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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澜眼光正了正,咬着下唇,很坚决的摇头。
任佩茵心口一松,却依旧端着很惋惜的语气讲:“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好端端的一个家,谁愿意拱手让人,但是哭解决不了事,你听妈一句劝,先把身体养好,别跟安明吵,他的脾气硬,你们越吵他越想离,更何况那女人还怀着孩子,这是他的死穴啊,你别看他平时总说不喜欢孩子,可是到这年纪,一身家业,谁会不想有个后!”
任佩茵说着又感叹了几声,哪知顾澜一听孩子,又开始哭,那双眼好像是无尽的泉涌,流都流不尽。
其实任佩茵是最不喜顾澜这样娇滴滴的性子,但是现在必须先缓好她的情绪,于是用更柔的声音说:“好了,真的别再哭了,哭得我心里都不好受,你放心,就算安明真要跟你离婚,我也不会同意,他这根本就是被鬼迷了心窍,你也要理解,男人嘛,遇到个主动勾引的女人,总有失足的时候,但是我相信他不会真的跟你离婚,他应该是吓唬你,估计也就想要那个孩子…”
任佩茵说了一段,停下来看着顾澜,她似乎情绪缓和了几分,眼睛湿漉漉睁着,倒开始很认真地听她在讲话,所以任佩茵又朝她面前凑了一点,索性握住她的手。
“我看了报纸,安明和那小狐狸精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作为正室,顶着乔太太的名分,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哭,你得站在安明这一边,如果记者问你,你就说那小狐狸精是主动去勾引安明…电视里不老是演这种桥段吗,男人在外面找女人,正室受委屈,但是最终离婚的没几个,所以你别担心,等安明对那小狐狸精的新鲜劲一过,她该哪儿来,还得滚哪儿去!”
任佩茵说得无比肯定,她是死都不信自己那冷热不济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开家业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澜被任佩茵劝了一会儿,心里也有了底,说实话她也不信乔安明会跟自己离婚。
“可是…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关键,这个谁都知道。
任佩茵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孩子,毕竟是乔家的血脉…我知道安明在外面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很对不起你,但是你这身体,估计也生不了了,现在他有了孩子,对你未必是坏事。你先养好身体,到时候孩子出生,只要你们不离婚,那孩子只能是乔家的孙子,那如果他是乔家的孙子,你顾澜就是他的妈妈,这点,谁都变不了…”
……
顾澜心思一沉,看着眼前任佩茵肯定的眼神,不禁在心中笑。这老太太是真贪心,又想要面子,又想要孙子,可是转念一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只要她咬住不跟乔安明离婚,以乔安明的性格,断然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面,到时候孩子接回家,她顾澜便是孩子名义上的妈妈,虽然可能她会受些委屈,可是只要乔安明不离开自己,让她怎么都可以,更何况只要有了孩子,家才完整,从某种意义上讲,或许这是对她顾澜最好的结局。
彭于初一直站在病房的走廊上,见到乔安明沉着脸出来,赶紧跟上去,思虑片刻,还是大着胆子说:“乔总,我觉得这次曝光事件,不像是偶然发生,因为一夜之间这么多网站和杂志同时报道,有些奇怪,要不要我去查查,可能背后有人搞鬼…”
乔安明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停下来,没有转身,只是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握成拳,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他也只是把手垂下去,口中却略带落寞地说:“不需要查了,我心里有数,那些记者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随她去…”
陆霜凤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杜良兴始终站在急症室门口,看到护士出来他就追上去拽住问,可是护士根本不理。
杜箬独自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颤抖了半天,脑中一片空白,总觉一点力气都没有。
兜里的电话响了很多遍,她也懒得接,就那样无力地倒在椅背上,看着急救室门上的指示灯一直亮着,面前护士和医生来来回回,她却仿佛只剩呼吸的力气。
天快黑的时候那盏红色的指示灯总算熄灭,几个护士先出来,之后跟着医生。杜箬扶着长椅的扶手站起来,想跟上去询问,可是脚底发软,她一点勇气都没有,杜良兴却很快追上去,情急喊:“医生,医生…里面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头骨破裂,已经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你是病人家属吧,准备后事吧…”遂摇了摇头,拍了拍杜良兴的肩膀从走廊的另一侧走了出去…
杜箬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仰,跌坐到长椅上…
凌晨一点,急救室里的护士喊“下午车祸送来的病人停止呼吸…”之后有值班医生冲进急救室,查看一番,宣布临床死亡时间,凌晨1:07分…
杜良兴一直蹲坐在墙角,双肩颤抖,渐渐哭出声,而杜箬半躺在长椅上,手握拳,任由心口抽搐的疼,喉咙酸胀,她却哭不出一声。
由于陆霜凤是车祸身亡,所以医院诊断临床死亡后,遗体必须被转送太平间。所有打包工作已经做好,有医院专门负责推尸体的人,带着口罩和手套,将推车从急救室里推出来…
杜良兴和小凡追着跑上去,摁住推车,拉开包裹陆霜凤遗体的拉链,之后便是悲怆的哭声,小凡哭得尤为伤心,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趴在推车上哭到几乎要背过气去。
可是杜箬却一直坐在长椅上,仿佛脚底生铅,所有力气都被抽离,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看不到陆霜凤的脸,但却可以看到她身上那件枣红色的绵衫,大片干涸的血迹染在枣色的布料上,一块块晕染开,触目惊心,心脏一点点缩紧,想哭却哭不出声,所有情绪都堵着,只能将双手拂上小腹,酸疼的后背再次支到长椅上,闭起眼睛,慢慢的呼吸…
乔安明那天给杜箬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却一直没有接,有些担心,但根本没有想到她正在面临多严重绝望的事。
小凡因为太过伤心,几度昏厥,被护士扶去病房,杜良兴蹲在急救室门口抽烟,一根接一根,却一句话都没有跟杜箬讲,大概到了后半夜,杜箬就那样倒在长椅上昏昏睡过去,睡梦中被人推醒,睁开眼,杜良兴拿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一块面包,封袋已经拆开,递到杜箬面前。
“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没吃东西,对孩子不好,吃了吧…”
杜箬看着杜良心被揉皱的半旧衬衣,头发凌乱,眼眶红肿,堵了一天的气血混着腥味从喉咙口泛出来,她立刻撑住膝盖站起来,直接跑到垃圾桶旁边,吐得肝肠寸断…
杜良兴走过去替她拍着后背,声音沙哑地劝:“回去吧,别全部都在医院…”
杜箬一直没有讲话,也不肯走,就那样躬着背扶着墙沿僵着,杜良兴摇摇头,不再劝,自己抹了抹眼泪走开。
杜箬翻过身,将后背抵住墙,看着父亲消瘦的身影佝偻着越走越远,最后与走廊尽头的光源混为一体,而她的世界就那样一点点暗下去,再也亮不起。
郑小冉的电话锲而不舍,杜箬无力用眼角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接起来,没有说话,那边急躁的声音已经如山泉般倾泻下来。
“杜箬你怎么回事,给你打了一天电话也没接!你跟你家大叔是不是也太张扬了点,现在闹得杂志,报纸,甚至每个门户网站上都有你们的照片和新闻,你们这是想干嘛?大火的节奏吗?”
……
杜箬双臂拢着,抱紧自己。
“小冉,我妈死了…被我害死了…”
那是陆霜凤出车祸后的整整十多个小时,杜箬说的第一句话…
临近天亮的时候杜箬才挣扎着站起来,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在地上蹲坐太久,所以小腿麻木,扶着墙沿才能勉强跨出步子。
急救室和小凡住的血液科病房有一段路,杜箬就拖着那具疲惫无力的身躯往前走。
小凡自从开始排异治疗后就搬进了单人病房,宣城最好的综合医院,病房条件不算差。
因为陆霜凤的突然离世,小凡的情绪很不稳定,哭了大半夜,医生只能给他打了安定,此刻已经睡着,杜箬推门走进去,看着床上睡眠中的弟弟,因为药物而引发的浮肿,再加上情绪极度悲伤,眼皮下面都是哭肿的凸起。
弟弟和母亲的感情很好,因为父亲要上班,有时候领导出差,他也得跟着跑长途,所以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弟弟,现在母亲突然离世,杜箬都不敢想象,一旦弟弟醒过来,该如何捱过这个沉痛的打击。
杜箬那夜不知何时睡着,醒来已经天光大亮,门外有病人和护士的说话声,她挣扎着偏了偏头,所幸弟弟还没有醒。
全身乏力,身上全是汗渍的气味,她已经有两天没有洗澡,杜箬便挣扎着爬起来,勉强在医院门口吃了一点东西,再打车回家,可是刚到门口,却见槐树下站着一个人,来回踱步,好像很急的样子。
杜箬自己都六神无主,没有心思管其他人,所以只以为那是邻居或是过路人,可是很快那人就追上来,拉住杜箬,眼睛直直定在她挺起的小腹上。
杜箬有气无力地问:“麻烦,你有什么事?”抬头便见是一位老太太,大概有些年纪,且眉宇间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却想不出来。
任佩茵是见过杜箬的,印象中很水灵的一个姑娘,完全不似面前这副精神萎靡,有气无力的样子,可是她确实怀里身孕,高隆起的小腹,嗯……她的孙子,所以也不顾杜箬冷涩的态度,先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乔安明的母亲…”
杜箬一听,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但是她不想讲话,脑子里一团乱,爱谁来谁来,她懒得理。
任佩茵见她病怏怏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便拉着她坐到槐树下的花坛上,叹口气,开始将准备了一路的说辞讲出来。
“我知道我这样冒昧来见你有些唐突,但是你和安明的事现在闹得到处都是,所以请你理解我一个当母亲的心情,我今天来,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放过我儿子?”
任佩茵的态度很好,语气里还带着恳求的意思。
杜箬却头一偏,定定看着眼前的人,问:“什么叫放过你儿子?这话什么意思?”
任佩茵略微吐口气,看着杜箬的小腹,继续说:“安明已经过了不计后果的年纪,但是他现在居然为了你要净身出户跟顾澜闹离婚!为此顾澜被气得住院,现在还没过危险期,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如果我儿子一无所有,你跟他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总不能你们两拖着一个孩子重新结婚过日子?”
杜箬将头低下去,没有回答。
任佩茵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加把力劝:“丫头,别犯傻,你年纪轻轻,后面的人生还很长,没必要顶着一个骂名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况且如果安明净身出户,你能确保自己一如既往的跟他过下去?或者换句话讲,就算你不是图他的钱,那么就更应该体谅他的处境,这几天的报纸你也应该都看了,全是骂你和安明的闲言碎语,你和安明差了二十岁,他拼了二十年才有如今的地位,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如果你真的有良心,就不应该再纠缠下去…再说顾澜也绝对不会跟他离婚,她的身体不好,安明一意孤行的要离,最终结果无非就是鱼死网破,闹不好顾澜就心脏病发去世,这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