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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某日徐平忽地发现;这些小石头若是连起来,似乎是汉字的形状;他本想细细查探究竟,结果村人神智骤开,开始拿这石头当做交换货物用的货币。为防有人盗取,村人们特意派人看守石林,徐平再也无法随意出入。
徐平觉得那所谓的“仙人”真是虚伪至极,一方面装作风淡云轻的模样,让他随意调查,等他快要查出不对时,这仙人又急急忙忙地开了村人的神智,护住石林,真是可笑。
再探石林时,徐平发现,这些石头的轨迹变了,似乎变成了别的字。他正打算细看,却忽地有守卫发现了他,提着刀冲他砍来。
徐平眯了眯眸,提刀一挡,随即迅速斜砍一刀。那守卫连喊也没能喊上一声,便化作了纷纷扬扬一片墨色颗粒,倏然间消散无形。
收刀之后,徐平不由得有些忐忑为难起来。妻子宦娘还未生产,产后还得修养上一段日子,徐平暂时还没有离开这画中村的想法。若是从前,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如今村民神智已开,村内秩序井然,却不知能否善了。
皱了皱眉,徐平整好衣衫,离开石林。才走了没多少步,便见有心肠极热的大娘走了上来,冲他喊道:“公子,你家婆娘要生了!快回家里头看着去!”
徐平心头激荡,匆匆谢过后急忙往家中走去。一路走,他一路胡思乱想,想着生男该如何,生女儿又该如何,心上欢喜至极。
一入院子里,他便见着有不少村民围在门前,屋门掩得严严实实。屋里并没有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传出,静得很,倒让徐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想也不想,他就不顾几个婆娘的阻拦,往里头硬闯。刚闯了一道门,他便听见一阵稚嫩的哭声,瞬间爆发,底气十足,听得他心中满满的都是喜悦,刹那间放松了许多。
“宦娘……”他低喃着,觉得体内那逆血似乎也不再乱涌,一切都分外舒畅。
“恭喜,是男孩儿。”那名唤做木兰的大夫噙着笑意,将一个孩子递给徐平,随即又补充道:“而且,还是两个。”
徐平微微笑着,表情分外柔和。然而比起孩子,他更在意躺在床榻上,闷声不语的那个女人。将孩子小心放进之前便造好的摇篮里后,他坐到床侧,执起宦娘的手来,宦娘却别着脸不看他,着实令徐平起疑。
“宦妹可是哪里不舒服?”他伸手,将宦娘的脸掰了过来。她面上的汗水黏着乱发,眼睛半睁半闭,看上去很是憔悴虚弱。
徐平心上一软,抬手为她缓缓拂开面上乱发,动作煞是轻柔。
他的手忽地一顿。
映入他眼帘的,是高高肿起的双颊与犹自带着血迹的苍白的唇。
宦娘咬咬牙,清了清嗓子,哑着声音开口道:“我看见到那个作画之人了。他殴打羞辱于我,却还说些公平正义之道,说我和你如今的遭遇乃是罪有应得……徐平……”她自觉并没有对不起他,可她害怕他介意。将当时情形详细描述过一遍后,她小心地听着他的动静,面色苍白,汗水淋漓。
徐平面无表情,手指轻轻触着她的面颊,良久后才启口道:“宦妹不必忧心。我岂会迁怒于你?”
他体内狼血沸腾,扰得他精神混沌,恨不得出去杀个痛快。然而他不愿在宦娘面前表现,于是便努力克制,硬生生地扯出了个笑容来。
宦娘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轻覆上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霎时间,徐平感觉原本冰凉的手罩上了一层暖意,令他体内稍稍安定,回过神来。
他凝视着她,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女人。而她也相信着他,担忧着他,如若磐石,绝不转移。旁边的村民见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不由得相视而笑,不再叨扰,起身离去,还帮着带上了门。
“为哥哥生了两个儿子,宦妹居功甚伟。”徐平将摇篮拉了过来,面上虽平静,心中却喜不自胜。摇篮做的够大,放两个小猴儿进去也不算挤,只是过段日子他们若是长开了,身量足了,这摇篮便容不下了。
徐平默默凝视着那两个孩子,一个闭着眼睛沉沉睡去,另一个张着眼睛,手舞足蹈,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两个孩子虽是同胞,可面容却竟并非一模一样,徐平之前见过这般情况,是以并不惊奇。他细细端详着两个儿子的面容,虽然刚生出来的小家伙们五官都挤在一起,脸色红彤彤的,跟小猴儿似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他还是觉得老大肖自己,而那看上去活泼许多的老二则更像宦娘。
“大的姓韦,小的姓沈,如何?”他逗弄着仍醒着的老二,忽地沉声启口说道。
宦娘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生父姓韦,而自己姓沈。一个姓韦,一个姓沈,彻底将徐世韦那等小人抹了个干净。
只是给孩子起母亲的姓,除了上门女婿外,真是闻所未闻。他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宦娘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徐平略略一思,随即道:“老大便叫做韦冕,取日冕之意。小的便唤作沈清,清即指清虚,正是月亮。一日一月,恰合了你我二人的异能。”顿了顿,他又执起宦娘的手细细吻着,柔声道,“人都说日月不能同空,可有我二人之后,日月便可同时出现。宦妹,你虽没了异能,可我断然不会抛弃你和儿子们。我二人相守不易,波折重重,宦妹可不能对我失了信心,更不能自暴自弃,可别让人钻了空子。”
“我生是宦妹的男人,死是缠着宦妹不放的恶鬼。”他说着,手又向她衣襟里摸了过去。宦娘心里因那画外人而生出的忿恨与不悦瞬地消减,抿着唇笑着,去打他的手。徐平心里有些痒痒的,只因宦娘如今有了奶/水,他实在想尝尝是何等*滋味。
宦娘不住闪躲,可哪里躲得过他?最后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摸着他的脑袋,任他在胸前肆虐挑弄,喷溅出的白色汁水将胸前的衣襟完全濡湿,而他却还含着樱红不放。
二人玩笑罢了,徐平摸着她的长发,贴在她耳畔沉声道:“此处不可久留。待你身子安好了,我们便离开这里。”
宦娘闻言,转过身子来,紧紧贴着他,小声问道:“你有离开的法子了?”
徐平却抚着她的侧脸,轻轻一吻,随即沉声道:“方才听你复述那混蛋说的话,我便猜得,这人马上就要放我们走了。此地山清水秀,衣食无缺,那人若非拗不过心中的那套公平正义之则,才不会让我们在这里待如此之久。如今你平安诞下双子,依那人看来,多半便是时候了。”
这个人,到底在追求什么呢?与其说是绝对的公平正义,倒不如说是操控他人的快感罢。只是他自己对此肯定是抵死不认。有那般强大的实力,却造出无形牢狱来折磨他人,同时也困住自己,可悲可笑。
果然如徐平所料,当冕、清二子满月之时,徐平杀人之事这才败露。村人对一家四口嫌恶咒骂,将其“驱逐”出了村子。
徐平但觉眼前一黑,再度睁开双眼时,但见天色昏黄,细雨涟涟,而他则背着个箩筐,筐子里装着两个冰雪可爱的小儿郎。周遭似乎是一片山林,徐平眯了眯眼,看出来这便是他与宦娘遭逢祸手的那片林子,只是不知此时却是什么时候。
宦娘由他牵着,心中不由得一喜——眼前虽仍然漆黑一片,可她竟是能感受到轻微的光线了。她竭力静下心来,细细一思,她虽换过人的眼睛,可除了变异人兽外,其余的全部都换回去了,所以若是依照那“画外人”的规则来说,她是不能永久失明的。
她复又感受细细感知自己的身体,竟也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丝能量——这是不是说明,她恢复异能也是有可能的?
这般想着,心情明朗的宦娘正要与徐平细说,却忽地听闻数声狼啸森然响起,夹杂在细密雨声之间,令人心生寒意。
宦娘能感觉到徐平飞速地拉着她奔跑,随即似是把她塞入了个小山洞之中,还将身后装着孩子的箩筐递给了她。宦娘紧紧地将箩筐护在身后,心中掠过一丝担忧之情,不过也只有一丝罢了。徐平的实力毋庸多言,宦娘绝对相信。
果然,不一会儿之后,徐平便默然归来。宦娘提耳一听,却原来他身后似乎还跟着几个人。
若是从前的徐平,自保便是,必不会救人。不过他自从为人父亲后,竟也不可免俗地有了为孩子积德行善的想法,当真令宦娘稀奇得紧。
从前的徐平潇洒自在,不屑世俗,然而便是这样的不羁人物,如今也沾染上了烟火之气。无论如何,宦娘更爱现在的他——并不是说过去的他不好,而是宦娘已认定了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都会爱“现在”的他。
“可还平安?”她启声问道。
徐平唔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帮她拂开额前湿发,平声道:“自然平安。区区数匹野狼,断然不在话下。”顿了顿,他又道,“这两人是我从狼群中救下的。”
宦娘点了点头,又笑着问道:“不知二位何等来历?我二人乃是夫妻,从前都是京城人氏。夫君姓徐,鄙姓沈。”
她话音刚落,便见那二人中的女子惊喜地上前来,似是想要去握她的手。徐平微一挑眉,很是介意地挡了开来,随即冷声道:“你意欲何为?”
那女子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说道:“我与徐娘子是旧识,从前一同长大,很是要好。方才看徐娘子便觉得像我那故人,她一开口,我便确定了。宦姐姐,你可还记得赵青黛?”
宦娘心上也生出了数分喜悦,忙道:“青黛,我如何会忘了你?可惜我如今双目失明,纵是与你相逢,也认不出你。”
她灾变前常去一家药铺帮忙,那掌柜的姓赵,赵青黛便是他的女儿,亦是先前与她同队的赵锁阳的姐姐。据赵锁阳说,灾变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任何赵家人的音讯,宦娘却是没能想到竟会在此地与赵青黛重逢。从前在杏花巷里时,她与代玉儿、赵青黛三人关系最是要好。
雨停之后,徐平生了火,与那和赵青黛同行的寡言男人相对无言。宦娘避着人给二子喂了奶,随即掩好衣衫,走上前来,在火边坐下取暖。
赵锁阳便是少有的俊秀,他姐姐赵青黛更是姿色相当不错,且性格尤为热情,十分会来事儿。见宦娘来了,她便拉了宦娘坐在一起,紧紧贴着她说话,虽是久别重逢,却亲密得好似毫无间隙。
徐平的面容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他添着柴火,眼睛则定定地朝那赵青黛看去。
“姐姐虽遭了难,可到底还是风光过,眼下的光景也不算差。你夫君不但身手厉害,且还如此俊美非凡,你两个儿子更是冰雪可爱,当真令我欣羡不已。”赵青黛叹了口气,挽着宦娘手说道,“当时面对着群狼,徐大哥眉头皱都不皱一下,连异能都懒得使,徒手空拳就把它们灭了个干净。”
宦娘心上没来由地狠狠一跳,随即笑笑,道:“你旁边不是也有个江大哥?我听徐平说,他也是个有异能的,能生出一双斧头呢。虽不似徐平那般厉害,可还是能护住你的。而且,我见他有什么东西都先分给你,对你也算是痴心。”
赵青黛头倚到她的肩上,忧伤道:“什么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