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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笑颜,幽冷的黑眸闪了闪,带着些许隐忍,每瞧见那春阳般的笑,他向来冰冷的胸口就涨满情意,几乎要淹没他。
“不是说约了诸葛悠仁吗?再不快点又要被骂了。”一想到那个满脸堆着臭豆腐的女人,风长澜薄唇紧抿。那家伙天生与人过不去,脸臭嘴也不饶人,一点也不讨喜。
风长澜常常叹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他面前嚣张这么久还可以好好活着,都是因为关小白令他不能下手。
“澜哥哥,这个小弟弟他好可怜。”关小白回身看向小男孩,面露难色,今日铁定会挨悠仁骂,但她又不能放着他不管。
狭长的俊眸缓缓移向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淡淡的神情不带任何压迫感,但地上的那人却觉得浑身寒毛乍起,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低下头,手足并用地往后退了一下。
“你放心去吧,把他交给我!”收回视线后,风长澜温和地对关小白说道。
“澜哥哥,会不会太辛苦?昨夜你跟他们忙到深夜,一定很累吧?”四年来,关家生意昌隆,最累的人便是风长澜,谁叫她爹偷懒,把好多事都丢给澜哥哥处理,这让关小白在心中腹诽万遍,替他心痛。
一想到爹笑呵呵地厚着脸皮说:“这事交给我们澜当家吧,以后有事别找关大力,就找澜当家。”她就好生气。
“哪会累,你快去吧。”
“小姐姐,我不要他!”大难临头啦!小男孩颤声反抗。
“不要怕哦,这位大哥哥很温柔的,他人很好,会好好照顾你的,放心吧!”丢给小兄弟一个笑容,关小白挥别了风长澜,提起裙角,蹦蹦跳跳地跑向尚书府。
“我不饿,也不冷,我走了。”见关小白走掉,小男孩迅速起身,拍拍尘土,转身就要溜。
“你走不掉了。”风长澜倏地拎起他的衣领,另一只手迅速挥出一撮粉末。
“啊,动不了了。”小男孩心中大叫不好,四肢已不能动弹。
“你好大的胆子!”额际青筋跳起,不复刚才温柔的风长澜,神色阴冷地说道,顺势提着他拐进一旁无人的暗巷。
“你你你你一一你要做什么?”小男孩原形毕露,脸上妖气十射,眸光邪魅,神态惑人。
“我要杀了你这畜生。”关小白爱捡人,但并非次次都运气好地捡到好人,一心只想帮助可怜人的她曾捡到江洋大盗、采花贼、登徒子,若不是他暗中注意着,接手处理麻烦,真不知关小白会死多少次,这次更厉害了,捡到一只妖!
“哇!呜呜,你动手吧!做一只狐狸精压力好大啊!魅惑世人会被雷劈,想偷鸡吃被狗咬,想骗一顿美食又要被人杀,哇呜呜呜……真是饿死妖了啊!”那只小狐狸精号啕大哭。
布满青筋的手死死扼住它的喉,若非他小时随爹习过些道法,今日岂不是就要让小畜生进了关家门,祸乱人间?
它想魅惑他的小白?想都别想,风长澜怒火冲天,杀气腾腾。
“你动手吧,哼,我一定会叫同伴告诉那个人我是怎么死的,她那么信任你,看你怎么解释!姐姐那么善良,一定会追问我的下落,知道你害死我后一定会气你恼你不理你!她可不会以为我是只狐妖。”小狐狸提醒他。
沉吟半刻,风长澜打量了它一番,冷冷地放开了手。“你中了苗疆之毒,不管你是人也好妖也好,只要乖乖听话,我就让你活下去。”留着它,不但能向小白交代,还可以为往后他的势力扩张提供情报……妖的用处比人大多了。
“啊?”他是一只很老实的妖好不好,不用对他这么狠吧。小狐狸闻言瞠目结舌,心惊胆颤,这人好狠啊,不但对人下毒,还对妖下毒,有没有天理啊,老天你怎么不放个大雷出来劈人啊!
“你叫什么?”
“笑儿。”妖是没有名的,但曾经有一个人给他起了小名。
“此后你就叫君莫笑,乖乖为我办事。”
当天,风长澜将它带回了关家,君莫笑从此有了名字,而风长澜有了一个极为得力的奴仆。
到达西市时正值晌午,风长澜以沉稳的步履进入凤鸣楼,君莫笑探听到消息,告诉他胡商头领阿力克正在此处。
一个时辰后,风长澜轻而易举地说服阿力克与他合作,他对西域及胡商的深入了解打动了阿力克,况且在半个时辰里,他治好了阿力克的眼疾,面对恩人,阿力克大方地答应,以后从西域波丝带骨路支、燕支、没药、乳香、麒麟露、白龙脑、黑砂糖等贵重异域药材专送至关家药铺,不再向其他药商或是药铺提供。
珍稀的异域药材在风长澜的手里将变成世上少有的灵药,关家药铺便能成为长安甚至是大唐首屈一指的名铺,毕竟凡人谁无病痛?谁不想要好药?
拿到胡商头领的许诺,风长澜平静地起身告辞,漫步在廊道上,身后有人影虚晃。
“出来吧,不用躲了。”有人已经跟了他很久了。
“我欣赏澜当家的敏锐。”浓重的脂粉香味飘然而至。
是个女人!风长澜皱起眉头回身,冷瞥向兰字房门口的女人。
“澜当家请借一步说话。”对方巧笑倩兮。
双手负在身后,风长澜没有拒绝,与女人进了兰字房。
“澜当家,小女子孙艳雪,长安西城第一商便是我家。”女子倾身福了福,明媚的大眼睛向风长澜诉说着爱慕之意。
好卓尔不凡的男人!孙艳雪再一次仔细打量着风长澜。他面如冠玉,光洁的额头宽阔有型,剑眉斜飞人鬓,一双眼睛时而深邃得像没有尽头的夜空,时而又似冰冷的地狱幽泉,令人只要看了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一头飘逸的银灰头发,配上颀长的身材与冷傲的气质,那亦正亦邪的魅力令人痴迷。
“孙家……”风长澜若有似无地低吟。
“正是西城孙家,今日艳雪来此,是专程给澜当家带来一个好消息。”孙艳雪站在风长澜的面前道:“我爹要给澜当家一座华宅,三十万两黄金,只要澜当家你点头进我孙府,为我孙家效力。”孙家看中的,是风长澜在行商时的狠决作风,还有风长澜只用短短四年的时间,就将一间小药铺经营成如今规模的能力,他们孙家家主看上他的手腕,而孙艳雪也正巧看上了风长澜的人。
“真是很丰厚啊。”风长澜嘲讽道。
“澜当家,你非泛泛之辈,跟着关大力那种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傻子,只是埋没了你。你要跟了我爹,孙家是你最好的基石,你永远都不必烦恼要一天到晚为人收拾善后,我孙家决不会亏待你。”谁都知道关家药铺拔地而起,只因一个澜当家。
西城孙家家大业大,商号数十家,宫中的十匹绫啰,有九匹都出自孙家布行,孙家还经营其他产业,长安西城一带,有七成铺子是孙家产业。
然而送到眼前的庞大财富却未使风长澜挑动一下眉毛。
他打从第一天振兴关家起,就不是为了钱,他只为了一个人的笑容而已。
“我要的,你孙家没有。”很淡的一句话,听来并无特别的意思,可其中的情深意重,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有什么东西是她孙家没有的?孙艳雪有些困惑地问道:“是什么呢?只要是澜当家你要的,孙家绝对会令你满意。”
他没那好心答疑解惑,早已推门离去。
好冷的男人,孙艳雪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风长澜,你会是我的!”
越有挑战的事,越能激发她的占有欲,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第三章
隔年的春季急匆匆地来了。长安城外荒郊之地莺飞草长,小野花恣意任性地开放在山坡上,天上厚重白云优游于碧空,四周鸟儿的叽喳声不绝于耳,突地一阵风吹来,浮动的云朵聚成厚厚的一片,阳光暗了,云朵的颜色在加深,隆隆苍雷亦在天边低喝。
不一会儿工夫便天色大变,狂风怒卷,瓢泼大雨轰然而下。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怀里揣着草药的风长澜无处避雨,只得任斗大的雨珠劈头盏脸地打下来,他浑身湿透,黑靴里蓄满雨水,薄唇因为寒冷而转为深紫。在雨里疾行,下一刻,迷濛的雨幕里,他清楚看见关小白惯用的粉色油伞。
那一抹小小的暖色,在滂沱大雨里犹如飘在半空的红莲,再冷的心,也会生起波澜。
小粉伞下清纯娇憨的人儿也很快看到了他。
“澜哥哥!”执着伞,关小白奔向他,像朵大雨里为他绽放的花儿。
小小的油伞挡不住斜飞的雨丝,她的头发和身子都湿了一大半。
“小白?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好要跟诸葛悠仁和沈四少一同在醉仙楼庆贺吗?”关小白与两位好友合开了一间雨斋书肆,书肆刊印的《长安异趣录》大受欢迎,今日几个人约好到醉仙楼大吃一顿庆祝一番。
今日对关小白来说相当重要,雨斋的事几乎倾注了她所有的心力,也向自家人证明,她不是一个只会贪玩而一事无成的女子,她是有能力帮助澜哥哥一起养家的。
在他询问时,小粉伞已遮到风长澜的银发之上,关小白再将手中抱着的另一把油伞递给风长澜。
“一见下雨,我就想起今天早晨你跟笑儿说要出城,我担心你还在城外,就拿了伞跑出来,想着要是碰上,能帮你挡一阵子雨也好,要是碰不上,那就更好,证明澜哥哥已回城,在城里随处都可避雨,不会受寒。”关小白柔软的头发沾上雨水,贴在削尖的粉颊上,暖暖的眼神注视着他。
“又被诸葛悠仁臭骂了吧?”总是这样,不论在什么时候,他只要一回头,总有一抹暖煨着他,将他软化,令他无法抗拒,无从逃避。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留在关家这么长时间。
“还好啦。”岂止是臭骂,悠仁气得大发脾气,嚷着要绝交。关小白吐吐舌,不打算吐实,这么多年,悠仁和四少都知道她为了风长澜,可以将其他事抛到脑后,好友即使为此气得牙痒痒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心。
幽冷的眼对上清纯的娇颜,怦然心动。轰鸣的大雨中,他准确地听到自己乱掉的心音,很快乐也很满足。
夹着冷雨的风霍然狂浪起来,大地都在风里摇晃。道旁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关小白的手一松,油伞被大风吹远。风长澜眼疾手快地打开手里的伞,从容地揽住小白的柳腰,将她重新纳入伞下。
她紧紧贴在他的身侧,丢伞的瞬间,她就成了落汤鸡,石榴裙紧紧贴在玲珑的曲线上,薄若蝉翼的绢衣近乎透明。
触及她的曲线,风长澜性感的喉节上下滑动,下腹瞬间升起难抑的骚动。
即使已经心猿意马地动了情,他还保持着一份清醒,他不能让小白这样进城,他绝对会弄瞎路人的眼睛。
护着怀里的小人儿,挡住无处不在的雨,他带她前行,半里地之后,他终于找到一个勉强能挡雨的地方一一小小的土地庙。说是庙,却小得可怜,不如说是一个路旁的佛龛,只够关小白一个人蜷着身子挤进去而已。
“进去。”
“澜哥哥怎么办?”关小白拉住他的布袖,担忧地问。
“我在外面为你撑伞。”等雨停了,天黑了,他才能带小白进城。
“不行,要进去一起进去。”两人一起长大,彼此都熟得不得了,男女之防的念头从不存于小白心里。她就像小时候撒娇那样,双臂搂住风长澜,拚命往小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