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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坦白道:“您的翡翠手链是訾逍偷偷拿给我炫耀,然后一不小心掉进淮河水里了,我们请了船夫打捞,可是船夫就捞上来一小块翡翠。”
她把那小块翡翠送到公主的面前,那是红色的,如同流出的血泪,在清冷的宫殿里发出独特的光芒。
碧珊长公主脸上浮上一层笑意:“没关系,反正也用不着。”
“还有您的凤血玉戒也是訾逍拿去还我们的赌债了,然后还在当铺里,过几天给您赎回来,已经过了两年了,不晓得还能不能找得到。”
“不重要了。”
“还有您家那对和氏璧被訾逍拿来送我当礼物了。”
“嗯。”
看着长公主似乎有点不悦,谷泉夭觉得坦白从宽:“还有那玉枕……”
“你烦不烦?”长公主十分不耐烦,她讨厌这个不速之客打扰了她的清静。
良久,她仿佛想起来了什么:“玉枕?”
“嗯,很清凉的那个,还在当铺里。”
“啊?我可以看看吗?”她说:“明天拿给我看看吧。”
谷泉夭有难处,她没有那么多钱。
“钱在橱窗的后面,你看够不够?”
一打开橱窗,谷泉夭大致看了一眼,首饰倒是不少,也许可以买那个玉枕的一个角呢?
“够不够?”
谷泉夭尴尬的点点头,不由得皱眉。
谷泉夭去问羽平和借了一批,还被逼着写下来欠条,之后问了江潼借了一点,然后被江潼放了高利贷。
可是她老是觉得自己理亏在前,不能这样对待人家。
于是,第二天,她就带着玉枕躲过很多侍卫,在太清宫的走廊下有两个宫女在低声私语。
“据说这里每次到九月二十九就会有小孩的哭声呢?很多人都听见了呢?就是在太液池的那颗蓝花楹树下呢?”
“别胡说。”
“没有胡说呢,二十年前,皇后生了一个不详的皇子呢?据说他出生的时候,泰山山崩,东海枯竭,因而被钦天监占卜出来他是不像人,祸国殃民,所以呢?被陛下下令埋在蓝花楹树下。然后呢,每次到九月二十九的时候那孩子就在蓝花楹树下哭。”
“别说的那么恐怖好不好?”
“我说真的。”
“北辰侯还是九月二十九生辰呢?”
“就一天好不好?”
“快走快走,晚上都不要来了。太可怕了……”
一群宫女匆匆离去,谷泉夭很容易进入太清宫。
因为太清宫离太液池太近,刚刚想着,谷泉夭不由得打个冷颤。
将那玉枕递给碧珊长公主的时候,那个女人仿佛看见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而不敢去拿。
可是很快,她抿抿唇,手在长长的袖子里拿出来,那纤细的手仿佛拿不动这玉枕,她的手还在颤抖。她很快镇定下来,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打开包着玉枕的布,那些布仿佛流水一般顺着她的手解开结而滑落到地上。
她看到玉枕的那刻,泪水一下子湿润了眼眶,可是怎么也不让它们流下来。
“你知道吗?我有点累了,每天都在睡梦中,我就问我自己,人活着干嘛?后来呢,我终于知道,人活着就是为了痛苦的,可是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要活着,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坟头枯草凄凄。”
她的声音很悲伤,仿佛要流下眼泪,就连谷泉夭以为她会放声大哭,可是没有。
她没有哭,甚至还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很美。
烛光照得角度非常好,碧珊长公主确实是一个美人,那种高贵的美,慵懒的媚,却总是那样的那样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大夏公主志
月光透满窗,披散了一地。
屋子里没有点灯,谷泉夭看着碧珊长公主,月光披散了她一身,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在看到玉枕的那一刻血色全无。
“其实,总有些人,当他对你好的时候,你没感觉,甚至在不经意之间伤了他的心,可是,当他离去了,你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拥有的那么多?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好好珍惜呢?”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谷泉夭还在,喃喃自语,说这几句的话的时候,泪光闪烁,宛若深秋暮雨,几分凄凉,几分惆怅。
时间就如指尖沙,当你惊觉过来,才发现全部流走了,连渣都不剩。
“你愿意听我的说说话吗?这么长的时间我就在想,为什么人活的痛苦还要继续活下去,因为我们还有活下去的资本呀!可是,可是……人活着,很孤独……”
谷泉夭似乎想起了羽苒,想起了那个让她心伤的男子,他也很孤独。
“您说,我会传达给訾逍,他会明白您的。”
“不,你不要说给任何人听,因为所有人看来,我是个狠女人,不对,我应该是个很坏的女人,天下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女人呢?”她笑,这一次,谷泉夭看见了她的眼泪,晶莹剔透的。
“其实我确实是个坏女人。”
之后,她就陷入深深的回忆,可是她的面容依旧那么那么的平静,一点波澜也没有,就连之前的一丝涟漪也都已经殆尽,十分的平静。
甚至,连谷泉夭都无法想象有人可以将自己的往事那样平淡的叙述出来。
当时妙龄少女很好奇的摘下男子的面具,看着美丽的侧脸,心醉神迷。
锐帝三年,碧珊长公主下嫁给北平王壬玉柏,举国同庆,这一场万世瞩目的婚礼背后竟然是肮脏的政治漩涡。
在帝王之家,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有多少肮脏与血腥。
前两年,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当时身为皇子的和帝给了这个妹妹一大笔嫁妆,因而在夺位之争的时候,北平王的父亲南王毫无悬念的帮了和帝。
当然,南王在夺位的时候帮助和帝并不是因为和帝给了一大笔嫁妆,壬序之所以帮助和帝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娶了公主,这是何等的荣耀。
之后因为南王的居功自傲,引起了和帝的不满,他将自己的妹妹放在壬家不过是放了一把锋利的剑,而这把剑已经开锋了。
可是碧珊长公主那样的幸福,幸福的几乎忘记了自己帝女的身份,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平北王有一个孪生弟弟壬玉沉,兄弟两个无论是从性格,容貌,品行都完全一模一样。
嫁过去的第二日,她就碰到了那个壬玉沉,她竟然将他认错。
“对不起。”她低头。
“没事。”壬玉沉回答:“能被公主殿下认错是我的福分。”
“这里的花很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她们是如此的美丽。”碧珊娇俏的笑着:“我很喜欢跟你聊天,你很有趣。还有呀,这里的花非常的漂亮……”
“你喜欢花?”
看着壬玉沉沉如暮霭的眼睛,她巧笑嫣然:“你真的很有趣,女子都喜欢花呀,她们是最美的生命,她们用尽了所有的生命绽放,只为了在天地间留下自己最美的时刻,本来是很伤感的东西,却被它们开得这样的灿烂。”
“原来是这样。”壬玉沉笑道。
之后呢,可爱的少女便忘记了了那一次偶遇,直到传来了壬玉沉的死讯。
“死了?”谷泉夭有点惊讶。
“没有,死得是玉柏。”长公主死死的扣着玉枕,这个是她的嫁妆,是她与自己丈夫枕过得玉枕,就那么在手里。
在那次偶遇之后,壬家兄弟就被匆匆派到江纺查或一私盐事件,而壬玉柏被刺身亡。
可是一个月前,他才娶了美娇娘,临死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
他是如此的爱自己的妻子,爱的难以割舍。
临终之际,壬玉柏要求壬玉沉代他活下去,活下去不让自己的妻子伤心,因为她是个好女孩,可以得到自己所爱。
所以,在传入京都的时候就是遇刺事件死得是壬玉沉。
在两年后,长公主忽然发现了这件事。
那天,壬玉沉对着他哥哥的画像叹息,他淡淡的问:“你让壬玉沉死了,活着的是壬玉柏,可是壬玉沉活在壬玉柏的世界里,真的很痛苦呀……”
原来枕边人已经变了,她自己不知道,她有了孩子之后就多了牵挂。
性情大变的她拼命的发泄自己的怒气,可是壬玉沉这十几年来如一日的照顾她,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
越是宠溺,越是放肆。
他只得默默的承受,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那个掀开他面具的女子为何会嫁给自己的哥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活着对她的刺激那样大。
任何事都是有终点的,可是那是怎样的一个终点呢?
就比如几十年的身心疲惫,最后他把所有的苦说给风尘女子洛儿。
洛儿只是静静的听,给他爱抚,他渐渐对这个女子产生好感。
清和一十二年夏季,他为这个女子赎了身,准备纳为小妾。
碧珊长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更加的崩溃,她一直放肆,却从来不觉得自己过分。
是壬玉沉欺骗了自己,也是壬玉沉夺了壬玉柏的一切,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在这么多年的放肆之中已经沉沦其中了。
到了最后她并不知道自己爱的是壬玉沉还是壬玉柏,所以一听到壬玉沉的背叛,她就彻底的崩溃了。
在喜堂之上,拿着剑杀了洛儿。
她是公主,谁也不怕。
壬玉沉的眼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愤怒,他可以忍受她放肆,可是忍受不了她满手鲜血。
当初那个掀开他面具的女子是那样的美,美得摄人心魄,她又那样的尘埃不然,如此如此的美丽……
那个时候,他在想那个爱花朵的女子应该是很善良的,善良的就像天上的仙女,当初哥哥死的时候,他很伤心,更多的是为她。
可是原来连她都在怨恨为什么不是他死,而是他哥哥死。
比如到了现在,他甚至不能相信这个拿着剑的女子会是她。
当剑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刻,他还温柔的伸出手,安抚这个受伤的女子:“别怕,别怕,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甚至在临死的时候还问她:“当初你掀开我面具的时候,我忘记问你名字了,我叫壬玉沉。可是,你却嫁给我的哥哥,我在想,这样也好,你幸福就好,原来我活着让你这么痛苦,那么,那么现在我就要死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当时哭得很凄厉,她之前太放肆了,那么这次她还想放肆一次,每次她放肆的时候,男子都会出现在她的身边柔声的笑。
“这次,这次我放肆了,你醒过来笑给我看呀。”她的声音还是湮没在一声声的殇歌之中。
这次,再也没有人会纵容她的放肆了。
当时恰逢和帝想要剿灭壬家,以壬家兄弟欺君罔上,弄权争利为名夷灭三族。
南王壬序知道了自己杰出的儿子落得这样的下场,发兵造反。
“很可惜吧。”女子笑,一直在笑,确实很美。
“连我都不知道他们谁是谁?”女子抱紧玉枕:“可是他们都是我的爱人,他们……”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可惜我在最美好的年华将他们的爱拿来挥霍了,如果,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只可惜悔悟的太晚了,太晚了。”
“殿下?”
“很高兴你能听我说话,回去告诉訾逍,多去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吧。”
“是。”
“把这个交给訾逍,就说是他父王送给他的。”
碧珊长公主递过来一个长命锁,可以看出是壬訾逍的东西,倾灌了父母一生的爱。
“是。”
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