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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一听害了怕,躲在白文谦身后怯怯看向王葚,担心自己被先祭了旗。
白文谦也愣了,心中还有些掺了畏惧的怒火,“你要杀温渥?”
“是。”那邪物点头,脸上仍是沧桑的表情。
“为什么?”
“我清静子与他的恩怨未了,如今寻一个结果。”
“清……”温柔吓得连连后退。
白文谦脑中也是一瞬空白,如今他精神不济,头脑麻木间丧失了半数的思考能力,于是干脆咬咬牙听从了本心“不行,温渥是我的命。”
邪物笑了,“那么,那你的命换他的命,你答应么?”
白文谦无言,有些退缩了。
那邪物又笑说,“你白家如今只有你一个男人了,所有的责任都在你身上,怎么敢随便去死?你的家业怎么办,你的妹妹怎么办,你家的故人们每年又有谁会去祭扫?”
躲在紧后头的温柔突然站了出来,厉声道,“那我去死,你放了温渥。”
邪物走到温柔面前,盲眼中竟有一道复杂的寒光,刺的温柔脚上一软,扶着白文谦才险险没有跌倒。邪物定神看了她良久,才笑说,“你们走吧。”
三人自知不是那邪物的对手,恍惚着精神回到白家。白文谦心中挂念温渥,还是决定要冒险去救上一救。温柔灌了自己一大碗水,狠狠用衣袖一擦嘴角,空碗在桌上狠狠敲了粉碎,“我和你一起去,是死是活就看造化了。”
白文谦差人收拾了白隽儿的行李,要把她送去茗阳城避难。
“二哥你为何不一起走?”小妹态度坚决,想要留下来陪他。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今我要去……救温渥。便是救不到,甚至九死一生,我也得试一试。此事一过我就接你回来,我若是死了,便决不能牵连到你。”
“父亲和大哥都没了,你若是又死了,白家该怎么办?”白隽儿含泪,厉声问道。
“我现在想不清楚。只知道,我欠他的。”白文谦有些怔然。
白隽儿看了他的神情,眼泪竟止住了。她擦了擦脸,换上一个坚定的表情,“那我也留下,如果咱们又有谁先去了,另一个就给他料理后事。你也不必劝,我是领养的孩子,却能被老爷夫人视若己出,天大的恩情无以为报了,如今就是要守着白家最后的传人,尽我的本分。”
白文谦垂了眼,“爹娘绝不计较这些,他们还指望你嫁个如意郎君呢。”
“我本就是打算终身不嫁,过几年做姑子去。娘生前是知道的,爹到了那边,娘自然会和他说。哥哥,今生若是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好……”
“你要是再……白家就真的没了。”
“其实,我也想不清楚。”白隽儿红着眼睛微笑。
白文谦犟不过妹妹,转身走了。白隽儿站在门里深深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把这一幕永远刻在心里。
出了院,白文谦找管家,叮嘱他把白隽儿打晕了带走,再领上长贵广坤,从城北绕行。
伺候了白家三代的老仆听此已是明白了□□分,带着一众仆从跪成一圈,老泪纵横。长贵揣着侥幸、胆怯和感激,向服侍了十几年的二少爷重重磕了三个头。
白狗听到风声,踱步到白文谦的脚边,面无表情的抬头望着。
“我妹妹若有危险,你愿不愿意护着?”白文谦问道。
狗明亮的眼睛望着他良久,答一声汪。
白文谦释然的笑笑,“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白隽儿一开始的设定就是养女,而且暗恋白文谦多年…又是我的单恋循环恶趣味……不知道自己前三十章有没有把这层伏笔表示清楚。
比如白隽儿的衣饰,眼神方向,白老爷服软的态度,而且白狗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临近结尾,希望没有雷到大家。
连续日更了三十天,这个周末我一定要好好放松下。
☆、神仙
这一日天寒地冻,醴阳城扬下鹅毛大雪,白家一队人冒雪出了城,直奔茗阳而去。
白文谦目送一行人上路,转头便与温柔进了金云观。邪物仍是坐在观门前,饶有趣味的打量他们。雪落在他斑驳的长发上,竟被一点点染成红色。
白文谦硬着头皮往里走,一路小心翼翼,唯恐走得偏些,踩踏了埋在雪中的道士尸骨。
那邪物也没有阻拦,只远远向他喊话,“告诉温渥赶紧出来受死,否则连你们两个也一起困进那塔里。”
回头说温渥,当日他惊现金云观被屠杀毁坏,唯独一栋残塔干净异常。温渥走进塔中,发现其内一股异样的清洁之气,让温渥四肢无力。
温渥并不知道自己境遇已通过妖骨告知白文谦,更不知道金云观门外发生的事情。在他看来,躲进塔中总好过与那无名邪物搏斗,温渥不管不顾的一路向塔顶走去,竟看到一个打坐中的人。
那人面色白净五官极为标致,却不沾半分人间的情绪,与观中的神像却有几分相似。他看似随意的一坐,气场仍然让温渥感到压迫。
更不必说那人通体发出的薄薄白光。
温渥猜他是神仙,恭敬的倒头便拜。“仙人在上,我只是一介小妖,在醴阳城中居住,不曾害过人性命。近来醴阳城屡次有妖魔侵犯,我出门探查却被那妖物逼至此地,扰了大仙的清修还请见谅。”
那神仙不沾烟火气的脸上试图做一个慈爱的表情,却生硬的毫无悲悯。“我知道,你三月进醴阳,住在城中经商的白家,开了间医馆,还动用妖气治了十五个将死之人。除了让那白家小儿身中剧毒,你确实没有害人。”
温渥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正迎上神仙的目光,仿佛被剥了皮般无所遁形。
神仙见了温渥的神情,顿了顿又说,“我本是镇醴阳一方平安的神仙,有我在,醴阳城便容不下邪念之徒,虽有妖精,也是那鼠辈一般正经做人的。”
“几个月前,金云观主事的清静子找我跪拜,说城中有了害人的妖精,想要寻得斩妖除魔的法术。这清静子一向正直,我便把塔中秘术传于了他,怎料他却一时贪念拿了正邪两套法术术,修炼不当走火入魔,最终酿成了大患。我虽自责,但出不得塔,也就无能为力了。”
“说到这,我还要谢谢你与你那蟒蛇朋友。”神仙看着温渥,转头,继而又眺望远方,“你也不猜疑,更不必瞒着我,那塔外守着你的邪物正是你的蟒蛇朋友。他吞了清静子,却阴差阳错被清静身上的阵法反噬,最终成了这般样子。这是塔是我闭关的地方,所以他一个染血的邪物不敢进来,清静无颜见我,更是不愿进来。”
“如今只有你。”神仙眼神冷冷的戳上温渥的脸,“如今那寺门小妖远走,醴阳城里也再没有别的妖可与之抗衡了。”
温渥听闻白狗出城,心中咯噔一声,唯恐白文谦与温柔出了意外。“大仙,我……白家的朋友可还安好?”
神仙挤出一个微笑,“尚且活着。”
温渥连忙磕头,“我愿出塔去解决了那邪物,但力有不逮,请大仙助我!”
神仙转头看着他,“可惜,自从被那清静骗过,我已经不愿相信任何人了。除非你能在我这里,押一个什么。”
就在这时,白文谦和温柔到了塔顶。
“就是他了。”神仙看了白文谦,终于挤出一个真心的微笑,“我知道这是你心头所爱,留下他为质,你吞了此丹力量可增百倍,待你灭了那邪物,人质自然会还你。去吧。”说着递给温渥一颗仙丹。
白文谦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留在的塔顶。神仙在一旁打坐并不言语,白文谦也就另寻了个角落老老实实的坐了半晌。偶尔眯着眼睛向神仙偷看过去,却见他借着塔顶小窗眺望远处,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有悲有喜。
天色一点点暗下,塔外的雪地飘出了一丝丝水蓝。神仙突然开了口,“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白文谦顿时冷汗起了一身,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神仙,看那张脸上出尘到没有感情,甚至残忍。
神仙望向窗外,声音有些飘忽,“我是神仙,但也只能算醴阳城的土地神,是金云观的化身,镇守醴阳一方水土。道士们心思清静纯正,我的法术就高深广博,醴阳也就风调雨顺。只叫那邪念之辈不敢妄动,甚至离出远远的。
“今年不同寻常,道士心中开始有疑惑,这世道月圆月缺都是自然,我知这城内没有恶徒,也就不会放在心上。怎料这困惑越来越大,我就法力也出了波动,醴阳异变,竟出了害人的妖怪。我问那清静可愿前去降妖,清静自是答应,没两天他回禀我妖魔已除,头发已白了一半。我知那是你蟒蛇朋友的手笔,却不忍拆穿。
“我力不及驱妖,妖怪害人,道士的的杂念终成心魔。终于我为道士所骗,道士成妖屠戮醴阳,观中人心惶惶,我也一天不及一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局面成了这样。
“此错终归在我,但我已失手一次,便不会再错了。那黑蛇若从我这得了秘技仙丹,斩杀蟒蛇,日后恐会成为隐患,岂不是我自找麻烦?故而我给他丹药只是预支了身体外力,最后外力耗尽,就会被自己几千年的内丹胀死,还我醴阳一片真清静了。”
神仙坦然看着白文谦,眼中没有半丝波动,“我早已不相信任何人,或者妖怪了。
白文谦头晕脑胀了多日,突然间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明,不知是因为那邪物已被杀死,还是神仙这寒彻骨髓的话。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与神仙拼争,直向塔外一路狂奔。金云观门口,一片被天光染蓝的茫茫大雪中,他正好看到温渥栽倒在地的那一刻。
温渥打到一半便觉体内的仙丹有些奇怪,他的力量膨胀得凶猛,直冲着肺腑隐隐作痛。三百回合他便杀死了那邪物,眼睁睁看邪物化作一团血水,同时太阳穴胀得漫无边际。
如今他身体却一块破布,才有暇细想事情真相。妖丹还在,身体却一点点虚弱下去,结局不是虚脱而死,就是柔弱的身体被几千年的妖丹撞破。
温柔跪在他身旁惶恐的大哭,他勉强抬起手,却被另一双手掌紧紧握住。
“待你灭了那邪物,人质自然会还你。”
妖的心思不及人,更不及那大罗神仙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了,在纠结最后两章是分开放,还是一口气(搭半条老命)双更。
前几天还特别着急的想完结,如今却有点舍不得了。
☆、作别
白文谦一路跑的气喘吁吁,他径直跪在地上抓住温渥的手,口中呼出的热气化作白雾,模糊了他的脸。
温渥的手臂又吃力向上抬了抬,白文谦会意,扶着他的手触上自己的脸,温渥再没有力气给自己增温,只能将就用冰凉的拇指擦掉白文谦刚刚流出的眼泪。
身下的白雪刺得他越发麻木,渐渐地视线也模糊起来。温渥感到喉咙一阵滚烫,只勉强张了嘴,让血涌出口腔,染了半张脸。
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遥远的叹着:可惜了这身棉袍……
天色已然全黑,当一轮圆月照亮雪野时,黑蛇竟奇迹的恢复了神志。他抬眼,只看到青蛇凑在身旁,左手提着袖子给他一点一点擦着脸上的雪,目光依恋的粘在他身上,甚至有些贪婪。
胸口一阵热力传上四肢,正是青蛇的右手按在那里,默默的传递着自己的妖力。
“温柔?”黑蛇一惊,涣散的眼珠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