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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慕容玥一跃而起,拔出一把无柄刀用力一横。金龙像是被什么东西斩到了似的,身体痛苦地一弹,兀然化开,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而几乎就在她落地的同时,扑突突一阵倒地声,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跟随在她身后的那些侍卫全都中箭躺倒在地上。
她回头一看,一股股浓腥在风里妖娆着,浓烈得像李儇身上溅着的斑斑血迹。
几年不见,当年的毛头小孩已长成了帅气男子。风仪古雅,但面色却凄厉惨白,眼神幽冷似鬼。一袭青衣长衫,临风猎猎飞舞。
慕容玥捻着肩上的头发,笑得很风|骚,却一点觉不出风尘的味道:“怪不得我算出今日有性命之忧,原是大人到了。大人,唐朝龙气已被我斩破,你来晚了呢。”
李儇嘴唇微动:“你不该为了永世霸占阿霖的力量做慕容玥,窜改天下所有人的命盘,殃及无辜。”
“要做就放手做。”唇边的笑容骤然变冷,“同为戴罪之神,只准你有累世记忆;就不准我世世快乐长寿?雨神大人,我不是你的女人,不想听你训话。”
李儇看着她:“从未当你是阿霖,这世的你,不过是被力量迷惑双眼的慕容玥。”
慕容玥微微敛眸:“那么,你为何特意来见我?要知道,你的国你的京城,危在旦夕。”
“因为你今世快活,却害阿霖要下地狱。”李儇道。声音有些冷,连同目光似乎也是冷的,晨霜般清冷。
慕容玥突然毫无预兆一抬手,白绫自袖中掠出,直穿李儇的心脏。却看见眼前人影一晃没了,只剩碎雪上下翻飞。
她愣了愣,觉得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低头一看,一把宝剑从后背穿透她的前胸,鲜红的血迹已染红了雪白的衣裳。
“我明明算出你的动作……”她双脚一软,半跪在地。
“阿霖是我的妻,不管你做什么,都受我辖制。你以为,区区生魄,便能改了阿霖命盘?”李儇猛地拔出宝剑,绕道她面前,冰冷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慕容玥,你为一己私利,毁掉大唐龙脉,戕害数亿生灵,触怒天威。你自己做的孽,自己承受。”
慕容玥一个冷颤。
“你要分我生魄!” 突然直起身拔出匕首朝李儇刺去。
李儇没躲,因为匕首手柄已被他牢牢抓住。
“赤将子舆,分我生魄,优昙神力也将被封住,以后她将无力自保!” 慕容玥又吼了一声,只觉得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咔的声裂了,腥甜的血液从喉咙里迅速从喉咙里钻了出来,将李儇的胸膛染成猩红一片。
李儇透过剔透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你想要阿霖的力量,便带着这力量受罚去吧。只愿阿霖不受十八层地狱之苦,我会世世陪着她,保护她。”
慕容玥颓然倒地。
几个黑衣人抬着一口大石棺一口小木棺,从山下走上来。其中一人取出副锁魄钩,表情木然地锁住了慕容玥的锁骨。接着其他两人架起慕容玥,朝小木棺拖去。
慕容玥没反抗,胸口哗哗流淌走的液体,让她慢慢失去了痛觉,同时也失去了力气。
就在被扔进棺材的的一刹那,她拼尽剩余的力气,双手撑住棺材沿,气若游丝:“大人,我不明白,你随时可以回去,心中也仍有慈心,却为何不回去。凡间呆久了,大人会被戾气吞噬……”
李儇转身,背对着她,遥望远处被惨烈气息笼罩的潼关:“优昙三千年元神俱灭,本尊不能失去爱妻。”
“果真如此……”慕容玥煞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我的男人,不如大人呢。”
撑住棺材的手被人用力拉开,身体被人推进了木棺。随后棺材盖迅速合拢,遮住了所有光线。周围除了黑暗就是黑暗,虚空一般,连点声音都没有。
濒死的身体,却以飞快的速度恢复了感觉。
锁魄之法,将生魄锁入冥界缝隙。不生不死,不老不灭。
慕容玥怔了怔,忽然猛烈地觉得害怕。从今天起,她将不生不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无间地狱困多久。几天,几年,还是千年万年?
没顶的恐惧让她忘记自己将墨九故意支开的事实,尖叫出声,双手捶着棺材板:“墨九……豹子……”
她头一次痛哭出声,像个迷路的孩子:“墨九……救救我!”
可隔着棺材,她的哭声微不足道,完全被远处的战鼓声和喧嚣声淹没。
大唐战旗一边被烈火吞噬,一边从城墙坠落。潼关破了,盛世华城长安,难逃百年浩劫。
李儇轻叹一口气,走到木棺前,木然地拂了拂木棺表面。退后一步,低声道:“分魄!”
股股细小的鲜红血雾,从棺材缝中溅了出来。
“啊!!!”棺中慕容玥撕心裂肺地尖叫。
旁边的黑衣人面无表情,不俱血雾污手,将木棺抬起套进了大石棺。
石棺盖慢慢合拢,彻底封住了慕容玥的哭声。
152 ☆、第十四章
新鲜的空气猛冲进我肺腑;慕容玥被封进棺材时凄厉而绝望的尖叫倏然间消失了;连同棺材中虚空的感觉;以及漆黑的无助和绝望。
使劲睁开眼睛,就看到慕容玥仍漂浮在半空中;双手捧着我的脸,笑意盎然。
回过神跳下棺材;我连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贴着湿冷的墙壁;才问:“李儇是什么人?”
李儇;慕容玥回忆中的皇帝,将她锁进棺材的人。那人;同白知秋长得一模一样。
“李儇;就是李儇喽。”慕容玥咯咯轻笑;轻飘飘地落到我面前。雪白的脚趾立刻被地上的积水淹没,“你已看过慕容玥的记忆,现在,只要你点头,我便能附到你身上。”
没理会她的话,我又问:“李儇为什么像我哥哥?”
微微挑眉:“让我附身,出去后你可自己去问你哥哥。”
我立马拒绝:“如果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附身。”
慕容玥与李儇有深仇大恨,如果她想对和李儇想象的白知秋不利,就算死在井底,我也不会放这危险的女鬼出去。
她捻着肩头的发丝,笑得满目眸光荡漾,妩媚如丝:“哎呀呀,我早已习惯呆这里。倒是你,就不担心自己死后,你哥哥另娶,让另的女人花你的钱,用你的男人,还打你的孩子?”说到这,她急忙掩口,“啊,忘了,抱歉,你和白知秋的孩子……”
胸口一阵钝痛,喉咙里有股腥味泛了上来。原来我看到了她的记忆,她也看到了我的记忆。
“闭嘴!”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别想吓到我。我大不了一死,你却还要在继续呆几百年。”
她的表情波澜不惊,往前一步,嘴唇几乎贴上我的嘴唇。喉咙里的气息凉飕飕似冰,语音暧昧:“你要是死,我就把你的魄扣在这,陪我。”
我看了角落里的骷髅头一眼,轻笑出声,毫无畏惧地回盯着她:“你没有这种本事,不然,先前死在井里的女人,你不会放走她的魄。”
此刻半空中浮着慕容玥点燃的银色光球,要是待会井中的水坠落,井底就会变成漆黑一片的无间地狱。除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剩冰冷,孤独,还有绝望。要是我被关在这种地方,不出一个月就会疯掉,慕容玥却被关在这上千年。依我对慕容玥的了解,她比我更怕孤独。
在这种环境下,要是身边出现不同的东西,人会本能地想办法留住,就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慕容玥更是如此。先我坠井的女子,我没看到她的魂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慕容玥没办法留住她的魂魄。
听完我的话,慕容玥终于敛了笑,后退一步,目光婉了几转:“你也不笨嘛,想怎样?”
“告诉我李儇是谁,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李儇就是白知秋,他们是一个人,雨神赤将子舆。”她居然很痛快地说了起来,“雨神与优昙仙子相恋。优昙本该每三千年元神一灭,绝情绝爱,再度重生。可她贪图这段情爱,不愿顺天定之命忘情重生,从而逆天下世,犯下灰飞烟灭之大罪。为护优昙,雨神遂也自请下界,甘愿与优昙世世共担大罪,换优昙为人。”
“然优昙因雨神得活,便受他钳制,成为其附庸。每世倘若优昙年过十八,还没有与雨神相守受他庇护,则妖魔邪神,皆可诛之。可笑天意弄人,逆天就要付出逆天的代价。优昙不愿忘情,上天偏偏叫她为人后世世忘情,与雨神十世难有一世团聚。雨神因情执意下界,上天便叫他拥有累世记忆,受尽情伤。”
抬手挑起我的下巴:“很不幸,你我都是优昙其中一世。而李儇和白知秋是雨神的一世。也就是说,李儇爱的是优昙,你哥哥爱的也是优昙。可怜的姑娘,你爱的人,爱的不是你呢。”
白知秋是雨神,我是优昙的转世……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说得像玄幻小说一样离奇,不知道为何,明明懂得不要轻信别人道理,我心头却不由自主发慌。
脊背阵阵发凉,指尖发抖,那是一种从心底渗出来的恐慌。
白知秋爱的,怎么可能不是我?
“不信?”慕容玥面露悲悯之色,手指轻轻勾勒着我下颚的轮廓,“你从没问过你哥哥,为何你叫白霖?霖就是雨神之妻,优昙仙子的名字。你哥哥爱着的不过是你的容貌,而不是白霖你自己。看看我,因我不愿做他的阿霖,只愿做慕容玥,结果落到什么田地?”
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脑海里实在词穷,想不出反驳的话。
我是白家不承认的私生女,本来已被白家扔到孤儿院听天由命。当时还是七岁孩子的白知秋却把我捡回来,亲自将我抚养成人。白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私生女那么多,他为什么单单对我好?又哪里学的抚养小孩的方法?如果是因为他有累世记忆,而我又是他爱人的前世,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可我明明是白霖啊!
我是白霖,我是白知秋的妹妹。什么雨神优昙,什么转世,什么慕容玥,我根本不关心。我只想做白霖,只想做白知秋的妹妹。
看出我的犹豫,慕容玥步步紧逼:“还是不信?那你大可亲自去质问白知秋,可敢?”
质问白知秋?我自然会去问他,不然就算死我也死得不瞑目。
抓住慕容玥乱动的手,定睛对上她漆黑的眸子:“倘若附在我身上后你不肯下来,我该如何?”
她笑容依旧:“我也不知。”
“你答应我,我让你附身,但出去后你不得再用我的身体。”
这些话似乎出乎她的意料:“口头承诺,有意义么?”
“有,我赌你还是那个骄傲的慕容神官,一诺千金。”
这话是不是让她想起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那句话出口,她便闭口不语,只是对我笑。
突然,一阵轰隆隆巨响。井水从井底上方的圆孔中直倾而下,汹涌澎湃。刹那间涌到井壁,卷着我的脚就往下拖。我的身体宛如一叶小舟,晃了一下就要栽倒。
幸好慕容玥上前一步,身体紧紧与我相贴,将我钉到墙壁上。
“现在,还有意义么?”她问。
一股井水侵入我鼻喉脏腑,猛地被呛住,我咳嗽了两声:“有意义,你不答应,我就不干。”
她再次默不出声。
井水很快就涌到了我的胸口,冰冰凉凉,挤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眼看井水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