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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的现象。他们中间有一个毕了业,他名叫汉克·高尔德法伯,是个很好的军官。 在这儿华盛顿,对犹太人的偏见颇深。他们做生意的本领太大,最近终于遭到物议。不久前,你母亲的一个朋友讲给我听一个笑话。我听了并不觉得好笑,大概是因为我自己的曾祖来自格拉斯哥的缘故。他说,国会图书馆里三本最薄的书是:《苏格兰慈善事业的历史》、《法国妇女的贞操》和《犹太人生意道德的研究》。哈哈哈!这种笑话可能是希特勒宣传的影响,不过讲给我听这个笑话的人是个很好的律师和基督教徒。
《战争风云》第一章(7)
你最好仔细想想结婚的深远意义。我知道我这话说得太早了一些,可是在你不能自拔之前,现在正是好好思考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这样一个真理:你要与之结婚的姑娘,和你必须与之共同生活的女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女人一般都喜欢注意眼前的生活。在没有结婚之前,她一心想赢得你。结婚之后,你只是她生活中的许多因素之一。在某种意义上说,你的重要性只占第二位,因为她已经占有了你,而其他的一切却在变动——孩子们、家庭生活、新衣服、社交关系。如果这些其他因素不合她的意,她就会使你的日子过得不愉快。 万一跟娜塔丽·杰斯特罗这样的姑娘结婚,所有其他因素都会经常给她带来烦恼,从混血的孩子到社交上很细微的歧视。像中国人用眼泪折磨人一样,这一切都会使你痛苦。如果这样,你们两个都会渐渐觉得苦恼和悲伤,可是到那时你们都有了儿女,分离不开,结果你们会觉得自己生活在人间地狱。 我只是把我心里想的告诉你。也许我是老脑筋,或者太愚蠢,或者太没有同情心。我不在乎这个姑娘是犹太人,虽说孩子们的信仰将会成为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基督教徒,比现在的华伦更好。你形容她头脑如何聪明,这一点给我印象很深,我也毫不怀疑,因为她身为埃伦·杰斯特罗的侄女这件事就是说明。《一个犹太人的耶稣》是一部很出色的作品。如果我认为她真能够使你幸福,能够在生活上给你一些指导,那么我就会欢迎她,而且如有人胆敢对她无礼,我就会亲自给他鼻子上一拳。不过我觉得这可能成为我将从事的第二种事业。 嗯,我已同意你按照你自己的志趣行事。这一点你想必早已知道了。我写这样一封信是很不容易的。我觉得自己真像一个傻瓜,把大家明白的道理加以发挥,把我自己所厌恶的真理加以解释,尤其是让我自己来干涉你的私人感情。可是我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你给我们写了一封信。我的理解是你要一封回信。我只能做到这一点。你要是把我当作一个老顽固,我也没有意见。 这封信我要拿给你母亲看。她一定不会赞成我这样写,因此我要在她不签名的情况下把信寄给你。也许她会附上一笔,跟你讲几句她的心里话。 华伦在家。他已申请参加飞行训练,有可能批准。 爸爸 罗达喜欢睡懒觉,但她丈夫第二天早晨八点就叫醒了她,递给她一封他写给拜伦的信和一杯热咖啡。她像发脾气似的霍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信,看完后一言不发,把信还给了他。 〃你要在信上加点儿什么吗?〃 〃不。〃她板着脸。刚才读到帕格写的关于女人和婚姻这一段时,她微微把眉毛一拧。 〃你赞成这样写吗?〃 〃像这样的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罗达说,表示了很深的、很有把握的轻蔑。 〃我可以寄出吗?〃 〃我不在乎。〃 他把那封信放在前胸口袋里。〃今天早晨十点钟我要去见普瑞柏尔海军上将。你还有其他想法吗?〃 〃帕格,请你完全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办好不好?〃罗达说。口气里带着痛苦和腻烦。他一离开,她就一下子钻进被窝了。 帕格说了他愿意接受这个职务的时候,海军作战部长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惊奇。早在黎明时分,亨利一觉醒来,深深觉得自己已无法逃避这个使命,也就索性不去想它了。普瑞柏尔要他赶紧准备。去柏林的命令已经发出了。
《战争风云》第二章(1)
两个月前拜伦·亨利和娜塔丽·杰斯特罗的相遇很能说明拜伦的性格。他像是被一阵狂风吹到娜塔丽身边的。 拜伦跟他的父亲很不一样,他做事一向漫无目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步避开海上童子军、塞文海军学院以及其他可能导致他从事海军事业的一切。然而他也无意从事其他职业。他的学业成绩一般都很差。他很早就学会一种游手好闲的出色本领。他有时发起狠来,也表现出他有能力考几个〃A〃,或者装配一架性能很好的收音机,或者从废品店里弄一辆汽车来让它重新走动,或者把一架坏了的汽油发热器重新修好。他这种装修机器的才能是他父亲和祖父的家传。但他不久就对这种修补的工作感到厌倦。而他的数学又不好,没法考虑学机械工程。 他也有可能当运动员。他身体矫健,比他的外表要强壮得多,但他不喜欢学校运动员在饮食和集体活动方面的死板规定,他自己虽然喝了不知多少加仑啤酒,腰围却丝毫没有增加。在哥伦比亚大学(他之所以能进这个学校,只是由于他赢得了接见他的人的欢心,他智力测验的分数很高,以及他不是纽约人),他只做到没有因成绩太坏而被开除。他喜欢到他所参加的学生联谊会里去散散心,或是玩纸牌赌钱,或是把一些旧小说看了一遍又一遍,或是谈论姑娘们并跟她们胡闹。他喜欢击剑,觉得这项运动挺适合他的独立精神和强壮体格。他要是受更多的训练,准能成为全国大学生击剑比赛的决赛选手。但训练使他腻烦,不合他懒散的性格。 他在三年级时选修了美术,运动员们一般都选修这门课程,据说从来没有人不及格。但是拜伦·亨利在期中考试时却没有及格。他从来不做作业,又缺了一半课。尽管这样,他考试的劣等成绩使他吃了一惊。他谒见了那个教授,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那教授戴着一副绿眼镜,脑袋微微有点秃,耳朵上长着毛,原是个意大利文艺复兴迷。他倒挺喜欢拜伦。谈话时,拜伦偶尔提到对里奥那图和波堤切利的一些看法,说明那几节课他没有白上,跟那些在班上打瞌睡的魁伟学生大不一样。他俩成了朋友。这是拜伦·亨利一生中头一次和知识界人士交朋友。他成了文艺复兴的狂热信徒,像奴隶似的重述着教授的见解,大学毕业时考试成绩很优异,还改掉了喝啤酒的嗜好,一心想在将来教美术。他计划在佛罗伦萨大学当一年研究生,取得艺术硕士的学位。 但在佛罗伦萨呆了不多几个月,拜伦的热情就冷了下来。十一月某个雨夜,他突然对周围的一切厌倦起来:他租住的房间俯视着混浊的阿尔诺河,肮脏不堪;大蒜气味和下水道的臭味使他恶心;在外国人中间独居使他烦闷。他写了封信给他的朋友,说意大利绘画太花哨、太伤感,而且画的都是什么圣母、圣婴、圣徒、光轮、耶稣钉死在十字架、耶稣复活、绿色的死了的救主、会飞的有胡子的耶和华,等等;说他宁愿选择像米罗和克里那样的现代画家;又说绘画不过是室内装饰,他对这一行其实并不感兴趣。他潦潦草草地写了好几页,表达了他那种陷入绝境的心情,随即把信发出,自己却动身到欧洲去到处游荡,把学业和毕业文凭一古脑儿丢在脑后。 他回到佛罗伦萨后,收到了教授写来的一封鼓舞他的信。 ……我不知道你将来会成什么样的人。显然艺术不是你真正的爱好。我认为,让你集中全副精力学一门课对你是有好处的。只要你能去掉那种麻木不仁的心情,从事某种真正能使你感兴趣的事业,你还会有远大前程的。我是个老交通警,站在这个角落里指挥交通,看见许许多多雪佛兰和福德驶过。偶尔也有一辆卡迪勒克驶过,我见了决不会认不出来。只不过现在这一辆卡迪勒克的机器发生了严重的故障。 我已经写信给住在锡耶纳郊外的埃伦·杰斯特罗博士,谈起了你的情况。你当然也听说过他。他写了《一个犹太人的耶稣》,弄到不少钱,终于摆脱了悲惨的学院生涯。我们过去在耶鲁大学是朋友,他对年轻人的确循循善诱。去找他谈谈吧,并代我向他问候。 这就是拜伦登门拜访杰斯特罗博士的原委。他乘公共汽车去锡耶纳,路程是三个小时,顺着一条有车辙儿的险峻山道往上驶。这个怪诞的小镇他以前去过两次,镇上全都是红色的城楼和雉堞以及弯弯曲曲的狭小街道,中央是一座华丽的、有斑马一样斑纹的大教堂,坐落在小山顶上,周围是一片绿色和棕色的托斯卡纳葡萄园。使这地方著名的,除了他特地来研究的那种仿拜占庭教堂艺术外,还有一年一度的赛马,这种赛马据说有它自己的特点,但拜伦只是道听途说,不曾亲眼目睹。 骤看上去,坐在蓝色旧敞篷汽车驾驶座上的姑娘并不怎么惹人注意:鹅蛋脸,肤色很黑(所以起初他以为她是意大利人),深色的头发,戴着一副极大的墨镜,一件敞领白衬衫外面罩着一件深红色运动衣。她旁边坐着一个金头发男子,穿着一套白条子的黑西服。他正举起一只又长又白的手放到嘴上,盖住一个哈欠。 〃嗨!是拜伦·亨利吗?〃 〃是的。〃 〃坐到后面去。我是娜塔丽·杰斯特罗。这位是莱斯里·斯鲁特。他在我们驻巴黎的大使馆工作,这会儿来看望我的叔父。〃
《战争风云》第二章(2)
拜伦也不怎么引起这个姑娘注意。娜塔丽·杰斯特罗从墨镜里看见的,是一个瘦长的吊儿郎当男子,一看就知道是美国人,浓密的棕色头发里夹着几星红色。他背靠着大陆旅馆的墙在晒太阳,抽香烟,两条腿懒洋洋地交叉在一起。浅灰色上装、黑色运动裤和一条栗色领带,看上去略微有点像阿飞的样子。头发下面的额头很宽阔,长长的尖下巴很瘦,脸色很苍白。他的模样完全像一个混文凭的大学生,但外貌相当漂亮。这样的人,娜塔丽在少女时代挥手赶走总有十几个了。 汽车弯弯曲曲地穿过两旁有歪歪扭扭的深红色老房子的狭窄峡谷,向郊外驶去。拜伦问起斯鲁特在大使馆里担任什么工作。这个外交人员回答说,他在政治部门工作,目前正在学习俄文和波兰文,希望将来能调到莫斯科或者华沙去。斯鲁特坐在汽车里看去个子非常高;后来拜伦发现他自己的个子要比斯鲁特高;这个外交官身躯很长,但两条腿却不怎么长。斯鲁特的厚厚的金发生得很高,显出高高的额角和瘦瘦的棕红色脸庞。无边眼镜后面的一对浅蓝色眼睛很敏锐,炯炯有神;他的薄薄的嘴唇一直紧闭着,仿佛在下决心似的。一路上,他老是把一只黑色大烟斗捏在手里或者叼在嘴里,但并不抽烟。拜伦忽然觉得,外交工作可能很有趣,使你有机会旅行,冒险,跟一些要人见面。但斯鲁特一提到他是获得罗兹奖学金的学生,拜伦就打定主意不再谈这个话题了。 杰斯特罗住在一座黄色的灰泥别墅里,别墅坐落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可以清楚地望见大教堂和锡耶纳红色的城楼和瓦屋顶。从市镇坐汽车到这里约需二十分钟。拜伦急煎煎地跟在那个姑娘和斯鲁特后面,穿过