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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底不觉浮起一丝笑意,端着一瓢水递到她跟前,道:“你的脸被青藤刮伤了,我刚刚为你敷了药。”
沈熹微接过瓢,临水一照,只见左边面颊上两道半寸长的紫色伤痕惊心触目。
她天性豁达,对相貌丑妍并不如何在意,看过一眼便将那瓢水往旁边一放,道:“我饿了,野果在哪里?”
男子一愣,料不到世间竟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相貌,问道:“你没事吧?”
沈熹微不知这男子早已看穿她的女儿身,还当是问自己的身体状况,便道:“应该没事了。”
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腰间蓦然一痛,猛地想起和萧无垢的赌约。抬眼见空中金光闪闪,已是正午时分,料想是输定了,一股愤恨与懊丧涌上脸来。
男子洗好两个野果,回头见她脸色不对,安慰道:“你别担心,这药敷上后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她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在你面前,我确实一点也不担心。”
该男子微微一愣,遂即会意,面部肌肉一阵抽动,也不知是怒还是笑。
沈熹微见他面目虽丑恶,人却温良和善,便不再害怕,自他手中抢过一个野果,咬了一口,含糊道:“是你把我从那树林里救出来的?”
男子点点头。
她又问道:“我记得我昏迷之前,有一个像鬼魂一样人抓住我,那个人——”
男子接口道:“也是我!”
她错愕一下,立刻跳起来,指着他道:“你为什么要吓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笑道:“山间野人。呵呵,我看你也没什么大碍,还是赶紧下山去吧,金越山不宜久留。顺着泉水往下走,遇到两块青石左转有一条小路,便是下山之路。”
说罢,身形一晃,几个提纵已消失在丛林深处。
沈熹微呆滞半晌,只觉得这山林中处处透着古怪,又想起自己一夜未归,哥哥还不定要怎样担心着急。这一想,恨不得立刻下山,当下顺着泉水飞身而去。
在她身后,男子拨开枝叶微微探出脑袋,面上十数道暗红深紫的疤痕纠结,狰狞怵怖,目光却有一股常人少有的清亮澄澈。
沈熹微站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抬头望着山顶高耸入云的青灰色塔尖,犹豫片刻,终于折身下山。
经过这一夜,她早把昨日所受的闷气丢到乌爪国去了,一心只想快点见到哥哥。
这时,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喂,小兄弟,你站住。”
她闻声回头,只见三道身影疾奔过来,正是昨日的那三个随从,立刻拉开架势,道:“你们想怎么样?”
当先一人忙笑道:“小兄弟,千万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
她见这三人忽然变得客气起来,更加疑惑:“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人嘿嘿一笑:“请小兄弟跟我们上山一趟。”
“没空。”她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另外两人纵身拦住她的去路:“我们奉萧将军之命,带你上山。”
原来,萧无垢昨夜没找到她,却遇到随后赶来的三个属下。他眼看与恩师约定的时辰要到,便命这三人留下继续寻找,自己先上山去了。
这三人搜寻了大半夜全无结果,无奈正欲上山复命,忽然见到她自己冒了出来,哪肯轻易放她走。
她眉峰一挑,反问道:“萧将军?就是那块黑炭吗?你告诉他,他胜之不武,我是不会去给他当士卒的。”
那人道:“这可由不得你。”
说罢,三人欺身而上,六只手闪电般点了她周身十二处穴道。
她气得大骂:“你们竟然偷袭,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无耻卑鄙的小人。”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沈熹微这时气急败坏,转骂起萧无垢:“等我见到那头大黑猪,大混蛋,一定将他剥皮刮肉。”
三人听她骂他们的将军为大黑猪,无声地互看一眼,其中一人伸手点了她的哑穴,苦笑道:“还是让他安静片刻吧。”
说罢,将她往肩上一扛,朝山顶奔去。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座翠峰环绕的古刹前,山门高耸,门旁两尊怒目金刚,面目狰狞,雄壮恢宏的塔身上刻着三个古朴方劲的字—— “海云寺”。
这三人将沈熹微放下,恭恭敬敬在山门前站定,均是肃穆端容,屏息静气,似等待着某个极神圣庄严的朝拜。
青天白日,这座古刹里空无一人,唯有鸟鸣啾啾。
正午日光猛烈,沈熹微被晒得额头冒汗,汗水流入面颊的伤口,疼得她紧皱眉头。虽口不能言,却早已在心里将这三人的祖宗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直等到太阳偏西,方才有一个眉目清秀的灰衣小童自寺内出来,见到他们皱眉道:“怎么才来?萧将军已催我来看过两次了,随我来吧。”
他们在烈日下等了整整四个时辰,这个小童竟然抱怨他们——怎么才来?
沈熹微几乎要气得昏厥过去,可那三人却仍毕恭毕敬道:“有劳了。”
三人扛着她随这小童穿过大殿,进左侧殿,往后面厢房去。
这寺内清幽雅致,满目翠枝绿叶,檀香袅袅,红尘嚣闹烦扰似已久未入院,心中忽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静平和。
小童领三人到厢房后就再无踪影,室内桌椅茶具等设施俱全,可这三人却不敢坐下,兀自挺直脊背,垂目静立。
沈熹微眼尖,透过厢房的窗棂,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八角亭中,有两个人正相坐对弈。
左边一人身穿青灰长袍,满头白发披拂如镜,面容却光洁秀雅宛如少年。
右边那人大约四十五六岁,温润儒雅,萧疏轩举,正捻着一颗黑子沉思不语。
在他们旁边站在一名挺拔的玄衣男子,正是萧无垢。
这时,那中年男子忽然转头对他道:“萧将军,你帮我看看,这颗棋子该落哪里才好?”
白发男子亦抬头看着萧无垢,含笑不语。
萧无垢上前看了看棋盘,道:“依晚辈看,封前辈的棋子似已走入死角,无路可去了。”
中年男子眸光一闪,抛子起身大笑道:“如此说来,我只好弃子认输了。”
“封公谦让了。”白发男子亦微笑着站起身来,对萧无垢道,“一直见你心神不宁,有事就赶紧去吧。”
萧无垢应声见礼,径直往厢房走来,推门就见沈熹微白玉般的面上两道深紫疤痕,忙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
却见她不答话,只将两眼死死瞪着他,遂侧头目询一旁的三人。
一人回道:“他一直胡言乱语,所以属下点了他的哑穴。”
萧无垢举手正待解开她的穴道,忽又停了下来,笑道:“我们的赌约,你已经输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帐下士卒。但是,为了防止你中途反悔使诈,须等到了军中,我再为你解开穴道。”
沈熹微闻言气得面如彤云,闭目不再理他。
萧无垢扬眉笑道:“备马下山。”
“将军,昨夜下雨,我们的马都在山下。”
“哦,那看来只有用绳子将他捆起来,抬下山去了。”萧无垢故作恍然,语气中尽是戏谑之意。
4、在那个饿殍满道的年月里,有一个瘦弱女童曾经抢过他手中的一支棉花糖……
攒花城,封天府厅堂。
沈多情的屁股刚一触到凳子,立刻像被开水烫着般弹了起来:“你说什么?他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回来?”
“小的以为他和公子们在一起……”家仆怯怯地看封拓熙一眼。
封拓熙忙道:“沈兄先别着急。小弟立刻派人去打听。”说着转身对家仆道:“去将管家请来。”
片刻已有一位青衣锦袍的中年男子快步入厅。
封拓熙将沈熹微的身形容貌描述了一番,命他带人去城里打听。
一旁的步留仙闻言,忽道:“这样的书僮,小弟昨日倒是遇见一个,不知是不是沈兄要找的那一位?”
沈多情忙问详情。
步留仙道:“昨日小弟陪羡云公主去西大街的绛衣馆……”当下将当时的情形说了。
沈多情叹道:“一定是她。这惹是生非的个性总也改不了。”
封拓熙早看出他与这个书僮关系不一般,此刻见他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便道:“还是我亲自陪沈兄去吧。步将军,我失陪了。”
步留仙忙道:“两位请便。”
沈多情也顾不上客套,两人匆忙去了。
这时,冷观语拿起佩刀:“我要回‘摄祚社’一趟,怕是也不能陪步将军了。”
步留仙笑道:“我也该回去准备一下搜山的事。”
当下,二人并肩出门,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步留仙转过墙角,忽然回头去看。晨光天色里,冷观语的身姿清瘦秀挑,轻风吹起那一袭烟灰色的袍襟,宛如一片淡漠薄凉的雾,在他深若寒潭的眼底渐渐弥散开去。
他知道,他一定不复记得。许多年前,在那个饿殍满道的年月里,有一个瘦弱女童曾经抢过他手中的一支棉花糖。
但是,他一直清晰记得——那个女孩当时的目光,清亮夺目,异彩逼人。
冷观语回到摄祚社,将昨夜之事写了一封书信,折叠成一个细细小卷,撮嘴发出一声清亮的呼哨,瞬时便有一只墨黑色小鸟轻盈飞落至窗前。
他将信绑在鸟腿上,放飞了出去,回身在座椅上闭目静修。
不多时,门外有人道:“冷大人,时辰差不多,该去当值了。”
“知道了。”他应声开门,长身玉立。
侍卫见他脸若平湖秋霜,目如朗夜华星,双唇紧抿,面容较往日更显冷肃,顿时低下头,双手捧上佩刀。
冷观语接过佩刀,出门往昭阳宫去。
庄严富丽的明华殿内香气袅绕,静默无半点声响。羽林四大骑侍之一的殷姿双目炯炯,手持佩剑傲然立于殿前,见到他含笑点头。
这时,殿内传出一把轻柔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是观语吗?你进来。”
冷观语快步进殿,正要叩拜。
“免了!”明黄色的帷幔之后,一个威严的身影托头靠在椅背上,柔软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倦怠:“花农那件事,怎么样了?”。
冷观语将昨夜之事禀叙一遍,又道:“本朝自立国以来乾坤朗朗,盛世清明,这次忽然出现蝶妖伤人之事,臣以为并不寻常。”
殿内静谧。
良久,幔后才传出一把慵懒的声音道:“这个月你就不用来宫内当值了。”
冷观语眸光一紧,面色仍平稳如镜,那把声音悠长地
叹息了一声,继续道:“专心办案去吧。”
“是!”冷观语应声而退,出了巍峨宫门,方才轻轻舒出一口气。
他十五岁入宫当值,历时七年,从未遇到昨夜这般诡异棘手之事。正自沉思不解,脑海蓦然血光一闪,现出三道淋淋血痕,忍不住暗叹一声,打马回摄祚社,至内房寻出一个小木盒放入怀中,遂即出门往西。
片刻后,便来到步家惊雷府的正门,落马道:“我找步将军。”
门房认得他的身份,忙让进去。这厢早有人迎他入客厅,奉上茶水,前去通报了。
冷观语等了很久,不见有人来,便将木盒放在桌上准备离开,忽听得厅外回廊一个女音道:“留仙,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抓伤的?我一定将他治罪问斩。”
步留仙的语气里有一丝克制的不耐:“我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女声娇腻而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