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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召唤出那个邪影的时候开始,我的世界就彻底改变了。我进入了甲二组,赢得了门派演武,跟着同门出征战场……有好的事情也有坏的事情,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总有人挡在我的前面。
他是邪影的时候,他为我斩妖除魔守夜御敌,他恢复人形的时候,更是把他整个人都交给了我。
因为他一直在,所以当他突然不在的时候,我竟然有种整个世界都倒塌了的可怕错觉。
我咬紧了牙关,继续一边奔跑一边喊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蓦地停住了脚步。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然而我却宁愿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面前是一片倒塌的城墙,城墙下面堆着很多尸体,有人类的,也有妖魔的,被血污混在一起。
而露在最外面的那张女孩子的面孔,正是之前接我和重渊回营地的,甲二组的同窗,江蓠小师妹。
她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
63
这一路走过来,我已经看到过很多次死亡了。从最初斩杀的妖魔,到平民百姓、八大门派弟子,甚至在流光城里也见过那些被炼成活死人的八大门派烈士……
只是却没有一次能让我像现在这样,感受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睛清晰地看到了面前的一切,只是却拒绝传递到大脑中。我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如今陌生地倒在地上,堆积在一起,有的人还睁着眼睛,只是却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扭过头来对我露出笑容。
甲二组的江蓠小师妹,弈剑听雨阁英姿飒爽的大师姐,有点呆呆的太虚观小师弟,还有软萌的冰心堂妹子……曾经在一起行过军守过夜的人,和妖魔混在一起倒在废墟里,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模样。
我甚至不敢迈出一步,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假装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
“……快点躲开!”
关朔原从后面猛地推倒了我,他两只手臂撑在我的脸旁边,死死地把我压在下面。我只听到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强烈地震了一下。等到关朔原终于松开禁锢的时候,我扭头看过去,就只见一块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大岩石落在刚才他站着的地面上,砸出的深坑里火苗迅速蔓延。
这火焰极其奇怪,极易燃烧难以扑灭,几乎到了沾衣必死的可怕程度。正是从天空中的流光城里落下来的。关朔原松开手,仰望着天上的流光城,果断扭过头来对我说道:“我来抵挡一阵,你想办法把伤员运出去。”
“……伤员?”
“白痴,这些人明显是被岩石砸塌的废墟埋住了,里面没有沾到火苗的人应该还有存活的可能。你快点检查一下,能救出一个是一个!”
他持剑背对着我,口中念着我听不懂的语句,剑尖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饱满的圆弧。随着他的动作,一个淡蓝色的太虚观印记慢慢在他面前浮现出来。那个印记并不是光的虚影,符号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变得和流光城门一样大小,伴着关朔原的动作,狠狠挡住了流光城的一击。
我没有见过这个咒术,看样子应该是兵宗弟子的特有秘术。看关朔原的样子,维持这个护盾并不轻松,可他依然仰头面对着天空,一手继续画符招出巨大型凤凰,毫不示弱地面对着天空中的流光城。
那双从第一次看到就让人惊艳的凤眼之中,饱蕴着湛然雪光,凛冽桀骜,光彩夺目。
我强忍住喉咙里逸出的一声呜咽,转过身去疯狂地在尸堆中扒拉起来。
不去想重渊现在到底怎么样,不去看那些每一张都让我心痛如绞的面孔。我麻木地在里面翻找着,企图找到一个还活着的人。不管是哪个门派,不管我是不是认识,只要活着就好……
然而那一张张毫无生气的面孔,却一次次嘲笑着关朔原和我的天真无知。
我用力推开两个天机营小战士的尸体,他们护着的空间里,表情惊恐的云麓仙居小师妹也已经绝了气息。我表情麻木地把这些人全部推到一边,然后发现一只压在石块下面的手臂,在我碰到他的时候,手指轻轻痉挛了一下。
“有人活着吗?你还活着对不对?”我像是沙漠里行走了许久的人,终于见到了一点绿色一样,用力扑了过去,侧着脸贴在压在那只手臂上的石头上,企图听到下面传来的任何一点微弱声音。
“……救……”
仅仅只是一声模糊的声响,我就差点落下泪来。
“你等等!我这就救你出去!坚持一下!”
我拼命扒拉着压在那人身上的石头,好在这里的建筑被毁得足够彻底,我努力了很久总算是把那人从废墟下清了出来。我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把他翻了过来。
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那是个有着清俊面孔的年轻男子,不管和谁说话脸上都带着认真温柔的表情,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一个腼腆的酒窝,虽然年龄不大,却总让我觉得好像什么事情交给他都能办得很好。
他的胸前有一道几乎能直接看到地面的贯穿的口子,他躺在我的膝盖上,眯起眼睛看向我,微弱地出声道:“……洛师姐?”
“……是我!颜师弟,你坚持住!我这就把你送到冰心堂弟子那边去!”
我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来,顺着我脏兮兮的脸滴落到他的脸上。
他像是感觉到温度一样,极其微弱地眨了眨眼睛。
颜怀远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纤细瘦弱的模样,可毕竟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背着他的时候,我两条腿都在颤抖着。冰心堂应该在稍微安全的地方搭建了临时的救护点,只要我努力一下,还是能把他送到那里的。
鲜血从颜怀远身上的伤口里渗出来,透过他的衣服,浸染了我的道袍。
“……洛师姐……”他轻声呢喃着。
“闭嘴……”我咬着牙说道,“别说话!你现在很虚弱,等你好了,想说多少我都听你说!”
然而他却像听不到我说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洛师姐,我记得……小时候你也是这样背过我的……你记不记得……”
“我记得。”
我记得……颜怀远还在甲三组的时候,作为吊车尾的我逃课去买零嘴吃,为了找个一起背黑锅的,好几次都拖上了班里的尖子生颜怀远。那时候他还是个五短身材的小正太,跟着我翻墙都不利索,后来摔伤了腿,还是我把他背回去的。
“……我离开甲三组之后……再没人那样对过我……”
“那不是很好吗?”为了不让他睡着,我气喘吁吁接话道,“没人带着你学坏,没人欺负你了。你也长大了,你知道吗再见你的时候我差点跪下叫师兄……”
“长大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要睡着了一样,“可是我还是不够强,没办法成为大家的依靠。要是我再强一点,这次就不会有那么多人……”
我强忍住喉咙里的一声哽咽,勉强打起精神说道:“不是你的错啊,就连我们潜入流光城,都没有阻止他们……况且,想要变强的话,就少说话!这次活下来,才有可能变强打回去!”
颜怀远低低笑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你说什么来不及了?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冰心堂那里了!”
“洛师姐啊……谢谢你,你真好……真的……”
他的血顺着我的衣摆滴落下去,我绝望地背着他往前跑着,一边快速念着回生真诀,企图挽回他的一点生命。可是没有效果。回生真诀是只能给自己使用的法术,而颜怀远现在已经衰竭得用不出任何咒术了。
周围没有任何人,没有冰心堂的弟子给他救助,没有弈剑听雨阁弟子给他上善若水增加法力值,甚至也没有能召唤麒麟给他疗伤的太虚观弟子。
只有我……一个废物的召不出任何灵兽的我……
“洛师姐……你放我下来好吗?我有话对你说……”
“不放!”我咬牙喊道,“等你好了,想说多少都随你!”
“是很重要的话……要是不说出来,我连死都不安稳啊……”
我抬头看了看前面似乎永无止境的道路,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小心把他放在了地上。
颜怀远的精神看起来比刚才好了很多,只是这没有让我有任何开心的感觉,我知道这应该是他生命里最后一点余热了。我绝望地看着他,哪怕在这种时候,他的脸上仍然带着温柔的笑容,像是我刚进甲二组那天一样,他在学堂外的树下看向我,认出了我的身份后,惊喜地笑了出来。
像是枝头桃花落下来漂在水面上的时候,无声地荡起一片沉香。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许久才张开了嘴:“洛师姐,我……”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呼啸声,我几乎毫不犹豫就扑在了他身上。又是一块巨石落在我们旁边,好在火焰并没有蔓延到这边,几块碎石打在我背上,颜怀远并没有受伤。
“你说什么?”我重新看向他。颜怀远的表情有些怔忪,他看了我许久,突然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你要加油啊……”他说,“太虚观的未来,交给你了。”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什么叫交给我了?交给我这种人你怎么可能放心啊!”
我拖着哭腔喊道,可是他却再没有回答我的意思。他只是垂着眼睛安静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才轻轻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手。
我就那样感受着那只手从温热变得冰凉,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松开手。
和以前很多次一样,不管我怎么努力,到最后都没有改变结果。
我深深地跪倒在颜怀远的尸体旁边,身体近乎痉挛地一阵阵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废物,要是我能召唤出麒麟的话,也许还能救他一命。
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永远是最后一名?
裴绍死了,尸体都不配进入太虚观;重渊死了,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承认他的身份;现在颜怀远也死了……为什么所有正直善良的人,最后都落得这样玉石俱焚的下场?
我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无助。可那个能理解这种迷茫无助的人,此刻却不在我的身边。
“重渊,我懂了……”我自言自语道,“我懂了……你说的此世尽成冬……真的是……再也看不到黎明的冬天啊……”
64
我回到关朔原那边的时候,他身边已经多了很多其他门派的弟子,一起合力抵抗着天空中流光城的攻势。那些人都是各自门派青年一代中的精英,在他们的帮助下,关朔原的压力减轻了很多。他仍然在维持着那个巨大的符盾,看到我过来也并没有停下来。他背对着我,随口问道:“那个人送过去了?”
“……他死了。”
关朔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慢慢扭过头来,像是要确认一样看着我。我脸上的表情大概不会多好看,他的表情明显楞了一下。
“那个人你见过,太虚观的颜怀远。我师弟。”我木然地看着他,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我根本不在乎面前的人是谁,只是不管不顾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关朔原的动作停顿了很久,他皱着眉头看着我,哪怕在面对鬼方的时候我也没见他露出过这么纠结的表情。过了许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