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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以这样的状态出现,不管是为的什么,都是耍酒疯。
知道是他,苏夏反而更加害怕了,七八厘米的细高跟鞋不停的往后踩。
一道闷哼声后,脖子上的力道稍稍一松,苏夏趁机挣脱。
不等她拿手机,包被对方拽住,扯走了。
苏夏的心里一阵发凉,她的面上摆出冷静之色,“沈穆锌,你发什么疯?”
沈穆锌垂着眉眼,“刚才想给谁打电话?”
苏夏的胸口起伏不定。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揣了浆糊,越着急,就越乱。
沈穆锌的目光掠过额前的碎发,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有火在燃烧,“我问你话呢,哑巴了?”
苏夏的脸上冷若冰霜,“明知故问。”
闻言,沈穆锌轻嗤一声,他一边的的唇角勾了勾,似是呢喃,“好一个明知故问。”
楼道的感应灯突然亮了,苏夏看到沈穆锌抬头,细长的凤眸里是一片赤色,他的脸上挂着笑,阴森森的,让人慎得慌。
手被拽紧,苏夏被沈穆锌半拖进电梯。
黑色的车子离开公寓,犹如一个幽灵,甩开繁华的闹市,往偏远的郊区驶去。
副驾驶座上,苏夏看着窗外的夜景一一变形,虚幻,她的脸煞白。
有玻璃阻挡,依然有种疾风刮在耳边,刺疼无比的错觉。
“沈穆锌,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开着车,侧脸绷着,嗓音阴冷,“闭嘴。”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苏夏又有一种被蛇缠上的感觉。
一定是沈穆锌知道了她跟沈肆的事,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遭受到了欺骗。
很有可能就是程玉穗说的。
深穆锌就是个疯子,不按常理出牌,也许他会神经质的以为,是苏夏对不起他,背叛了他。
苏夏抓紧安全带,焦急的想着对策,试图安抚对方,“沈穆锌,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沈穆锌冷冷的说,“所以你给我闭嘴。”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之后的一段路,苏夏浑身的骨头濒临散架的边缘,呼吸断断续续的,车子一停,她就冲下车。
沈穆锌坐在车里,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握紧拳头,又松开手,从裤子口袋摸出烟盒。
缓缓吐出一团白雾,沈穆锌闭了闭眼,冷汗渗满一身。
刚才这一路,几次面临翻车的危险,他不想让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受一点伤。
但他控制不住。
什么时候开始,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这么不堪一击,轻易就能瓦解?
沈穆锌的牙齿深陷烟蒂里面,从他回国开始,从他看见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开始,从多年以前的那个雨天开始……
“不怪我。”目光无意识的去寻找那道身影,沈穆锌自言自语,“是你自己闯进了我的世界。”
林区画廊外面,有难受的呕吐声从停在左侧的车旁传来,夹杂着细微的呜咽。
苏夏蹲在地上,将胃里清空,连胃液都搜刮了出去。
生理性的泪水流了许多,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喉咙生疼。
除了狼狈,更多的是对处境的反感,气愤。
莫名其妙的被沈穆锌强行带到这里,车速恐怖,即便是脚踩上地面,苏夏依旧心惊胆战。
一下车就吐的昏天暗地,差点吐死过去。
她弄开脸颊边几缕的发丝,喘着气骂,“沈穆锌,你是不是疯了?”
弯着腰背,沈穆锌的手碰到苏夏,不顾她的排斥,把她拉起来,往画廊走。
他一言不发,浅色的唇抿的紧紧的,柔美的五官被昏暗铺盖,阴阴沉沉的,呼吸里全是烟草裹着酒精的味道。
整个人都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理智和控制力又一次岌岌可危,随时都会溃不成军。
苏夏挣扎着,使劲去掰腕部的那只手,“你放开我!”
沈穆锌没看她,也没说话,步伐迅疾。
上台阶的时候,苏夏被拉的踉跄了一下,把脚崴了。
她痛的发出抽气声,脸上毫无血色,眉心蹙到了一起。
身形猝然一滞,沈穆锌转身,神情中带有难以压制的慌张,“哪儿疼?”
不回答,苏夏的身体重心偏向左脚。
看了眼苏夏的右脚,沈穆锌拦腰抱起她,阔步走进画廊,步伐急乱。
画廊宽敞,墙壁刷的惨白,一幅画都没有,像是刚装修完,还没来得及去构思。
四周空寂,更加突显脚步声的主人有多慌。
沈穆锌把苏夏放在中间的黑色沙发上,膝盖弯曲,在她面前蹲下来。
苏夏的高跟鞋被脱到一边,细白的脚踝暴露在微黄的灯光下面。
她想缩回脚,却被沈穆锌按住,他手掌轻轻的贴上有一点肿的脚背。
苏夏疼的钻心。
眉头打结,沈穆锌起身离开,他很快回来,手里拿着冰袋。
脚背那里冰的苏夏打哆嗦,冷的呼吸都发颤,“沈穆锌,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沈穆锌自顾自的说,“二十四小时内都要冰敷,之后要热敷,如果疼的厉害,一定要去医院。”
苏夏觉得自己正在跟一个多重人格的人共处,一切发展都未知,且充满危险。
其他事上面,这个人逻辑清晰,高傲优雅,甚至懒散到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偏偏在她面前,是个偷窥狂,疯子,偏激,阴冷。
冰敷了一会儿,沈穆锌把苏夏抱上二楼。
和一楼不同,二楼都是画,不止挂满墙壁,就连屋顶都悬挂了十来幅。
所有的画上面都是同一个人,十四五岁的少女时期,青涩,稚气,十□□岁,青春,干净,眼睛里有幻想,二十多岁,经历了一些事情,沉淀了许多,变的成熟,知性。
那些时光里,苏夏的每一寸蜕变,都被一幅幅画展现。
好像十年成了一个概念,承载着一个人从少年到男人所有的坚持,执着。
苏夏的胃里再次翻涌起来。
她感觉自己被扒光了衣物,赤|裸|裸的站在沈穆锌面前。
恶心和毛骨悚然交织到一起,蜂拥而来。
沈穆锌发现怀里的女人在抖,他的眉眼之间出现一抹受伤之色。
每一幅画都是他对她的爱,这里是只是冰山一角,而她却宁可看不见,不知道。
抱着苏夏,沈穆锌走到一幅画前,画里的少女穿着灰色连帽衫,她趴在课桌上,长长的马尾垂在一边,露出小巧的耳垂,一截纤细的后颈。
“这是十二月十六号,第二节英语课下课,你感冒了,没什么精神。”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有温柔缱绻,音调那么轻柔,记忆深处的画面一点点的浮了出来。
苏夏惊愕住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这个人是怎么记下来的?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记的那么清楚?”沈穆锌凝视着画里的少女,“苏夏,你信吗,所有画对应的那一幕,我都刻在脑海里。”
直到死去。
苏夏无法理解,“为什么?”
沈穆锌并没有给苏夏答案,而是继续带她看画,带她去重温年少时光。
眼前这副画的场景是在街头,少女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走在雪中。
苏夏的耳边是沈穆锌的声音,不快不慢,裹着深情,像一部正在播放的老电影里的独白。
“那天下着雪,很冷,街上没什么人,我跟在你后面,踩着你的脚印……”
耳朵里嗡嗡的,苏夏看向悬挂的一幅画,是素描,鲜活,精细。
画中的女孩趴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她塞着耳机,仰头望着天空,不知道有个人在某个角落偷偷的看着她。
这太可怕了。
目光扫视一圈,苏夏的脸白的跟纸一样,眼前所见的,远远超过画展那次受到的震撼,惊吓。
这样的感情太沉太重了,装着一个人的全部,她承受不起,也永远不想去感受。
“沈穆锌,为什么?”
苏夏又问了一遍,她相信,凡事都有因有果,不会没有缘由。
爱上一个人,那对方身上一定是有让自己爱上的某样东西。
就好像她喜欢沈肆,是他能给她心跳加速的感觉,恰好的是,她不讨厌。
沈穆锌把苏夏放到椅子上,又去抽烟,一支烟燃进三分之一,他才开口,说起从不与人提的那段往事。
“05年的夏天,下着大雨,在阳春路的晓华书店附近……”
语速缓慢,沈穆锌看着椅子上的女人,眸光里有一丝期待,他小心翼翼的掩藏着。
苏夏费力去挖掘记忆,搜寻沈穆锌所说的那个时间地点有关的片段,却一无所获。
那点期待破灭,沈穆锌提起的心坠落,直至谷底,他的嘴角扯了一下,弧度充满自嘲。
她不记得了。
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这一刻真正的发生了,他不想面对。
沈穆锌甚至后悔带苏夏过来,把事情说出来,那他还可以保留一份幻想。
回过神来,苏夏的声音清冷,“我没印象。”
她如果知道自己当年一次无意间的举动,会在对方的心里造成那么大的影响,也给自己十年后的生活惹来事端,那她一定不去做。
可惜没有如果,她也没有预言的能力。
苏夏说,“沈穆锌,那时候无论是谁,我都会那么做的。”
沈穆锌的眼帘垂下去,他知道,她很善良。
“不是你,我走不出来。”
“能间接让你有重新面对现实的勇气,你该感激我,而不是逼迫我,”苏夏说,“现在你的所作所为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纯粹是满足自己的意愿,这很自私。”
沈穆锌身上的气息变的越发阴暗。
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那不是爱,只不过是一个念头,扭曲了,苏夏第一次直视沈穆锌,心平气和道,“我是你嫂子,也不可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回应,你应该去找适合你的女孩子。”
沈穆锌的心像是被揉到了一起,“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他捏着苏夏的脸,强迫她抬头,“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
那样的认知和多年卑微的迷恋可以扭曲一个人的心理。
对沈穆锌而言,苏夏是天上的月亮,太阳,是他的信仰,只能仰头望着,永远都碰不到,也不敢碰。
当有人要据为己有,沈穆锌愤怒之余,动了守护的决心,他潜意识里认为,苏夏是他人生必不可缺的一部分,没有人可以试图夺走。
苏夏的脸被捏的有点变形,“沈穆锌,两个人有没有缘分,不分时间的前后。”
沈穆锌轻笑一声,“我觉得我们很有缘,不是吗?”
苏夏的余光扫过门口,沈肆会来找她的,一定会。
贪婪的抚摸着她的脸,沈穆锌问,“我跟他比,差在哪儿?”
苏夏冷声说,“没有可比性。”
“你每次都能激怒我,”沈穆锌笑着摇头,很是无奈,“而我又舍不得伤害你。”
“苏夏,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没有一点感动吗?”
他去国外以后,看不到她,全依靠寄过来的照片,这才能让他安心治病。
苏夏反问,“如果有个人一直在背后窥视你的生活,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你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有一天,那个人跑到你面前,将一切都推给你看,你能接受?”
沈穆锌沉默了。
苏夏说,“你自己都不能接受,又何必强求别人?”
面色阴沉,沈穆锌嘶吼,“那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