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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节度留后,是指在节度使缺位时设置的代理职称。节度留后虽然只有代理的名分,但其暂代的是冀州节度使的职责,总管冀州地区的统兵事务。
而冀州紧邻咸安,皇帝老儿不可能会让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担任这种喉舌地区的节度使统管地方兵权。
由此可推知这位承宣使大人权力极大,放在现代,这位承宣使的地位就相当于北京军区司令,也难怪那日来送拜帖的人口气这般大了。
这种人,就是身为驸马爷的尉迟恭也是得罪不起的。
红儿一听也着了急:“实在不行,那,还有太后……”
徐曼青冷笑道:“我们手上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说娘就是被承宣使府的人给掳走了?况且听你方才所描述的事发经过,从头到尾别说是其他人,就是你自己都没有亲眼见着娘是被那人掳走的。”
“光凭你一家之言,没有人证物证,只要承宣使府那边打死不认,我们又能耐他何?”
别说是闯进承宣使府里搜人了,估计官府一听承宣使的来头,连最基本的立案估计都不会给立的。
红儿一听登时急了眼,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徐曼青也觉着头痛欲裂,但她欠尉迟恭的人情已经够多的了,实在不应再把他牵扯进这件事里去。
怒极反笑,徐曼青默然地勾了勾唇角。
“还能怎么办?那承宣使折腾了这么一通不就是想让我到他府上伺候去么?那我如他所愿,去便是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堂堂一个朝廷大员竟然会对我这样的小妆师这般上心,而且不愧是从兵法书里钻出来的人,颇懂得打蛇要打在七寸上。”
那承宣使这回是先礼后兵,先让人按照惯例规规矩矩地送了拜帖来,待徐曼青拒绝之后,也不着急忙慌地下手,还偏就等到项寡妇落单的时候才把人给掳走了。
若承宣使掳的人是她徐曼青而不是项寡妇的话,她倒还有可能能想出各种办法来脱身,实在不行大不了挣个鱼死网破罢了。
可如今被人捏在手心里的偏偏是项寡妇!
只要老太太一日不得自由,她徐曼青为了老人家的性命就只得乖乖听话任其摆布!
活到这个岁数,徐曼青是不会对这样的官宦人家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这样的权势,放在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也尚且能只手遮天,如今别说是太后,就连皇帝都要忌惮这人三分。想当年不正是因为节度使安禄山叛乱才闹出了有名的安史之乱么?
若这承宣使真想为难一个不识时务的小妆师,太后就算再喜欢她估计也要为了顾全大局把她打包送到承宣使府上伺候着,而尉迟恭这类光有钱财没有实权的皇亲国戚估计都没被人看在眼里。
徐曼青苦笑了一下,想起那日她一时愤懑便不管不顾地朝承宣使府里派来的人摆了脸色,当面把别人送来的拜帖摔在地上不说,还在言语上明嘲暗讽了一通。
如今想来,她还真是被现代的人权思想给教化得彻底,只想着她在大齐即便只是个小小的妆师,但也有接活或不接活的自由。
可现下看来这回她真是幼稚得可以。这不,还没等她得瑟够,现实就过来抽她的嘴巴子了。
在这种封建社会,平民出身的女子哪有什么“人权”可言?对于这种权势滔天的人家来说,别人说你是人你便是人,说你是狗你就得赶紧汪汪叫上两声。
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徐曼青反倒安静下来了。
虽说她心里慌得不行,甚至比初次入宫见太后时的惶恐还来得还要厉害。
毕竟太后若只 “第五文学 ” 是不太高兴,顶多找个错处打顿板子就给扔出宫来了,再不济也就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承宣使府用了这种阴损的招,明显要不正派得多了。
今日她进了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出得来。
不过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难不成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项寡妇死?
即便那承宣使府是龙潭虎穴,她为了全这道义也要去闯一闯。若她今日对这事袖手旁观,日后便会日日活在名为愧疚的梦魇中不得超脱了。
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徐曼青转头对红儿道:“出去给我雇顶轿子,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承宣使府上。”
红儿一听不禁大惊失色:“夫人!”
徐曼青摆了摆手,示意红儿不要多说了。
转身对杜二道:“杜二,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若是赔了我一人进去能了事哪便罢了,我实在不想将东家扯进这样的浑水里来。”
杜二自然知道轻重,只得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徐曼青又道:“若我此番前去明日午时还未见回来的话,你也不用报官了,日后东家问起,直接将这事跟他说道一声便是。”
叹了口气:“我欠东家恩情颇多,若东家那边反应过激的话,你无论如何也要拦着点才是。”
杜二无奈,只得应下。
红儿看徐曼青露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禁不住跪下抱着徐曼青的腿哭求道:“夫人,让红儿陪着您一道去吧!”
自从跟了徐曼青这个主子,虽然有主仆的名分在,但徐曼青待她不薄,这日夜相处下来,都已经像是半个亲人了。
如今徐曼青一个弱小女子要只身赴宴,她这个做丫环的怎么也得跟着才是。
徐曼青道:“我知你厚道,但如今能少搭进去一个就是一个。”
看了一眼眉关紧锁的杜二,徐曼青道:“现下提这事虽说不大妥当,但我也是火烧眉毛不得已而为之了。”
“若我真出了点什么事,红儿你便跟着杜二走吧。”
这杜二是个大好青年,虽然出身贫贱但却有副好身板和一身好武艺。这些护院在她家住着也有一段时日了,平日里后宅跟前院通传事情惯来都是红儿跑的腿,一来二去的这两人之间看向对方的眼神也连带着稍微有了那么点变质。
不过好在红儿这丫头还有分寸,克己守礼的,倒没有什么短处让人抓着。
徐曼青方才看她明知此次去承宣使府是场鸿门宴却还是主动提出要陪她一道,也算是个经得起患难考验的。
徐曼青对那种真心待己的人向来涌泉相报,若她这次真的逃不脱,至少也能给这丫头寻了个依靠。
第94章 意外
红儿一听徐曼青竟然当着杜二的面这样说;登时又急又臊,也不敢看杜二的脸色,只能一个劲地用手掌捂着脸哭。
徐曼青也着实没有多余的力气安慰别人了,赶紧从房里拿出了红儿的身契;连着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红儿手里。
“如今事发突然;虽然于理不合;也只能便宜行事了。”
红儿无奈;只得红着眼出门找轿夫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搭着徐曼青的轿子起了轿;红儿忍不住想去追;谁知刚走没两步就被身边的杜二给扯住了。
“放开。”红儿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杜二一眼。
杜二也不说话;只是面色严峻地摇了摇头。
红儿拧不过杜二,只得甩开了杜二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憋屈地紧咬下唇回了屋里去。
徐曼青坐在轿中,胃疼得厉害。
她一过度紧张就会犯神经性胃炎,不过这个毛病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待轿子快到城东的承宣使府门口,轿夫远远地就停了,说那边有侍卫把守不好过去,徐曼青只得下了轿来。
果然没朝承宣使府走两步,徐曼青立刻就被手拿长矛的卫兵给拦下来了。
“来者何人?”
徐曼青见那两个卫兵似门神那般凶神恶煞,只得尽量面露无害笑容小心翼翼地道:“我是应贵府主子下的拜帖而来的,劳烦大哥代我通传一声。”
“拜帖?”
那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似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今日换班的时候,也未见上头有发话下来。不过有时候也没法面面俱到,士兵不敢托大,搞不好还真有这事也说不定。
“那便劳烦这位娘子出示拜帖。”
徐曼青这下可苦了脸,想那拜帖早就被她当着面摔回去了,如今没了拜帖估计连承宣使府的门都靠近不得,更别说是进去救人了。
不过好在徐曼青的记忆力不错,只得硬着头皮道:“拜帖我不小心遗失了,不过我还记得下拜帖的人的名字。若没记错的话,是一位叫做‘聂定远’的公子下的。”
那两个士兵一听徐曼青报出的名号,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什么?竟然是少爷下的帖子?”
这聂定远是承宣使聂安国的嫡长子,在这承宣使府里是仅次于聂安国的第二号人物。这样的大人物的全名不会随便是谁都能说出来的。既然这小娘子把聂定远的名号报了出来,想必是真有此事的。
卫兵将信将疑地将徐曼青带到了门房,又遣人进去通传了。
徐曼青在门房处站着等了老半天,大院里才总算出来了一个人。徐曼青定眼一看,眼前这人不就是那日到烟袋胡同递拜帖的人么?
“项娘子,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虽说这人前几日在项家被徐曼青呛了一通,可再次见面的时候明明占尽优势却一点都没有嚣张跋扈,反而是温文有礼地朝她拱了拱手。
徐曼青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受这人的礼?赶紧侧身避过了。
原本还以为自己再度送上门来,这承宣使府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要给她点脸色看看的,可现下又见这人彬彬有礼的,言语间没有丝毫冒犯之意,反倒让她觉着摸不着底细,弄不清这府里的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了。
“我……”徐曼青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可刚张口就被那人给打断了。
“请随我来,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曼青一听,心下扑腾乱跳。此刻的她是又怒又怕,但一想到项寡妇在别人手里,也没有了硬气的资本,如今只得当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破罐子破摔地随那人进了内室去,如今徐曼青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情观赏美轮美奂的古代豪宅,只是这宅子里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样子,端的是戒备森严,现下进了来,就算是涂了油的泥鳅怕也是钻不出别人的手掌心了。
待到一个典雅的正院前站定,那人便止住了脚步。
“公子就在里头,请项娘子自己进去。”
“我……”
还没等徐曼青说完,那人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了。
徐曼青无奈,只得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木门的声音吱呀一响,端坐正堂的男人也将视线移了过来,徐曼青刚一入门,就与那男子的眼神对上,登时脚步一顿。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髯须大汉,络腮胡几乎要把半张脸给遮挡住了。
这男人身型高壮皮肤黝黑不说,带着的杀伐气味还很重,让人不禁想起那个能在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杀神秦琼来。
那男人的眼睛很亮,带着黑曜石般的色泽;眼神很锐利,让人不住联想到塞外的雄鹰。
忽然记起这承宣使府就是从行伍起家的,想必这男人曾在战场上历练过,所以才能有这样慑人的眼神。
这人应该就是聂定远了。
徐曼青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