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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室内随即飘荡出缕缕清芬,而柳忞和郁霓影四肢渐渐无力,神智亦慢慢迷离。
柳忞感觉一个幽咽的声音如不绝如缕的云烟,在他的耳畔袅袅萦回:恶灵之罪,死之罚,快动手。他喃喃道:“动手,向谁动手?”
那个声音激动道:杀了你身边的恶魔,快啊!
恶魔?他转过脸,望向身旁双眼半睁的少女,在血色云气中,她的额上竟衍生出了妖异的绿色犄角,而脸部、手臂上起了榆钱状的青斑,最诡异的是,她的双手指甲如柳枝般急速延伸了半丈多,竹签般的指尖扎向他的脸和脖子!
他急忙后退,却发现身后赫然躺着另一个郁霓影血淋淋的尸体,她的脖子上有深紫色的勒痕,而方海的脖子上正缠着数条柳枝,口溢鲜血倒在地上。
就在柳忞惊恐之时,耳旁的声音急促:快杀了她呀,眼前一切噩梦就会结束的!
他心生恐惧,伸手围住了她的脖子,用力掐下。
☆、红莲业火唤心魔(下)
昏昏沉沉的郁霓影陡然间感觉透不过气来,发出难受的闷哼声,鹦鹉苍苍不知从何处飞来,一边用鸟喙啄着柳忞的手背,一边喳喳叫道:“夭寿啦,杀人了!”
柳忞吃痛,一个愣神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在紧紧扼着霓影的咽喉,而对方眼神迷离。
他们俩均不知,之前在酒宴上饮的喜酒中被城主命人撒了可迷心窍的无色幻粉,当药性进入人体内数个时辰后,就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幻觉,即使次日离开了雪山,一旦独行,便很容易被城主母女派遣的祭神殿的祭司们设法截下,再施加魇术带回城堡,予以控制。即使他们之中有人从“希望门径”逃脱,在经过镜室时,这里的“红莲业火”幻境更易诱发心魔。
柳忞急忙摇醒郁霓影,喝道:“快阖目掩耳,这是魇城的迷心术!”
此时密室内莲香愈浓,苍苍在他们头顶盘旋了几下,渐渐支撑不住,一头摔落在郁霓影的怀里。
郁霓影低语道:“这股花香,似乎有催眠移神的作用,看来情况不妙。”
柳忞对她附耳说:“困在这里凶多吉少,你我漫无头绪地寻觅,不仅耽搁时间,也容易触发机关变成两只刺猬,不如这样……”
半晌之后,柳忞突然扬声道:“我身上的宝图,就托付于你了。”郁霓影接过他袖中之物缓缓打开,柳忞忽然一掌挥向她,她受此一击后捂着咽喉歪倒在地。
她斜睨落地的卷轴画,一指柳忞颤声道:“卑鄙小人,你竟然在此对我下手!”
柳忞趴着点燃火折子,激动道:“反正大家困死在这里,我不能让它被其他人夺走,我死之前会将它烧得一干二净为我陪葬!”
哔哔剥剥的火花点燃绢画一角,郁霓影兀自强撑着爬上前,奋力将短剑刺入柳忞的后腰,两人闷哼后倒在一起。郁霓影推开一旁昏阙的男子,伸手抢夺燃火生烟的绢画,绢画火虽扑灭,却因重伤徒劳,最终阖上双目。
就在此时,镜面周边的血月红莲湖水由翻涌变得平静,继而红莲隐去,水雾香气渐渐消散,血月殷红退色,渐生皎洁之色。镜墙缓缓向内凹起,水光云影之间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细缝,这隙缝随着寒风裂开,一道水蓝色光芒倾泻在地面,一个蓝袍帷帽人飘然而入,镜面缝隙旋即合拢。
帷帽人缓步走近倒地的两人,他右手指尖闪过一根尾部带钩的细长银丝,将地面那幅绢画拉回手中,得意一笑:“此地严寒逼切,身变折裂,如红莲华。落入彀中的人,心智易受欲望恶念的牵引,你们败于此阵,也是自作自受。”
他正要细读绢画时,突然头感眩晕,继而头颈僵硬难移,身侧刀锋剑芒闪落。
原来郁、柳二人装作内讧后重伤晕死,郁霓影暗中在绢画上撒下绮罗宫特殊药粉“牵魂”,此粉点燃成灰后,若无意吸入便在短期内身躯僵硬。
眼下他们蓄力半晌,伺机突袭蓝衣帷帽人,帷帽人难以招架二人双剑合力,很快被柳忞用短剑挟持。郁霓影揭开那人帷帽,见其是个中年男子,便道:“你若不想全身僵冷而死,就带我们离开此阵。”那蓝衣人疼得牙齿打颤,却硬气地不动不语。
郁霓影用锁龙绳擒住蓝衣人双手,喝问:“我那两个同伴呢?”蓝衣人不答。
柳忞提剑指着他的面庞,哑声冷笑道:“我可以先挖了你一只眼睛,再将它塞进你的口中。你信不信?”郁霓影第一次听到儿时印象里温和心慈的师兄说出这样的话,不觉怔怔望向他。
就在短剑刺入眼睑的瞬间,蓝衣人眼神露出惧色,立刻道:“他们在、在隔壁。”
郁霓影道:“你打开镜墙,将他们找出来。”
蓝衣人口齿不清:“镜、镜墙右下角,冰裂纹,沿着劈开……”
郁霓影将蓝衣人推入镜墙右下角,柳忞强自运力,将蓝衣人的佩刀直投向镜墙已有的裂缝,然后三人闪避一旁。一道破裂的镜面“哗哗”坠落,暴露出隐藏在镜墙背后的人,郁霓影看见方海正盘膝打坐,似是抵抗心魔,额上已汗湿。
另一侧镜室内,由于之前被各种幻景弄得头晕眼花,席乐婷正趴在镜面上喘息,突然从镜中看见身旁裂缝里晃出一个人影,她本能地转身挥掌,在对方胸口用力一击!
“哎哟!”那人顿时一叫,捂着生疼的肋骨,一脸无辜道,“二公主,你的掌力可真大。”
席乐婷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方海,讪讪道:“抱歉啊,你一下子闯进来,真吓了我一跳。”
蓝衣人因面上肌肉疼痛,被迫告诉他们:“用剑划破镜面血月红莲的中央线幻影延伸到湖水底部,就会避开‘月魄’机关显露新的出路。”
方海随即一试,血月从中裂开,璀璨光芒溢洒开来。
此刻埋伏在外、操纵弩机的侍卫们见主子被擒作挡箭牌且面色青白,彼此面面相觑,一时难以扣动机簧发射毒箭。
“不想让你们的主子痛苦而死,就退下让出道来!”柳忞朝镜墙对面大声道。
“退下,让……让他们走。”蓝衣人情急之中,艰难开口道。
然而他的属下无动于衷,蓝衣人又急又气:“你们,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为首的侍卫一脸严肃道:“滕堂主,您素日教导属下弑魂天宫素无退兵,当您失去判断力时影响大局时,我们可不能一起犯糊涂。所以这几人必须活捉。”滕堂主心中大窘却无言以对。
席乐婷闭目凝神,蓦然睁眼时,突然死死盯住为首侍卫的眼睛,她的瞳仁黑如幽夜,流波间隐隐透出海水之蓝。那个侍卫长的眼神随即迷蒙,机械道:“尔等后退,让他们走。”
滕堂主顺势道:“听到没有?还不速速后退!”
嬴逸翔、柳忞和方海面露不解。郁霓影侧目望向席乐婷,见她额头沁汗且一脸疲倦,忙去扶她——原来乐婷刚才施展了魇瞳术,在特定情境中利用咒术来迷惑人的心智,但耗费施者的心力。
众人离开镜室时,柳忞拾起几只弩机,作为后面闯关防身之用,方海则捡起一卷锁喉丝,郁霓影安慰着忧心忡忡的席乐婷,四人小心往前走,但闻前方水流声哗哗作响,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崖岸。
☆、幽河毒潭计脱险(上)
(三十八)幽河毒潭计脱险
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暗河,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河水的气味血腥刺鼻,并汩汩泛着浑浊的墨色水泡,河上架着一座已是半腐朽状态的吊桥,河中央是一根圆柱形的砥柱,最多能容纳两人同时立足。
郁霓影问席乐婷:“如何渡过这条暗河?”
席乐婷对照图画道:“这是幽冥渡。一旦踏上桥身,机关便自动开启,每一刻河岸就会向两头拉宽,因桥身腐朽,吊绳可能很快被拉断。河心唯一坚固处的中流砥柱离对岸较远。”
柳忞道:“阿珣,要不我先试着过桥,若有危险就落在砥柱上,再点足飞回此岸。”
郁霓影道:“不,你曾落入冰水受伤,我轻功还行,就由我来吧。我将绳索的一端系在腰上,另一头由你握着,一遇危险你就和方海立刻将我拉回来。”尽管这样做有些冒险,大家也没想出更好的方法。
郁霓影纵身飞上桥身,身体掌握平衡后再次点足,欲落到前方桥板上。不想这桥板年久失修,桥板连同绳索陡然断裂,她连忙飞旋身子落向中流砥柱。
万万没想到,这根砥柱会移动,须臾间竟朝河心挪了一丈。郁霓影只能抱住在砥柱一节凸出的石头挂在半空,同时砥柱露出水面的部分开始下沉。
席乐婷的脸色已吓得煞白,心跳如擂鼓,颤声呼喊:“何姐!”这时鹦鹉苍苍也躁动不安,飞至幽明河中央,尖叫起来:“危险,危险!”
由于砥柱上宽下窄呈喇叭状,柱侧生着青苔,人一旦掉落后难以爬回平台。
就在此时,有几支弩箭自石壁上方的一处暗孔内射向砥柱,席乐婷连忙撒出护身暗器‘星河泪’,为她拦下数支飞箭。可有一支箭射断了绳子,令她难以越回岸边。
柳忞、方海心急如焚,连忙收回手上绳索,却因距离较远而无能为力。
柳忞收回断绳,方海从身上解下可以伸缩的软鞭,拔出佩剑将衣袍割裂成几段布条,系牢后与绳子连接,一头绕上腰部,另一头拴了根短棒打了结,再度运力平投向崖岸砥柱,喊道:“将绳头抓住,我拉你过来!”
郁霓影腾出手去够,可试了几次仍差一截,只得继续抱着凸石紧紧不放。
柳忞扫视四周,索性将精钢佩剑牢牢缠绕在绳头,运力将其掷向暗河中流砥柱。
剑发出龙吟声,前半截已然深深插入柱石中央。他对郁霓影道:“抓紧它,我过来了!”随即飞身踏上绳索,点足几下,再稳稳踏上那半截剑身,借力落在石柱台上。然后他抛下长鞭。郁霓影单手够到鞭梢在手腕处绕了几圈,仰头道:“好了。”他运力一提,将脱离砥柱的她准确接住,这一连串动作看似流畅,却也十分凶险。
柳忞挽住郁霓影纤腰,利用剑的弹力再度跃起,迅速踏过绳索,轻轻一个回折,落回高台。此时的郁霓影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脸色苍白,惊魂未定。
柳忞收回佩剑,乐婷和方海上前扶过郁霓影,连忙道:“你有没有受伤?”郁霓影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没有,只是刚才手臂被吊得好酸痛。”方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席乐婷捂着心口,心道:“那些暗箭只要再多射一阵子,他们岂非早成了刺猬?”
一旁的方海道:“席姑娘,除了渡过这条暗河,就没有其他出路吗?”
席乐婷尴尬道:“其实,路线图画到暗河后面……无路可走。”其他三人的脸上顿时泛起黑线。
大家在狭窄的崖岸转来转去,席乐婷提着琉璃灯,忽然在某处停住,欣然道:“你们看,这面墙壁上方隐约有一排孔槽,似乎以前打过木桩。”
柳忞走近墙壁,以手轻轻扣了几下,又换了个位置敲打,回身道:“这片石壁的颜色质地和其他部位的不太一样,像是后来砌的。”
方海道:“不如我们一起运足内力,试着推开这面石壁。”其余三人皆表示同意。
大家试了几次后,石壁渐渐出现一条缝隙,一缕缕耀眼的光线从孔隙间透出。随着缝隙变得越来越宽,这道石门轰然被推开。正当他们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