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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拉进面包车那一刻,她仅存的想法就是希望安朗能看到这一幕。
明明刚刚从他身边跑开,怎么又希望他再次来救她呢?她试图说服自己,毕竟敬酒要比罚酒好,但是她骗不过自己心中的那份依赖,她希望安朗能来救她,她希望他是来救她的。
苏映冬,你真让人失望。她对自己说。
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往下流,她觉得自己真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面包车里除了开车人偶尔骂骂咧咧地抱怨路况以及一些粗手粗脚的物音,竟然没有人在闲聊。
他们中似乎有某种纪律,显然不像是那种街头混混。
对于苏映冬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最起码他们不会胡来,也不算个好消息,她能逃亡的可能性更加微乎其微。
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或者更短或者更长,她被罩住头蒙蔽了感官,似乎也感觉不到时间的速度。她被拉扯下车,被人半拽半推着往前走,脚下或许是一片土地,坑坑洼洼并不平稳,她踉踉跄跄中听到了铁门洞开的声音。再往前走,足音变得脆一些,她猜想是走到了水泥地上。
噔。
短促的一声响,眼前的黑色透过了些光亮。
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回事,头上的黑袋就被人猛地拉开,耀眼的光线肆无忌惮地刺痛瞳孔。她发丝凌乱,嘴上贴着胶带,她闭紧眼睛,努力把头往肩膀上贴,避开光线。
即使这一点小事,她也没能如愿。有人捏住她的脸颊,强硬地撕开胶布。胶带撕开时如同皮肉分开一般疼痛,她咬紧牙,愤怒地睁开眼睛。
一张并不陌生且面无表情的面孔闯进她的视线,是项宸,何西烛的那个表哥。
她惊怒地向周围扫一眼,还好没有看到何西烛。她不知道何西烛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但是至少他没有在这里。她心头微安,才感觉到嘴唇火辣,舔一舔立刻尝到腥甜。
“还有功夫管别人?”项宸勾勾嘴角,细长的眼睛里全是讽刺,显然一眼就看出了她刚才的意图,他慵懒地挑挑眉,又说声,“不赖。”
苏映冬怒视着她,没有急于说话,也没有丝毫退却。
项宸没有恼怒,反而向她一笑,“你要想说什么赶紧说,一会儿还要给你封上嘴。”
嘴唇上还疼得火热,他竟然还有给她贴上胶带,然而已为鱼肉,她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你到底……为了什么?”苏映冬没打算放弃她这次提问的机会。
项宸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说:“为了你父亲手中的生化制剂。”
“就、就是这样?”苏映冬愣住。她想过很多可能,既然都闹出人命,她在想她父亲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而这些人不知道她父亲有没有和她说过,也想知道这个秘密的内容。
但她显然高估了整个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在这群狂徒眼中生命的重量。
项宸冷笑道:“小妹妹,你知道那两管生化制剂会带来什么后果?”
“总归不是核武器的效果。”苏映冬针锋相对地说。她经常出入苏勤所在的研究所,也进过几次研究室,她父亲不过是在企业搞开发研究的博士生,所研究的项目也不过是提高产品性能,怎么会就这么容易研制出了这种高危的生化制剂呢?
归根结底,这不过是一场商战。
这竟然只是一场商战。
她眼中透着无尽的嘲讽和蔑视,项宸依旧没有错过,他无奈地摇摇头:“对牛弹琴。”
项宸转过身,立刻就有人刺啦一声拉开胶带,封上了她的嘴,在背后绑上了她的手。她虽然没办法说话,可这丝毫不妨碍她眼中放射着的毒光。
可惜项宸不仅没有一点忌惮,更好像乐在其中。
“把她藏到箱子里,过了这么久,安朗也该到了。”项宸看到苏映冬身体一僵,又补上一句,“好好欢迎我们的客人。”
那是一个运送家具的木色长箱,她站进去也还不到顶。箱子里面还包着海绵,脚下还有废弃的包装纸和木屑,木材和油漆的味道令人窒息,但是苏映冬除了忍耐,毫无办法。
她找到了箱子上面最透光的一道缝隙,她微微屈腿,隐约能看到外面的光景。
怎么办,还有逃脱的可能吗?
他们是用她来当人质的吧,如果父亲不来她就要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项宸的时间算得很好,她站的时间不长,就听到清脆的脚步声,而她身边和项宸身边的人都陷入一种专注认真的状态。
安朗来了吗?
苏映冬赶忙从小缝里向外看,她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站在仓库的中间,和项宸分庭抗礼。
“她在哪?”安朗开口问道。
苏映冬登时心中一暖,继而是更加的难过。她不希望安朗是别有目的来接近她的,却更不希望他的一腔赤诚。她最最害怕的就是背叛了这份善意。
项宸哂笑道:“这么久没见,不叙叙旧?”
安朗摇摇头,“项宸,这和她没关系,把她放了吧。”
“放人倒也不是不行,留着她也没有什么用,不过亏本的买卖我们沉舟从来不做。用拿得出手的情报换吧。”项宸说。
安朗望着他,叹口气说:“苏勤的尸体找到了,两个月前就死了,苏映冬什么也不知道。”
整个仓库瞬时陷入了沉默,十几个人没有一点喘息的声音,这里仿佛积了陈年的灰,一呼一吸就要吹散了。
这没头没尾直白露骨的结论,让苏映冬头脑一懵。他刚才说了什么,一定是她在这闷热的箱子里没有听清。
安朗这人不言不语的,其实特别有主见,他这样说是为了稳住项宸吧。没错,她还记得不久前还和爸爸通过电话,不会有错的,算上那一次,这两个月中他们通过两次电话。每一次苏勤的声音都很平稳,想念她、为工作而忙碌,与平时别无二致。
她完全相信了这是安朗的缓兵之计,但是项宸接下来的指证让她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破灭。
项宸抱着手臂,手指在另一个只胳膊的上臂轻敲着,他无波无澜地说:“五月二十九日,周日,清晨,苏映冬的手机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苏东打来的。”
“你监听了她的手机?”安朗立刻反应道。
“不然那天我怎么在学校碰到你们?”项宸挑眉反问说。
安朗只好继续说:“是我打给她的,不光这次,还有四月十三那次。局里一收到苏勤失踪的消息,就试探性地联系过已经退休的唐立年和苏映冬,他们都不知情。”
项宸沉吟着,对于他们从‘孤舟’而来训练有素的人来说,模仿别人的声音并非难事。他一边考虑着安朗的话,一边掂量着苏映冬作为人质的分量。
“你这几年的谋划我不是不知道,局里也明白你的意思,这次是个好机会。”安朗突然说,“你总这么算计着,真的能得到什么吗?”
项宸锐利的眼神扫向安朗,两人对视半晌。项宸长叹口气,闭上眼睛,下了某种决心似地说:“放……”
噗噗——
两声枪响破空而来,苏映冬隐约看到项宸立刻俯身寻找掩体,安朗伏在地上翻了几个滚也躲到了掩体之后,项宸的人立刻反击,枪声你来我往络绎不绝。?
☆、chapter15 劫后余生
?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苏映冬从来没想到在这里项宸也能被偷袭。
一时间枪响如雨,更有不知从哪里传来尖戾的哭泣声,仿佛狼鬼哭嚎。
仓库中央,刚才二人站立的地方,青灰色的石砖上有几片深色,看来两人是受伤了。这么鲁莽的手法,应该不是安朗的支援吧。
从听到他说电话是他打来的那刻起,苏映冬的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冻结成冰,已经没有比这更让她伤心的了。
她母亲很小就离开她去了美国,这些年来她和爸爸相依为命,父亲去世,这家里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也就不能称之为家了。
她也许依旧衣食无忧,可是没有了父亲,那她和这世界也就没有太大的联系了。
事到如今,她对安朗的身份也有了大概的推测,他确实有事瞒着她,甚至假冒苏勤给她打电话试探,但是从始至终,安朗是真真正正一心保护她的。
她原以为的商战已经上升到了枪战的程度,那些安安稳稳的平静生活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恍若隔世。她无措地喘息着,双腿发颤,直到一颗子弹穿过木板擦着她的耳垂打到身后,她才醒悟不能在这里呆着。那些人或许不知道箱子里有人,但是误伤的可能性很高。
她不能出声呼救,因为对方的子弹一定比项宸的人来的快,她想了想咬着牙向左侧撞去,木箱立刻摇晃起来,她索性整个人倚过去,木箱无法保持平衡,砰地摔在地上。
被木屑呛得满鼻满口的苏映冬干咳两声,找到木箱最大的一个裂口,费力扒开,在枪林弹雨中碾着碎屑滚到另一边的掩体后。
仓库里灰尘喧嚣,光线昏暗,箱子里摔出个大活人竟然也没人注意。苏映冬弯着腰小跑到安朗身边,他有把□□,不时探出头回击,腰间靠左一片血红。
他中弹了!
苏映冬几乎是把自己摔到安朗身边,又努力控制平衡不倒在他身上,担心碰到他的伤口。
枪声四起,苏映冬听不到安朗的呼吸声,但是从他竭力稳住语气也能感觉到他伤得不轻。
“你没事吧?”他张口第一句,却是问她。
苏映冬张张口,眼泪就要下来,她猛吸一口气,坚定地摇摇头。
“我过来时,看到那边有扇门,被挡在箱子后面了,应该不会被发现,我们先过去。”苏映冬建议道。
安朗点点头,说声“好”,用手捂住伤口,强撑着站起来,看着苏映冬担忧的眼神,扯出一个习以为常的笑容,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的,别担心。”
苏映冬咬着唇,认真地点点头,听着安朗的指挥,小心地在各种集装箱之后腾挪。
“你先进去。”苏映冬用力拽开铁门,对安朗说。安朗立刻快步走进,并给她让开路。
她也不敢耽搁,立刻转身,控制着力道关上门,速度不仅要快,还要避免声音太大,引起别人的注意。等门关好,尖锐的枪声变得朦胧,她才回过头来看看这间杂货屋。
她站在三节石阶上,有光从小窗上照射进来,尘埃积得很厚,散落着不少纸箱,还有几张桌椅。安朗半坐半靠着桌子,小心翼翼地撩开灰色t恤看看伤口。
伤口不大,但是流血很多。
苏映冬呆在原地,失神地望着他。
“没事。”安朗又说。
他没法支撑太久,索性慢慢蹲下,倚着桌脚席地而坐,不用再行动,也不用太耗费心神,安朗终于得到了片刻的休息,他长长呼了口气,仿佛这伤不让他疼痛,反而让他松心似的。
“你来。”他微笑着朝苏映冬伸伸手。
苏映冬低着头默默坐到他对面,始终头不愿抬起头,安朗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叹口气,开始讲他一直都没说的事。
“我确实叫安朗,是 ‘孤舟’特警队的警员。上一个任务时,我受了些伤,再加上左腿骨折,要休息三个月,就被安排了一个相对轻松的任务——监视你家的动静。我知道还有别人再监视,但是只要他们没有动作,我就不必行动。两个多月里,一直相安无事,就在我的任务要结束的前两天,你回家了。我的任务也启动了。”安朗说着顿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