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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再留在这个各怀鬼胎的世界里,成为旁人暗中较劲的筹码。
所以,上帝,请多赐给她四个月的平稳无波。只要四个月就好……
黄昏,天色晦沉,公车懒洋洋的晃进站,搭载另一波下课的学子通往返家之
途。恺梅站在蜂拥的学生中,不需要使力,自然有後方的人将她推拥上车。
走到车厢最後端,幸运的找到一个靠窗的空位。她坐下来,透过车窗望向後
方的夕阳。公车又摇摇摆摆地起驶,太阳彷佛也丢下她,落在远迢的後方冷望
着她。
恍惚间,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心中忽尔浮起一串句子——
是走的时候了我走向死亡你们向生我们之间究竟谁的运气较好那只有上帝能
决定
生与死的界限之於她,仍然太虚无缥纱。虽然学不来苏格拉底对生命的脱,
她倒有一项观感与这位古老的哲学家是一致的——再不久,就是走的时候了。
「冷恺梅?」试探性的呼唤来自左侧的走道。
她眼一抬,竟然是两位国小时期的同学。其中一个女孩绽出热诚的笑熔,害
她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因为她实在记不起这两个人的名字。
「真的是你。」长相较甜的同学漾起两边的酒窝。「我刚才一直跟小莲说,
你就是国小和我们同班的冷恺梅,她还不信。」
好极了,起码她知晓另一位老同学叫小莲。
「冷恺梅,我们已经办过两次同学会,你为什麽都没来?」小莲的个子较娇
小,努力在人潮中求生存。
「呃……」该怎麽说呢?过往的人事很少今她产生回顾的念头。「我没有收
到同学会的通知。」只好随便扯个理由。
「真的?」小莲忙不迭地顶了顶身旁的同伴。「一定是寄信的地址有错。小
爱,今年轮到你办同学会,赶快把冷恺梅的联络资料记下来啊!」
天!她垂低了头,暗暗叹口气。这厢弄巧成拙了吧?
「没问题。」小爱在夹缝中求生存,发挥优越的平衡感,终於掏出书包里的
小笔记本。「冷恺梅,这一次同学会你一定要来哦!去年小莲办得满成功的,
很多失去联系的同学都出现了,像徐金雅、陈丽娟、方璀璨……反正还有很多
啦,我一下子也说不上来。」
嗯?听见熟悉的名字,她连忙抬起头。
「方璀璨也去了?」童年的记忆中,唯一让她称得上缅怀的友侪也只有方璀
璨。
严格说来,她和方璀璨交往的机会并不多,不过就是特别记得这位老战友。
「对啊!方璀璨好厉害,她穿绿制服耶!」小爱快手快脚的抄出一串地址,
交进她手里。「这是她的地址和电话,我记得小学的时候你好像跟她最谈得来。」
哪来的话?她苦笑,当年的自己八成太孤僻了,偶尔和某一位同学多说几句
话,就被归分为「要好」。
接过写有地址的纸条,她思量了一下,塞进书包最角落。知道故人一切安好
也就够了,她不会特别想接续中断的音符。
叭叭!
公车在红灯前停下来,笨重的车厢外突然响起喇叭声,而且就在她的窗下。
她随意的往外一瞥。
熟悉的跑车映着夕阳,亮灿灿地反射出金光。
「咦?那是你哥哥耶!」两个大女孩踮高了脚尖,望着公车外的低矮跑车。
她微微感到愕然。「你们怎麽知道?」
「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当然知道。」小莲喳呼着。「当年你哥是我们班所有
女生的白马王子,你忘了吗?而且,刘若薇好像还为了他和你打过架哩!」
往事不堪回首。
「对了,听说刘若薇联考的目标放在T大,想当她老姊的学妹。」
刘若蔷也就读T大?那麽,岂不是低冷恺群一届?他们俩有可能见过面,甚
至旧情复燃吗?她心头一阵烦恶,几乎无法想像刘氏姊妹再度出现在她的生活
圈内。
「哇,冷恺梅,你哥越来越帅耶!」小爱仍然在一旁叨叨絮絮,双眼映成两
颗心。
她哥哥?深色的秋眸蒙上一层低调。是啊!对她们而言,甚至对全世界而言,
冷恺群是她的哥时。只是她的哥哥而已!
她忽然极度想下车。与其留下来倾听老同学的迷醉,不如接受冷恺群的召唤。
「借过。」按了下车铃,她侧过隔壁的乘客,挤出狭窄的车位。「我先走了,
很高兴看见你们。」
客套话说完,挤往车门的步子丝毫没有停顿。
「喂,等一下!」小爱突然醒悟。「你还没有把联络地址留给我。」
窈窕的素影凝立在车门口,顿了一顿,终究只是回眼倩笑。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 * *
白热化的风暴掀发於晚饭过後。
冷氏夫妇又准备出远门,预计搭乘夜间班机前往菲律宾的美丽海岛。这回远
行的目的以娱乐性质为主,度一趟甜沁的二度蜜月。
从冷恺群和她一进门开始,冷之谦的脸色便古里古怪的,整顿晚餐一迳以诡
异的眼光探测着儿子。
「恺群,」好不容易按捺完一顿饭,冷之谦清了清喉咙,终於提出要求,「
你有没有空?出门前,我想和你谈谈。」
「等你回来再说吧!」他放下筷子,不感兴趣的起身。
交代来交代去,还不是那一套。「请你好好照顾妹妹」、「我们马上回来」,
以下类推。
说真的,他们何时归来他并不在乎。至於恺梅,他的人他自然会留心看住,
不劳老头子唠叨。
「恺群,我现在就想和你谈。」很难得,老头子在他面前抬出坚硬的话气。
他回眸瞥视一下,冷冷的。
「好吧!」
冷之谦又何尝不了解,以恺群的性格,勉强他承诺不想答应的事,只会引出
更糟劣的反效果,然而这次谈话的主题太要紧,若留待度假回来,情况可能已
经失控。
「我们进书房谈。」
「不用了。」他挑勾起嘴角,目光烁亮得出奇。「现场又没有外人,何必遮
遮掩掩的。客厅就能谈了!」
青筋从冷之谦的额角突起。他深深吸了要口气,勉力压抑下潮涌的心绪。
冷恺群彷佛没事人似的,仍然勾着邪气的笑,大剌剌地坐进牛皮沙发,点燃
一根烟,透过氤氲的烟雾打量父亲。
这场父子商谈迟早会召开的。距离下一次股东会议越近,老头子就越坐立难
安。由於他还有两年兵役待服,公司暂不可能委托重任给他,但这并不表示外
公会继续放机会给老头子坐大。股东会议随时有可能进行投票,将新任经营者
的宝座交回给外公,然後等他回来,待他茁壮,接续回冷氏企业的正统。
冷之谦站在餐厅与客厅的交接处,瞄了女儿一眼,脸容变得更加凝重。
「好。」命令的话气转而对她发出。「梅梅,你回房去。」
「我?」她怔愣了一瞬间。支开她,就表示话题与她有关。
卓巧丽隐隐感到情况不太对劲。老公有什麽话题不能当着梅梅的面说呢?莫
非……她心头一紧。
「老头子,我们要赶飞机,时间来不及了。等回来再说吧!」卓巧丽脸上的
笑容极端勉强。
「你也下去。」冷之谦的脸色益发难看。
「不!」卓巧丽的回绝激射而出。「有什麽事情我不能听的?」
冷之谦勃然大怒。「好啊!我在这个家里说话越来越没分量了,是不是?梅
梅,我叫你回房去,你听见没有?」
「我……」她又急又慌,虽然不晓得父亲想和冷恺群对谈的内容,可是,会
让他老人家动了这麽大的肝火,详情绝对不单纯。
而,唯一与她有关、又能让父亲暴跳如雷的,只有她的身世之谜。回望向母
亲的神色,脸容与自己一样惨白,显然脑中盘想到相同的推论。
莫非爸爸发现了?
现场唯有冷恺群丝毫不受风暴影响。也折到吧台为自己斟了一杯伏特加,又
坐回原位,细细浅酌着。
两人的眼光相遇。
你答应过,无论如何也不说穿的……她无声央求。
他嘲弄的举了举酒杯,不做任何承诺。他只允诺过不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真
相,至於老头子若主动得知了内情,就和他扯不上关系。
「你还不上楼?」冷之谦低喝。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转身回房。
确定女儿离开现场後,冷之谦才以压抑性的语调开口。「恺群,昨天夜里,
我看见你从恺梅房里出来。」
卓巧丽明显的抽了声凉气,花容惨白。
原来是这档子事,他险些失笑,还以为老头子想谈什麽家国大业呢!
「她失眠,我好心进去陪陪她,难道不对?」他演活了无辜老百姓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们巴不得我和恺梅的关系越友善越好。」
「你少跟我耍嘴皮子!」冷之谦重重跺脚。「恺梅快满十八岁,你也二十叁
了,即使你们两个是兄妹,终究到了一定的年纪。你叁更半夜在她房里进进出
出,成何体统?」
「怎麽,你担心我变成大野狼,吞了你的心肝小宝贝?」他不改戏谑的态度。
「放心吧!小恺梅的贞操依然完好无缺。」
「你——你——」冷之谦愤怒得口齿不清,几欲脑溢血。「什麽……什麽贞
不贞操的!恺梅是你妹妹,你说的是人话吗?」
「恺梅是我妹妹?这倒是新闻。」他举高酒杯向卓巧丽致意,谜样的眼神让
人猜不透。「冷太太,你说呢?」
「什麽意思?」冷之谦锐利的回瞥向妻子。
卓巧丽雪白的脸色恰好与丈大的血红成对比。
「我怎麽知道?」怨怪的眼神射向生命中的恶魔。「他故意激你发脾气,难
道你看不出来?」
「随你们俩去牵牵扯扯,我不予置评。」他摊了摊手,一派事不关己的轻松
自如。「至於恺梅,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为她打点得妥妥帖帖。如果你们心里
还有什麽难以放心的,不妨将她远放到天涯海角,与我隔得越远越好。」
「你以为我不敢吗?」冷之谦怒喝。
情势全此,再谈论下去已没有任何必要。他漾出无所谓的淡笑,伸展一下结
实的躯干,准备走人了。
「从你把这两个女人带进门,我就知道你没什麽不敢的。」黑色瞳孔游移在
两张激亢的脸上。「虎父无犬子,你最好相信,我「不敢」的事情比你更少。」
* * *
老天……
她瘫软的滑坐在房间角落,紧紧将脸孔埋进手里。她从没想到父亲有可能撞
见他们的异样。
昨天半夜,她不该和以前一样失眠,不该和以前一样游荡。最最不该的,她
不该让冷恺群发现她又深宵难寐,更不该一如以往的无数次,在他怀中睡去。
好想逃开,在完全沦陷给他之前逃开……
只差两个月。距离自由,仅剩短短六十天。
神呵!请顺应她唯一的祈愿,让她顺利过完这最後的两个月……
她想破茧而出。
她要自由。
* * *
上帝不肯应许她的愿望。
她的父母再也没有回来。
冷氏夫妇刚踏出菲律宾的机场大厅不久,立刻被歹徒挟持。四天之後,警方
在马尼拉市郊找到首。
两具被抢剥得精光的遗体。
十八岁的前两个月,冷恺群正式成为她的监护人。
逃不开了……
关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