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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舞有些激动有些欣喜地点头,这样的美景,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姐姐,我说过,我要带你看世间最美的景色,如今,你可看到了?
“姐姐,你喜欢吗?”
“我喜欢。”她喜欢极了,没有比这更喜欢的东西了。
畅游在风雪中,炎舞似乎忆起了十年前,他们也一起看过最美的风景。
他给她的美好,在一瞬间再次悄悄出现,温暖的感觉缓缓滑过,她知道,这些温暖,是仅属于她的。
天堂之路,飘渺虚无,就让彼此融入天的尽头。
“雷将军,他们跳下去了——”
“老子看到了。”
“那咱们怎么办?”
被称呼为雷将军的大汉一拳揍向禀告士兵的脑袋,啐了一口唾沫道:“去告诉逸王,刺客跳城楼挂了。”
“那赏?”
“奶奶的,照领。”
姓雷的将军又连续啐了几口唾沫,而后呼噜噜地打了个冷颤,搓着膀子,“奶奶的,京城真他妈的冷。”嗦嗦地吸了吸鼻涕,然后骂骂咧咧的领着士兵朝深宫方向小跑而去。
风雪不一会儿就隐没了这只队伍,连带他们留在雪地中的脚印也很快被新雪覆盖上,就像突然出现又消失了一般。
清幽空旷的皇极殿,三尺白绫悬挂着一个人影在殿内来回的晃动,而人影下面则瘫坐了一个乱发掩面的女人,女人涂满朱丹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剥落了一小块,女人吸吮着手指木呆呆地盯着头顶晃来晃去的人影,晃得久了,女人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本能,她会用手拽住那个人影,让他不要再头顶晃来晃去,但是手伸出去久了,会麻痹,久而久之,女人又放弃去拽停那个人影,此后,人影便一直在头顶晃晃悠悠。
等到水云亭步入皇极殿的时候,他见太后呆滞地盘坐在殿中央,散乱的发丝,在肩头铺开,像枯萎的罂粟,暗淡却再也无法妖娆。
毫无波澜的面容,一双乌黑的眸子,神情空洞而呆滞,像是陷入了独自的臆想世界,单薄的身子蜷缩着,一边啃着血红的手指,一边哼唧着什么。
水云亭走近之后,才挺清楚太后哼唧的是什么。
——下雪了,下雪了,屋子长高了,小路变胖了,大树变白了,宝宝的鼻子变红了,下雪了,下雪了……
水云亭记得,这是太后在暗花流学会的童谣,那时候还是少女的太后边哼着这首童谣边说,以后等她又孩子了,她也要哼给她的孩子听。
如今,她孩子的尸首就晃荡在她的头顶之上,她也的确在哼给她的孩子听,尽管她的孩子再也听不到了。
感觉到有人靠近,太后吸着手指歪着脑袋看向来人,见是水云亭,太后像孩子一样无邪地笑了起来,蹲着移到水云亭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角说道:“皇儿,你帮本宫去调禁卫军来,调来了我们再与那些乱臣贼子一较高下……”
水云亭心疼地望着太后,喃喃道:“没用的,所有禁卫军都被逸王撤换掉了。”
太后闻言,拉紧了水云亭的衣袍,大声道:“不可能的,逸王在月都的兵马根本没任何调动。”然后拍拍胸脯保证道:“皇儿,你千万别受蒙骗,要相信母后。”
“不是江州的,是来自花都。”水云亭机械地回答道。
太后沿着水云亭的一角慢慢弓起身子,“花都?也不可能,花都的十万兵马在葵手里,就算那十万兵马被硕王手里的十万兵马牵制住,那也只是打个平手,逸王又从哪里调来兵马呢?”
“逸王借了雷大升的兵马。”
“那是谁?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
“是蛮夷兵的统帅,他们化作平民分批进入京都的。”
太后抱着水云亭的腿,低着头消化刚才听到的话,沉默了一阵,突然爆发出怪异的笑声,一边笑一边拍打着水云亭的腿,“好啊,好啊,贱女人生的种就是贱,居然去引那些下贱的蛮夷兵进京,下贱,下贱……”骂了几句,太后索性坐到地上,像玩输游戏的孩子一样,搓着双腿耍赖道:“本宫还有京都大都督手里的三十万兵马,本宫还没有输,没有输……”
“无痕已经斩了京都大都督以及全部副将了。”水云亭很想骗太后,但最终还是把真相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她,尽管这很残忍。
听完真相,太后又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盘腿坐着的太后又躺平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头顶晃动的人影,自责的揪着自己散乱的青丝,懊恼的反复念叨,“皇儿,都是母后的错,都是母后的错……”念着念着,太后稍稍移了移视线,转而望向殿外的露天亭台,那里已经积了很厚很厚的雪,皑皑一片,望着旋舞的雪花,太后又哼起了那首童谣,“下雪了,下雪了,小路变胖了,大树变白了,宝宝的鼻子变红了,下雪了,下雪了……呵呵,呵呵……”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过,眼睛眨眨,终是沉了下去。
解下悬梁上的皇帝,两具冰冷的躯体并排躺着,看着这幅画面,水云亭不禁想起一句话。
——繁华落尽三千丈,一朝一暮终成伤。
通向宫外的一条幽径,已经被白雪全部覆盖,脚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夕拾扶着宫墙缓慢地移动着步子,而身后的雪地中被拉出了一排脚印的痕迹,歪歪扭扭的,却很长很长。
雪花落到眼皮上,很凉很凉。
朝露宫的大火大概会被这场大雪所淹没,也许他的命,也会被这场大雪所吞噬。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即使这样,闭上眼,也满脑子都是她的微笑。
所以哪怕再艰难,他也还想再见见她,再抱抱她,再喊她一声燕儿。
“咳咳,咳咳……”这烦人的咳嗽声又开始吵他了,他有些生气地捶上自己的胸口,希望这一捶能叫这恼人的咳嗽暂时停停。
噗——
只是轻轻拍了几下,怎么好像中了一掌似地,鲜血就这样喷薄而出。
噗,噗——
紧接着又喷出几口鲜血,鲜血喷在洁白的雪地上,也喷在夕拾洁净的白衣上,刺眼突兀的鲜血在地上在身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毒花,每一朵花开,都是他用性命催生而成的。
雪下得这么大,一会会就会覆盖住这些红艳之花的,如此想着的夕拾,微微笑着扶着墙继续朝前走。
“咳咳,咳咳……”
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血滴滑过颈脖落在衣衫上,一滴滴成花,一滴落地生花,涌上喉头的鲜血给重新咽回肚子里,咽下去又重新涌上来,那些涌上来的鲜血总是借着咳嗽的机会大量喷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身后留下的脚印又拖长了,只是这次还串着点点血红。
血一滴一滴的染红夕拾雪白的衣服,也一滴一滴的冰冷了他的心。
走几步便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就这样走走停停,一段不算长的幽径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完,前望不见出口,后望不见尽头,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望无际的白,白的晃眼。
依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靠着墙角急促的呼吸着,呼吸越来越沉重,似乎一不张口就会窒息而死。
夕拾渐失温度的手探上自己的脉搏,探了几个来回,夕拾不禁失笑起来,明明已经探不到自己的脉搏了,可指尖总能感到往来流利,如珠走盘的脉象,那种脉象就像手指在算盘珠上滑过的感觉一样。
“呵呵呵……”夕拾笑得如四月明媚的春光,“燕儿,我承诺给你的梦,总算是圆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只是你以后的开心,我似乎都不能和你一起分享了。
夕拾摸着自己的脉搏,笑得失语。
思绪停止了片刻,夕拾好像想起了什么,僵硬的手在腰际掏了老半天,把才掏出来的东西紧紧握在拳心,仿佛那里面包裹着珍宝一般。
夕拾失笑着自言道:“燕儿,这根粉白的丝带,我没有弄丢喔,等回去了,我就给你系上。”
天上的雪花不知不觉变得和梨花的花瓣一样,飘舞的时候像柔风一样轻盈,像极了朝露园梨花树上凋零的花瓣,夕拾闭上眼睛嗅嗅,空气中好像当真飘满了梨花的淡雅之香,于是夕拾贪婪地再多闻了几下,咦,怎么会有梨花糕的味道呢?
难道是他的燕儿来接他了吗?
迷迷糊糊中,朦朦胧胧中,眼睛微睁,他看见有一个人影打着黄色油纸伞踏着雪朝他而来。
夕拾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那个人影,可是一伸手,包裹在掌心的丝带却被风吹飘了起来,夕拾伸出颤抖的手,在空中一握,安心而满足地笑道:“燕儿,我抓住你了——”
指尖流转的空气,一吹一拂,一握一凝,便什么都不剩了。
就像风雪中越飘越远的那条粉白发带。
一辆马车在风雪中快速的行驶,马车内,青烟袅袅,暖意浓浓。
萤火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在马车中,身上盖了很厚很厚的皮裘,但她却不知自己是何时坐上马车的。
脑袋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才坐起来一旁就传来了紧张的嗓音,“主子醒了?”暗卫诗急忙帮萤火掖好被子,并叮嘱道:“天冷,主子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这是哪里?”
“回主子,这是马车上。”
萤火揉揉眼睛,不解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江州。”
“喔。”萤火伸了伸懒腰,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自己却感觉怎么睡都睡不醒,缩在被子里果然暖和,才坐起身就觉得冷了,萤火嗦嗦的又躺回了被子,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灵动的眸子闪烁着疑惑的光,“王爷呢?”从醒来萤火就觉得不对劲,就算坐马车回江州,在车里呆着的也该是夕拾啊,这不见夕拾,睁眼就见暗卫诗,好像有点奇怪。
暗卫诗头微微地低了下去,什么也没说的递给了萤火一封信。
“这是什么?”
“王爷给主子的信。”
萤火接过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夕拾一手飘逸好看的字体,然后拆开信封的时候还能闻到一些墨香味和一些淡淡的药香味,萤火忍不住多闻了两下才舍得展开来看。
马车缓慢地行使在雪地中,帘子外的风雪声和颠簸感并未影响到萤火的好心情,虽然夕拾不在身边,但是那一封信足以让她安心,在小诗的照顾下,萤火重新卷缩进被子里,那张摊开的信纸被她紧捂在胸口,仿佛贴近信纸就像是贴进了夕拾的怀里,坏揣着信纸,手一路下移,直到移至腹部,手温柔地腹部抚摸,抚摸着的时候,梨涡浅浅,笑得别样的幸福。
她还记得昨晚临睡前夕拾在她耳边的叮嘱,他要去皇宫解决一些事情,本来她也是要跟去的,但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夕拾死活不让她跟去。
“燕儿,相信我,我定会平安回来的。”
她的坚持终在他的誓言中被软化、被妥协。
她相信他,所以听从他的一切安排,而现在她要做得事,便是安心等待,等待他回来,还有另一个生命的降临。
因为他的誓言,因为他的一纸书信,她忐忑的心才得以安生。
闭上眼睛
102、第二十五回 尘埃落定(下) 。。。
,萤火做了一个很长很甜美的梦。
在梦里,夕拾清冷暗哑的嗓音时不时的会响起来,那如和煦春风般的嗓音温温柔柔地填满了她的整个梦。
致吾妻燕儿:
我想等燕儿你睁眼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白皑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