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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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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他眼中的挑衅,仿佛和多年前的那人的眼神相重合。绮罗宫主的手臂颤抖了好一会儿,闭了闭眼,摇头道:“琴箫仙子是红尘外之人,我不相信你会找到她……你只是想逼我动手杀你,对不对?”言秋筠突然仰首大笑:“哈哈哈!想不到堂堂绮罗宫掌门也有惧怕的时候,真是好笑!答案么,你尽管去猜吧。”
  “告诉我,你究竟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想查找倪芳菲,你为何不亲自问郁霓影?”
  “什么?”绮罗宫主愕然,“我为何要问她?”
  “你徒儿郁霓影的身上,是不是有她的影子?你是借此来思念一个有夫之妇吗?”言秋筠冷淡的语调中透着一股阴鸷。
  绮罗宫主脸色愈加深沉,愠怒道:“什么有夫之妇?这绝不可能!琴箫仙子是来自雪山的圣女、超凡脱俗之人,怎会嫁给凡夫俗子?你休要胡言!”
  言秋筠疑惑地盯着他的脸,片刻后目色渐明,缓缓道:“宫主到底在害怕什么?让我猜猜,哦,你假想中的倪芳菲如月光般圣洁,这样的仙子,怎会是个已洗手作羹汤的□□呢?可是事实上,她自甘堕入红尘,却永远不属于你!”
  绮罗宫主面上青筋暴露,沉声道:“住——口!”
  “这么多年来,你在心里不停地否认这一切,怪不得你笔下的画全是她少女时的样子,怪不得你给女弟子起那样的名字!啧,你这个怯懦可怜的人,哈哈哈!”言秋筠放肆地大笑起来。
  绮罗宫主的眼中燃起一片火焰,颤抖的手臂两次高高举起,又重重放下!
  他好不容易平稳住胸中的郁气,沉默片刻后,叹息道:“不错,我是自欺欺人了许多年。多年前,我在巫山岸小道上初遇芳菲,只因琴盒不经意的坠落,她勒马回首对我微笑致歉,其后她又取出所携的梅花酒,大方地同我在梅树下对饮三杯以作赔礼。言笑晏晏之时,她身上洋溢着充沛的自信与洒脱,而那一刻,我已为她的仪容所折服。”
  “你……够了!”言秋筠不耐烦地打断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所以,哪怕当年雪姮在我耳畔说过芳菲与人私奔遁世之言,我依然当作她在挑拨,一个字也不信!雪姮越是说,我便愈加厌恶她。”
  “呵,金楼颢,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娘亲?”言秋筠笑声停止,目光恢复了冷厉,“刚才你那番陶醉往日的话语,全是虚伪矫情的开脱之言!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真爱。”
  “开脱之言?你这话什么意思?”绮罗宫主猛然皱眉道。
  “你既然迷恋倪芳菲,就不该招惹我娘。你为了骗取东溟教的宝剑和其他秘密,能在心恋某人的同时迎娶自己本不爱的人,之后祸害了别人还振振有词,真是可笑啊!”
  绮罗宫主沉吟道:“你说我为了得到勾雪剑,将你母亲始乱终弃,这并非是全部事实……因为,当年嬴雪姮接近我的目的并不单纯。”
  言秋筠冷冷道:“你这样说,是想推脱罪责吗?”
  “不是。”绮罗宫主平静的目光里蕴着一抹伤痛,“那时雪姮误听谣言,想从绮罗宫骗取欢喜侯藏宝图,我便将计就计……最终她得知真相迁怒于我。唉,那时的我和几个师弟妹,均身中其袖箭上的雨萼花毒针。”
  绮罗宫主拉开衣襟,露出右胸上一截深可见骨的箭伤:“他们全身溃烂而死,要不是我师兄谭烟树收到传信后自魇城求取灵药,千里赶回来相救,恐怕我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谭师兄答应席紫凰,以他在魇城授艺满二十个月为条件交换灵药,后来他不愿受魇城向心丹的控制失去本心、丧失自由,便悄悄离开绮罗宫,在潇湘旧居内因反噬而脉断血尽而死,却留下遗书要我代为隐瞒……谭师兄是我最敬重的同门,你能想象那时的我有多么的自责悲愤吗?!”绮罗宫主咬牙颤声道。
  “那又如何?他是自愿为你们牺牲。”言秋筠身子微微一震,“而我娘呢,沉睡在梨岛墓中十多年,你能想象出我多年来的忧伤苦楚吗?但酿成这一切悲剧的元凶的你,却仍然活得好好的!”
  绮罗宫主沉默许久,瞳仁中闪过刺痛。“你来此地,是想逼我拿出神玥珠去复活雪姮,还是要取我性命?”
  “晴姨和教主曾说弑父不祥。如果你还有人性,理应奉还玄玥珠并放我离开,我自会留下解药。”言秋筠唇角挂着冰冷的笑容,道,“如果你不答应以上条件,我也不怕同归于尽。”
  “你以为丝雨针和血燄毒能轻易伤得了我?”绮罗宫主摇头道,“其实,本座经常以身试毒,故而抵御毒物的能力不同常人,何况宫中有神医能解百毒。”
  言秋筠怔了怔,继而自嘲道:“看来是我太过轻敌。但魔宫总坛的位置已被我教部属知晓,我若不能及时返回,在分舵的护法很快就会来拜侯贵派。”
  绮罗宫主毫不改色道:“那我唯有废了你的武功留作人质,顺便验证下两派交锋时,嬴教主的跟班是否顾惜你?若本座赢了,这儿将会是你永远的牢笼;本座输了,你为我陪葬也是天经地义,只是可怜了你娘。”他又道:“血燄功今后不准再练,否则你不止每月要忍受一次蚀骨般冷热交替的痛苦,而且最多只剩十五年寿命。”
  言秋筠手足筋脉被锁,只能斜靠在榻上,冷漠道:“我的路由自己选择,不用你管。”
  绮罗宫主封住他的手足筋脉后,缓缓离开床榻,又唤仆人进屋将盛放毒血的银盆端走。
  言秋筠用尽力气也无法动弹,只能在恨意中用冷冽的目光盯着那个人离开了房间。
  【注】艨艟:古代具有良好防护的进攻性快艇。
  

☆、携玥返教警惑生(上)

  (四十八)携玥返教警惑生
  半个月后,金风细细中,梧叶始飘黄。
  琼树堂的庆功宴上,正当大家推杯换盏之时,忽闻帘后琴韵悠悠,一个红衣少女戴着绘有兰草图案的粉紫色面具,出现在盛宴华堂内。据说此女叫宁儿,是浙江某商贾所赠的佳人,让她住在忆芳轩。教主数次将她带入密室,命其协助自己参悟群书上记载的修真心法,甚至倦怠了正事。但教主并未将她视为爱妾般对待,反而让侍从称呼她为宁姑娘,俨然成了言灵岛的一个特例。
  嬴逸翔望着罗纱后静坐弹琴的白衣少女,聆听雅乐,记忆如洇开的半透明画面,两个场景先后叠加:
  水红色长衫的女子端坐在琴桌后,桌旁狮子形香熏炉中沉香袅绕。桐木琴端放桌上,琴轸悬于桌右,佳人垂首转轴拨弦,柔荑熟练挥动七弦,开口歌吟。
  对面白衣女子手下琴音淙淙,传达着云水禅心之意。
  同是演奏琴曲,红衣女拨弄得艳丽撩人,白衣女弹得清婉怡心。但在嬴逸翔的潜意识里,仿佛二者合二为一,原本是同一抚琴人洗褪脂粉、坠钿遗珠后呈现出了天然的灵韵秀心。
  嬴逸翔心道:“此女幼逢变故又隐忍聪慧,屈居此处,亦与本是敌派之人的父亲亲近,此中必有重大秘密。”
  就在大家沉浸在仙乐中言笑晏晏时,一阵轻扬的笛声穿过楼堂,东溟教主父子的眼神倏然一变,其他人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向琼树堂门外。
  一位玉带束发、紫衫垂地的年轻人翩然走进华堂,收起玉笛单膝下跪,以醇厚的声音不卑不亢道:“言秋筠参见圣教主!”
  在他说话的同时,帘后的琴声戛然而止。
  东溟教主惊喜过望,倏然离开首席亲迎了上去,席座上的其他堂主也纷纷起身。
  “属下执行任务不力,又因养伤而愆期多日回宫,请教主责罚。”言秋筠仰起戴着白玉面具的脸,一字一句道。
  东溟教主激动地扶他起身:“你平安归来就好,数月前关于你遇害的误传令本座和教众们忧心至极!”
  嬴逸翔亦迎上前笑道:“筠表哥,我真为你死而复生感到高兴!”言秋筠从袖里拿出一鎏金小匣,平举给东溟教主道:“主上,属下潜伏绮罗宫多日,终有收获,那颗玄玥神珠就安放在里面。”
  他此言一出,周围众人哗然一片,又静下来屏息凝神,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射向教主掌中的匣子——玄玥神珠是几代东溟教主期盼得到的灵物,想不到言秋筠在失踪期间竟能获取此珠,实在出人意料。
  东溟教主对一旁的风部堂主道:“邾辕,闻你素来喜爱鉴宝藏宝,就由你来打开匣子鉴定一番吧。”
  邾辕小心地接过鎏金匣,走到门口,略一定神,左手托着匣底,将它的匣盖朝向门外的空地,右手用小刀拨开锁扣。一旁的教众目光凝重,琴女亦停止了曲声。
  “嚓!”锁扣轻巧地弹开,温润如玉的银色光华映亮了整个内盒兼邾辕的手掌。
  各部堂主和长老均发出一阵惊叹。
  邾辕双眼灼灼,命人取来白色的鲛绡帕子,将金桔大小的玉色宝珠托起仔细地查验了一番,向教主激动道:“秉主上,此珠为椭圆形,通体光泽亮丽,皎如明月,腰部迎着灯光微微可见七色虹光,底部有玄色,且映像清晰。这些特征,均与古书上记载的产自南海凤麟洲的‘玄玥珠’十分吻合。实乃罕见之物,属下在此恭喜教主喜得神珠!”
  在场众人齐声庆贺道:“恭喜教主喜得神珠!”
  东溟教主仰首一笑,一展广袖,朗声道:“各位贵属,玄玥珠既得,是本教可喜可贺的大事。本座决定将神珠暂时安置于含元阁内以清水蓄养,由雅僧明本师父看管。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含元阁是岛上供奉东溟教历代教主神主的祠堂,玄玥神珠的失落曾是第十代教主夜伽毕生的遗憾,眼下它回归宗祠也较为妥当,故而教众一时间尚无异议。
  言秋筠道:“教主,属下有一事相求,请您答允。”
  “你直说吧。”
  “请允许秋筠去位于梨岛的亡母墓室,为她祭奠三日,也顺便探望一下养母。”
  堂座上的人们再度噤声,彼此面面相觑,想不到言秋筠在琼树堂宴席上当众贸然提出此事:
  嬴雪姮是言秋筠的生母,也是以待罪之身下葬的,若是平时说出定然不妥,而且必遭教主斥责。但此刻玄玥神珠的顺利归教是言秋筠立下的一大功劳,身为舅父的嬴教主总要顾及一下外甥兼下属的孝心请求。
  半晌,东溟教主的齿间方勉强挤出一字:“准——!”
  忽然,言秋筠在起身时一个趔趄,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下晕倒在地,鲜血自面具下的嘴角缓缓渗出,继而琴先生急唤道:“快请风大夫!”
  帘后的琴女形同一个局外人,秋水剪瞳默然看着堂下的情景,但晶亮的目光中流露的不是冷漠,而是重重疑虑。
  过了两日,景元轩仆人罗骏来到忆芳轩,告诉宁姑娘少教主得到一张琴,请她准备一首悠扬的清商琴曲,半个时辰内在景元轩等候相见。
  宁儿道:“我知道了。”心里却想:不知他眼下又耍什么花样?
  巳时,宁儿接过嬴逸翔侍从递的碧纨琴,她微微蹙眉,还是依言坐在景元轩院落的海棠树下。花红似霞,琴音铮铮。
  她用碧纨琴将《春晓天涯》弹奏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十指已是生疼。
  嬴逸翔走近琴案道:“怎么,你弹琴的手法似乎比弹琵琶生疏了许多?指端要再加点力度。”宁儿停下拨弦,淡淡道:“恐怕无论我怎么弹,琴曲都难合少主的心意。”
  “为什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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