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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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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粉。可弹指间,对方已飞身扑向灵堂一侧的她,挥力斩下一道白虹般剑芒。少女的眼神冷厉,毫不畏惧地迅疾回手拨弦。
  “咣——”一阵珠玉碎裂的脆响后,一式惊鸿影,七根朱弦齐刷刷被剑气劈断,而铮然的无痕琴波破空击向对方。旋即一道鲜血泼墨般洒在断裂的琴身,白玉面具飞撞柱上碎落,继而面纱翩然飘下。
  灵堂前方突然地沉,两个身躯先后摔落在地下室,上面地板迅速合上。白衣少女肩部染红,玄衣少年口角渗血。
  当受了重伤的二人四目喘息着四目相对,借着天顶缝隙洒下的微光,均从对方脸上看见了惊愕与愠怒。
  “你……居然是你……怎么会?”
  “炎溟使者,你我沅江船上一别,已有数月。”
  “为何你懂得用琴曲对付我的法门?是谁指使你做的?”言秋筠惊疑不已。
  “教主早已察觉你图谋不轨,自然留有一手让我自保。在特殊的琴音中,你的血毒就会发作,当初你修习血燄功,就应该料想到用心险恶,将终有此报!”她擦着口角的血,冷冷道。
  此言一出,不啻于晴空一道惊雷,他的脸瞬间变得格外苍白。
  他支撑自己靠在墙壁,想起外界传言教主有意纳化名宁儿的她当新夫人之事,不禁郁悒地望着郁霓影:“你与教主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何甘愿做他的鹰犬,帮助那个杀害我母亲的凶手?!”
  郁霓影眼神微晃,平静道:“他是我爹。”
  “你怎么会是他的女儿?你明明是鹤鸣山庄何家的人!”他目眦尽裂道,“我不相信,一个字也不信……”
  她的声音轻如庭中落叶:“因为家父与嬴宏天本是孪生子。现任的第十六代东溟教主其实是两个人,当年嬴宏天病重,老教主为了逼迫我爹回言灵岛即位,勾结魇城杀手放火毁了鹤鸣山庄,将我爹带回岛上,用‘忘尘’强迫他遗忘过去,改变身份。”
  言秋筠整个人顿时石化,怔忪了好一会儿,冷笑道:“难怪昔年舅舅的重病不治而愈。如此一推算时间,我娘还是死在你爹手里,而你利用琴曲来催化血毒反噬我的功体,是替他复仇吗?”
  郁霓影道:“我不单单是为父亲,也是为绮罗宫同门复仇;我死不足惜,只可惜永远无法再寻故人,同回烟萝丝雨城了。” 
  他的瞳孔赫然一缩,眼中愤怒与悲伤不断交织,正要起身,一物忽地从他袖中滑落在地,“当当”弹了两下后滚入墙角。
  郁霓影一瞥那物件,抢先伸手拾起它,赫然惊问:“你怎么会有这支紫竹笛?你这恶徒,究竟对柳忞做了什么?”
  “我现在怎样,他就是什么样。”他凄然一笑。她皱了皱眉:“把话说清楚。”
  他哑声叹道:“想不到你我再遇竟是这番情形,这究竟是神的眷顾,还是它的残忍?”
  “你,你怎会和柳师兄说过的话一字不差?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郁霓影愣住了。
  他的双肩微微颤了颤,喃喃道:“没想到你改变了声音,更没想到我竟因你而功亏一篑,真是讽刺啊。”
  听着他口中莫名其妙的话,再一联想到竹笛,郁霓影赫然吃惊,颤声道:“难道说在药香居里、赴魇城前后伴随我身边的柳师兄,全是你设局假扮的?……那日我被你掳到沅江船上后,一定是你和袁芯竹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套出了一些秘密!”
  他唇角扬起,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不错,我想套出宝图的更多秘密,又怕你生疑,所以才假装毁容扮作他人。唉,为了伪装身份骗过你,我还不惜烧伤了自己的手背。”
  “告诉我,真的柳师兄到底在哪里?”她厉声道。
  “这个世上本无活着的柳忞,是你自己痴心妄想,怨不得别人。”
  郁霓影脸色大变:想不到让她忧心挂念的人,用温情为饵步步设局,一直欺骗操纵着她。
  虚假的面具一旦被扯下,在真相面前,一切过往的温情、执念、信任顿时烟消云散。
  ——烟萝丝雨城的执手相守,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迷梦。

☆、岛沉溟海亲永隔(中)

  被骗后的痛苦和羞愤,仿佛化为无形丝弦,牵扯出一阵阵酸涩与绞痛。郁霓影从腰间荷包内掏出一根木簪,狠狠丢在他的身旁。
  他的双肩微微一震,认出这根木簪是峡谷内自己所刻,想不到她会一直留存。
  她颤声道:“即便身份可以伪装,但是,你为何会猜到鹤鸣山庄的桃子不甘甜?还会吹奏我爹的《雪蝶逢春》?”
  “其一,我见过碧桃树,这类树又名千叶桃,花美而果实难吃;其二,《雪蝶逢春》是外祖父寒泉公所作,我儿时听过多次,懂得吹奏不足为怪。当初听你哼唱此曲,我虽不得其解,却也不便询问。”
  “原来如此……哈哈哈!”她忽然痴笑起来,缓缓道,“那么我被马贼两次围击、我爹被炸重伤,也是你做的手脚?” 
  他轻哼一声,郁霓影冷哼一声,道:“你机关算尽,有没有算到今日困死于此的下场?你虽骗得玉氏的藏宝图,却没命享有它。”
  言秋筠怔了怔,挣扎着纵身去推天顶铁板,却是徒劳。他压住胸口翻涌的气血,起身走向她,弯下腰,右手猛然扣住她的粉颈,将其后脑勺硬生生抵在冰冷的砖墙上,狠狠道:“好,既然撕破脸皮,识相的话,立刻打开机关放我上去,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
  郁霓影对视着他,无惧道:“办,不,到。”
  他的目光寒冷如冰:“仍是冥顽不灵,就让你为教主陪葬吧。”随着他的手加大力道,她的脸庞因喉部的桎梏而渐渐涨红,呼吸由急促变得困难,却仍是倔强地不肯屈服。
  她无声动了动唇,他很快看懂了她的唇语。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心力交瘁下,两滴泪如荷露般从她的芙蓉面上倏然滑落。
  犹记当日在峡谷中,婉娩少女垂目含羞,对身旁面容丑陋的少年道:“好,如果咱们能侥幸存活,今后不管你是鹤鸣山庄弟子柳忞,还是普普通通的采药人木卯,不管你的相貌能不能恢复,你就是你,我愿意陪伴你一生一世。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隐居塞外?”
  少年低声道:“只要你愿意,我愿长相随。” 
  原来温馨的誓言从一开始,就是粉饰的谎言。
  然而谎言的土壤中,不会开出善花,只能结出恶果。
  他的心无由一痛,目光避开她乌黑的眼瞳,十指旋即无力松开,手臂亦重重垂下。
  郁霓影垂目跪坐在地,捂着咽喉拼命喘息起来,然后诧异地抬目望向他。
  “小心!”她瞥见言秋筠身后赫然出现的一道黑影,不禁惊呼起来。他却因伤无法迅速回身接招,但见她猛一伸臂将他推到一旁再倾身扑上,继而后背重重挨了迅疾逼近的一掌。
  “呃!”郁霓影呕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带着一缕温热洒在他的肩头和耳际。
  “诗珣!”“阿珣!”
  来人急忙撤掌惊喝,同时呼喊的还有言秋筠,他搂着她,面色苍白如死。
  袁芯竹死亡时的一幕,仿佛再度重演,令他惊惧不安,同时心似滴血。
  ——知己好友也罢,连理血亲也罢,无论平日里彼此的交情有多深,在生死关头也往往靠不住。唯有能舍命相救对方的人,才彰显了最难能可贵的真心。
  身形魁伟的偷袭者将郁霓影一把抢过,揽于自己怀中,惊怒道:“你疯了?!”他说话间突然弹指,一道无形真气击向言秋筠,后者顿觉半身麻木,坐倒在地。
  言秋筠这才起身望向来人,一时间目瞪口呆。
  教主?!
  明明已被海葬的人,怎么可能从地狱重返人间?!
  只有一种可能。
  ——海神祭那日教主借换衣之便离开片刻,后坐于步辇上登台燃香的人已是替身!
  可病逝于卧榻上的教主尸体被黎禄眉等人数次验明正身,难道连其侧室和贴身小僮都会认错主子?倘若是黎禄眉假意叛变,目的是将嬴逸翔和他的死党先后除去,但目下这样做岂不是难以控制大局?
  联想起郁霓影之前的话语,他恍然大悟。
  来人出手如电般封住郁霓影胸背的重要穴位,并将一颗青色丸药置于她的口中,伸指在其喉部一点,丸药被迅速咽下。
  郁霓影虚弱地睁开眼,因惊喜而嗫嚅道:“爹,你怎会……我还以为……”
  东溟教主以左手急忙抵住女儿后心,为其灌入真气,紧张道:“你先别说话,我在为你疗伤!”
  片刻后,郁霓影内息渐稳,她见父亲站起身,望向言秋筠的眼里燃着一团火,忙伸手拽住其衣袖,轻轻道:“别杀他!”
  东溟教主咬牙道:“这小子先诈死,再易容柳忞接近你骗走宝图,然后私设火药一心害死你爹,要不是我将计就计……你居然还护着他?!”郁霓影低声道:“我以为爹过世,便按您教的琴曲复仇,他的经脉已受天风琴音重创,威胁不了你了……”
  “何清辉,不,我仍应该叫你一声舅舅。”言秋筠打断郁霓影的话,“你借海葬为幌子麻痹人心,还耐心听完这许多废话后才肯现身,想必鹭岛已被你的人所控制,其他死士正在言灵岛忙着对付黎夫人的党羽和营救少教主吧?”
  何清辉不置可否道:“一个人若聪明本不是坏事,但仗着聪明而不择手段,甚至狼子野心,便是堕入了魔道。本座自认为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和唐灿一模一样。呵,小妹与金楼颢的孽种果然是天生反骨的卑鄙小人!”
  郁霓影闻言赫然一惊。
  他竟是师父之子?!那么此人一心想对付的,岂不是……
  难怪,难怪他在宝鼎山洞穴中提及师父时,目光里既有怨毒,又含悲愤。
  ——当一个人所恨的人恰巧又是他所念的血脉至亲,内心的情感就变得异常扭曲。
  “岛上其他人都可以骂我卑鄙,唯独舅舅你没资格。”言秋筠冷笑道,“你又何尝不是怀有恶魔之心?”何清辉羞恼道:“你说什么?”
  言秋筠道:“那我就一一道来。第一,你狠心下毒对付自己的亲妹,再故作姿态对我照拂;第二,你有意在我和逸翔之间制造矛盾,好让我与他互相牵制,却间接害了芯竹;第三,血燄功秘笈是你当年故意掉落在悲泪崖让我拾到的吧,所以你知道克制我功体的法门。”
  何清辉的嘴角扯出一丝讥诮:“这些都是为了惩罚或提防对我可能怀有异心的人。”
  言秋筠续道:“第四,你让亲兄弟代死来瞒天过海,还冷眼旁观逸翔身份曝光被囚;第五,你为了不过早惊动离开鹭岛的异己,又怕我暗留一手,居然耐心躲在暗处看我和你的亲女两败俱伤。像阁下这种对待养子、亲女均能阴险算计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狼子野心?” 
  郁霓影越听下去,越觉得心底一片悲凉——如果言秋筠所言是真,那么眼前的这个失而复得的父亲,她根本不认识。
  难道一个人获得的名利越多,就会离情义越远?
  何清辉脸色变得难看,冷冷道:“任你巧舌如簧,本座会让你生不如死,再死无尊严,以儆效尤。”他朝叛逆者抬起右手,将五指握成爪,在虚空中向后慢慢收紧,言秋筠立即引颈喘息起来,干咳了几声后,面色越来越难看,似乎是被一条无形的丝绳死死勒住了脖子,再用力绞紧。
  郁霓影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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