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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火势,夺去了数名保镖和艾琳的生命,也烧毁了宋辰亦精心准备的离婚协议书。也就是说,凉至在法律上仍旧是有配偶的,虽然是在澳洲,虽然她不知道。
“你要接她出院?”
巴尼肃了神情,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开口回绝:“我不同意。”
宋辰亦没有理会医生的话,淡淡地说:“我只是来通知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以后,我会照顾好她。”
垂在两腿边的双手攥紧,巴尼眯了眯眼,“你问过她的意思么?”
“没必要。”
说完,宋辰亦就走了。
确实是没必要。
因为,无论他跟她说多少话,她都把他当做空气一般,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
夜廷深最终还是同意了同梅纳德教授一同离开中国,前往奥地利进行人工耳蜗移植手术。
上飞机前,他的双眼一直盯着父亲的,虽未说话,但夜寂知道儿子担心的是什么,只轻轻朝他点了下头。
夜南歌拥抱了他一下,眼泪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了。她赶紧擦干,努力扯了一个微笑,“哥,一路平安。”
夜廷深没说话,只抬手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头,轻声说:“凌天会好的,哥也会。”
一句话,把夜南歌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引了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她便重重地点了点头,末了开口:“大哥,放心吧。我替你留在上海,等凉至回来。等她回来,我再和她一起去奥地利。”
*
回到小镇上后,凉至照旧每日自己下厨,做一些素食给自己吃。有时候食材准备得多了,她也会做一份劳丽的。身在异乡,她清楚谁是对她好的人,这份恩情没齿难忘,她虽嘴上不曾提过,但却牢牢地记在心里。
烦人的是,每次她系着围裙下厨,宋辰亦总会默不作声地倚在门口看着。虽从来没有主动靠近过她,但凉至仍旧觉得很不舒服。
一日三餐,每日都如此。凉至忍无可忍,终在一日切菜的时候回头,冷冷地说了句:“我做的都是廷深爱吃的,没你的份。”
让宋辰亦难堪得无地自容。
劳丽通常也会守在厨房里给凉至打打下手,以往都不见凉至有什么过激的言行,甚至连话都说得少,今天这一开口,让她也有了几分尴尬。
“可夜廷深已经死了,不是么?”
说完这话宋辰亦就后悔了,当即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尤其看到凉至切菜的动作猛地顿住时,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来弥补这句话对她造成的伤害。
半晌后,她笑,“那又如何?”然后,便继续切着砧板上的洋葱,眼睛火辣辣的。想起有一次她在厨房切洋葱的时候,被洋葱辣得红了眼,廷深见状后慌乱不已,问她怎么了。她笑他,答:切洋葱切的。
视线忽然扫到了左手原本光秃秃了的无名指,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指头上不知何时又套上了一枚鸽子蛋钻戒。
宝蓝色,是深海的颜色,款式很美,但,不是她所熟悉的。
“怪不得一天都觉得不舒服。”凉至自言自语,举起菜刀,对着自己的无名指狠狠地砍了下去。
…本章完结…
☆、246报警
刀锋落,血涌流。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一旁的劳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了血流满了砧板,紧跟着尖叫出了声。
凉至淡淡地看着刀刃下被血染红的那只手,血滴到了她的手背上,温热又黏稠,但她却没由来地觉得……恶心。
没同情心么?或许是吧!她想,没有哪个人站在她现在处在的位置,还能对那个始作俑者心生怜悯之心。
“疼么?”
凉至仍旧握着刀柄,轻轻地笑了,看着面前脸色如纸的宋辰亦,平静地抽回了自己放在砧板上的手,这才松开了刀柄,去水龙头冲洗手上的血渍。
顺便,把那枚碍眼的蓝宝石戒指取了下来,看都没看一眼地扔进了垃圾桶。
那一刹那,宋辰亦心如死灰,掌心刀割的疼痛也不及内心深处的千万分之一。手有些用不上力了,刀落在了地上,“铿锵”一声,格外地刺耳。
净了手,凉至便离开了厨房。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弄得她格外不舒服,一阵阵的反胃。她强忍着难受,在绕过劳丽的时候对面色苍白的她轻声说:“报警吧。”
闻言,劳丽一脸的震惊,“什、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凉至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报警。”
“报警做、做什么?”
凉至笑了,扫了一眼厨房的血渍,盯着宋辰亦煞白无血色的脸,一字一句:“蓄意伤人,这个罪名还不够惊动警察么?”
劳丽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但宋辰亦听明白了,不顾右手掌心裂开的一条巨大的口子,他往前走了几步,哑声开口:“你是故意的?”
轻轻勾了勾唇,凉至说:“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夏凉至,我真是小瞧了你!”宋辰亦咬牙切齿。
“夸我的话收下了。”凉至的声音仍旧很轻,和她目前的状态一样,轻飘飘的,“还有,宋辰亦,想改掉我的头衔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吧?如果我到死都非要扣着夜太太的头衔呢?”
她笑,笑中有泪,“这一地的血,本想拿来祭奠那些因你而死去的无辜的人,但现在我后悔了。我的廷深,他嫌脏。”
*
宋辰亦原以为,夜廷深在凉至心中彻底死去后,一切都会照着他设想的那样发展。比如凉至在悲痛之后会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接受新的感情,比如他一直相信,只要夜廷深不再出现,她终将自愿成为宋太太。
一年,他等。十年,他等。一辈子,他也愿意等。
可是,原来老祖宗的话是骗人的?什么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都是骗人的。
不愿接受他的,终究是不愿。
……
完整地拼出了由心理医生提供的鉴定拼图,替代了在审讯时苍白的证词。心理医生确诊凉至无精神疾病,因此蓄意谋杀罪的罪名成立,宋辰亦保释失败,凉至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宋辰亦一掌拍向桌子,刚缠上的纱布不一会儿就被血给染红了。医生见状皱了眉,但因着男人的气压实在是低得可怖,便也没说什么,叫了护士来帮忙重新给宋辰亦包扎伤口。
刚刚包好的伤口又裂开了,钻心的疼,却不及心底的痛。
——凉至,你宁可呆在监狱里,也不愿意和我同在一个屋檐下么?
*
在监狱里,凉至并没有妄自菲薄。她既然不顾自己的未来进来了这里,就自有她的打算。
狱警名叫约拿,澳洲人,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白发碧眼的,凉至最初时还以为他少说也有五六十岁了。这不能怪她没眼力见,外国人的年龄,还真不能用自己国家的方式去判断。
不知是这座小镇上的民风所致还是为何,凉至总觉得在这个地方遇到的所有澳洲人都是温和而善良的,比如劳丽,比如约拿,也比如……艾琳。
最开始的时候,凉至对这个压抑又严肃的地方是抗拒的,因此早两天时基本一言不发。墙上有挂钟,所以她开始调整自己的生物钟。之前因为安定药物的干扰导致她的一些生命周期完全紊乱了,在医院的时候没怎么调整过来。约拿知道这孩子在入狱前遭过那样的罪,嘴上虽没说什么,但每次送饭的时候他总会想着法子给她准备点好的。劳丽也想了各种办法让凉至在里面少受点苦,少遭点罪。
“hey!小姑娘,电视线接好了,你要看哪个频道来着?”
这天下午,约拿兴冲冲地拿着狱中挂式小电视的遥控器,对着电视机就是一阵狂按。这座镇上民风都挺淳朴的,鲜少有犯什么大罪的人。如果真有,大多数也送到上一级的监狱里去了。
凉至放下手里的书,透过铁门看了一眼,笑,“想看中国财经频道。”
“好嘞!你等着啊!”
约拿在摆弄电视机的时候,凉至只静静地坐在里面看着,面容出奇的平静,区不再是冷然的样子。历经了磨难以及痛苦之后,她,早已没了以往那些尖锐的棱角。人终归是要长大的,成长的过程总是残忍的。廷深告诉过她,她记得。
——可是廷深,以前你没告诉过我,竟然是一击致命的残忍。你不在,谁来看着我长大?
“小姑娘?小姑娘?你怎么了?”
听到约拿的呼唤声后,凉至这才意识到自己分了神,脸上竟还有温热的潮湿感。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又哭了,忙擦掉眼泪,努力微笑,“调好了么?”
约拿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还是点点头,末了又不放心地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啊?”
凉至愣了一下,摆摆手,“暂时没有,谢谢您。”
约拿也是过来人,在这种地方也看过了许多生命的常态。进到这个地方来的年轻人不胜其数,他们多是忏悔、自责,甚至痛苦、悔恨的心境,鲜少有人像这个亚洲女孩一样,安静得像是在一座小山脚下过日子似的。他看过这个孩子的资料,刚二十三岁,多美好的年龄,却生生地被那铁笼给束缚住了,无法绽放她的美丽。
近来国内的财经新闻多是报道剩余的几大财阀的动向,并有专家对这几个财阀的未来做出了大胆的预测。前不久东南沿岸经济漏洞一事重创了夜氏,虽然夜寂力挽狂澜,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夜氏极大的损失;律氏因律凌天仍在医院未曾苏醒,律凌辰又因某些因素被牵绊住,导致律氏的脚步也停滞不前。除了这些,宁氏财阀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律氏,夜氏也正在同宋氏竞标,而在国外势力庞大的温氏也在国内悄然崛起。
很可惜,凉至并没能从财经新闻上看到什么她想要看到的东西,意识过来后,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豆大的泪珠不停地往下掉着。不一会儿,她便起了身,蹲在监狱最里边的角落掩面大哭了起来。
*
凉至入狱这件事情是一直在暗中伺机行动的贝文始料未及的。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去盯梢的下属头都大了,而贝文也对此惊愕不已,立刻把这件事情报给了将在近几天内赶到澳洲的夜寂。
夜寂原本在夜廷深到达奥地利的那一日就要动身来澳洲的,但深思过后,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跑去找宋辰亦要人。况且国内夜氏的经济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他只好先做充足的准备以确保他离开大陆的这段时间能够万无一失,并且能让宋辰亦自己做出妥协,尽快将凉至接回中国。
收到贝文发来的凉至入狱的消息时,夜寂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
十二月中,夜寂空降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的墨尔本。贝文的人在机场接到他之后就立马往凉至所在的小镇赶,生怕晚了一秒那孩子就得多受一秒的委屈。
历经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车场,夜寂终于与贝文本尊见面。
算起来,夜寂也称得上是贝文的前辈了,因此见过后必要的一些礼数还是不能少。
寒暄了几句后,夜寂急急地问:“那孩子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不接受任何人的探视。我们的人试图混进去好几次都失败了,但外面一直有人照应着,所以……”剩下的话,贝文没有说全。在监狱里,就算条件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能保释。”
“不是不能,是那位小姐拒绝保释。”
夜寂眯了眯眸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