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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亲妹妹视他为弑师仇人,恨他入骨,要亲手砍了他的脑袋,他们之间结下了血海深仇,误会高比紫京城墙,而他无法翻越。
“董大人可清楚了?除了听从在下一切指令,董大人别无选择,退后无路。”
直到身旁响起了清灵的声音,董格才缓缓回过神,他迷茫而无助的抬起头,眼底一片冷寂,是的,除了扶挽音,没有人能够让秋如黛明白真相,除了扶挽音,没有人能让青王与左相在调查身份一事上茫茫找不到方向,除了扶挽音,没人能在皇家的断头台上救下他,除了扶挽音,没人能保住他身后那些清明王遗留的部下,除了扶挽音,没人有能力停止噩梦再接连不断层出不穷的发生。
然而除了扶挽音,这一切原本不会发生。
当在幻境里看到皇帝授命左相调查他的身世,看到左相与青王私下交流的眼神时,董格就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但却仍固执着不肯放弃,可就在刚才,他亲耳听到了秋如黛的话,亲眼看到了秋如黛对他的深恶痛绝,心就在那一瞬之间,冷了。
“墨狐狸,你在搞什么?让本少等这么久。”
夜空中忽然响起了妖娆的声音,像是古老的咒语,无端引的人心弦一颤,董格吓了一大跳,待看见紫光在自己面前幻化成人形时,当即大叫一声节节后退,一屁股坐在了瓦片上。
因为屋顶被施了法,所以没人看到他的狼狈,也没人听到他的惨叫,慕奈兰白了他一眼,挑了缕紫发往左脸颊上掩了掩,正准备说话,就被扶挽音给抢先一步:“你的脸怎么了?”
这都被你看到了?慕奈兰狐疑的瞅着从来不爱蹙眉此时却拧着眉的他,急忙伸手想用头发掩住脸,夜风却十分不配合,猛的一阵吹散了他似瀑布一般的紫发,十分媚丽勾魂,不凑巧的是,这张妖孽逼人的俊脸上出现了一道还鲜红着的伤痕。
董格立马看呆了,还记得曾在玉茫山下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十一少,也被他吓唬过,眼下见他破了相自然颇为惊讶,瞪着眼睛猛看不眨。
“嗯?你是看见了?”慕奈兰眯起桃花眼,眸光犀利似尖锐的小刀,出手极快要挖董格的眼睛,被扶挽音拦下后二话不说就炸了毛,“墨狐狸你背着本少又和谁好上了?本少今天一定要抠出这小子的双眼!”
董格吓的惊慌失色一动不敢动,惊恐的看着张牙舞爪的紫狐狸,额前冷汗一排齐下,他发誓绝对不是故意也不是有意要看慕奈兰的,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不知这么被威胁着有多久,直到慕奈兰被扶挽音拦腰半抱半推的带走后,董格提起的心肝也还没能全部放下,若说扶挽音手腕可怖残冷无情聪慧无双,令他自心底敬畏,但起码人家生了一张温柔又高雅的谪仙之颜,哪像这只狐狸,浑身上下散发着近我者万劫不复的架势,他不仅不敢看一眼,更是闻声而丧胆,哪里还敢半点得罪?
“姓董的小子,你要胆敢宣扬本少毁容,本少就断你四肢挖你五脏六腑,让你生不如死躺在床上从此废人一个,让烂虫爬满你的脸,让毒蝎刺遍你每一寸肌肤,让……让……让……”
无数个让,无数个恐怖的死法从空中某一处陆陆续续传来,董格吓的全神戒备,生怕那狐狸还没走。
在这夏风呼啸四下寂静的夜里,他独自一人站在房顶上听着院子下面的人对他高声辱骂,听着空中已无人却不间断传来的恶毒警告,想着左相与青王会彻底调查他的来历,想着皇帝不会再对他有一丝怜惜,想着那些辅佐他十多年的部下,想着扶挽音这个近乎神一般强大又阎王一般狠辣的存在,他脑中一片混乱,颓然坐在了瓦上,四肢无力。
“到底是祖上无功德还是我董格命运多舛注定成就不了大事?”为何会招惹好比另外一个世界里的慕奈兰与扶挽音?董格痛苦的捂住了头,任自己陷入颓废中,待到天色暗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屋顶,要怎么下去?又要怎么回到被官兵重重把守的董府?
天,这叫什么事?为什么扶挽音不把我弄回去再走!!董格豁然站起来无声咆哮着,终于明白何为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他快要抓狂时,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暗夜里他完全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只能牢牢攀附住来人的腰,免得掉下去。
到了董府后,暗士一把踹开董格,轻身一闪消失不见。
远离紫京的树林里,慕奈兰用手捂着左脸颊,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流泻出满满的委屈,亮比星辰,他越挡的紧月亮便越亮的惹人厌烦,扶挽音无奈的跟在后面,双眉微微拧着。
深夜里的山道旁无一人,只有无限延伸的青树与漫漫入鼻的草香,清风缓缓扬起长发飘逸,锦缎荡若涟漪,两人一前一后,闲如散步。
“发生何事?”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足足半个时辰的扶挽音身形一闪,挡住了前方人的去路。
慕奈兰横了他一眼,柔嫩的手在左脸颊上轻轻揉着,极其不情愿道:“大半夜的难道你的眼睛与本少一样在黑暗里也可观如白昼?”你是看的有多仔细?遮着藏着掩着都被你这双火眼金睛给看穿!
扶挽音双眉一挑表示不愿回答,只重复了刚才的话,慕奈兰原本就委屈的脸瞬间拉的老长,恨不得杀到千白山去,广袖一扫,取了片紫纱戴在了上去,挡住大半张脸,独露出一双令月黯然失色的桃花眼,他眨了两下,兴奋道:“怎么样?还看的到吗?”
他对容貌的执着绝非一般人可比,扶挽音怔了怔,用玉扇去挑那层紫纱,被他拂开后忍不住朗声笑气,笑声轻快而悠扬,绵延不绝,寂静的山回荡着他清风明月般的笑声,夜景仿若苏醒了一般,迎合着发出莎莎声响。
“再笑本少现在就抓花你的脸。”这显然是讥笑,是讽刺,是幸灾乐祸,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慕奈兰咬牙切齿,扑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往大树身上抵去。
一层紫纱隔住两人的距离,温热而清晰的呼吸却透过薄纱呵在了对方的脸上,空气顿时充满了暧昧缠绵的气息,两人具是一惊,不动了。
“倾世祸水。”
“绝世妖孽。”
静了半晌两人同时开口,声音在深夜里有着莫名的心虚,慕奈兰放开他,从怀里取出一颗白色的丹药递了过去,道:“吃吧,吃了之后更美更妖孽。”
扶挽音不接,借着额前蓝玲珑之光打量他手里的丹药,看了一会问道:“这是?”
这是你不知道的东西,三界六道,碧落黄泉,掘地千尺仅此两颗,遗世的时间无法以万年千万年来计算,你这小子怎么会知道,慕奈兰微抬下颚,媚眼轻佻,“自然是稀罕之物,本少怎会诓你?”
扶挽音慢悠悠瞟了他一眼,不动手接,无声表示不稀罕,这般不识好歹立即就把慕奈兰惹毛了,动手戳了他一下,讥讽道:“怎么着?怕本少毒死你?良心不怎么样嘛,忘了那会魂魄离体是谁满世界找你呢?”
扶挽音无言,慕奈兰指着他的肩膀又戳上去,神情非一般轻蔑:“乱花山庄的弟子啊……一个顶一个的忘恩负义,你大师兄河没过就要拆桥,你比他高明了可不止一丢丢哦墨狐狸,这河是不打算再过了么?桥拆的这等爽快,委实麻利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长矢引月摄魂伤(一)
扶挽音被戳的节节后退,无奈道:“十一少今日去哪了?因何人受伤?”
“你要去替本少报仇么?”慕奈兰捏着避三更又送了过去,两眼一挑,万分霸道:“吃了。”
他答非所问,扶挽音也相当潇洒,摇着玉扇转身走人,慕奈兰喊了几声不见回头,登时就怒了,横冲直撞一掌追了过去,扶挽音侧身一闪正巧躲过,他倒不担心这狐狸会给自己吃毒药,只不过似乎在哪本册子上见过这丹药的来历,但又不太确定,只得回残音楼再查查,找到丹药的来历也就知道慕奈兰今日去了哪,谁人伤了他的脸。
扶挽音不理不睬继续往前走,慕奈兰跟在后面一路嘀嘀咕咕没停过,道是这颗丹药有多珍贵,服用之后会有如何神奇的效果,说的神乎其神。
能不吹么?这是本少用脸上的血换来的,你小子竟然半点不稀罕。
他孜孜不倦的说,扶挽音摇着玉扇时不时点头,偏偏又有那么点敷衍的意思,终于把脾气不大好的某人给惹急了,蓦然大喊了起来:“墨狐狸,你今天不吃了它信不信本少拆了乱花山庄!”
被吼了那么大一声的扶挽音只好停步回头,走近两步接过他手里那颗看似平平无奇的避三更,浅浅一笑,安抚道:“如此可好?”
“咽下去!”慕奈兰沉着脸,虽然脸色被紫纱掩住了大半,但扶挽音知道若再不顺从恐会挨一顿揍,便也只好服下避三更,声音放软了些,“可以回去了吗?”
识相识的相当令人不爽,但好歹已经吃了,慕奈兰冲他重重哼了一声,广袖一扫飞身离去,声音懒懒留下,“本少差点忘了,言水宫和西流宫在乱花山庄,怀里揣着魔君记录册,不知是失而复得还是谁人又搞鬼。”
“……”扶挽音哭笑不得,这么重要的事紫狐狸竟然就为了逼自己吃这颗丹药而耗在这不肯走?
两人到玉茫山时乱花山庄灯火阑珊,千叶孤身站在乱花大殿前,看样子等了有些时间。
“少主,五弟子正在楼中等着。”
没等扶挽音说话,慕奈兰就朝千叶飞了一桃花眼,风情万种的扭过去拍了拍少年的小身板,调侃道:“哎呦小子,越生越美了哦,跟着你家少主多染些谪仙气韵,说不定哪天就得道飞升了,哈哈哈哈……”
千叶只当没听见,自从上一次在幽冥宫看这狐狸看到失魂落魄后,他便再也不敢盯着看了,更别说顶嘴。
几日未见,千叶清瘦了不少,足见胤城扶家那些老人缠的有多紧,扶挽音亲手把他扶起来,三人到残音楼时正见一身橙色长裙的墨云瑕端坐着,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兀自出神。
“二师兄。”听到声音墨云瑕急忙起身,待看见扮相古怪的慕奈兰之后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盯着看了好几眼也没敢问一句你的脸怎么了?
“五师妹有急事?”扶挽音拂衫落座,饮了一杯茶,绽开一抹清雅之笑,又换掉了墨云瑕手里的冷茶,示意道:“坐。”
慕奈兰靠在玉桌旁提起茶壶,小心掀开一点点脸上的紫纱,就着灌,墨云瑕的眼神更加古怪了,不知道这狐狸今天抽的什么风,因为慕奈兰在场她有些顾忌,不敢把话说出来,直到扶挽音点了点头才放了心,深吸一口气拿出袖里的册子,刚抽出来就被慕奈兰劈手夺了过去,速度极快。
“魔君记录册?你哪来的?”怪事多了,自己手里一本,言水宫那有一本,怎么墨云瑕这还有一本?到底哪一本才是浮七生交出来的?慕奈兰随手翻查,眉心随之渐拧。
墨云瑕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原本就不安的心愈加乱了起来,扶挽音看了也不免有些诧异,慕奈兰那本是从阴阳城里搜来的,上回看过,册面崭新墨香残存,而墨云瑕这本则册面斑驳,想来有些时间了,也就是说墨云瑕手里这本极有可能就是当日魔界玄子从浮七生手里夺来的那本,他道:“五师妹,你是如何从西流宫主身上拿到的?”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