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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米,十米,一百米。
韩文殊觉得自己像是绕了一整座长安城那般长,她顿住脚步,身后的人也顿住脚步,她终于忍无可忍,转身喝道:“你别跟着我!”
嬴珩却不急不恼,只是淡淡提醒:“你走错路了。”
韩文殊蓦地一怔,心中的无名火顿时无处发泄,她左右环顾,前方确实不是回府的路。
她颓败地咬了咬唇,“哦。”
“我送你回去。”嬴珩上前一步,眼中有些忧虑,更多地却还是深不见底的黑。
韩文殊向后遁了一步,仍是与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距离,冷漠回答:“我自己可以。”
她定睛看了眼四周街景,想也未响,便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还未走出三步,便又被嬴珩拽住,心中莫名恼火,正要爆发,却听他轻轻叹息,有些无奈道:“那边是去南大街的。”
韩文殊愣在原地,茫然无措地张了张嘴,但这个地方她确实不认识,思索了半晌,却都不知该如何发问。
见她不再冲动,嬴珩才松开手,轩眉轻蹙,带着有几分无可奈何,解释道:“我本想带你回府,你却非要自己走,走到了哪连你自己都不认识,又听不进去劝,叫了你好几声,你都听不见,怕你走丢,我只能跟着你。”
韩文殊迷茫地听他解释完,神思回转,愣愣问道:“你有叫过我?”
嬴珩哑然失笑,伸手向她,“我带你回去吧。”
韩文殊下意识地躲开,一脸防备。
嬴珩讪讪地将手收回,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却仍是笑得温煦,“可以不领着你,但是你要保证不再出神,否则走丢了的话,我虽然有自信能找到你,但不确信能在戌时前把你送回府。”
“什么?”韩文殊蹙眉。
嬴珩唇角一弯,戏弄道:“怕你走丢了会饿肚子。”
虽然在此之前,嬴珩一直在叮嘱她不要走神,但她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街上人多,嬴珩担心一不留神就会与她走散,又怕离得太近,惊扰到她,精神一刻都没放松,除了要看路,眼睛便再没离开过她。
韩文殊沉默地走在他身后,微微垂眸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嬴珩不愿打扰她,便也跟着她一起沉默。
嬴珩对长安城的径巷极熟,想来是拜他儿时所赐,韩信曾为太子太傅,嬴珩登基为帝前,只怕没少往返于太子府和韩府,这两个府邸一北一南,横穿了大半个长安城,通往韩府的路,恐怕在这京畿没人比他更熟悉。
嬴珩故意将脚步放得很慢,到了韩府门前,天已经半黑了。韩府建于长安城北侧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段,避开了尘嚣浮华,抬头便能看到星月成辉,在这热闹的长安城,竟别有一番古韵。嬴珩顿足停在门前,眉间有好看的弧度,他淡淡一笑,朝一旁蹙眉发呆的韩文殊道:“无论我自己来多少次,这个地方都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但是与你一道而来,竟莫名生了几分陌生感。”
韩文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我第一次来这里时,你还是个少年模样,许是练武的关系,你长得总比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快,大概有这么高。”嬴珩抬起手,在身前比划了两下,“那时父皇刚赐了我府邸,太傅前来授课都没说什么,你倒先不耐烦了,趁太傅一走,不管不顾就开始发火,抱怨我的太子府离你韩府太远,沿途行人多,道路窄,动辄一个时辰,比从军营上甘泉山的时间还要久。你说以前住在宫中那是没办法,现在出了宫还让太傅和你来回折腾,就是我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他似乎是想唤醒她的记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失忆,这些她从未经历,当然是第一次听说,韩文殊不想败兴,却也不想敷衍,她只能静静听着,目光清冷,淡漠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你扣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给我,我自然不敢轻视,只能依你。那天是我第一次来你府上,从那以后,便成了家常便饭。”嬴珩自顾自地继续讲述,突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失笑道:“说来也是拜你所赐,父皇知道后,夸赞我尊师重道,赏了些金银,我心觉那些理应归功于你,便一股脑都扔给了你,时间一长,还成习惯了,但凡不用入库的,我就想往你这儿搁。”
嬴珩凝视着门前挂着的那副匾牌,笑容苦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却没抓住身边最重要的。”
韩文殊耐心地听他说完,又安静地看了他许久,她才幽冷地发问:“陛下说了这么多,是在掩饰什么?”
嬴珩回转过身,笑容凝结,困惑地望向她。
“陛下到底瞒了臣什么事,难道要臣自己去查么?”
满含责问的凤眸定定凝视,嬴珩轻叹一声,“你想知道什么?”
“陛下与如意之间,恐怕不止是因为臣吧?”韩文殊试探地问。
一片月华洒在嬴珩身后,将他的脸埋在阴影里,他嘴里发出一声轻笑,却对她的诘问不予回答。
“刚刚臣便觉得奇怪,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解不开,如意提到了三年前,那时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他恨你恨到不用敬语,不行大礼?”
“他心思缜密,自然是知道我微服出宫,隔墙有耳,行大礼未免太惹眼了……”
“可是你在他面前自称朕!”韩文殊冷冷打断,凤眸定定逼视,语气咄咄逼人,将她这半天心中所想一一道出:“所有人都知道萧何与刘家结党,两家皆是大秦的功臣,辅佐先皇登基,两朝元老,若是联手必对朝廷影响极深,陛下与萧丞相政见不同,臣虽未见过沛国公,却也知三年前是陛下下旨命他前去泰陵守陵,沛国公若是站在陛下一方,陛下想必说什么也不会把他遣出去,既然如此,陛下若想让臣死心,大可随便指个宗亲之女,又怎么会为了一解猎奇之心,而赐婚给刘萧两家?”
嬴珩听他说完,并未有大的反应,只是淡淡道:“沛国公府的二公子品貌非凡,惊才风逸,全长安城不知有多少女子对其偷抛绣帕,芳心暗许,萧丞相求了我许多次,几次下来不胜其烦,我便应允了。”
“好,你若这般说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他后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韩文殊声音颤抖。
嬴珩心头一震,眼皮抖了抖,随即无奈地转过身,避开她闪动的目光。
“他说……你曾经废了我的武功?”韩文殊喃喃自语:“我的内力一直突破不了瓶颈,你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我向你讨教原因,你也总是给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总是说我身体不好,腰背有伤,习武时不必太过用力……”
“哦,是了!”她冷笑一声,恍然顿足,朝他的方向挪了一步,“从一开始你就不想教我,我曾问你,为什么我自幼习武,整整二十年,我都没练到第六层。你给我的答案,从来都是含糊其辞,其实根本就是被你废的,为了将我拴在你身边,你不惜毁了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嬴珩的心也随着她慢慢揪紧,他扯出一个苦笑,自嘲道:“刚刚我还有些欣喜,虽然你像是有心事,但起码从临江楼出来,便再没叫我‘陛下’,果然一两个时辰,还不足以让你变成习惯。”
竟然是故意带她绕了远路!韩文殊心中恼火,使劲咬了咬牙才忍住没爆发出来,对于这个男人她真的再懒得与他多做口舌了。看着他含了一丝苍白的脸色,韩文殊只是冷澈地笑笑,抬脚便要进门,从嬴珩身边掠过时,衣袂携风,目不斜视,直到进门前,他突然将她叫住。
“子卿!”
韩文殊顿住脚步。
“无事,你进去吧。”呼呼的风声,携着平静无常的声音划过耳边。
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韩文殊站在台阶上,平静回眸,望着眼前寂寥的背影,有一丝不忍,她攥紧拳头,定了定决心,咬住苍白的细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放我走吧。”
☆、冷漠
月明星稀,飞沙迷眼,最初的震惊过后,嬴珩的脸色蓦地变得黯然,他好悲伤,他想冲过去,抱着她告诉她,他不许,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可是她又是那么坚决,自从她失忆,仿佛一切都变回最初,她会笑,会恶作剧,会像其他人一样畏惧他的身份,却也会不管不顾冲他发火……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他多混恶,她都没说过要离开。
但是她现在让他放手,说的那么绝望,那么决绝……
他想冲她笑笑,却又那般苍白无力,最后只能生冷地说出违心的话:“年节过后,朕会下旨,派你出兵西北。”
韩文殊看着他冰冷如刀刻般的脸,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她的心在一瞬间坠落,无止尽地坠,不知何处是谷底。
看着他漠然离去的背影,韩文殊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她突然想要放声大哭,却还是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来都是骗人的话!
韩文殊在门前站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她仍像一座石塑一般,一动不动。
韩府掌灯的佣人开门,看到自家公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怎么叫都叫不动,黑灯瞎火的,他想着要不先把灯点上,再叫灵鸢出来看看,正踮起脚尖要够那红灯笼时,突然听到韩文殊开口说话,只是声音沙哑干涩,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不许点灯。”
那小仆茫然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韩文殊。
“你进去吧,今晚不点灯了。”
“公子不进去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韩文殊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那小仆抿了抿嘴,便蹑手蹑脚地退下了,他一步三回头地朝外望着,直到大门重新关紧,却听外面有压抑的哭声飘荡而来。
一连几天,韩文殊都是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上朝的时候也是极少说话,对立的那些大臣最初还会针对她几句,却发现她只是一言不发,冷冷蹙眉,时间长了,朝臣发觉自己只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也就讪讪不再无事生非了。
以往嬴珩都是没话找话,为了找茬,处处要给她使绊儿,却又到最后出手维护,朝臣向来闹不懂圣意,他们其实是乐于见到韩文殊受辱挨骂的,所以整个朝中,除了远征西北的纪澄与她交好,便再没人为她求情了。不过每每到最后,嬴珩却又会将她捞出来,而韩文殊依旧是隆宠不断。嬴珩是明君,爱民如子,又广施仁政,他内政修明,又律己勤政,只有在韩文殊身上,他会任达不拘,荒谬无道。
这样的朝堂,终于止住了硝烟,虽然极有可能是暂时的,但是众臣倍感舒心。
同样,在韩文殊心里,这样没有苛责,也没有恩宠的日子,她也过得很自在,唯一牵动她的,也许就是那偶然间的一抬头,所留下的淡淡遗憾与失落了。旒珠下的那双似丹凤似桃花的眸子,再未在她身上停留。
嬴珩承诺给她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寺人将圣旨宣出后,大殿一片哗然,除了默然而立的韩文殊,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几日前还闹得沸沸扬扬的“羽林军节制权风波”,被嬴珩一道旨意推翻否定,众人早已不知这是闹得哪一出了。
韩文殊只是依照惯例,上前领旨谢恩,未多言一句,从始至终她都未抬头,既已无言,何须多言。
散朝后,一众与她交好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