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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敏娜察觉到朱小北的怔忪,握了握她的手,“小北,你喜欢他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不应该开心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踏实。”朱小北是真的觉得不踏实,可是却又不知道这样踏在云端轻飘飘的感觉是因为两个人发展得太快了,还是因为彼此对于角色的转换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不过朱小北感觉到了姜敏娜在听到这句回答之后的欲言又止。
“敏娜,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只是我的猜测。”
“跟言若海有关吗?”
姜敏娜点了点头,朱小北直觉是不想听,可是心里却像猫抓了一下似的。她也不催促姜敏娜,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妆敏娜好似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
“当初言总离开DH,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为什么会提到两年前的事情?
“其实小北你有没有想过,言总刚离开DH国际,为什么会是何维彬去接手?他本身就不是搞外贸的,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坐一把手的位置,可是偏偏他一坐就是两年。”
“敏娜,你想说什么?”
“小北,依言总的个性和处事风格,你觉得他真的会走得那么毫不留恋吗?”
朱小北不是不震动的,她太明白姜敏娜的意思了。这恰好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会俄罗斯两点,更解释了为什么她回来之后会担任DH国际的副总,关于这个疑问她问过言若海,言若海没有回答她,她也问过舒弭,没有人解答她的疑惑。如果姜敏娜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就能解释这一切了。那就是何维彬才是言若海放在DH国际的棋子,而当年他之所以不带走朱小北,更多的考虑只是为了给真正的棋子打掩护吗?比如说在美国时邓志高对她的试探,那块滩涂的事情,真的是这样吗?朱小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怀疑,可是嘴巴上她还是没有顺着姜敏娜的话走,“如果连你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你觉得舒弭会让它发生吗?”
“小北,男人们总喜欢把事情看得长,看得远,可是往往很多事情都是在细节上露出端倪。我也不过只是一些猜测,可能对于舒弭而言,即使何维彬真是言若海的人,他也自信地以为他翻不了什么天吧?”
“那何维彬他图的又是什么呢?”
“还能图什么?钱?地位?更大的权利?能够被收买的人,图的也无非是这些。”
“当初何维彬可是舒弭去北京亲自挖回来的。你觉得这可能吗?”
“舒弭常识他,可是不见得真的会用他。你知道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一旦被人压着,那滋味有多难受,他从读书的时候就一直那么顺遂,早就习惯了被人瞩目的感觉,当初在战略投资部被邓志高压着的时候,你以为他不后悔来DH吗?”
“这些,你没告诉舒弭?”
姜敏娜反而笑了,“小北,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朱小北有些讪讪的,她又想错了吗?原来男女之间的感情还可以这么复杂,明明纠葛已经那么深了,可偏偏还要互相演着戏,一个在扮演胸大无脑的花瓶,一个在扮演着说一不二的帝王,可是真的有必要活得那么累吗?
朱小北突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致,姜敏娜的这些话成功地在朱小北的心里投下了石头,姜敏娜太了解朱小北,知难而退才是她的风格。在朱小北的爱情逻辑里,简单到爱或者不爱,要或者不要,她从来不会妥协,去默认原来黑与白之间,还有深深浅浅的灰。就算只是一丝怀疑,一丝不坚定,也足够让朱小北在面对言若海的时候,产生不自信与动摇了。姜敏娜在心里叹息:舒允文,你可欠着我一份天大的人情了。
言若海明显感觉到今天的朱小北心不在焉,她明明还是跟着你说话聊天谈笑,可是总有那么一时半刻,她的眼睛明明看着你,神情却飘远了。有时候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她又偷偷把视线转过来,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言若海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是如果直接问,她想必是不愿意说的吧。
“小北,你今天去哪儿了?”
“去看敏娜了,她昨天出院了,医生让她在家休养。”
原来是姜敏娜。
“她跟你说了什么?”言若海突然问她。
朱小北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好像做了亏心事的人是她才对。
言若海有些气恼,他也不知道是在气姜敏娜居然跟朱小北玩心机,还是在气朱小北自己不争气,原来,就是旁人随他说了点什么,她看他的眼神就可以这么犹豫,连看他的自信都没有了。
“若海,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她终于还是抬起了头,看着他的双眼。其实心魔一直都在,那种不踏实感一直都在,今天姜敏娜的话不过只是个引子,勾起了她一直压抑着的心魔。
她其实还是介意的,介意他爱得不如她多,她介意自己的这场飞蛾扑火在他看来不过只是一场随遇而安,他现在对她是好,可是以前呢?可是以后呢?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贪心,贪心到非要争个多少,论个输赢。理智,总是在这些介意面前,死死的当机。
“小北,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什么?怕就是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一场戏。他一点也不避讳地携着她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每天都把车停在DH国际的门口,生怕别人就不知道他在等的那个人就是朱小北。她怕的是厄运重视,他那么决然地离开,把她扔在那里,会不会有一天又再一次丢弃?怕的是他要的太多,尊严、权力还有事业,而这些都比朱小北重要很多。就好像两年前,他无视她的眼泪,“小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以为我会带走吗?”男人跟女人真的不一样,她不介意的东西他们往往介意得要命,而她担心惧怕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又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朱小北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眼眶里的酸意,突然笑了,“若海,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打算骗我,你就好心骗到底,好不好?”
第十三章 脑中的橡皮擦
何维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2009年的1月底了。随着他的回来,还带着一份不知道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协议。舍尔法跟DH签约了,DH入股15%,而付出的代价并非之前他们设想的那么简单,靠订单拿到信用抵押,总还需要真金白银的几亿元,才收购了舍尔法的股份,以合作的模式支持舍尔法开发海上油田。如此一来,DH的资金链更加吃紧。而舒弭之所以同意这份协议,一是在上半年财报的时候可以算是一大利好,账面总归会好看些,二是海洋项目是个长期投资,如果能在之前就能把订单拿到手上,这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朱小北把今年的任务表给何维彬看,何维彬叹了口气,“小北,只能这样了,我们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DH国际都忙得翻天,一方面要忙于安抚员工的情绪,朱小北开会的时候,都觉得这不是在画饼吗?另一方面,要是这接近100亿的任务分解到各个地区和部门,分别制订具体的执行方案。挖掘市场潜力,实现销售突围快要成为DH国际的年终口号了。
快要到农历年年底了,言若海也忙着自己的事情,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反而少了。偶尔静下来的时候,朱小北也有些悔意。安全感这个东西就是朱小北的心魔,可是这条路,这个人是自己选的不是吗?如今还能推倒重来吗?那天言若海听了朱小北的那句话之后,脸色就变了,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小北,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你,那你也不要说出来,省得彼此寒心。”然后打开门就走了。朱小北知道自己不该那样,可又偏偏控制不了自己。有时候拿着手机,把他的电话翻来覆去的调出来再按回去,还是没有鼓起勇气主动打给他。
“在想什么呢?”何维彬走进茶水间,就看见朱小北拿着手机在发呆。
朱小北回过神,怔怔地看着何维彬,他是她的学长,还是她的初恋,可是他真的会是言若海的人吗?他图些什么呢?这么做,他不知道有风险吗?言若海又会让他做些什么呢?一个UBC的高材生,一个明明已经做得很出色的职业经理人,他真的会做这些事情吗?他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朱小北的脑海里转过这么多问题,可是没有一个问题是真的可以问出口的,她只是讪讪地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忙过这两天就好了,过年准备干什么?”何维彬以为她是工作太累。
“回家啊。”
“还以为你会出去玩。”
“你呢?每天飞来飞去的,都没想过要定下来?”
何维彬的眼神有些黯然,看了看朱小北,“有些东西,错过了就过了。现在嘛,一切顺其自然,强求不得的。”
朱小北窒了窒,刻意忽略两个之间突然停滞的氛围,谎称接个电话就走出茶水间了。
是啊,错过了就是错过。可是,还有多少里间用来彼此错过呢?朱小北下定决心要跟言若海好好谈谈。
只是言若海接到朱小北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上海了。
好像成年男女之间,误会与罅隙都很容易被粉饰,至少在电话里,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上一次是如何的不欢而散。朱小北在挂电话的时候叫他注意身体,言若海挂了电话才有些茫然若失。
彼此表面上都那么不计较,好像过了就过了,而事实上,心里都有了裂缝。而谁也不知道那道裂缝什么时候会被填平,又或者会越来越大?至少在电话里,朱小北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疑惑坦白地说出来,至少言若海认为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解释。
舒允文总是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朱小北的面前,比如下午整个DH国际的中层会议。
他跟在何维彬的身后走进办公室,穿着一身DH的西装制服。笔挺英俊,朱小北都听得见下面一阵吸气声。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舒允文,KEVIN,也是集团总部刚刚任命的美国市场的负责人。”何维彬看到朱小北的吃惊和意外,递给她一个“我等会儿给你解释”的眼神就走到位置上坐下,再也没看她。
朱小北看着舒允文人五人六的样子,不由得想笑。这是哪门子的任命?上午都没有任何风声,开会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她现在越来越搞不懂舒弭在想什么了。
不过,朱小北也不得不承认,舒允文还是很有唬人的那一套的,不该他发言的时候,听得特别认真,还不停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偶尔大家在讨论的时候,他说一两句就点到为止,既显得谦逊不想出风头,但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草包。
整个会议过程,舒允文都装作跟朱小北不认识,跟着大家叫Donna姐,叫得那叫一尊敬谦卑。
好不容易开完会,朱小北径直回了办公室,前脚刚进门,舒允文就溜进来了,把门一关,就开始脱外套,松领带,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还一个劲儿嚷着“给我一杯冰水,难受死了”。作威作福的少爷终于露出了原形。
“你再装啊!”朱小北递给他一杯水,看着他惫懒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你以为我想啊,我老子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把我叫来开会 。”
“你以后真的在这里上班?”
“哎,真不幸,看来真是这样了。”
“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