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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一鸣将空着的手插‘进口袋里,“你母亲,对你很好。”
“哪有好。”她撇了撇嘴,“天天嫌弃我没有遗传到她的美貌跟智慧。”
霍一鸣的脚步微顿,低声道:“你跟你母亲,很像。”
“你又没有见过我妈妈。”
霍一鸣抿了抿唇角,道:“直觉。”
“我妈妈说我长成这样都算是给她丢脸了,从小被数落得心理阴影。”蒋容嚼着笑抱怨了一句,又看了看他英俊的五官,道:“不过你长这副模样,自然没被嫌弃过。”
话说出口,才突然反应过来,霍一鸣的父母早已去世了。
“啊……”她皱着眉头道歉,“对不起。”
霍一鸣倒是没什么。
“没事。”还反过来安慰了她一下,“过去很久了。”
蒋容还是皱着眉。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父母的事情?”
他用手指温柔地描过她的眉峰,哑声道。
看得出来,其实她想知道。
半晌。
“……可以问吗?”蒋容才小心翼翼道。
霍一鸣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他愿意毫无保留地对她坦诚。
霍一鸣想,但这件事,她其实并不需要完全知道。
“我父亲,是一名外科医生。”
他牵着她,看着不远处一栋在夜色中孤独地亮着灯的大厦,慢步向前。
“我母亲,是从政的,当时头衔不算小。”
“我小的时候,他们感情很好。”
霍一鸣说得很慢,也很少,但很清晰。
“后来,我母亲有了外遇。”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一点起伏都没有,却令她心头发沉。
“我高中的时候,我母亲出了一场车祸,送去了我父亲的医院,抢救无效。”
他看向她,“没过多久,我父亲……也因为这件事情,去世了。”
说到这里。
他不再说话,一丝情绪,从漆黑的眼底隐忍爬起。
她感觉到了。
但不知道怎样安慰他,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好用力抓了抓他腰侧的衣角。
他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蒋容有些心疼,又有些后悔自己不合时宜的好奇。
她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手里抓着他腰间的衣角,无声抚慰。
霍一鸣重重地吐出哽在胸中的一口浊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她也正好看着他。
一双眼睛,那么无辜,那么动人。
一如她少女时的模样。
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
☆、第四十五章
? 这一夜,霍一鸣梦见了尘封的旧事。
他的梦与他的人一样。
清晰。沉默。有条不紊。
他还是少年时的清瘦,四肢修长,但是瘦。
鼻端满是消□□水的气味,他很熟悉。走廊上偶尔会走来几个人,大多是找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其中有些会停下来跟他说几句安慰的话,等了许久,见他没有反应,又叹着气走开。
直到手术室的警示灯暗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医生摘开口罩,推门而出。
坐着霍一鸣对面的那个男人红着眼眶站起来。
他甚至不需要问,看一眼那个医生的表情就知道。
“院长……”医生有些担心地上前几步。
那个男人极缓慢地摆了摆手,任何人都不看,蹒跚着往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少年霍一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回头看着再度紧闭的手术室门口。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
没有原因。
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拨弄着画面。
他再抬头,已是入夜了,同一间手术室,同一张长椅,他还坐在这里。
手术室的灯亮着。
这次,是那个男人躺在里面。
霍一鸣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他本该在外地出差的母亲,坐在另一个男人的副驾座上出了严重车祸。
他的父亲,国内最顶尖的外科医生,没有办法上手术台,连旁观都做不到,在被宣布妻子死亡的几个小时后,自杀于办公室。
霍一鸣面无表情地在那张长椅上坐了整整一天。
医院外面全都是记者。
他们揣着相机,等着用他们已有定论的语调来质问他,关于他的母亲,关于他的父亲。
本市政要在偷情的时候死去,她的丈夫,本市最大的三甲医院院长,为之自杀殉情。
多么令人兴奋的新闻。
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们需要语言,需要照片,需要利用这点微弱的联系来堆叠故事。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那两个人的孩子。
尽管他才是真正一无所知的人。
医院里有熟识的叔叔阿姨,惋惜一般,不断说着些什么来宽慰他,甚至找了个心理医生来陪他说话。
霍一鸣没肯动。
像是听不见别人说的话。
那个心理医生是个年轻女子,很有耐心,也很温柔,见他不想说话,也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时针指向下一个整点的时候,心理医生温声问了一句:“你饿了,我给你去买点东西吃,好吗?”
霍一鸣没说话。
心理医生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他扭头躲开了。
医生缓步离开。
于是,接下来独处的时间。
霍一鸣第一次见到了蒋容。
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小的姑娘,穿着病号服,长发披肩,身量还没抽高,身体的曲线也只是微微地起伏。
一双大眼睛亮得惊人。
她掏出零钱,摆弄着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
咕隆隆,出货口落下一支茉莉茶。
她握着茉莉茶,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往他的方向走来。
一张长长的椅子,一头坐着他,另一头坐着她。
她力气小,这个牌子的瓶盖合得过于紧,她尽全力拧了几次都没拧开。
犹豫了许久,才悄悄地往他那边挪了挪,一只手怯生生地伸了过去。
“你好,可以麻烦你帮我开一下吗?”
她的声音清脆,还带着些少女的稚气与软糯。
霍一鸣微微抬眼,淡淡地乜了她一眼。
半晌。
才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饮料。
咔。
拧开了。
蒋容荡着两条细长的腿,仰着头咕咚咕咚地喝茉莉茶。
眼角不经意地看了旁边这个少年一眼。
他低着头,身体前倾,双肘枕在膝盖上,双掌不自觉紧握拳头,脸上的神情却很淡漠。
蒋容想了想,跳下椅子,到自动贩卖机前又按了一通,拿着一只香蕉牛奶哒哒哒地跑回来,将牛奶盒子递到他面前。
“给你。”她声音糯糯道。
霍一鸣绷着脸缓缓抬头,漆黑的眸子没有焦距,就这么看着她,久久地。
那时他虽是青涩,但也当得上英俊二字了。
蒋容被看得有些害羞,把牛奶往他手里一塞就坐了下来。
“你生病了吗?”她见他不说话,又不喝牛奶,好奇似的跟他搭话。
霍一鸣捏着黄色的牛奶盒子,像是在端详它的成分表,没说话。
“不过你没穿病号服,应该不是生病。”蒋容自顾自地,“那么,是你的家里人生病了?”
霍一鸣还是没反应。
蒋容倒不在意,见识过高景行的冷暴力,这点沉默对她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她握着茉莉茶瓶子,歪着脑袋去看他。
见他握着牛奶不拆开,又好心地拿过来,帮他拆开塑料包装,插好习惯,重新递了过去。
“要不是我过敏,才不会让给你喝。”她脆生生道,“喏,很好喝的,你试试看。”
她猜霍一鸣不会伸手来接,干脆先下手为强塞了过去。
霍一鸣看着手里的牛奶,缓缓地抬了抬眼睛,第一次清晰地观察了一下她的容貌。
她皮肤白白的,眼皮浮肿,像是不太精神。
但她还是冲他笑。
霍一鸣垂下睫毛,手指捏着那根透明的习惯。
轻咳了一声,沙哑地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不吃甜。”
蒋容眨巴眨巴眼睛,为自己的爱心饮料正名:“它并没有很甜啦,你喝一口试试,很好喝的。”
说完还不断推他的手,怂恿他尝试。
霍一鸣不知怎的,居然真的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牛奶入喉的一瞬间,香甜滑软,像是有什么东西重新流进了身体。
他突然想起,原来自己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好喝吧?”她笑眯眯地问他。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半晌,才说一句:“……好甜。”
不过,还不错。
霍一鸣垂着眼睛,又喝了一口。
“蒋容!你又给我乱跑!”
突然,一声严厉的声音传来。
少女吓得把手里的乌龙茶一下子扔给了他。
一个相貌端庄的中年妇女来势汹汹地过来提了提她的耳朵。
她像小猫一样哼哼了几声求饶,“妈妈,知错了知错了。”
“出去吃个饭,回头你就不见人了。”蒋丽华掐了掐她的耳朵,“过敏是好玩的呀?回去打点滴,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蒋容扁着嘴装可怜,被拖着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跟他道别,“我走了,你要把牛奶喝完喔。”
霍一鸣不知不觉中已经站了起来,惨白着脸色看向他们母女。
蒋丽华也看着他,眼神沉了沉,但没多说话,只向他微微颔了颔首。
随即硬生生地把蒋容带走了。
霍一鸣的手指有些微不可觉的蜷了起来。
他见过蒋丽华。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霍一鸣看见她在跟他父亲谈话。
胸腔中像是哽着一口浊气,哽得发疼,无处纾解。
他将手里的牛奶盒子捏得死紧。
原来,与他母亲死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也是有妻女的啊。
***
头顶橘黄色的灯带晕出一条光圈。
像是有温度一般。
霍一鸣在梦中独自醒来。
冷气安静地运作着,吹干了他身上的汗。
他赤着上身,沉默地坐了片刻,然后掀开被子去浴室。
刚才小憩,只睡了大半个小时,看时间,还是晚上十一点多。
他准备出门接蒋容。
今天君临甜虾来C城,他们几个人约了一起吃饭唱K。蒋容去之前问他要不要去,他摇了摇头,只说等她结束之后来接她。
现在估摸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洗个澡便出门吧。
他的时间掐得刚刚好。
一擦干身体出来,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他赤着脚过来接电话。
“在哪里?”他低声问。
“在我公司附近那家钱柜。”蒋容带着笑,旁边有些吵杂,有个痞里痞气的声音喊得特别大声,应该就是君临甜虾。
“你别过来了,直接休息吧,我打车回去就好。”蒋容道。
“没事。”霍一鸣一手擦着头发,“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既然如此,蒋容点了点头。
霍一鸣看似沉默,但其实隐隐有些说一不二的意味。
她压低声音,笑着说了一句:“魔王也来了,我带你看看,特别好玩儿。”
听她语气,像是玩得相当嗨。
霍一鸣抿着唇笑了笑,“嗯”了一声,等她先把电话挂了。
从他的公寓到那家钱柜并不是很远,半个小时不用就能到。
他开着车窗,让自然风将微湿的头发吹干,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搭着方向盘,顺着前面的车流往前。
蒋容一行人出来钱柜,两男四女,站在广场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