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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吗?四月浅浅地笑。这个女子是不需要人安慰的。她只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却对此全然不知罢了。她身边纵然有再多的人,也只是个摆设。对她来说,或许其他人只是一种长着耳朵的生物罢了。仅此而已。并无它用。
真的。四月,或者你不会信。我高中时早恋,我爸爸用鞭子抽我,抽得我浑身都是血印子。但失恋时,是他在我身边安慰我。他告诉我,女孩子就应该学会坚强的对抗,因为,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人当中,最靠不住的就是口口声声对你好的男人!
庄嫣激动的脸上涌起了血潮,四月,相信我的话。我知道,疙瘩对你不错。公司也有很多人说过。但小心,你可能会走上我的路!
四月的脸霎时便变得雪白。她惊惶失措地看着庄嫣严肃的脸,一时间不知何以应对。她的身上是有烙印的,璀给的烙印。爱抚,伤痕,亲吻,折磨,挫折,冷漠,关爱。所有的东西都融化在她的身体里。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在试图顽强地拒绝疙瘩随便进出她的心,她强烈地抵抗他的每一次微笑与诱惑。但是,她依然不喜欢疙瘩对庄嫣动手动脚的想法。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她喏喏地张开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来。她想说,略微的注意与关爱是正常的,没有越过爱情的底线。略微深情的言辞也是正常的,这是文化的不同。但是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来,只是怔怔地发呆。
仿佛这世界都失语了。她看着庄嫣同情的眼睛,悲伤地想。这世界都失语了。
二十七 丢失了灵魂的盖子
菀赤着脚盘腿坐在沙发上逗弄啤酒,你看看,你的肚子多大啊。你肯定不是良家妇女喽,啤酒。她转过脸看四月,最近我哥常常回来吗?
没有。怎么?四月看电视,一个个地换台。她不想谈这个问题。或者,是她做妻子失败,留不住他的心。或者,是他的心无法固定在家庭之中。谁知道?终究不是件美妙得值得津津乐道的事儿。
他亏了一大笔钱。恐怕得把房子卖了吧。菀小心地看看四月。四月手中的动作突然凝固,眼睛也停滞在了电视屏幕上,一动不动,半天才长吐一口气,手却止不住地颤抖,他为什么不回家说一声?
可能在想办法吧。他不想告诉你。反正做生意的钱,终归会流回来的,到时再买个大房子好了。他的鱼馆是不打算卖的。菀拍拍啤酒的肚子,将啤酒赶下了茶几。
哦。四月关掉了电视。握住双手,想抑制自己的颤抖。但她无话可说,虽然她面对的是她最好的朋友,有什么都可以直接说。但是,她无话。卖房子的事简单而又明确,没什么可以抱怨或者指责的,既然已经注定要承受。
房子不过是将灵魂掩盖的一种物质。用这幢掩盖,用那幢掩盖,是买来的,抑或是租来的,区别在此时已经不大。她在料想到婚姻破裂时,都已经丧失了流泪的欲望。再丢失幢房子,更算不得什么。只是,她会怀念这里熟悉的一切。她忍不住四处望,绝望地开始陷入留恋。
这样的生活,实在太不安全。菀仿佛自言自语,抱住自己的双腿,我想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但看见你这样的生活,又犹豫。
生活只是在心里,取决于你的感觉。你觉得安全,就安全。比如,你哥就对此不在乎。四月勉强地笑,你有合适的男人了吗?
嗯,不知道。我有目标,不止一个。菀俏皮地冲她挤眼睛,想化解掉紧张僵硬的气氛,本来只是混混,混到现在,我倒是想嫁人了。不知道,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想结婚的吧,反正,终归会有男人想结婚的,我才不怕呢,这个不行下一个呗。
就是那个乐队的人?想冲淡所有的不快,只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其实,自己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个消息。这个家对她来说,已经完全不意味着什么了。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心,人走在里面似乎总会发出空洞的回响声。但是,她还是因为这种改变而惊恐得心脏几欲要跳出来,手剧烈地颤抖,无论怎么想克制也还是克制不住。
生活即将扭转,她原以为自己是作好了思想准备的。但是,她没有。她感到害怕,害怕灵魂没有盖子的未来。
啤酒在沙发底下绕了一圈,又转到她面前,优美地跳上她的膝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微弱地叫了一声,无精打采。然后,它盘起瘦长的身体,安静地将脑袋伏下,做出沉沉欲睡的模样。它幼小的身体向她传递着温暖与颤抖,她用手摩擦它的背,第一次发现,这么长时间的家养生活,将它背部的骨骼已经埋在了肥嫩的肉皮之下,再也摸不到格棱格棱的骨感。这个骨感美人,已经变成了一堆养尊处优的肉。正如她一样。
啤酒被她的触摸重新激起了不安,抬起聪明而敏感的眼睛望着她的眼睛。她在它的眼里找到了痛苦,它勉强撑起身体,伸出粉白的舌头舔舔爪子,又痛苦地望了她一眼,低下头去,精疲力竭地蜷起身体,再次埋住身体。
菀,你有没有想过,生活其实是无可救药的。有时,我觉得痛苦是我的宿命,永远无法摆脱。四月抚摸啤酒坚硬的小脑袋,手指轻轻地捻它的耳朵,诉说的声音渐渐激昂起来,或者有人是快乐的。或者全世界的人都是快乐的。那终究是与我无关的。我被隔绝了。我的记忆告诉我,这些年来,我根本是感觉不到快乐的。我有的,不过是短暂的几乎微不足道的开心。从来没有达到过快乐的高度。长大后,对快乐的期望值似乎没有变高,但人却变得不那么容易满足了,一朵花,一片草地,一条溪水,再也不能像孩提时带给你无数的惊喜了。记忆告诉我,快乐是惊奇且动人的。可是,我却再也感觉不到了。
菀困惑地注视着四月,一脸的不可理解,你是不是有抑郁症?我早就说过了,你应该出去玩玩,找几个男人。
男人不是什么良药,菀。出去玩也与事无补,热闹的人群与我无关,哪怕我强烈地渴望,但是我始终觉得自己身在其外,我感受不了他们的快乐,我觉得那些所有的热闹都浅薄,浮躁,无聊,我感觉不到它们的真正价值。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永远不能身在其中。哪怕短暂地忘记自己,真正全部投入也好。可是,我做不到,我永远清楚地记得,我永远是个局外人。我无法介入世界的喧哗。我总是有种错觉,我觉得所有的人都在排斥我,正如我会排斥他们一样。我感觉到他们欢迎我的温暖,我就会强烈地拒绝介入,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菀怔怔地望着四月,伸手去够橙汁,你究竟怎么了?从上学开始,我就觉得你神经兮兮。告诉我,你在害怕些什么?为什么害怕?
我不知道。四月勉强笑笑,抱着啤酒站起身来。啤酒睁开眼睛抬头望着她,微弱地呻吟了一声。四月将啤酒放在自己的小床上,我害怕的东西是无形的。我不认识它。菀,它不是房子,却和房子有关,它什么也不是,却和一切都有关。
二十八 为什么要拥抱
【疙瘩】 I can't love you more。 So I want to hurt you。 Even I will never like to。 ………疙瘩的日记
疙瘩看见四月在门口出现,苍白的毫无色彩的脸,深蓝色白边毛外套,一条肥腿蓝色长裤,男式皮鞋,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眼睛漫不经心地四下晃荡着搜索。
嗨,在这里。他得意地笑笑,捅了身边的人一下,喏,让个位置。
四月见了他,径直走过来,坐到他身边便立即发呆,无声无息地注视着眼前空空如也的茶杯。
吃吧。你还没吃饭呢。疙瘩捂住脑袋,酒精烧得他的脸灼热,仿佛有火焰从他的颅内燃烧,一直将大脑烧到了云霄。吃吧,吃吧。他的意识还很清醒,看着四月苍白的脸,故意用力拍她瘦弱修长的腿,抱着占便宜的心态,你太瘦了,多吃点吧。
我不饿。四月笑笑,拿起筷子,挟了块黄瓜,你是不是喝多了?她的眼神瞟到他的手上。
他呵呵地笑,又拍拍她的腿,别胡说。吃吧,吃吧。他注意到四周同事们的目光全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面带暧昧的微笑,不禁放声大笑,紧紧地伸手揽了一下四月的肩,我是酒神,永远喝不醉的。
四月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稍稍将椅子往边上移了一点,你喝多了,先生。你带我们出差时的照片了吗?你告诉我来拿的。
疙瘩大笑起来,在座的都已经看过了,你让他们告诉你,你照得漂亮不?他伸手指指对面的人,你说说看。
四月看那个男人,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会看,只要你给我照片。
我不会给你看的。疙瘩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又放声大笑,给你?你就不会还给我了。我不给你。
我把底片和冲洗费都付给你。四月不动声色地看他,放下筷子,怎么样?
不行。你妄想。我不会给你的。你付不起我想要的钱。他拼命摇头,企图把脑袋里沉重的酒精甩出去,算了吧,姑娘,算了吧。我知道你是个疯子。
你还可以再洗。我退一步,不要底片。四月冷静地看着他,眼里带了一丝恼怒。
疙瘩真切地看见了,不过,他并不介意。他纵声大笑,用力拍她的肩,连照片都不会给你,还谈什么底片?吃吧,吃吧,姑娘,吃胖一点,就更好看了。
四月不再说话,眼里的恼怒消失了,剩下的只是淡薄的笑意,将脸转到一边,去跟别的同事说话了,不再理睬他。
她不想当面难堪,这是她没有发火的惟一理由。他想。他在桌子底下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他感觉到她突然的僵硬与之后的挣扎,然后,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和别人说话,甚至,连头也没有回过来看他。她的手温顺地被他的手掌握着,娇嫩而小巧,有些许冰冷。
站在冷风中,疙瘩用双手抹抹脸。或者这样就可以清醒些,把昏热的酒意给抹掉,但地面似乎不平,天空似乎倾斜,就连风也是歪歪倒倒的。他迈出几步,晃动着扶住了车子,上车?为什么你们都不上车?咱们还要泡吧呢。
我不去了。我要回家照顾我的猫。四月的声音有些淡漠的倦意。她似乎总是厌倦集体活动。他回过头笑了,我也是。我也要照顾我的猫。他一把将她抱住塞进车里,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贴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说,我的猫,就是你。
四月被他的突兀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他,所有的同事也都愣愣地看着他,大家都被他惊得目瞪口呆,失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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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不在乎。他有什么可在乎的?他只是喜欢她,喜欢拥抱她,却找不到借口。他只是和她一样,不知所措。他坐进车里,轻轻拍拍她的大腿,招呼外面两个男人,挤挤吧,我们坐一起。
她睁大眼睛惊慌地看着两个男人低着头准备坐进车里,伸手就要打开车门,我下去了,我坐面包车走吧,这车坐不下。
坐得下。他不由分说地抱住她的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黑暗中,他看见她的头被他剧烈的动作撞上了车顶,她用手捂着脑袋,在黑暗中平静地说,先生,你醉了。
我没有。他得意洋洋地笑,双手放开了她的腰,轻轻地抚摸她的发梢,你胡说。头发缠绕在他的指尖,一丝一缕,滑落,缠绕。他闭上了眼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