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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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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干咳了几声后,面色越来越难看,似乎是被一条无形的丝绳死死勒住了脖子,再用力绞紧。
  郁霓影怔了怔:这就是可杀人于无形的修真术法?
  她急忙道:“爹,之前他会松开我的脖颈,证明其还心存善念;而且现在他遭到重创,也算自食其果,请您宽恕!”
  “住口!”何清辉怫然道,“你魔怔了?难道你忘了你娘是因为嬴雪姮的告密,才会在魇城同门面前自尽而死的吗?这小子的身上也流着罪恶的血液!” 
  言秋筠脸色大变,失声道:“你说什么?……我不信,不准你这魔头污蔑我娘!”
  “啪——!”
  何清辉狠狠甩了言秋筠一个耳光,对方左颊顿时红肿,嘴角也出了血,如鹰一般的目光冰冷地睨视着他。
  郁霓影再度拉住父亲的手臂,摇头阻止。
  何清辉一脸阴鸷:“阿珣,不瞒你说,我曾怀疑你口中的柳忞就是秋筠假扮。本来只要他回岛后安分守己,忠心为主,我就会告诉他你的身份,并特许你们秘密离开言灵岛、赴烟萝丝雨城相守。想不到这小子觊觎宝座,意图弑主,言晴光说不定也知情!”
  言秋筠听他提及晴光夫人,自然不愿连累她,朗声道:“你错了!晴姨她并不知情。其实继承教主衣钵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我本想夺取宝图以报答舅舅栽培之恩,后来与袁师妹里应外合毒伤了绮罗宫主,准备逼他交出玄玥珠以复活娘亲,谁知枉然,才不得不利用郁霓影去雪域魔城闯一闯。不想我在魇城巫师处,查证娘亲的发根含东岛慢性毒‘离魂’,方疑她是被舅舅所害;因玄玥珠和九死还魂草均无法复活中‘离魂’而死的人,我才不得以改变了原计划。”
  郁霓影蓦然想起在魇城遥星阁时,自己曾见到湘绣锦囊内藏有发丝一事,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岛沉溟海亲永隔(下)

  何清辉盯着外甥:“因为宝图的秘密,而你很需要诗珣的帮助,所以继续冒用柳忞的身份与她周旋,以便寻到南郡王陵的宝库,再伺机回岛杀了我来复仇吧?只有一点出乎我的意料,你是如何得到玄玥珠的?”
  言秋筠冷笑道:“随便你猜,不过此珠已失去了起死回生之效。因为我回岛之前,玄玥珠被我用来驱毒,灵力已耗损大半。”
  郁霓影听着他二人的对话,心想:言秋筠为了复仇而误入歧途,是因为对亲情温暖的渴望太过强烈,一旦受挫才转为嫉恨与野心,他本是个可悲的人。
  她自幼心地纯善,虽然儿时遭逢过变故,但她即便受了伤害后,也多以悲悯之心看待问题,故而不会走向极端、恣睢行事。
  何清辉道:“阿筠,你的心思缜密,只可惜和逸翔一样,有时候用错了地方。”
  “可惜我低估了逸表弟的心计,在江陵树林差点被妖僧虫师所害,亦累及师妹丧命。罪魁祸首正是你们父子!”
  郁霓影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在江陵掳走自己的坏人竟是奉了嬴逸翔的命令。她不禁为乐婷的错付芳心感到惋惜。
  “逸翔曾奉命寻找藏宝图和鹤鸣山庄少主人的下落,他通过你娘的画像怀疑你是何诗珣,却并不知我们的真正关系。”何清辉顿了顿,又望向外甥道,“你假扮柳忞赴魇城,殊不知被逸翔看穿身份,妒恨交加才酿成惨剧,要不是黎禄眉相助,你又怎会利用那些证据顺利除去逸翔?”
  郁霓影盯着言秋筠道:“不对,嬴逸翔和你的容貌相似,他怎可能是颜雨琼与他人的私生子?”
  言秋筠冷嗤道:“就算他不是,但颜雨琼的确背叛过嬴宏天,逸翔的长兄逸翾之所以会夭折,应该是嬴宏天暗中授意的吧,逸翔童年一定察觉了什么,这才是他和舅舅生疏的根本原因。咳咳,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都被何庄主算计了。”
  何清辉轻哼一声,道:“事已至此,你快说出藏宝图的下落,本座找到后就赐你一个全尸。否则,就依谋逆罪受到万蛇噬身的严惩。”
  郁霓影急切道:“爹,求您饶他一命,不要再制造亲人间自相残杀、彼此折磨的悲剧了!”
  “背叛者就要有死亡的觉悟。”何清辉深深吸了口气,不解地斜睨向女儿,“倒是诗珣你,为何要为他一再忤逆为父?!
  “咳咳……阿珣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可阿珣能理解失去了娘、又与爹分隔多年却无法相认的痛苦!女儿想,他自儿时起心中滋生的伤痛,应该和我一样。”
  何清辉闻言后身子一颤,言秋筠侧目望向郁霓影,黑亮的瞳仁微微一缩。
  “诗珣姑娘,找不到藏宝图,你爹怎能睡得安心?!”言秋筠面上带着从未有过的释然,“其实,我本设想过回岛复仇成功后,如果能找到你,就给你灌下忘尘,以新的身份和你同去塞外隐居。没想到命运之路,始终逃不过天意人心,终究还是无法逆转。”
  他猛一吸气,准备咬断舌根自尽,却被对方及时拽开下颌,随即颚间似乎被一根粗绳勒住,缠绕几圈至后颈处拴紧,瞬时萎靡倒下。
  “想死可不容易,本座有几十种方法让你招出宝图所在处。”何清辉冷笑一声,举掌重重在墙壁上拍了四声,停顿须臾,再重复一次,其后密道一端的石门滑上,走出两名侍卫。何清辉斜睨一眼言秋筠,对侍卫道:“你们马上将他装入滚轮木箱内拖走,随我一同上海船。”侍卫立即找来工具一一照做。
  郁霓影因心急突然咯血,何清辉飞快点了女儿穴道,径直横抱起她道:“看来我得命人带你赴聆寰雪山,采到华夜雪莲后压住你体内的热毒。”走了一段石道后,他的脚下猛然向后一滑,差点坐倒在地。接着整个密室剧烈摇晃起来,密室天顶摇摇欲坠,言秋筠因侍卫脱手而摔在地面,一个侍卫脱口道:“不好,像是地震!”
  一片混乱中,他们躲避头顶下落的砖石奔向密室尽头的石门,就在石门出现眼前的瞬间,一侧的门墙轰然坍塌,大块碎石将石门堵上。一个侍卫来不及躲避,整个人被迎面的砖石埋没,言秋筠从倒地的木箱中滚了出来。
  而何清辉为了护住女儿,自己腰身以下被墙砖密密实实压盖住,郁霓影穴道意外被撞开,她顾不得擦伤的手臂,急忙跪地挪开碎石,却怎么也搬不动。另一个侍卫头部受伤流血,仍奋力扒开石块救同伴,却是徒劳无益。
  密室依然在到处震荡,并伴有水流倒灌入内,受轻伤的侍卫找到石墙上方的一处凸起,拼命抵住它,石门缓缓升起,他略一松手,石门竟然迅速汩汩下沉,侍卫心知机关已损坏,忙对郁霓影道:“姑娘先走,我随后来救教主!”郁霓影见他不顾生死,方知他是效忠父亲的死士。
  何清辉忍痛朝指间出血的女儿喘着气道:“听仔细了,红柳林土墩后的木舟完好无损,要逃生,你须和言秋筠合力将船推到海岸边,不要管我!”郁霓影依旧跪地搬石,毫不理会。
  何清辉一把攥紧她的右手,她的手背顿时刺痛,听父亲在自己耳边低声道:“你渡海后,一定要设法从言秋筠身上夺回宝图,然后伺机杀了他,赴聆寰雪山去采华夜雪莲煮水服用,以消除咯血症状;再解开夹层图封,去岭南王陵寻找凤羽金池,池水可以根治你体内的余毒……”
  他随即隔空一弹指,解开了刚刚还是宿敌的言秋筠穴道,在外甥惊疑的目光里,大声道:“言秋筠,你快将诗珣带走!嬴家的一切恩怨就伴随我的死亡彻底终结吧!”
  说话的同时,何清辉用力将爱女推向外甥身旁,言秋筠此时挣开绳索,奋力将趴在地上的郁霓影拉离,她因挣脱不得、心中悲怆而大哭起来。
  何清辉心如刀割,对女儿毅然决然道:“答应我好好活下来,莫要再回言灵岛!你若违命就是不孝,爹的灵魂将永远无法安宁!” 
  原来,何清辉设计在远离总教的鹭岛除掉一干叛徒,他命琴暮烟安排死士混入船工舵手之中,趁着海葬间歇时,在赶赴鹭岛吊唁的一些船只底部做了手脚,可以让宿敌搭乘的船半途沉没,并在红柳林内藏有一条备用木舟,只是想不到遇上了遽变天灾。
  言、郁两人好不容易自祭奠堂外围的一处枯井口攀上地面,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旋转,玉宇丽甍倒塌,岸边沙滩处的海水赫然在不断上涨,吞没了数点礁石和几株柳树。一些人已然架船出海,一些没能挤上船只的人,则拼命往高处跑去。郁霓影怔怔道:“这座岛将要沉没了。”
  他俩跌跌撞撞奔向红柳林,及时找到了掩藏的木舟。
  猝然发生的地震引发了海岛地沉,这座鹭岛即将被大海吞噬。庆幸的是,两个少年人乘上木舟逃离鹭岛,在惊涛骇浪中,船身摇晃得厉害,海腥味的潮水飞溅船上,几度要将他们抛入浩瀚流波。
  在自然的强大摧毁力的面前,一切生灵似乎都在劫难逃。
  海船上,言秋筠一手艰难地握住摇晃的桅杆,一手将身边的人紧紧揽于怀中,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她脸颊与脖颈上,显得面色苍白。
  郁霓影晕晕沉沉道:“我感觉好冷,好冷……”言秋筠只觉她手臂冰凉,心头一紧,仍沉声说:“你坚持住,不要睡。”她倦倦道:“我的经脉受到爹的掌力重创,引发体内雨萼花残毒,可能命不久矣。”他微怒道:“别说这种傻话!”
  郁霓影兀自喃喃道:“如果我死了,应该很快就能跟随阿爹去见我娘了。”
  言秋筠听得心乱如麻,咬牙道:“我既答应过你爹,就一定会带你离开,也绝不允许你放弃!
  她侧目恍惚望向一旁的他,忽然淡淡一笑,继而垂首沉睡了下去。
  阖目这一瞬,眼前倏然回放起两人相遇以来的种种情形。
  宝鼎山高崖暗河的历险、欸乃桨声中的沅江渡船、夏夜药香居的笛曲、颢清云甍山巅的落日孤烟、峡谷内的扶持与承诺……
  旧怨新愁、真情假意混杂其间,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她感觉身心已疲的自己仿佛沉入深深的暗海永夜。

☆、何妨回首诉衷情(上)

  (五十四)何妨回首诉衷情
  冷风呼啸着,在雪山间卷起一道道飘摇的雨帘。
  山腰小屋的窗下,清瘦的少女披着浅灰色的裘衣,立在开了半扇的小窗前,静静望着房檐下不断滴落的雨水汇成一条小溪流,沿着屋前的排水沟汩汩淌入低洼处。少女出了一会儿神,回身书桌上绘有华夜雪莲与冰魄草的图本,面容带有病态的潮红。
  走进里屋的褐袍少年将冒着热气的汤碗放在窗前桌上,又将走风的窗户阖上,柔声道:“趁热喝点羊奶吧。”
  “哦,不用了。”少女将羊奶碗端给对方,“我不习惯喝羊奶,喝些雪水茶即可。来,你将它喝了。”如此推让几次,少年最终喝下羊奶。
  “照顾我这个不时昏睡的药罐子,一路辛苦你了。”她柳眉微蹙,咳嗽起来。
  “这没什么,咱们舟车劳顿多日,终于来到这里暂住。你要好好歇息,不能受凉。”少年将她的裘衣裹紧了一些,拉着她坐在温暖的火盆边,合起掌为她搓手。
  这对年轻男女正是海中逃生的言秋筠和郁霓影。
  那日东言灵岛沉陷后,言秋筠带着昏迷的郁霓影在船板上漂浮了一天一夜,幸运地搭上一条商船飘摇到了浙北。他清醒后,发现自己伤势一般,但她依然昏迷,幸好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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