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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统一全国的遗憾,将这大好河山交给了他两岁的幼子,撒手人寰。长安城一片缟素,数不尽的报丧快马向着山东,蜀中,陇右,河套以及关中各地飞奔而去。
齐国的残余势力趁着宇文邕驾崩,主幼臣疑的时刻,立马举起了反旗,一时间齐国的故土上遍地烽火。那些在大军威压之下潜藏的齐国遗族纷纷跳了出来。邺城一下子就处在了群狼环伺之中,等不到朝廷增援和指令,尉迟迥下令放弃了那些无关紧要的据点,三万大军紧紧的捏成一个拳头,在邺城到洛阳之间的中原地界上风卷残云般的扫荡。
幽州也收到了宇文邕驾崩的消息,此刻长安处在一片悲痛之中,对齐国旧地的控制削弱到了极点。尉迟迥的大军南下河洛之地,,清缴反贼,疲于奔命。幽州军作为齐国故土上最大的一支武装力量,信阳趁此机会带着燕赵之兵举起了反周的大旗。幽州军心绪激动,热情高涨,他们终于等到了战刀出鞘的时刻。
临行前夜,信阳在将军府里一个人沉思良久,他知道这次起兵,失败的可能比胜利的希望大得多,天时地利人和他都不占。不过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他只想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将这丑恶的天下搅他一个天翻地覆,对宇文氏进行最强烈的报复。
小怜已去,这天下已无什么值得他留恋。姐姐一家现在平静的生活着,小虎也应该长大不少了吧,可惜再也没机会回去看看了。对于婉儿,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交待,自己答应了她和她一起好好的将日子过下去,现在自己又要背信了。让他最愧疚的就是含玉,那个倾国倾城的佳人已经为他生下了孩子,如今孩子也应该活蹦乱跳的到处跑了吧,可惜自己却没能去看看他们娘俩,自己不是一个好夫君,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啊。
无论如何,总得给他们娘俩一个交代,铺开纸笔,信阳提笔写道;
含玉吾妻:
见信如晤,距离和卿余杭别离,至今已九个年头,北方时局动荡,为夫有心带小怜南来,无奈始终不得促行。上次接到卿的来信,得知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为夫很欢喜,漂泊在这世上良久,我刘信阳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后人,吾刘家的香火得以传续下去,卿乃吾刘家功臣也。
高纬残暴,生生从吾身边夺走了小怜。吾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邺城破,小怜举火自焚于宫廷,独留一缕倩影在吾脑子里萦绕不去。失去了小怜,吾已生无可恋。刘家大仇未报,为夫欲举兵,刀剑指长安。兵祸凶险,为夫深知此次断难幸免。此生为夫做的错事太多,错过的人也太多,如今思来,追悔莫及矣。
负卿良多,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当结草衔环以报之。望卿能将我们的孩儿养大,告诉他,他有一个薄情寡义的父亲,当引此为戒。为夫此生陷于仇恨之中不可自拔,以至走到如今之地步,卿定要训示孩儿,切莫再走他父亲的老路,平安一生,就是最大的福分。
大战将起,为夫身负十万人之期盼,不敢懈怠。此生能得卿为吾生儿育女,无憾矣。死生挈阔,望卿珍重!
信阳绝笔
当婉儿寻着信阳来到了他的身边,信阳刚刚将信写好。看见婉儿到来,搓了搓脸,笑着开口道:“怎么还不睡?”
婉儿道:“明天你就要出征,妾身怎么睡得着。战死沙场,是你们这些将军的宿命,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无力约束你们。哥哥如此,你也如此。当初明知道你是在骗妾身离开空门,妾身还是假装信了你,妾身也想听到妾身深爱的男人,为妾身许下承诺,哪怕这承诺失效得这么快。”
信阳满脸尴尬,沉默良久,开口道:“是我对不住你,不能给你一个长相厮守的未来。”
婉儿道:“不要抱着必死之心好吗?能不能答应妾身呢,如果事不可为,一定要保存下自己的性命好不好?妾身不会笑话你的,你永远是妾身心中的大英雄。”
信阳苦笑道:“十万大军掌于我手,你让我如何丢下这些将士,独自逃命。此去死则死耳,临死之前,我定要将这丑恶的天下搅得天翻地覆。如若上天垂怜,让我能够踏破长安,擒杀宇文氏,我定解甲归田,陪你遁出尘世,安乐逍遥。”
婉儿道:“那妾身就在这幽州日日祈祷,盼望君早日得胜归来,你切莫让我失望。”
信阳道:“那就看天意吧,我会努力活下来的。对了,有件事跟你说下,当初羁留南陈,和萧家的大小姐萧含玉,阴差阳错之下,醉酒后一夜风流,我已在南边有了自己的孩儿。可惜这么多年,我却没能去看他们娘俩一眼。以后恐怕也再无相见的机会了,这封信,就托你帮我送到他们的手中吧,是我愧对他们,此生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婉儿拿起信,白了信阳一眼,“没想到你还在南国惹上了风流债,枉小怜当初在京城为你日夜担忧,你倒好,在南边逍遥快活,可怜那傻丫头,为你牵肠挂肚。罢了,看在人家连孩子都替你生了的份上,妾身呢就勉为其难的把信送到她手里吧。”说完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信阳也跟着笑了。多日的愁绪也因为这笑声而冲淡了不少。
在燕京郊外巨大的誓师台上,信阳宣读了讨周檄文。而后六军齐发,迅速了扫清了河北大部分的周军势力,声威浩大,河北大地上的齐国皇族残余也积极响应,站到了信阳这边。大义在手,河北豪雄万千影从。
十万大军从幽州一路南下,直扑邺城,铁蹄过处,周国在齐国留守的不成建制的军队如风卷残云般消失,大军一路呈碾压之势抵达了邺城。而后,大军身后的那些不满周国统治的山东豪强如蝗虫般纷纷自立,响应幽州军的起义,并派出自己的兵马前来和幽州军会和。
宇文邕苦心孤诣打下来的齐国大片领地,顷刻之间就沦陷了大半,幽州军兵锋正盛,守城的尉迟迥只能闭门死守。打了一辈子的仗,第一次落入了这样的绝境,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长安幼主登基,大权落入杨坚手中。他只盼望杨坚能顾全大局,速速派兵来援。
望着眼前的邺城城墙,斛律武都感慨万千,曾经它是那么的辉煌,云集着中原大地的物华天宝,不久前却被宇文邕一鼓而下。高纬的昏聩,导致齐军并没有做过多的抵抗,便失去了斗志,一哄而散,将京城拱手相让。
望着城墙上还没清理掉的硝烟残痕,昔日的国都,如今却被敌人踩在脚下,幽州军上下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不亲自用马蹄和战刀将里面的敌人全部消灭,枉为大齐男儿。
信阳望着这座寄托了他和小怜诸多生活点滴的城池,心里大为伤痛,这里留下了小怜太多美丽的欢笑,也留下了太多痛苦的回忆。转了一圈,终究还是回到了起点,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将她带离这座肮脏的城市,而她,最终也魂断于此,那个小小的最简单的愿望,最终也未能实现。
想起那蝴蝶般的身影,那最后的倾城一舞,那凄婉的阳哥哥来生再见,以及那解脱般的哭笑,信阳心如刀割。当小怜彻底的消散在那熊熊烈焰之中,他就发誓,要毁掉这座装载了太多肮脏的城市,以祭奠小怜的在天之灵。
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大军,以及那林立的刀枪□□,尉迟迥头皮都发麻,三万守备军,如何守得住偌大的邺城。如今这里的百姓和都还没站在自己这边,加上皇帝的驾崩,让邺城驻守的全体周军头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面对曾经天下无敌的六镇铁骑,没有援军,他们的心里升不起一点反抗的斗志。
经过查探,尉迟迥得知敌军的主帅就是刘信阳,大为感慨。当初在长安夜访自己的那个小子,没想到已经成长强大到了如此地步。他不得不惊叹,齐国的兰陵王,当初也真敢将六镇铁骑,这支关乎齐国存亡的兵马托付在他的手上。当初邺城沦陷的时候都没有看见六镇铁骑的身影,以为他们早已在高纬的昏庸无道下星散,成为了往日云烟。志得意满的宇文邕压根就没把齐国的残余反抗势力放在眼里,没想到报复来得如此的迅速和猛烈。
孤军驻守的邺城危如累卵,为了不让三军做无谓的牺牲,并争取时间以待援军到来,尉迟迥派出信使到了信阳的帐中,传达了尉迟迥希望和信阳私下见上一面的请求。等到使节退下之后,斛律武都对信阳道:“义弟,尉迟迥反复无常,我们万万不可中了他的奸计,要是他趁机谋害你,那可就糟了,我们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想要见面,等我们拿下邺城,抓住尉迟迥,到时候他想说些什么都行。”
信阳沉吟了片刻,说道:“无妨,两军对阵之际,他敢约我相见,我也不能输了我幽州军的气势。尉迟迥这个人我了解,当我初在长安夜访尉迟府,对他有一定的认知,贪生怕死之辈耳。他约我相见,无非是为了保全邺城内的守军,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嫡系人马,他知道邺城已经守不住了,要是将这三万人马折损在这里,他以后在周国就再无立足之地。所以见见也无妨,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拿下邺城,就最好了,能让将士们少流血就少流血,毕竟,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攻破长安,一路上如果战损太大,到时候即使到达长安,我们也只能望着城墙兴叹。”
斛律武都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你要答应我,让我跟你一起去。”
信阳道:“万万不可,大哥,我不在,只有你才能让控制这支大军,咱们不能同时离开,你就在这里照顾好大军,等我回来。”
斛律武都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样,那你早去早回,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果断撤离,只有你在,这支大军才有魂在,万事小心。”信阳点了点头,带着两个亲卫就出了营帐,朝着约定的地点赶去。
信阳赶到的时候,尉迟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着眼前的黑马红袍的齐军主帅,只能感慨世事真的很无常,谁能想到昔日刘辉留下的一个遗孤,能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当初大难不死,如今他带着十万大军,朝宇文氏的江山杀来了。当初长安夜晚畅谈的后生,已经成长为了又一个搅动天下风云之辈。
信阳也望着尉迟迥,久久不语。良久,信阳开口道:“尉迟叔叔,一别多年,一切可好?”
尉迟迥苦笑道:“你小子,在你的十万大军面前,你尉迟叔叔就是想好也好不起来啊。贤侄,听叔叔一句劝,放弃吧,宇文氏早已不是当初魏国时期的权贵,它已经变成了这北方大地上深得民心的统治者。不是你的十万大军就能撼动的。”
信阳道:“叔叔约我前来,就是来劝降我的么?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灭门之恨不共戴天,哪怕将我手上的十万大军尽皆埋骨他乡,我也要将宇文家的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尉迟迥道:“这天下分裂混乱了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统一,百姓早已厌恶了战争,你又何必行此逆天之举。你我都是为将之人,都知道战争打到最后,受伤的只能是老百姓。中原之地早已十室九空,你又何必要将这片土地上最后的一点生气全部耗尽。”
信阳道:“事到如今,我已顾不了这么多。如今我已无任何牵挂,总要对死去的家人有一个交代,尉迟叔叔你就不要多言了。要么撤出邺城,让开道路,要么就回去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