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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叫:‘爱逞强好面子的混蛋。’”
独眼龙不理睬她的抗议。“石勒那家伙要听见这些话会气疯的。”他极力压抑胸腔过度跃动的笑意。
“你认识初静的未婚夫?”任筝十分的后知后觉。
“堂堂跨国企业的总裁谁不认识。”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并不想开诚布公他和石勒的关系,便淡淡的鱼目混珠了过去。
他可在刚刚那瞥就认出她来,显然她还不清楚他和石勒的关系。
“说的是。”任筝完全不疑。其实,真正的原因在于至今她仍不清楚石勒的定位在哪里。
任家是十分独特的家庭,粗看,他们彼此甚少关心对方几近到无视的地步,只有他们家庭核心的分子才能体会完全信任的生活方式,他们称不上富裕,也没有响亮的名声,却在人世间活得百般愉快。
轻风徐徐,具有冷静脑筋的功效,在更多陌生的商店街道掠过任筝眼前后,她终于发现一件严重的事实。
“且慢!”她当然不会傻得跳车,而是以安全帽敲打独眼龙的背。
“你想害我下半身瘫痪吗?”
什么上半身、下半身的,任筝专注的可不是这种芝麻绿豆事。“停下来,你一定要停下来,我原来是准备要去用餐的,你骑错路了。”
“吃饭?这个时候上下午三点整,不是该喝下午茶的时候?!
“从这里开始左转,那条饮食街看到没有?倒数第三家就是。”她熟门熟路的指引,笃定她要去的地方。
独眼龙迟疑了下,龙头一拐,果真朝她指示的地方骑过去。
狭狭窄窄的店面,零落简单的板凳,朴拙的招牌,趁独眼龙停车的时候,任筝已经行云流水的据桌而坐。
“你今天来晚了喔,任小姐。”忙著切料煮下水汤的面摊老板,一眼就可看出是那种憨厚的老实人。
“嗯,对了,料要多一点,今天有两个人喔。”长年累月的光顾建立了情谊,任筝也不客气。
“安啦……哇!”老板一回头正巧看见独眼龙低头越过小违建的门梁。
在他的生活圈里并不常见这样出类拔萃的男人,小生意嘛!自然光顾的人种也多是蓝领或偶尔路过的白领阶段,他不由眼光一炫。
落座后,独眼龙轻描淡写的打量了一下环境并不予置评。
热腾腾的阳春面端来,上头有颗老板的爱心卤蛋,任筝看了两眼发光,嘴边甜甜的笑意全是快乐。
“吃呀,老板的手艺可是世界一流的。”卫生筷一分为二,任筝认真的吃将起来。
“你不管做什么都这么拚命?”就一碗阳春面,几根芽菜、几片肉丝,真的好吃?
“吃束西不要说话,会消化不良的。”她推挤著他面前一样的面示意快吃,又把口中的面送进喉咙后,一丝恍然之色晃进她眼底。“你没在这种小店吃过东西对不对?”
“是没有,不过今天托你的福开荤,很新鲜。”他挟起一筷略略膨胀的面条放进口中。
“好吃吧?”她亮晶晶的眼像极想博得赞赏的小孩。
“是谁刚才一板一言训斥吃东西不许说话的。”可口的食物和放松的心情给了他招惹她的心情。
“哇!你好阴险,为什么吃我碗里的卤蛋,那是老板的爱心蛋。”哇咧,就在她一怔的当儿,城已经易主。
独眼龙三两口吞掉她的,然后恶作剧地由他碗底“挖”出另一颗卤蛋。“爱心蛋吗?我也有。”
瞪著他又把一颗蛋祭了五脏庙,任筝才悲哀的回过神来嚷嚷:“阴谋家……你一定是很可怕的阴谋家。”
一个能在谈笑间就吃掉她唯一蛋白质来源的人,一定和任初静一样可怕,这种人势必要保持距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她心情摆荡不定,危机意识萌生时,独眼龙已经结帐又将她带出小吃店。
“上车。”他很理所当然的又执掌了车子的主驶权。
她乖乖上车双掌贴住大腿。
咦,不对啊,怎么她处处受制于人。“等等。”
“别吵,一会就到了。”强健有力的腿一蹬,标准淑女车化成了哪吒的风火轮,霎时不见踪影。
第三章
这次来到的地方是间占地颇大的机修厂,独眼龙笔直把单车骑进噪音频频的厂内,它不同于一般乌漆抹黑的机车行,光线明亮不说,先进的组车机械和冗长的输送带都大大颠覆任筝对旧式机车行的印象。
投射灯下陈列著长长的重型机车,有街车、越野车、跑车、嬉皮车,各种厂牌,更多是任筝完全不认得的。
“头家你可回来了,车呢?”一群身穿深色制服的员工围堵过来,大部分的眼光全投注在任筝的身上,好奇得很。
“引擎塞出了点问题,带个人去把它牵回来。”独眼龙俐落剥开膝盖、手腕的护具。
“哇塞,头家,一部几百万的实验型新街车你把它扔在外头却骑脚踏车回来,酷!”一个发梢挑染的年轻男孩忍不住喳呼。
“你懂什么,这叫‘香车美人’,美人价值连城,一辆BMWK1200RS算什么。”另一个年纪老成些的男子玩笑地敲他一记,语毕,引来更多无恶意的嬉笑声。
你一言我一语,一群玩心颇重的年轻人闹成一团,独眼龙却淡淡浇了桶冷水。“做事干活去!混水摸鱼的倒扣下个月全勤。”
圣旨下,攸关钱途,一窝人碰了一鼻子灰,莫可奈何唉声叹气的散去。
“好大的机修厂。”任筝叹为观止。
“兴趣。”截至目前,这些机车事业只在萌芽阶段,又他身上另负有重任,即便这里才是他真正兴趣所在,也只能暂时充当玩乐。
“兴趣是维持同一件事情努力不懈的原动力,像我做实验一样,你以为一加一一定等于二吗?不然,像雨后的天空为什么有彩虹的出现,仔细追究,不过是空气中的结构粒子妀变了,可是,就这么小小的变动却让我们可以看到不同颜色的彩虹,我觉得只要把工作当成兴趣,就能天天用不同的角度看到彩虹,而乐趣,根本就是一道七彩云霓,你每天都能看到美丽的彩虹,真是太幸福了。”她侃侃而谈,表情是认真的。
这是独眼龙听过最荒谬、却也最有意思的论调。
“你对事情的看法一直是这么——一厢情愿?”他绝不会为了特定人物而修改自己直截了当的说话语气。
任筝有些不安的脸红了下,“初静老是说我天马行空,脑子裹住了一只有翅膀的独角兽,所以想的东西和正常人都不一样。你也有这种感觉吗?”虽然她不过蛾眉淡扫,双颊飞红却替她原就天生的丽质更营造出瑰丽的色彩。
“有意思。”他莫测高深的凝眼,唇边尽是似笑非笑。独角兽,哈!
“你一直都这么冷眼旁观不觉得寂寞?”对他最初的怯意淡去,任筝逐渐能由他似有还无的清刻表情中揣度他的想法,昨天给她的强烈感觉又生起。
独眼龙拧起眉。她究竟想说什么,厥词?“给你一个诚恳的劝告,千万别轻易去窥视别人的内心,平凡如你,没有能力改变什么的,女人还是傻点、笨点好,别交浅言深。”
他的警告看似不痛不痒,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甚至一恍惚,会令人不由感觉他侃谈的是别人家的事。
他受的伤是那样的深,她不该试探的,他的痛谁都不被允许涉及。
“我知道了,这就是你一直带著墨镜的原因,虽然你生活在人群中,可是你用外人无法透视你的镜片隔开自己和想关心你的人,为什么?人很可怕吗?”她不知道一向拙于语言的自己是怎么了,竟汲汲想分担他的愤懑。
“别试探我的耐性。”她还是个陌生人,怎知他的苦。
“昨天你也是这样,一谈到你不愿触及的问题就翻脸不认人,既然这样,今天为什么又来招惹我?”
“我车坏了,自然要找人载我回来,你不过是凑巧经过,我只是顺手利用罢了。”
利用?负面又伤人的字眼。
向来她被任初静保护得极好,生活又单纯,别说人人无法避免的人事倾轧在她身上不曾出现,更不知失业的愁虑。
眼前这男人和她家的任褛完全不一样,他像一本复杂又深涩的宇典,她不懂。
她返身冲了出去。
她遽来的动作令独眼龙有一瞬间的错愕,还理不清是放心或错综复杂的心情,任筝又回来了。
她把手里还沾泥的小黄花塞进他手里。
“诚如你说的,或许我是太幸福了,不懂人间疾苦,我也不懂你曾经吃过什么样的苦,可是,我希望把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分一些给你,让你的生命不再灰色。我希望每天的你都像修车厂旁的花一样,都有著弯弯的笑容。”说完她静静走开,留下笔墨难以形容心情的独眼龙。
——她,要他快乐。她居然这么说。
格巩村,独眼龙的机车买卖与维修重地。
一群员工眼睁睁看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脱卸风衣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喂,我赌他一分钟甩门走人。”发稍挑染的阿辉由车体下露出稚气的笑,瞄向忙碌的众人。
“多少钱?”最爱跟他唱反调的吉普玩弄著手里的螺丝起子。
“晚上的KTV和续摊的钱如何?”
他们的对话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呼嚣著要插一脚,登时整个机修厂的工作停顿了下来,下注成一团。
隔著玻璃门的办公室内,独眼龙贴著话筒示意石勒自便。
抽掉颈部的围巾,石勒给自己倒了杯热呼呼的荼。
“三请三出,怎么,想打破刘备三请孔明的纪录?”结束通话的独眼龙一出口就是调侃。
“好小子,你在试验我的耐性?”石勒说来就有气,温和俊逸的脸风雨欲来。
“别又来了,本店小本经营,经不起石大少砸场,手下留情吧。”在石勒面前他又是那个“左手”独眼龙了。
“少跟我嘻皮笑脸的,一句话,你这别扭要闹到什么时候?”离开“幽域”出走,这种事也只有率性如独眼龙才做得出来。
“耿隼浩没有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你?我记得已经讲得够明白了。”
石勒、独眼龙和耿隼浩是比利时黑道组织“幽域”的头头和左右手,半年前石勒曾因逃避继承黑道家业到台湾,进而结识了任初静而成为一对恋人。
对家业完全不感兴趣的他原有禅让之心,想把幽域交给能力一流的独眼龙,只可惜独眼龙自从不经意明白他的企图后,索性离开三人在台湾共居的房子,另外买了欧园,也开了“格巩村”这间重机车的集散场所。
“幽域的江山大半是你打下的,回去执掌龙头位置有什么不对!”石勒气他的不可理喻。
“我是那种适合开疆辟土、不适合掌管决策的人,再说,老想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给外人,你也太卑鄙了,你把旗下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当玩笑吗?”他可不想让自己再累得像头驴子,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你故意的!”石勒气结,一屁股往独眼龙办公桌一坐。“我知道你眼红我和初静的幸福,你存心想拆散我们。”
独眼龙耸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总而言之我又不姓石,幽域是女爵士一生的心血,你如果不介意伤了她老人家的心,就继续任性下去,我和右手也可以拥有更多游戏人间的时间。”这回,他是吃了秤铊铁了心。
主与从的身分一开始就定了位,要颠覆,不是不能,是不愿,石家于他有生命再造之恩,他有责任和使命将石勒引回他命运的轨道,而他现在正是在进行这样的使命。
“小子,你竟敢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风和雷电隐隐作响。
石勒努力吸气。
不气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