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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啊,你在这儿!” 哈柯特夫人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凝固,她是对塔西娅说话,可目光却看向 斯柯赫斯特爵爷,“我们都担心你去哪儿了呢,亲爱的。”
“我很好,” 塔西娅说,斯柯赫斯特手自她身上离开。
“看来也是。今晚比我预期的要戏剧化。米兰柯(奇迹)夫人已经躲起来了,其他的客人在欣赏音乐。幸好我们还有不错的乐队。” 哈柯特夫人全身心转向斯柯赫斯特,“你对仆人这么关心真是值得敬佩,亲爱的,可我们得回去陪客人了。” 她的手臂环住他。在将他拉出门口时,她停下回头,“。布琳斯小姐,你今晚的演出——随便你怎么定义吧——看来惹恼了爱玛。如果你先前按我的吩咐不让她下楼来,那么所有的一切都——” 她的话在听见斯柯赫斯特一声咒骂时嘎然而止,她耸耸肩,“都听你的,亲爱的。”
塔西娅攥紧了手帕。她看着这一对离开,心情低落。他们真是绝配,高挑而俊美。斯柯赫斯特是哈柯特夫人完美的丈夫人选。傻子都看的出她有多想嫁给他。 塔西娅感到一阵挫败,她深深地咬住下唇。慢慢地把椅子和圣像放回位。
“啊,布琳斯小姐!” 爱玛冲进房间,兴奋地大声告诉她,“布琳斯小姐,那个讨厌的老巫婆走了,我把她送走的。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以前真的住在宫廷里?哦,你哭过了!” 她安慰地拥住塔西娅,“我爸爸找到你了吗?”
“他找到我了。”塔西娅说,露出恍惚的微笑。
伊莉丝攫住卢克的手臂,以不悦的眼神控诉,“ 看来那位可怜的小家庭教师戏剧化的表演毁坏了整个宴会。”
“我倒认为这是你找的那个先知自找的。”
“米兰柯(奇迹)夫人只会如实叙述灵媒的原话,” 她抗议地出声。
“我才不管那灵媒在帽子里捣鬼还是在桌上跳舞。米兰柯(奇迹)夫人该被枪毙。” 卢克厉声说,“跟我来,趁只有我们俩在,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安排布琳斯小姐。”
“布琳斯小姐自己已经安排好了,” 伊莉丝纠正他,“今晚的事你也看到了,卢克,她一点也不懂事。你得另外雇个合适的人来教爱玛,她们俩个凑在一起就会出鬼主意。我本不想告诉你,我偶然听到她们俩居然在计划让你娶布琳斯小姐!”
“什么?”
“她们俩正在策划呢。爱玛想要你娶那个家庭教师,真是吃了豹子胆。可回头想想,卢克,你的确得再好好想想另外雇个女孩—”
“你管得太多了,” 他一把打断,“我不怀疑我女儿对她家庭教师的热心,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布琳斯小姐没有想嫁给我的野心。”
“你是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她私底下功于心计,她正按自己的计划摆布你。”
卢克给了她讽刺的一瞥,“ 先前你说她天真,现在又说她心计重,你到底要说什么?”
伊莉丝神色尴尬了半晌,“那得由你来下定论。”
“你不用嫉妒她。”
“我嫉妒?那刚才我看到的算是怎么回事?你还想否认她在你心里一点意义也没? 如果她是个丑陋的老太婆你还会对她有兴趣吗?哦,看来她已经把你给套牢了。一个甜美无助的女孩,无依无靠,用动人的灰色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你,希望你能做白马王子好把她拯救出来。。。这样的好事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
“她没求我做任何事,”他说,在楼梯上停下面对她,“还有,她的眼睛是蓝色而不是灰色。”
“是嘛,” 伊莉丝冷笑,手后撑在腰上,“ 像湖上的雾色。也许更像早上沾满露水的紫罗兰。可以确定的是你自有分晓。你干吗不上楼去写首诗?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好象我不可理喻似的!我可不屑和一个皮包骨的女人一起争你的宠。我对三角恋没兴趣,而且,以我的条件,我值得得到更好的。”
“你是给我下最后通牒还是怎么?”
“才不会,” 伊莉丝轻拍拍他,“ 做梦也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得逞!你希望我会让你自己选择,然后事事就顺心了。我把话说开了吧,除非你确定你不会把我当成她,否则你今晚别想上我的床,以后也不行!”
他缓缓地浏览她丰满的身体,“ 我不会把你们两个弄混。不过话说回来,今晚我保证你不会受我的骚扰。”
“很好。” 伊莉丝咒骂出声,甩头就走。
接下来的整晚对卢克来说都如坐针毡。他不问也不关心客人们是否尽兴。他们早就一拨拨扎堆,要么吃点心要么卖弄弹钢琴的技巧。在乐队的演奏下,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查尔斯走过来,和他一起站在房间角落处,“斯柯赫斯特,” 他低声说,“ 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是?”
卢克反射性地耸耸肩,“我向塔西娅道过歉了。你可以转告艾丽西娅,一切都很好。”
“在我自己都还没确定时候我不会转告她!”查尔斯深深叹气,“我和艾丽西娅都想带塔西娅回去。我们会找地方安置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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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必要。”
“我觉得有。老天爷,我请求你保证她的安全,把她藏起来。。。你却让她像戏团的红人一样暴露在所有的客人面前!对塔西娅来说,唯一摆脱困境的方法就是让艾丽西娅尽快带她离开。”
卢克脸上露出一抹晕红,“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我想要她留下。”
“她想要留下吗?”
卢克犹豫了,“我想是的。”
查尔斯皱眉,“我了解你好多年了,斯柯赫斯特。。。你有事瞒着我。”
“我说过了我会保护塔西娅的。告诉艾丽西娅我为今晚的事抱歉。你得劝服她,塔西娅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从现在起我来保护她。”
查尔斯点头,“真不错。过去你一直恪守自己说出口的话—看来你也会一反常态。”
查尔斯悠闲地走开了。卢克独自站在角落里,感觉悔恨和懊恼。人人都议论性地看他,只有伊莉丝没有。她离他几码远,刻意地忽视他。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今晚他想要上她的床,他就得拿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比方道歉和应允给她买珠宝。但他厌倦了。他破天荒地头一次有了远离她的床的想法。
让他困惑的是塔西娅。她过去的经历一定很糟糕,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她经历了很多—太多—而且是在短期之内,全靠她自己才挺过来。她不过才18岁,却不开口求人,也不相信别人的帮忙。他对她而言太老了,一个34岁的拖油瓶的男人。他在想她是否曾经,哪怕是一点点,有考虑到他们俩之间的年龄差距。她好象一直没有表现出受他魅力影响的迹象:没有媚眼,没有挑逗,甚至没有打算拖延谈话的可能。
话再说远点,他从未看到她笑过。看来她也没有理由要笑。他可谓是个情场老手,但在她面前似乎一点魅力也没有。笨蛋。现在收回自己所做的伤害已经太迟。得小心翼翼地营造她的信任。可按今晚的事来看,他已经摧毁了获得她信任的希望了。
何必庸人自扰。时间多的是美女,聪明而又漂亮。卢克可以确信她们会非常恭迎他。可自从玛丽走后,再也没人像她一样吸引他的注意。他沉默着喝着酒,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不想去履行主人对客人应尽的事务,也不管他人的议论。玛丽在世前,他看到的一个个客人面相看上去都一样。许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同样的面孔,像织布机上的轮子一样反复。
客人们终于晚安就寝,兴奋地找寻床上伴侣,卢克感到谢天谢地。毕德在房里等他,以便不时之需。卢克叫他离开,并帮他熄灯。他衣服也不脱地坐在椅子上,举起酒瓶猛灌一口,咒骂这酒怎么这么淡。
“玛丽,”他低声说,仿佛这样可以把她唤回来。房间一片沉寂地嘲笑他。他沉浸在悲伤中太久了,以致自己除了让悲伤融化,什么都没剩下。他以为伤痛会永久持续。上帝,他宁愿要痛苦,也不要现在的空虚。
他已忘记如何享受生活,年轻的时候享受生活是如此轻松—他和玛丽每日开怀,分享青春,希望,对未来充满憧憬。他们曾共同面对一切。可以找到第二个人分享这些吗?
“看来没什么希望,”他喃喃地说,再次举起瓶子。他无法再次承受梦想的破灭和痛苦。试都不想试。
午夜时分,卢克放下半空的酒瓶,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天上的月亮如盘,透过窗户散射银白色的月光。他走出房间,步到户外,穿越花园旁的篱笆丛。
脚步踩在卵石路上,发出嘎嘎的响声。他继续前走,来到绿荫丛里的大理石长椅前。空中弥漫着风信子的花香,混合着百合和天芥。他坐在长椅上,双腿舒适地展开。突然他看到篱笆边一个雾蒙蒙的身影,他开始以为是幻觉,但那身影再次出现,渐渐地成白色。
“是谁?” 他大声问,心跳如雷。身影不动了,他听见一声喘息。
然后,她出现了。
“布琳斯小姐,” 他的声音透着古怪。
她穿着乡村的衣服,就是他吻她那晚时的衣着,头发扎起,垂落到腰际。“爵爷,” 她透不过气来地说。
他放松下来,摇了摇头,“你穿过花园的样子简直像个幽灵。”
“您相信有幽灵吗,先生?”
“不信。”
“有时候我能感觉到。”
他无声地指指身边的位子,短暂犹豫后她终于接受这无言的邀请,坐在椅子的末端,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两人都沉默着,享受这小小世界。
塔西娅奇怪的是为什么在这里看到他却不觉得惊讶。她天生的敏感度和斯拉夫人的血统让她能敏锐地感受一切事。他们同在此地是因为命运安排。和他在一起是如此轻松,赏月就像两人的约会。
他缓缓地靠近,无法抵抗诱惑般解开发巾,让丝般的黑发垂散在她肩上,“你感觉到什么了?”他问。
塔西娅倾着头,月光在她光洁的脸上划成美好的光轮。
“你成天背负这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不觉得累?” 他碰触她的一缕头发,在指间揉转,“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里面太闷,透不过气来,我想在星空下走走。” 她犹豫着,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儿?”
他松开她的发,更舒适地靠近她。塔西娅敏锐地感觉到他叉开的双膝,他身躯传来的热力。她又往椅子边缘挪了一点,好象一只小鸟起飞前停憩。他没再靠过来了,只是专注地看了她一眼,令她血液沸腾。“你不是唯一一个忘不了过去的人,” 他说,“ 有很多个夜晚我也失眠。”
塔西娅立刻明白了,“您的妻子。”
他缓缓举起左手,在月光下端详着银钩。“就像怀念我的手。记得我的手不见了以前,我明白了很多事,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听说了您如何把您的妻子和爱玛救出来的事,”她害羞地看了他一眼,“您非常勇敢。”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和勇气无关,那时我想都没想,就冲进去了。”
“有些人只会担忧自己的安危。”
“我本该和她一起走,活着的人更痛苦。”他皱眉,“我不仅失去了玛丽,也失去了我自己。失去了和她共有的一切,只剩下回忆和年年无尽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