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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嘴轻笑,有些遗憾道,“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有缘再见吧。”
说完,和宗明回了城内。
看她走后,非真才对许长亭道,“哎,看她这样执着,如果我知道,我其实会告诉她的。”
“你真不知道?”许长亭倒疑惑了。
“对啊,”出家人不打诳语好吗,虽然她没有出家,只是单纯修佛。
她想了想,“其实,我大致有一些猜想。”
她取出怀里的菩提叶,已经过了一年,菩提叶的青光还是不变。
许长亭也看了一眼,问,“这什么…”突然止住,皱眉道,“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界灵落下的?”一般的菩提哪有这样的青光。
非真点点头,“是。我刚飞升的时候,菩提就落了这片叶子,我有一种感觉,好像它为了让我飞升,费了很大力气。”
她又想起四泉的话,语气有些沉重,“界灵是不能被轻易伤害的,可我飞升却对界灵造成了伤害…”
“那…当初,你是怎么飞升的?”许长亭问,心想,总不至于跟自己一样,是死过来的吧。
非真看一眼许长亭,“你说过,你是舍生之后,才看到菩提树的吧?”
“对。”他十分肯定。
“可我,从小就看到了。”非真清楚记得,梵阿寺后山有一棵菩提树。
“小时候,我常常在那边玩,那些伙伴和我看到的菩提有差别,他们说我是骗子。所以,我没有告诉别人。
我看到那棵菩提树,有一种感觉,我不喜欢它。仿佛它可以带走我,当然,它后来也确实做到了。但我那时是不想被带走的。
我在梵阿寺等了你十年,总算耗尽耐心,于是我走到菩提树下,来到了这边。”
十年仿佛是一个梗,每次说起,许长亭都有道歉的欲望,“非真,对不起。”
“不,我早就不怪你了。又不是你的错。”非真摇摇头,示意他不必介怀。
又道,“我刚过来,在菩提树旁看见我们的凡俗界。当时我就觉得,如果我想回去,其实我也能回去。”
“回去?”许长亭不解,“我从来没有听说飞升的人可以回去的。”
非真点头,“我知道。可我觉得我可以,”
她握着手里的菩提叶,“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那棵菩提树,但它带我飞升的时候,我有一种感觉,好像,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对,从凡俗界到修真界,不过如此。我觉得没有它,没有菩提,我也可以做到,只要我想做。”
非真肯定道,“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初的秘境,是我自己走进去的。千难寺的台阶,我也是自己走进去的。还有铃兰外围的白光,阴阳家的阵法,你都看到了。所有这些结界,阵法之流,给我的感觉都一样,不过如此。”
许长亭打量自己的小徒弟,没觉得她突然牛起来了啊。
连从凡俗界到修真界的飞升都不过如此,那,从修真界到飞升界呢?她也能做到吗?
但他没有问。
但非真说起这些轻而易举的事情,并没有显得开心或自豪,她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菩提叶,“可是,我并不想做到这些。”
这大概就是她为什么不喜欢那棵菩提树的缘故,她其实也感觉到,菩提树也不喜欢她,那种怒其不争的情绪,这片叶子仿佛是最好的证明。
好像在说,“明明你自己可以做到,却偏偏封闭自己的能力,要浪费我的灵气。”
“那就不做。”许长亭轻轻揽她肩膀,“不喜欢,就不做。你是我徒弟,没有谁能逼着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非真不说话,由他抱着,感到心里轻松了一点。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理解我,那我就能坚持下去。
走了几天,许长亭带着她到了另一个地方,医谷杏林。
“医家虽然没有列入九家,但地位也很卓然。”许长亭带着她走进去,“医家的现任掌门同我是旧识,人很好。”
整个医谷都有一种幽静的气息,着白衣的各位医者都有隐士的气质。
掌门名叫华三千,着白衣显得十分飘逸,和许长亭十分熟稔,“长亭,你总算来了。”
“华掌门,”许长亭拱手,“劳你费心了。”
华掌门笑笑,“我还没答应呢。”说完,看向非真,眸色变换,嘴角笑意不变,“这就是你提起过的徒弟了?”
“正是。”许长亭点头。
非真上前见礼,她有些不喜欢刚刚华三千打量她的眼神。不知是不是医者的习惯,她看自己像在看一个病人。
两人在医谷安定下来,不远不近的两间客房住着。非真心里有些在意,许长亭专门带自己来医谷,华三千看自己又是那种眼神,她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可还是不放心。
她走到许长亭房门外,华三千的声音传出来,“长亭,再这样下去,有何后果,你可清楚?”
非真心里咯噔一下,凉了。
伸出去推门的手迟疑半晌,不过里头的人已经发现她了,华三千的声音道,“进来吧。”
非真推开门,许长亭上半身的衣服半褪,露出精瘦的脊背和半身裹着金色肌肉的皮肤,看见非真,下意识的要穿衣服。
华三千拦住他,“还没上好药呢。”
非真看着眼前这一幕,说不上心里是何感受,他们,这么熟么?
她下意识挤出一个笑,“是啊,师父治伤要紧。那天晚上,我笨手笨脚弄了半天,也没治好师父的伤,还得多谢华掌门了。”
看向许长亭的眼神却莫名带着一股委屈,凭什么她在的时候,你脱衣服都不怕,自己来了就赶紧穿着,明明还说喜欢自己呢。
华三千也感觉到非真那一丝不快了,没说什么,笑笑,迅速打理好许长亭的伤,才离开。
华三千刚出房门,许长亭开始穿衣服,非真拽着他不让他穿,“我看看。”
许长亭只好无可奈何保持着衣衫半褪的状态,“有什么好看的?三千也是,你也是。不管这伤能不能好,我也活不过…”
未出口的话被非真捂住了,她瞪他,又急又气,“你能别说这种丧气话了么?迟早会找到法子的!”她果决地说,看着许长亭,神色坚定。
许长亭心想,小丫头哪里来这么大的信心啊,自己都是数着指头过日子了。可看着非真看自己坚定的眼神,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了,笑笑点头,“好。”
非真又继续看他伤口,胸前从锁骨到肚脐大片肌肉全是金色,长着铃兰的右臂也几乎呈现全金的趋势了。
她心头微涩,又看他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不少,华三千刚刚又抹上了一道药膏。非真用手轻触,“好些了么?”
“好多了。”他点点头,“三千也是,担心我留疤,非要上药,其实留不留也不打紧的。”
非真看完了伤,着手帮他穿上衣服,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和华掌门,关系很好吗?”
“我救过她一命。”许长亭道。
非真点点头,他提起华三千的语气很平淡,该是没什么的。
看了一会儿,非真原先想问他的话也问不出口了,也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走出去,在医谷四处闲走。真的是十分幽静的山谷,除了所在这一片山腰矗立着一圈的房子,从山顶到山脚全是密密麻麻的杏树。
因为已是十月金秋,树叶都黄了,又落了满地,十分好看。
非真就踏着落叶在山中行走,却遇到了华三千,白衣在一片金黄中十分打眼。
踩着落叶的“簌簌”声是躲不了人的,华三千看过来,“非真,你来了。”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来医谷住的惯吗?”
非真点点头,又道谢。
华三千一脸不以为然,“小丫头跟你师父学了十成十,一样的假把式。”她背着手往前走,非真在后头跟着,听见她问,“你是不是喜欢你师父?”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非真有些疑惑,又有一丝开心:难道她做到了,她喜欢上师父了?
“我喜欢我师父?”她看向华三千,想确认。
华三千回头打量她一眼,“真是个孩子,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
非真老实道,“我不知道。”
华三千摇摇头,“我刚刚看你在他房间的眼神就猜到了,那么在乎,怎么可能不是。
你喜欢他也正常,女人都这样,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
她叹口气,又道,“男人却不同,你师父也是个典型。他这人,是修佛修的认真,虽然嘴巴贱,却当真有一颗好心肠,对谁都各种好。
当初,我不也着了他的道,喜欢他的紧。”
非真难掩吃惊神色,华三千看她一眼,自嘲地笑笑,“都过去了。从那时我就晓得,你师父就是这样,对人好,却没那么容易动心。我可劝你,别太喜欢他了。”
非真想反驳,“可是,师父说过,他喜欢我。”
“嗬,我可没看出来。”华三千转过脸,又添上一句,“这可不是我的眼神问题。至少,你的喜欢,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落杏潭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却不再提感情的事情。非真想起先前想问师父的话,开口道,“华掌门,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事拜托你,关于我的?”
华三千打量她两眼,唔,看起来天真,倒还眼尖,有点心眼子,她也不掩饰,点头道,“是。你师父想让我帮着看看你的毛病。”
“什么毛病?”非真问,她不觉得自己有病。
“他说,你有时候会变得不像自己。”华三千道,“不过我现在还没看出来。”
非真懂了,是“梦游”时候的自己。
可是,这不是毛病,她,不想治。
医谷的厅堂已经到了,旁边就是诊治的医室。这样的地方,本该是僻静的,但两人走近了,却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声。
非真正不解,却见华三千叹口气,挺直背脊,浑身气势提起来,走进去。好像她面对的,不是医室,而是战场。
非真跟在后头,见医室中一名白衣的医者头上鲜血横流,其他人正帮她包扎。
华三千往这边看了一眼,见人没有大碍,走过去和闹事的几个人交涉,她的脸色从头到尾都绷的很严肃。
非真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闹?”
旁边的人看她一眼,道“是他们家的小儿子,生了顽症,本来只有一年寿命。
柳姐说,但凡有一丝可能也要帮他试试,可是没有成功。
那小儿又缠绵病榻许久,终于前些日子去了。他们家就找上门来,非得说是柳姐把他儿子治死了。”
她沉沉叹口气,“我早就劝掌门不要轻易接受病患,早早封了山谷为好,可惜。。。。”
非真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这种事情常有发生吗?”
“是。”她顿了顿,又道,“医者救人不分贫富贵贱,这也是我们常遭遇这种事情的一个原因。前些日子也有一遭,我们救了一个魔修,到后来,自诩正道的修士就说我们和他们勾结,常常借着这个由头找我们麻烦。你看,又来了。”
她示意非真看向那闹事的人,果然那大约是小儿母亲的人正气势汹汹的骂道,“你们连魔修的人都能救,凭什么不救我儿子!我儿子死了,我要她也给我去死!”
华三千丝毫不输气势,面沉如水,“赵夫人,当初您带小儿来我医谷求治之时,曾亲口许诺,不论救治结果,只求相治。如果您的记性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