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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暮笕松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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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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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新月池畔。
新月池,因其形状若新月而得名,遍种红莲,是这京城之中几大胜景之一。池畔依水建凌波榭,青石为欄,三面环水。若得盛夏时分,扶欄而立或坐,迎对这满池的荷叶与花,鼻尖萦绕沁人的清芬,方知何为人间之佳境。
但此刻花期已过,新月池内只剩几支残败的荷花,目及之处不觉有些萧索与清冷。
新月池的另一端建有渡口,人称荷叶渡,属明月楼私有,因新月池又与曲水的活水相连,池水无论涨落总是清澈如镜,往来的客商办完差事后常常叫船家直接在此登岸,进入明月楼的后院。入夜时分――波影月影灯影相映如画,荷香酒香脂粉香浑然天成,明月楼得以名冠京城,也就不足为奇。
此刻天色将晚,新月池上只三两只游船,其中一只传出悠远的笛音,映着池水听来分外清澈动人。
一叶轻舟和着乐声由远自近从曲水方向缓缓驶入,轩窗半开,却不见人影。行至渡口处,其中一个行船的小厮小心缚紧绳索放下舢板,另一个则走至舱门前,束起帘子:几名桃红柳绿的丫鬟和一个老嬷扶着一位半大的小姐走了出来。
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身量还未长足。一色青衣小衫和罗裙,同色的腰带在腰间系成同心结垂落在裙边,随风轻曳。薄裙之下一双墨绿的绣花丝履娇俏动人,若隐若现。齐眉的刘海,松松挽着双髻,小小的瓜子脸上黑白分明的杏眼尚不识风情。虽然不能说是绝色,但袅娜娉婷,如同盛夏时分这新月池内一支素白娇小的荷花,深藏在满池的荷叶下,于密密匝匝的红莲之中,令人过目难忘。
通身上下,并无太多首饰,髻上只见一只金钗,但一看便知非寻常货色。裙衫的颜色虽然素净,面料却薄而不透,精致之极,绝非一般富贵人家能够置办得起。身边的教养嬷嬷更是肃穆异常,仿佛母鸡护雏一般戒备警惕。
才走了几步,忽听得近岸的一只画舫上有一女子娇声唤道:“十四儿,你回来啦――”但只见一位红衣的盛装女子立在船头,手握一把莲蓬,笑意盈盈。
被唤作十四的女孩子便驻足,拎起裙角行至水边应道:“青娘,你手里的莲蓬可否给我一支?”
青娘大笑,作势便要将手中的莲蓬扔过一支,十四几次伸手去接却总是扑空,没想脚下一滑,旁边几个丫鬟婆子赶紧扶住她,但是罗裙已经教水湿了一角去。
身边的嬷嬷忍不住骂:“死蹄子,她才多大,你也忍骗,小心夫人撕烂你的嘴,啐!”
十四儿自己并不恼,从丫鬟手中接过莲蓬,屈身朝画舫上的红衣女子浅浅施一礼,小脸上尽是喜悦:“多谢青娘。”
青娘甩一甩帕子,回道:“张嬷嬷,我和十四说笑,你几时看见妈妈恼过?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进了船厢不再现身。
一行人拥着十四沿着渡口拾阶而上向明月楼行去。
刚行几步,笛声又起,这一次换了曲牌,听来有几分悲凉。
其中一个着桃红色小衣的丫鬟道:“小姐,这定又是秋娘姐姐在哪家客官的船上吹曲子,咱们去了那么久,倒是有许久没有这个耳福了。”
十四摇头,驻足片刻,细听,再摇头道:“刚刚这支不是秋娘姐姐的笛音,这是一个男人的笛子。”
着桃红色小衣的丫鬟睁大双目,惊奇道:“小姐,难不成笛子也象我们人一样分男人与女人?”
张嬷嬷赶紧止住她们:“都是孩儿家,什么没遮拦的话能从你们这些女孩儿的嘴中出来,男人女人的词也是你们能引着小姐说的?快没羞!”
另一个身量高些、年长一些的绿衣丫鬟呵叱道:“娇杏,你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小心夫人再让人你掌你的嘴!”
名唤娇杏的丫鬟满腹委屈,只得掩口。
十四却不以为忤,作势让绿衣丫鬟噤声:“嘘――碧云,你听,这首曲子先生从未教过,却是耳熟得很。”
娇杏到底小些,以为小姐是替自己解围,立即得意地朝碧云做鬼脸偷笑。
碧云无奈摇头,不再作声。
笛音是从池中另一只游船之中传出,十四认得那是明月楼中最大最宏伟的一只,船身形状犹如一只墨龙,是请了全国最好的工匠打制,仅船舱的轩窗就耗费了四个匠人近半年的工时才雕刻完成。自去年入水后,只有墨荷姐姐去清平王府赴宴那一回用过一次。听嬷嬷说,要不是墨荷姐姐是这明月楼的头牌花魁,又是去赴王府的家宴,为显尊贵隆重之意,否则娘决不会轻易舍得让人踏上这画舫半步。
但十四却不喜欢,自己只喜欢那种轻便的小舟。
天色渐渐有些暗沉。
满池的碧波荡漾,残荷破败,香风徐徐。荷叶渡口的长阶之上,十四被这一曲词牌留住,侧耳细听,若有所思。青色罗裙被风扬起,露出里面的粉色衬裙,犹如墨色牡丹之中一点娇艳的花蕊。
随着笛音渐进,游船越驶越近岸边,忽然――帘幕轻启之处,一个挺拔的身影伴着笛音而出:长身而立于船头,自顾自吹着手中的翠玉长笛,一身半旧的月白长衫,通身唯一的饰物便是腰间垂落的那只半月形玉饰。
但是十四自幼便有先生教诲怎样辨识天下珍玩,十四认得那只玉饰价可倾城。十四忽然忆起什么,不觉间红了小脸。
一旁的张嬷嬷再也容不下这等场面,虽然明月楼是风月场地,虽然从这位男客置身墨龙即可推其身份一定非富即贵,但夫人对十四自幼教养极严,若是她晓得今日十四与陌生男客近在咫尺之事,定不会轻饶自己。一边想着一边令小丫头们赶紧扶着小姐回去。
但十四尚小,并不懂得避讳,在教养嬷嬷与丫鬟们的簇拥下,一步一回首,回望身后画舫之上的男子。
娇杏到底比小姐年长些余,已略懂得些人事,悄悄道:“小姐,这位相公长得真俊。”
“呸!死蹄子,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张嬷嬷忍无可忍扬手要打,未及出手只听得笛声嘎然而止,身后远远传来一个男声。
“这位小小姐,既是往明月楼内走,必是这明月楼中人。我家官人请问小姐芳名,是楼中哪位清倌儿?”
嬷嬷闻言便欲发作,碧云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可太过得罪墨龙舟上的贵客。
没成想,十四儿拎起裙角忽然一溜小跑,自上而下跑过数十层长阶,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行至渡口边,扬起小脸朝着画舫上的贵客脆声道:“我叫十四。”
新月池虽然不太大,但水深极深,是以象墨龙这样宏伟高大的画舫也可以轻易在荷叶渡口边泊岸,船上的男客不禁露出笑容,俯下身,对着这个小小的身影问道:“十四儿?”
十四轻轻点头。
他柔声道:“你今年多大了?”
“下月初七便是我十五岁生辰。”十四说完自觉不妥,拎着裙角的小手紧紧握成拳头。
“小姐――”忽然间丫鬟婆子们全部涌到近前,将十四团团护住。
船上的男客笑了,自腰间解下那只半月形的玉饰,作势要十四接过。
张嬷嬷厉声道:“不管你是哪家贵客,我家小姐也是断不能收你的物件的!来人啊――”
她话音未落,男客的身后忽然多出十多名护卫,一个个身形矫健,神色冷峻且气势逼人。张嬷嬷吓得一哆嗦,那些丫鬟们包括最年长的碧云在内,也一个个面带惊恐不敢十分靠前。
男客依旧面带微笑,蹲下身,将手中的玉佩递给十四。
十四摇摇头,退后两步,口中轻声辩解道:“我不是这里的清倌儿,我不可以收你的东西。”
男客剑眉轻挑,显是有些意外,随即柔声安抚她道:“好,我记下了。但是我很想要你手中的莲蓬,君子不夺人之美,我用这玉佩与你交换如何?”
十四笑了。将手中的莲蓬递过,并且接过他手中的玉饰。在她眼中,对方既是同自己交换心仪之物,便无贵贱之分。虽然娘费尽心机请先生教她识得天下之珍玩,却没有办法让一个稚子区分莲蓬与美玉的贵贱。
他示意身后的随从退却,然后冲张嬷嬷扬声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今有莲蓬报之以琼琚,也不算失礼。回去告诉你们妈妈,不论十四是何人所养,养在这明月楼中所为何事,从此刻起,她只归我秦镠所有,有此莲蓬与月焰为证!”
月焰。原来它的名字叫月焰,十四看着自己手中的玉饰,小脸上露出喜色。
张嬷嬷当然明白轻重,眼见已有更多的家丁自明月楼中涌出,心下便知援兵即刻就到,顿时有了些底气,应声道:“断不可能!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家小姐虽养在明月楼,但身份一样娇贵无比,无媒无妁岂是你一个玉佩就可以聘下的!”
“放肆!好大的口气!臭婆娘,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秦公子近前岂容你大呼小叫的?!”身旁的一名领头侍卫厉声呵叱道。
张嬷嬷双手插腰,索性撒泼道:“什么秦公子,出入我们明月楼的哪个不自称是王侯公子,管你是钱公子秦公子的,老身说不行就是不行!”
那些侍卫闻言,一个个剑拔弩张向前几步,只等主人示下,随时跃下船来。自称秦镠的男客并不动怒,反倒是轻轻扬手屏退身后的属下们。
一角白色的罗裙不知何时从船厢中移出,悄然立于名唤秦镠的男子身后。
张嬷嬷颤声道:“墨荷姑娘――”
墨荷神色冷淡,轻斥道:“张嬷嬷,还不见过秦公子,求公子饶尔等性命。”
一袭白衣白裙随风扬起,发髻低挽,只在鬓边斜插一朵半开的白莲,那是明月楼镇楼之宝。粉黛不施,周身再无其他配饰,却可以让这天地间所有的胭脂水粉为之失色。
虽是叱责,语气却仍是淡淡的,但是明月楼的人都晓得墨荷姑娘的为人秉性,能够让平素寡言肃静的墨荷出言相护,这秦公子的来头必是不小。其他丫鬟婆子可能没有见识过,但张嬷嬷是有亲眼所见的,去年中秋节下,当朝太傅之子为搏美人一笑,曾命家丁一次奉上纹银千两,满座皆惊,却没有能够赢得美人一顾。
“墨荷,我,我――”张嬷嬷有些害怕,却不肯放下颜面立即讨饶,不禁口吃起来。
哪知墨荷突然抬高声调,厉声道:“尔等还不跪下,求秦公子饶命!”
“啊……”张嬷嬷吓得瘫倒在地,赶紧拉着十四她们一行人等跪拜叩头,口中还迭声道:“秦公子饶命!秦公子饶命!小的不知是秦公子多有得罪,实在是罪该万死!秦公子饶命……”一边叩头如捣蒜。姑不论眼前这位是何身份,从墨荷的一反常态即可判定,其尊贵想必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说不定是位王爷侯爷,捏死自己这些蝼蚁之辈还不是等闲之事。
晚风轻拂起舷板之上众人的衣裾,秦镠背手而立,神色平淡,坦然承受着岸边一群人等的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