,授人以柄。”秘书鼓起勇气。其实安副市长一向温雅和气,可是他却始终觉得这样的安市长,反而更给人压力。那种压迫感,非言语可以形容。
安亦哲好笑地合上文件,“钱秘书,你觉得我考虑不周?”
钱秘书大力点头。目下正是市府改选换届的敏感时期,作为本埠最年轻副市长,分管市安全局,保密局,公安局事务,外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安亦哲,等待他疏忽大意,等待他行差踏错,趁机将他拉下马。
恰逢此时,身为机要秘书,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领导,在金钱上和妙龄女性产生纠葛。这要落在有心人手里,就是一个洗也洗不清的有力证据——与女性有金钱交易。
安亦哲笑起来,他怎会不知道秘书心中所忧虑?
“是我疏忽了。”他轻敲座椅扶手,“你说该怎么做?”
“我建议由您信任的第三方,将现金交给沈女士,这样不留电子记录,沈女士方面应无异议。”钱秘书挺一挺胸。
“那么——谁是我可以信任的第三方呢?”安亦哲问。
钱秘书噎住。
是啊,谁是可以信任的第三方呢?
安亦哲将手边的文件卷起来,轻拍一下钱秘书的肩膀,“这件事就交给我自己来处理罢,你不用操心了。”
“是!”钱秘书垮下肩膀。
安亦哲只做没有看见,重又埋首文件当中。
晚上下班,安亦哲例行回家吃饭。他平时住在离市政。府办公室比较近的公寓里,周末回家探望二老。安父安母已经退休,早已经搬离市委大院,在老领导英老先生家附近,购置房产居住,方便老领导老下属之间走动,闲来无事,凑在一起下下棋,聊聊天,解解厌气。
更要紧是,安大哥娶了英二姐,两家更多一重儿女亲家关系。
安亦哲进门,看见父亲与大哥在客厅一侧下棋,母亲坐在沙发里,一边织毛衣,一边目不转睛看电视,大嫂则在客厅另一侧看报纸,谁也不干扰谁,相安无事。
他淡笑,“爸,妈,大哥大嫂。”
安父与安大哥朝他摇一摇手,算做招呼,安母听见小儿子的声音,总算从鬼哭神嚎的年代戏中抽身片刻,笑眯眯道,“阿二,饿不饿?快点把东西放下,洗手吃饭。”
即使已经三十岁,他和大哥在母亲嘴里,永远是阿大阿二。安亦哲向母亲点头,表示知道了。
另一侧看报纸的女士抬头,笑睨一眼,“弟弟回来了。”
赫然竟是酒店人事经理。
安亦哲淡笑着又叫了一声大嫂。
安亦军太太,英杰英女士笑容更深,合上报纸,起身招呼客厅彼端安家两父子,“爸,亦军,亦哲回来了,你们的棋局先停一停,可以开饭了。”
在棋盘上厮杀得难分难解的安氏父子这才放下棋子,双双起身走向饭厅。
安亦哲放下公文包,脱去西装外套,一并放在沙发里,转进楼梯下洗手间,洗干净手出来。
饭菜已经上齐,六菜一汤,俱是家常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