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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理由要我提早过去?”雷豹哑声问。“告诉我你想我,也许我真的会立刻动身。”
商伊伦在电话里大笑出声。
“你知道吗?”雷豹接着说:“我一个晚上都没合眼,现在我是闭着眼睛跟你说话。”
“真的?好巧,昨晚我也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太想念我所以睡不着吗?”雷豹间。
“一部分原因是,但绝大多数时间我在想事情。”
“还想?在火车上想得不够吗?”
“有些事情就是会让你一想再想,既浪费时间,又不好受,所以我希望你能早几天过来,我会把我所想的告诉你,那么往后也许我就不再去想它们了,好不好?”
雷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你这么说让我感到紧张。”
“为什么?又不是逼你和我结婚。”商伊伦笑着说:“我什么事也没有跟老爹说,你放心。”
“我知道不是这种事,但你说有事告诉我,又不肯在电话里说,想教我今晚又睡不着吗?”雷豹道。
“那你就来一趟吧﹗”
“小伦﹗”
“我作了个决定,一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决定,我希望能当着你的面告诉你。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才怪了,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商伊伦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
“那么你好好地睡一觉,等精神一恢复了就来找我,我等你哦﹗”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雷豹又皱眉又咬牙,不敢相信她真的敢这么对他,拋下这么一块大石头打得他昏头转向的,居然还叫他好好去睡一觉?他睡得好才真是该死了﹗
结果雷豹喝了两瓶提神口服液后,便驱车南下,幸亏工作时培养出超人般的体力,否则在这种情况下开车,肯定是险状百出。
因为已经有好几年不曾到过德叔家,雷豹一下交流道就用行动电话联络商伊伦,幸而他的运气不错,接电话的正是她本人。
“我忘了你家怎么走,你来接我吧﹗”他说。
“你——你已经到了吗?”商伊伦非常惊讶,但随即和他约好了碰面地点便挂断了电话。
真是个急性子。雷豹看着已无声响的行动电话嘀咕,然后放低椅背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在车里睡着了,一直睡到商伊伦搭出租车前来并轻敲他的车窗。
“不是要你先睡一觉再过来的吗?”商伊伦在微微开着的车窗外对他说。
雷豹替她开了车门,然后动了动颈部,并动一动身子。
“你说的倒好听﹐心里悬着块石头,真以为我睡得着吗?”他说着打了个哈欠。
“要不要到我家休息一下?”
“你跟德叔说过我来了吗?”
她摇摇头。
“老爹让黄阿姨拉着到处忙结婚的事,我回家到现在也只跟他说了几次话。刚才要出门时,他们两个人都不在,我就留了纸条说去找朋友。”
“那么我家汽车旅馆怎么样?可以好好谈,也可以好好休息。”
“汽车旅馆啊?我没去过那种地方——”
“用不着脸红成那个样子。”雷豹捏捏她的鼻尖,转动钥匙发动了车子。“我们要先谈话,然后睡觉,最后才做——”
“别说了,快开车吧﹗”商伊伦大声打断它的话,雷豹哈哈大笑并踩下油门。
交流道附近多的是汽车旅馆,雷豹直接将车子驶入其中的一家。车子开到入口虚的服务抬前时,商伊伦拼命压低身子,并用手遮住脸;但是一进入旅馆内部就变了个样,她睁大眼睛开始前后左右四处张望了。
“因为有各自的车库,所以叫汽车旅馆,是不是这个样子?”
“大概是吧﹗”雷豹拉着她往楼上走。“好了,我们不是来参观的,先上去把你的决定一五一十告诉我。”
“你不先睡一会儿吗?”
“我们先谈话。”他们在床边的两张椅子上坐下。“接到你的电话以后我就无法安心,不先说清楚我是绝对没办法睡觉的。”
“还是先休息吧﹗”她说。
“先谈话不行吗?”雷豹蹙眉问。
“也行,但是我怕谈过之后你会更睡不好。”
雷豹闭上眼睛呻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哦﹗”商伊伦看着他。“这是我考虑了很久才作的决定,请你不要阻止我,拜托﹗”
“不行﹗”雷豹断然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作了什么决定,但我不答应,绝对不答应﹗”
“你——你是怎么回事嘛﹗”商伊伦皱眉低喊。“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
“你最好别说出来。”雷豹咬牙。“我是说真的,别说出来。”
“为什么?”商伊伦不解。“为什么不能说?我们就是来谈话的,不是吗?”
“如果你要谈的是这种事,我马上可以开车回台北,你就当我根本没来过。”
“你——”商伊伦站了起来。“我要谈的是哪种事?你倒告诉我啊﹗”
雷豹也站起来。
“你想谈的难道不是分手的事?如果不是,为什么要我别阻止你?”他对她嚷,看着她好半晌后,颓然倒回椅子上。“老天﹗你真残忍﹗要我开几个小时的车来这儿听你说这种话——”
“不——”商伊伦打断他。“你误会了,我要说的不是——”
“不是?”雷豹条地睁大眼睛。“真的吗?妳不是想分手?”
“说分手其实并不恰当。”她低声说。
雷豹约两道眉危险地扬起,看起来似乎比刚才更可怕。
“什么意思?告诉我,你说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就要说,是你自己说不想听——”
“我现在想听了——”雷豹咬牙道:“你立刻给我解释那句话的意思。”
真是个差劲的开始,商伊伦想着。然而,看着雷豹写满怒意的脸孔,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说:
“我决定休学了。”
虽然不是分手,但“休学”两个字所带来的震撼也不小,是以雷豹两道眉依然高耸着。
“休学?你是认真的吗?”他问。
“嗯。”商伊伦点头。“我说过这是仔细考虑后才作的决定。”
“为什么不上大学了?在学校受了什么挫折吗?”
“不是不上大学。”商伊伦道:“休学后我打算出国去,在那里应该还是会继续读书。”
一阵难挨的沉默,然后雷豹冷冷地开口:
“这和分手有什么不同?一样是要离开我。”
商伊伦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别说不是,我不会相信的。”雷豹站起来走向房间另一头,到了墙壁前又转身走回来。“为什么?你说不生我的气了,为什么忽然间又说要离开我?”
“出国留学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商伊伦撒谎,她一直以来的愿望是留在他身边。“真的﹗”
“去你天杀的愿望﹗”雷豹吼,一脚踢在薄弱的墙壁上。“想出国为什么还参加大学联考?为什么要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介入我的生活?为什么要说爱我?还跟我上床?到了现在,我已经——我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你却说要休学、要出国,你这不是耍我吗?”
商伊伦忍着眼泪摇头。
“我绝不是要你,我……我只是想对自己诚实。”她挤出了一个既凄凉又勉强的笑。“人的心本来就会变。这时候的我忽然很想离开这里,再加上昨晚闲聊时,老爹说他早已替我准备了一笔嫁妆,于是我决定就用那笔钱出国去。”
“真正的理由是什么?”雷豹问。“我不相信你真的打算远远地避开我,我们之间不是什么都没有的陌生人。你忘了吗?你说过你爱我的。”
“我还是爱你,但曾往遥远的地方学习遗忘。”她看着他。“从我觉悟到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还是没本事留在你身边。也许正如你所说的,我还太年轻,不成熟的爱情不仅会局限你,还会摧残我的青春、丑化我的个性。你也不希望这样吧?所以,何不让我走?”商伊伦轻叹一声,微笑说:“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什么都没有,你是我最爱的雷叔啊﹗一、两年也许能改变你我,也许不能,但现在的我,只有离开才能快乐,所以让我走吧﹗我不想哀伤地活着,你也喜欢看我笑不是吗?”
雷豹盯着她,除了看她,他不晓得自己还能说什么。真的吗?她真的想就这么离开他?他的心像被挖空了般疼痛,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对我要求?”最后他哑声问。“只要你开口,或者是掉几滴眼泪,也许我会为你放弃其它所有的女人。”
泪水无法控制地滑落她的两颊,商伊伦又笑又突地投入雷豹怀里。
“不,我绝不要求你,与其要你闷闷不乐面对一个笨丫头,我情愿你对每个女人笑。这就是我的爱,够奇特吧?”
她在他胸前擦去泪水,仰头对他青出甜甜的笑,然后拉着他列那张大床旁边。
“我说的没错吧﹗现在你更睡不着了,对不对?那么最后一次,让我们来做一些累人的事怎么样?”
雷豹不暇思索便吻上她,毫不温柔的双唇似在表达他的绝望。天﹗他不要这是最后一次,他不要;但是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把她留在身边?
开车送商伊伦回家时,雷豹一言不语,商伊伦也只在必须时才开口指示他该右转或左转,大大的车里连收音机都没有开,弥漫在四周的是寂静和沉默,很难想象两人刚才还在同一张床上紧紧相拥。
终于,车子在商伊伦家门外停住,她转头看着雷豹。
“要不要进来坐?专程来了不和老爹聊聊吗?”她问。
“反正过几天还会来,到时候再说吧﹗”雷豹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商伊伦很难过,她也挤不出笑容,但他的冷淡却更令她伤心。
“那——要回台北了吗?”她低声问。
雷豹点点头,往前方一看却蹙眉咒骂。
“看来是走不了了。”
“啊﹗这是——”带着惊愕神情朝他们走过来的,是商伊伦的父亲,他在认出车里的雷豹后开始大声嚷:“你是姓雷的小子吧?哈哈﹗欢迎欢迎,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到。”
“我到附近来处理一些公事,所以顺道来看看,幸亏刚刚在巷口遇见小伦,否则恐怕要认不出哪一户是德叔的家了。”雷豹流利地编着谎言,脸上也挂出惯有的完美笑容。
德叔闻言又一阵大笑。
“算起来我们也有好几年不见,家里附近改变不少,会迷路也是理所当然的。”他说着皱起眉。“咦﹗你怎么还坐在车上?不会是见我不在,打算连茶都不喝就溜走吧?”
雷豹的笑声稍嫌大声了些。
“哈哈﹗没这回事,正要下车就看见德叔走过来了啊﹗”
“那还不快下车?”他说着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女儿说:“你先进去准备一些下酒菜,小伦,我带你雷叔到附近四处看看,一会儿就回来痛快喝两杯。”
就这样,雷豹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和德叔一块儿走在巷道上。因为多年不见,再加上和商伊伦之间的秘密关系,雷豹想不出该以什么话题作为他们交谈的开端,只静静地走在他身侧,反倒是德叔先打破了沉默。
“你——和小伦之间可有什么进展了?”
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雷豹简直说不出有多震惊。
“德叔﹗你——”
“瞧你那副样子,好象受到很大的惊吓似的。”德叔对他笑了笑,走到路旁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我很了解我的女儿,她为了一个目标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跨出了一步,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停下来的。”
雷豹楞了楞,随即也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你知道小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