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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夜一双温柔的手抚上浮紫枫的肩头,那看似温柔的手却在无形中用力,用力钳住浮紫枫肩头阻止他拼命磕头的举动。
“所以紫枫,我现在不奢求爱她,只求能好好护着她。”
“公子……”浮紫枫抬起头望着醒夜,“我……”澎湃激荡的心情无以言述,浮紫枫粘上泥土的手重重的握上醒夜搭在他肩头的手,紧紧地握着,颤抖着握着,只有这样仿佛才能传达他的心情。
醒夜另一手也紧紧握上了浮紫枫的手,颔首微笑道:“紫枫,我明白的。一切皆不可强求,从很早前我就明白的。所以紫枫,也不必太过自责。”
铁铮铮的汉子含泪垂首。
临近的小道又传来沙沙的落叶声,这次是焦急赶路人踏着树叶而过发出的声响。
从小道快跑而来的严烈,人还未到嘴里就火急火燎的先喊了起来,“公子,公子……”但人到地时,看见眼前画面的时候,严烈又闭口不说话了,傻傻地看着两个人,一直看着。
“紫枫,你这是……?”严烈不明所以的问道,“你这里,血。”严烈看见了浮紫枫淌血的额头,以他的思维一定会认为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流血事件。
浮紫枫抬手用袖子擦了擦了额头,“我没事。”浮紫枫很清楚严烈火爆的性子,这样的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所以要在他深挖掘前先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这家伙来这里干什么?好像十万火急的样子。”
“喔,喔……”严烈咽了咽口水,这才把情况说了出来,“公子,逸王来了。”
“他来了吗?”夕拾的来访,只不过是迟早迟晚的事。
严烈猛点头,对上自己主子的眼神也如临大敌一般。
“去请逸王来我房里。”醒夜淡淡留了一句之后就先行回房了,至少在她被带走前,再多看她一眼。
“啊——”严烈张圆了口,一副惊骇的模样,按照严烈的想法,好不容易擒到了那个妖女,就算主子一朝护着她也不能一辈子护着她,只要妖女还留在山庄里,他总会找到时机对妖女下手的,可要是妖女走了,这不是连下手的机会也没有了吗?那还怎么给紫衣报仇啊?
醒夜离去之后,浮紫枫只是毕恭毕敬的垂首送离,并未出言阻止。
“紫枫,你这是怎么了,就这样轻易放走妖女吗?”严烈瞪着眼不满道:“要是妖女被逸王接走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恩。”浮紫枫能给出的反应只是微微点头。
“恩什么恩啊。”严烈几步跳到浮紫枫面前,着急又上火,“妖女走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杀她了,若是没办法杀她就没办法给紫衣报仇了。”
“以后不要再提这事了。”
“啊?”
“我说,以后不要再提为紫衣报仇的事了。”浮紫枫离开前最后留给严烈的话,说这句话的同时,心里也打定了一个主意。
严烈呆愣在原地,怎么想也想不出这是为何,于是不罢休的追着浮紫枫问东问西,好像今夜非得问出个原因不可。
“浮紫枫你别走,你给本大爷说清楚。”
“……”
“浮紫枫,浮紫枫……”
在家丁的引领下,夕拾进到醒夜的房间,进屋的第一眼就看见萤火一脸无血色的躺在床榻上,来这里之前已经听暗卫回报了大致情况,但是见到面的时候,夕拾依旧觉得心抽得紧。
只是一个不小心忽略了她,就让她变成这副样子了,他说过要保护的人,终究还是受到了伤害。
“燕儿。”拉起萤火的手,那手指头像冰山化不去的雪一样冰冷,不管他怎么呼喊,昏睡的人都毫无醒转的迹象,温暖的指尖探上她的脉,确定再三,他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也有资格呆在她身边对她温柔呵护的,可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呢,看着夕拾温柔呼唤萤火的画面,醒夜心头突生一种悲凉和不舍的情绪,他也突然想要试着留下她,哪怕试试看看。
下定的决心的时候,夕拾已经抱起了萤火。
“四弟,她的伤口还未愈合,此刻不适合舟车劳顿,我看,还是,还是留在这里多休养几日吧。”
夕拾拉好盖在萤火身上的皮裘确定不会透风之后才起身打算离开,在转身之后,醒夜不偏不倚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四弟……”
“之前已经很劳烦三哥了,之后就是小弟的事了。”夕拾朝醒夜微微点头,以表谢意。
夕拾抱着萤火很快越过醒夜的身边,“四弟,为了她的伤,还是先留下吧。”
夕拾疾走的步伐刻意停了下来,“不用了。”
对夕拾的固执己见,醒夜不解,他以为为了她的伤着想,他该会接受他的建议。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把她留给曾经带给过她伤害的人。”夕拾头也没回的说道。
一句话,幻灭了他残存的希冀;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把他打回了原形;一句话,道清了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牵连;一句话,他彻底失去了她。
——那个叫做‘燕子’的女子,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了。
——‘我叫慕容燕,燕子的燕。’这样的话,他只能在心底反反复复的咀嚼回忆了。
看着夕拾抱着萤火离去的那一瞬间,醒夜的心痛到无法呼吸,痛,不可抑止的遍布四肢百骸。
总是在夜里的时候,他能够有机会触摸她,可是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她便又要消失了。
她果真是从天界而来的仙子,匆匆而来,匆匆而走,留给了他美好,又带走了他的美好。
就像天上月,当它高悬天际时,有水即可映月,当你伸手采摘,她便一碰就散一触就碎。
生生死死间,得到失去间,兜兜转转间,一切犹如镜花水月,触得到,却永远也得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镜花山庄。
醒夜把萤火带回去之后,亲自动手为萤火处理伤口、包扎伤口,弄完这些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公子,我不懂为什么你要把这妖女带回来?”浮紫枫依旧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他一直不懂自己敬仰着的主子,为何偏偏为了一个妖女而执迷不悟。
醒夜替萤火掖好被角朝浮紫枫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说,别吵醒了安睡之人。
浮紫枫牵动着嘴角,紧攥着拳头无奈地退去房门去外面等候。
镜花山庄,地处偏僻之处,远离闹市街区,坐落在郊外的枫林间,山水清幽,幽静的总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声响。
晨风一吹,树叶自由随意的下落,醒夜随手抓了一片枫叶,晨曦暗淡叫他看不清楚树叶的纹路,这种模糊就好像他看不清自己对慕容燕的感情一般,忘不掉舍不掉,始终让他无法释怀。
“紫枫,紫衣不是她杀的。”
立于枫林间的浮紫枫,听到之后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公子,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帮着那个女人?你们之间的事已经过了七年了……”
醒夜怎么能不明白浮紫枫的意思呢,可他就是忘不掉,忘不掉这七年来养成的思念她的习惯。
“紫枫,我曾经要还命给她,可是她没有要。”醒夜寂寥的背影,在寒风落叶间不经意地颤了一颤,这一颤让浮紫枫略感意外。
这件事,浮紫枫从未听醒夜提起过。
“还记得春日楼的事吗?”
“就是紫衣被陌生人送回来,还有公子被她背回来的那一晚的事?”
醒夜背对着浮紫枫默默的点头,而浮紫枫则一直很想知道当日发生的事情。
“紫衣是被她的同伴所伤的,我也是。”回想起那晚伤他之人的眼神和从他口中得出的话,醒夜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心口闷闷的痛。
浮紫枫震惊的同时也很快平静下来,出于先入为主的思想,他总认为这是他家公子为萤火开脱而找的托辞。
“这么说,公子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一个杀手不仅冒充逸王妃,还伤了他家王爷和妹妹,他就没弄懂,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脾气好到被人骗被人欺负也不懂还击了,浮紫枫咽不下这口气,“既然知道,那公子为什么还……”
“你是想说,为什么还要相信她,还要护着她吗?”醒夜默然转身,浮紫枫从他清澈的眸子中却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和心情。
“是的,紫枫不懂。”
醒夜凝着浮紫枫,良久才回过头重新背对着他,“紫枫,是紫衣欠她的。”哀婉叹息纠结后悔的情绪齐齐参杂在这一句话之中。
紫衣怎么会欠那个女人的呢?纵使知道自己妹妹有点小任性,但也不至于会闯大祸。
“即便是紫衣,那庄陌庭、苏流年呢?”这几个人是她妹妹儿时的玩伴,他亦是和他们相当熟悉,得知他们是死于萤火之手,他就更加无法原谅她了。
“他们全都欠了她的。”
“什么?”浮紫枫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总感觉自己主子越说越悬乎,或者再往下说很有可能要超过他的理解范围。
“七年前,是我先欠了她的,之后紫衣他们又欠了她的。”醒夜内心里埋藏的那些故事其实不想告诉浮紫枫,他不想破坏已经死掉了的浮紫衣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但是显然顾左右而言他是无法让较真的浮紫枫信服的。
“公子,告诉我,全部告诉我。”
——紫衣,原本想让你好好活着赎罪的,可是,天命难违,因为你犯了那样的错。
——紫枫,若要怪,就怪我好了,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我。
“哎……”醒夜再次叹息,撸了撸枫叶皱卷起的叶面,然后把回复平整的枫叶重新送进风中,看着枫叶越飘越高,越飞越远之后才转身朝浮紫枫走来。
每走一步,都如千斤重。
幽幽的述说,关于七年前那一场匪夷所思叫人忍不下心去回忆的往事。
往事中,能看见一群人年少时意气风华的模样,同时也正因为这些人的年少轻狂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有因必有果,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品尝果。
往事中的少女,失了清白失了孩子失了自己,水里来火里去终变成了今日的模样;而那些伤害人的人也终于得到了所谓的报应,以他们的血他们的命去另一个世界赎罪去了;而独独停留在当时的人,却也变得一无所有了,或许,那些本就不该是他能够得到的。
因为侥幸,所以他有幸得到了。
又因为没有珍惜,所以命运也没有珍惜他。
一直在旁听着的浮紫衣,惊骇过,震惊过,失望过,迷茫过,动摇过,痛心过,很多很多涌上心头的情绪都是他以前不曾体会过的,所以结果正如他之前想象的那般,难以接受,难以想象,难以消化。
“公子……”浮紫枫哆嗦的唇瓣始终无法启齿,可必须启齿,“那,那是你的孩子吗?”问出口的同时,浮紫枫一次又一次在心中祈祷,一定要是否定的答案,一定要是否定的答案,否则他将终生得不到救赎。
其实,答案明明早就在心间了。
其实,很多时候是人们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公子……”浮紫枫悔恨的跪倒在醒夜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想替妹妹无知的邪恶道歉,也想一腔热血的去弥补一些什么,可是,可是,就算他再怎么努力的道歉弥补,妹妹的命也不可能重来,他家主子失去的孩子也不可能重新活过来。
为时已晚,原来体会到的时候,竟可以是这般残忍的词汇。
“公子,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