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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少年故意长叹一声:“哎呀,那些草药已被我做饭时当柴火烧了。早知道我宁可饿肚子,也要高价卖给你赚上一笔啊。”
那人怒极而笑:“咯咯……那么只好拿你来喂我的蛇宝宝了。”
一声破空刺鸣,一股淡薄轻烟丝丝袅袅散开,在皎洁月华照拂之下恍若一条条蜿蜒在空中的金蛇。
山谷左侧的树下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瘦高身影,从头到脚裹着一件白色长袍,露在袖口的左手幽光点点。
群蛇被这丝丝袅袅的淡薄轻烟一熏,顿时骚动起来,数千万条红舌起伏摇晃,齐齐往这黑衣少年的身上窜跃上去。
沈熹微看得胆战心惊。那少年却是毫不畏惧,哈哈一笑道:“只怕你这些宝贝不敢吃我啊。”
他嘴上说得轻松,倒也不敢怠慢,手中的铁杖早已迅疾挥舞起来,溶溶月色之下,只见万点白光晶莹剔透幻若华星闪烁,群蛇纷纷反弹出去,一时空中血光飞溅,群蛇乱舞,此起彼落,宛如一片蛇海翻涌。
萧无垢目力过人,早发现这少年的铁杖下有一圈银白色的锋利齿轮,如旋舞地风车般急转,蛇身刚一触碰便被斩为数截。
白袍人眼见群蛇纷纷死伤,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口中连连发出细长怪异的尖锐哨声,群蛇又一轮蜂拥窜攻而上。
“臭小子,我看能抵挡几时?”
黑衣少年纵身跃起,周身隐隐闪出一股冰魄的光泽,像一道急电撕碎了长空。
他凌空立于一根细弱的翠枝之上,疾风拂襟恍然若飞,伸手折下一根枯枝,清朗的笑声随风而来:“哎呀,你别动怒啊。我特意为你的蛇宝宝准备了一场很好看的烟火表演——”说着手中火光一亮,已燃起了两支火把。
他握着火把闪电般在枝头回来窜跃,几番飞越,整棵松树顿时熊熊燃烧起来,火光冲天。他舞起铁杖一番猛扫,燃烧的枝叶纷纷坠落,无数道火光急速划破夜空,恍如一场绚烂华美的流星雨。
群蛇惧火,顿时乱了阵脚,奔逃不息。白袍人连声尖啸不已,仍是控制不住。
黑衣少年立在枝头,大笑道:“怎么样?老头,你还满意吗?”
萧无垢这才看清这黑衣少年的面容,青紫深黑的脸上数十道疤痕反复纠结,真正是丑陋到了极点,被这红红的火光一照,更是惊怖骇人。
白袍人气得浑身发抖,骂道:“臭小子,你这是自找死路。”
黑衣少年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语气:“这样就生气了?亏你这一把年纪,一点小玩笑都开不起。算了算了。今晚就玩到这里吧。我也该回去睡觉了。”
说着仰天打了一个哈欠,转身欲走时,似有意无意地拿眼往萧沈二人的藏身之处一瞥,然后纵身飞掠入茂林深处,不见踪影。
白袍人眼见追他不上,又顾念蛇群,几声清啸,宽广的袖袍轻拂,飞身追着蛇群而去。
及至这一刻,萧无垢仍是没看到此人的相貌,只见他两手十个指甲均是墨绿色,行动之间发出点点幽蓝的诡异之光。
这时,萧沈二人站起身来,见谷底火势噼啪作响,头上皓月当空,一碧如洗,刚刚那惊魂一幕竟不似真的。
沈熹微忽然觉得一阵困倦,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萧无垢早知她睡功了得,正要取笑,鼻中已闻得一股异香,心中不妙,忙欲闭住呼吸,忽觉后背一麻,已被人点了穴道。
恍惚中,白影一闪,有个极尖细的声音诡笑道:“没抓到那个臭小子,就拿你们两个来喂我的宝宝吧。”
2、女子,蝴蝶,毒蛇,蜘蛛,白袍人,黑衣少年……
白袍怪人抓着萧沈二人的后背在林中一阵急行,来到一处黝黑洞穴,将他们往地上一扔,怪笑道:“你们两个先乖乖在这儿呆着,等我将我的宝宝们安置好,再来陪你们玩儿。”
说完,启唇一声尖啸。
萧无垢猛觉小腿与脊背同时一阵幽凉,似有什么东西蠕动不已,尚不及细想是什么东西,左面旁已伸出一个猩红分叉的舌头,却是一条细长的青灰蛇。饶是他艺高胆大,也不禁毛骨悚然。
这条蛇在他的身上蜿蜒盘绕,竟将他的手脚腹背紧紧缠住。
他斜目一看沈熹微,只见她的身上也缠了一条蛇,蛇尾自双足缠绕向上至手腕,在脊背腹部横饶两道,头部恰好在他的脖颈处停止不动,红舌却不停伸吐。
“乖宝宝真听话,这是赏给你们的。”
白袍怪人忽地抬手朝二人分别射出二道黑点。萧无垢只觉一个腥臭之物贴面飞过,还不及看清楚,那蛇头急闪如风,已将那物吞入腹中。
白袍怪人尖笑两声,对着他道:“你中了我的迷迭香,还能支撑这么久,功力倒是不错。不过,你若是想逃走,嘿嘿……我的蛇宝宝可都是有毒的,你若稍动一动,它就会一口咬断你的脖子。嘿嘿……”说着白袍一闪,嘿声已远。
不消他说,萧无垢也知这蛇有剧毒。他穴道被点,动弹不得,暗自期盼沈熹微不要醒来才好,否则给这毒蛇咬中,怕是难以救治。
他功力深厚,虽中迷香,穴道被点,神智仍然清明。只见这洞穴约二丈余高,洞内阴冷潮湿,乱石层叠,阵阵恶臭,往内一看漆黑幽暗深不见底,不知是何处所在。
他自幼被恩师收养,在这山上习武戏耍十余年,从没遇到今晚这等诡异惊怖之事,更不知山中竟有这样一个神秘洞穴。
他一时想不透其中原由,遂闭目静心,运功解穴。谁知这白袍人的点穴手法极怪,他连换三种内功心法,仍是没能冲开,猛想起恩师早年传授的道家纯阳心经,忙默运真气疾走经脉。须臾,便觉气血通畅,双臂已有知觉,心中大喜,却仍不敢妄动。
这时,洞内忽然一阵淅淅索索之声,碎土细石翻滚不绝。
他凝神一看,只见地上伸出两根筷子般粗细的锐爪,上面覆着一层淡白色的绒毛,正不知是何物。那东西已破土而出,赫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大蜘蛛,身子漆黑,八爪纯白,中间一圈鹅黄色绒毛。
他大骇,知道越是色彩斑澜的蜘蛛,毒性越强,忍不住暗暗焦急,不知这山林中何来如此多的毒物?尚不及想出对策,忽觉手足一松,身上的那条蛇已窜纵过去,与那蜘蛛纠缠在一起,另一条毒蛇也已迅疾窜出,分缠蜘蛛的四足。
萧无垢这时顾不得看这场蛛蛇大战,忙提起地上的沈熹微往洞外奔去。刚至洞口,猛觉劲风扑面,急忙侧身避过。
“好小子,竟被你冲开了穴道。”
白袍人怪异的声音里夹着一丝惊讶,说话间手脚不停已连攻了七八招,招招毒辣。
萧无垢担心伤着沈熹微,忙使出“天外摘星”的绝顶轻功,身影若神光离合,闪电疾风一般漂荡开去。
白袍人见他身法精妙,怀抱一人却恍若无物,忍不住又轻轻“咦”了一声。
这时,洞穴中蓦然又闪出一道身影,同样的白袍裹身,手中握着两条死蛇与一只蜘蛛,幽闪若鬼火般的一双眼睛扫过萧无垢,朝白袍人冷笑一声道:“大惊小怪!”
萧无垢见这二人武功诡异,也不敢轻敌,俯身将沈熹微放在树下,朗声道:“两位是什么人?驱使这些毒物意欲何为?”
这人冷笑不答,震腕一抖,手中两条软绵绵的长蛇忽地挺直如利枪,刺向他的双眼及下颌,来势迅疾,快若星火,若无数蛇头攒动。
萧无垢微微一个侧身,举掌隔空往蛇身轻轻一拍,这一掌毫无繁复花饰,平淡轻灵之极,山林中的夜风却蓦然滞了一下,停止流动。
那人顿觉一股极为刚猛霸道的内劲,自双臂电击雷轰一般直达胸口,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似有什么东西欲冲喉而出,急忙暗中运功调息,硬生生将一口血吞了回去,再也不敢小瞧他。
萧无垢退开半步,也忍不住暗惊:这人接我一掌竟能若无其事?
他担心沈熹微,不欲跟这俩人过多纠缠,是以一出手便使出生平绝学“掸尘拂衣掌”。此人面上裹着白布,他看不到那张惨白如纸的面容,只当他竟接下自己一掌。
那白袍怪人却知自己的同伙吃了暗亏,虽惊讶萧无垢的深厚功力,嘴巴上却不饶人,冷笑道:“嘿嘿,大惊小怪。”
那人怒道:“金老二,你说什么风凉话,先解决了这小子,再算你我的恩怨不迟。”
被唤作“金老二”的白袍怪人冷哼一声,提掌如风,幽光如闪电,掌风如隐雷,疾拍萧无垢后背。
后来那人亦欺身而上,抖腕震臂欲再攻时,手中的蛇忽然节节断开,飘洒得纷纷扬扬——原来蛇骨竟被萧无垢的掌力震得粉碎。
这厢,萧无垢翻掌如飞,若红莲吐蕊。只听“啪”一声巨响,白袍人宛如断线风筝一般被震出两丈外。萧无垢的一袭玄衣,襟袍猎猎,目中神光流转,精气充沛。
那人脱口道:“掸尘拂衣掌!”
萧无垢见他认得掸尘拂衣掌,也是大吃一惊。
须知,这门武功乃是他恩师步轻尘所创。三十年前,步轻尘在落雁峰养心,峰上终年浓云袅绕,烟雾横锁,他每每赏月观涛,必先运功驱散云雾,于是从中悟出一套掌法,名曰“掸尘拂衣掌”。该掌法轻灵飘逸,一招一式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威力惊人,内力绵长。
当下厉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在金越山中行此诡秘之事?”
这两人不答话,转动眼珠互看了一眼,似对他的掌法颇有忌惮。
白袍怪人忽然仰头发出凄厉长啸,遂即,丛林深处响起了另一股清亮的啸音,两股啸声相互呼应,此起彼伏,颇具威势。
这啸声甫起时还在远处,顷刻之间已近了十余丈。
萧无垢知他招呼同伴,倒也不放在心上,转头去看树下的沈熹微。
这一看,顿时神色巨变。
只见树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他霍然转身,漆黑的眸中杀机陡起:“你们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白袍怪人嘶嘶怪笑:“我们不藏人,我们只吃人。”
萧无垢这时哪还有心情与他废话,当下抽出腰间的软鞭,迎风一抖,四周的树叶顿时疏疏落下,空中密布萧杀之气。
忽地,身后刚烈劲风拂体,一股真气朝后背数处大穴急涌而来。
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凌空一鞭反抽。只见幽幽月光下,一股鲜血激射而起,既而挥洒倾落,恍若雨珠雪霰。
空中仍回荡着一片冽冽鞭声,嗡鸣不已。
须臾,只听“噗通”一声,来人萎地不起。
四周寂静,天地冷潇。
三人静持不动。那两人的白袍已被汗水侵透,隔着紧贴面颊的布料隐见其双唇无声翕合,诡秘异常。
林中嘶声大起,腥味渐浓,已有数十条毒蛇窜了出来。
萧无垢长鞭挥舞若万条蛟龙,夜空中银光闪闪,瞬间已击毙数十条毒蛇。这两人忽然很有默契地同时出手,无数幻影迷离,掌风霍霍夹攻而至,劲风激荡处,一团馥郁的烟雾喷薄出来。
他心恐有毒,忙屏息闭气纵身闪避。那两人乘机飞掠过他身边,进了身后的洞穴。洞口轰然落下一块巨石,震得四周尘土飞扬。
同时,万千蛇头攒动纷纷往森林中四散开去。
萧无垢挥袖驱散烟雾,只见天地幽静,鸟啼清婉。
他忙低头去寻被击毙的那人,却见地上空无一物,连一丝血迹也没有。刚刚那一幕仿佛只是自己静夜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